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臨終遺言 (粉紅4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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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頂以前也是顧範氏的貼身丫鬟之一。
聽見齊意欣的問話,蒙頂皺著眉頭琢磨半天,悄悄道:“夫人的身子,倒是極好的,沒見過有什麽毛病。”說著,又離齊意欣靠近一些,用更低的聲音道:“三小姐,我聽說,我們夫人當年生二少的時候,是難產,大出血差點沒命,所以後來很注重養生,身子調養得很好。我以前聽給夫人診脈的大夫說過,說夫人的身子,就算是再要孩子也行的。”
齊意欣心裏一動,問蒙頂道:“夫人還想要孩子?”
蒙頂悄悄點頭:“就是在小趙姨娘懷上遠南小姐不久的時候。那時候我也不大,剛剛被挑到夫人身邊做小丫鬟。夫人看見小趙姨娘懷孕了,麵上雖然淡淡的,沒有說什麽,其實私底下還是很難過的,悄悄找過大夫診脈。大夫都說無妨,可以有孕。”
“那為什麽又沒有懷上呢?”齊意欣大睜著眼睛,很是奇怪。
蒙頂搖搖頭,一臉迷惑的樣子“這奴婢就不知道了。想是大都督不願意?不想讓夫人再受一次生育之苦?”
齊意欣鄙夷地嗤笑一聲“舍不得讓自己老婆生孩子,卻讓姨娘懷了一個又一個,真是古往今來第一大情聖兼大孝子……”
蒙頂笑著沒有接話,服侍齊意欣睡下。
沒想到齊意欣剛睡下不久,護士小姐就從顧為康的院子裏飛跑過來報信,讓齊意欣過去瞧瞧。
