第六百四十四章 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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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堂之中,李欣拆了信來閱,看完後臉上有抹深思。
    除了慣常的恭喜喬遷之類的客套話,沈夫人還寫了些零零碎碎的瑣事,像是信手所寫,想到哪兒便寫到哪兒,沒有太多的實質意義,讓李欣在意的也隻有其中兩件事。
    但是這樣的態度讓李欣有些猜疑。
    按理說依照沈夫人的性子,不會寫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在信上才是。
    “夫人,大廚房那邊兒問鮮果是否要上。”青丫輕聲走了過來,低聲詢問道。
    李欣回過神來,點了個頭道:“看賓客們都吃得差不多了,就把鮮果也上上去。”
    青丫應聲下去吩咐,李欣折疊好信,複又塞回到了信封之中。
    如今沈四爺倒是越發沉穩了,早已沒有了當初的那副輕狂之相。李欣不由地想起關文說沈四太太產子,孩子生下後不久便天折,且那孩子……而沈四太太又被送去莊下休養,不免有些喟歎。
    沈夫人信中提到兩件讓李欣側目的事。
    一是沈家作坊專營女子香胰子、香露、潔淨肌膚的那些產品,經過這幾年的經營,如今已遠銷京中,京中富商看中此商機,不日便會前來洽談。若是雙方協商滿意,這無疑會是沈家的生意更上一個台階。
    二便是沈家家事,沈夫人在信中嘮叨,她膝下四子,雖都已然成親,孫輩卻荒涼,至今也隻得長子所出嫡長孫,也就是李欣當年陰差陽錯之下救下的沈睿軒,如今也有十二歲年紀了。另外便是沈二爺之子。隻得兩個孫輩,確實是有些子嗣不濟。
    前者讓李欣側目,是因為沈家作坊此生意和她息息相關,可以說這門生意是當初她牽的頭,若不是她中途審時度勢撤了下來,恐怕如今還是沈家作坊元老級人物。
    後者讓李欣側目,卻是因為沈夫人在這件事後特意提了提,說她長子長媳在任上期滿,要回家中來住上一月,再往京中聽差補缺,捎來家中的家信上說,打算見見救過他們長子的李欣。
    沈夫人掛念之事隻得兩樣,一樣是沈家的生意,一樣便是她親子親孫。
    就好比給李欣的心中,即便是說沈家家中瑣事,卻也隻提及到長子、次子、三子,關於沈四爺,卻一言未提。
    難為沈四爺還幫著沈夫人送信。
    李欣歎了口氣,果子正好抱了啼哭的悠悠過來,李欣接下悠悠,寬衣解帶喂她吃奶。
    喬遷宴辦得很隆重,在關文和李欣的共同關注下“關宅”的匾額掛上了正門。
    劉氏身為李欣生母,關文嶽母,瞧著這場景合不攏嘴,匆匆吃過了飯便尋上了李欣這裏,張氏、山子、小兜和李歌跟著。
    李欣最小的妹妹李歌小小年紀便長得一表人才,被人介紹說是關家主母幼|妹,引得眾人都迭聲稱讚,讓劉氏又好好風光了一把。
    李歌才剛學會走路,一個人在地上顛顛地走著。劉氏也不去管她,任由小兜看顧著。
    山子卻是撇嘴,不耐煩地竄到了一邊兒坐著,翹起了腿。被張氏狠狠瞪了一眼,這才端正坐好,不過沒一會兒坐著又沒了個正形。
    都是孩子,李欣瞧著也不苛責,誇了一句小兜小小年紀就知道好好照顧著小姑姑了,便讓劉氏和張氏坐。
    劉氏打量了李欣這後堂,覺得寬敞明亮,屋頂也高,讓劉氏喜歡的不行。
    “你們這會兒日子過得好了,合該住這樣的高屋子。”劉氏嘖嘖讚歎道:“阿文也是有本事,這才在鎮上闖蕩了多久,就置下這麽一份家業。你不知道,村裏的人都羨慕我呢!說我命好,兒女都有出息。”
    劉氏咯咯笑,李歌停下來歪著頭看了看劉氏,也笑了兩聲,又到處跑著。這會兒不僅小兜追著護著她,果子也追了上去,生怕主母的妹子磕著絆著了。
    李欣笑了笑,知道劉氏的性子,她娘就是有些喜歡炫耀,這也無可厚非。
    “娘跟大嫂過來,家中有人料理事吧?”李欣問道。
    劉氏答道:“家裏也請了長工的,爹娘這會兒日子也過得滋潤,你放心吧。”
    張氏也笑道:“家中活計都不重,除了要看著那幾個孩子有些不省心外,其餘都還好。”
    山子便在一邊哼道:“好不容易出來玩一回,還擱在這屋子裏說話,我要出去你也不允……”
    “李航!”張氏頓時板了臉道:“你在學堂中念書,也是這樣跟先生講話的?”
    山子年歲大了,家中人也都不再叫他這小名,叫了他大名李航。
    李航悶哼一聲,想必也是怕他娘,當即不敢反駁,微微低垂了頭,嘴巴稍稍撇了一下。
    李欣正看著,卻瞧李航朝她這邊兒望了過來,衝她眨了下眼睛。
    李欣一怔,然後反應過來,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這小子,搬救兵都搬到她這兒來了?也不想想他從前來關家住那些時日,可把她給折磨地夠嗆的,她能願意幫他?
    李欣到底是心軟,見張氏火大,輕聲勸道:“大嫂,他到底是男娃子,正是好動的年紀,讓他出去多交交朋友也是應當,今日來客多,說不定他能交到幾個好夥伴呢?”
    李欣又看向李航,說:“你去玩兒吧,可以去找找揚兒他們。揚兒和小康可是老惦念著你。”
    李航就像得了特赦令似的,不待劉氏和張氏表態,當即就大叫一聲“謝謝姑姑”立馬就朝門外飛奔,跑得比兔子還快。
    張氏頭疼地撫了撫額:“妹妹,你可不能這般慣著他。他那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是拿他沒轍的。”
    李欣心想,山子性子自來如此,好在孩子沒有長歪,沒有別的壞毛病,隻是好奇心中了些,玩心大了些,膽子也大了些,倒是不打緊。
    劉氏也道:“讓他野去,野小子不野還不成才了。再說今兒這樣的日子,他能惹出什麽事兒來?最近他都收斂許多了。”
    婆母都這般說了,張氏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麽。
    幾人敘了會兒舊,陸陸續續的女眷便朝後堂這邊兒來了。杏兒和阿秀等人幫著招呼,李欣跟劉氏和張氏打了招呼,也醒了醒精神迎了上去。
    到底她才是一家主母。
    忙碌一天,李欣累得夠嗆。細數今日的收獲,一是得了不少賓客上門送來的喬遷禮,二是見到了很多親朋,三則是認識了幾個以後需打交道的女眷,這也算是提前預備了。
    送完最後一批客人離開,天色漸漸黑沉下來。
    不管是李欣帶來的人,關文鋪子裏分來幫忙的人,還是從前宅子裏的下人,都著實疲累。
    讓下人給李欣見禮等事兒隻能等明日再安排了。
    李欣讓大家都洗漱休整了好安寢,她等揚兒睡下,哄好悠悠睡著了以後,方才打了水來讓關文泡腳。
    等夫妻兩個躺上床去,四周已經是萬籟俱靜。
    關文摸了摸鼻子,雖然已經漱過口了,嘴裏噴出的氣還有些酒味。
    他扭身朝李欣笑道:“今日麻煩夫人了。”
    李欣覷他一眼:“當真是在鎮上跟人混久了,還說起官腔來了。”
    關文便嘿嘿一笑,伸手欲摟過李欣的腰。
    李欣掙了掙,沒掙掉,隻能瞪了他一眼,從竹筒中挖出一小塊膏體,在手掌心中抹勻了,往關文臉上均勻散去。
    關文閉上眼睛歎道:“說了這是女子搽的,你老讓我抹臉上……”
    “冬日氣候幹燥,當心皮膚皸裂。”李欣輕聲道:“再說也沒味道,誰聞你這個。”
    “唔……”關文籲了口氣,又問李欣:“這是沈家產的?”
    李欣點了點頭:“沈夫人說有京商前來與她洽談這事兒……她特意來信跟我說這件事情。阿文,你說沈夫人是什麽意思?”
    關文翻了個身:“要麽是想再邀你一起合作,要麽就是跟你提一提,看你有什麽動作。”
    “你是說,她試探我?”
    關文卻輕笑一聲:“她有什麽好試探你的,你不是早就表明地清楚,跟沈家作坊劃清了界限了嗎?”
    李欣想想也是。
    但又想起這件事跟沈夫人說開了之後,每月沈夫人還是會給她送銀子,而她想起了什麽創意還是會告知沈夫人……一時之間又覺得這界限其實並沒有劃清。
    便是深深歎了口氣。
    又問起另一事:“沈四爺今日瞧著很是沉穩,他家中的事兒可都處理好了?”
    關文靜默了一下,緩緩坐了起來麵對李欣說道:“當初跟你說沈四太太生子那事……你沒跟別人說吧?”
    李欣當即搖頭:“你說不能說,我自然也不會說。再者說,這事兒要是傳出去,真要說沈家德行有虧什麽的……我這不是捅大簍子?”
    關文嚴肅地點點頭:“所以以後千萬不可說這事。”
    “我聽說坊間傳聞,說是沈四太太難產,生子便天折,產後血虛所以送往鄉下莊子裏養身……”李欣猶豫地道:“這便是推脫之詞?”
    關文又是點頭:“事情已經過了半年多了,也沒什麽人再提。所以這事以後我們也當不知道,別觸碰這個話題。”頓了頓,關文道:“沈四爺仍舊對這件事耿耿於懷,隻是他內宅之事,我也不好過問。不過隱隱有傳言,說沈四太太產後血虛,以後難再有孕,沈家打算以‘惡疾’、‘無子’的理由休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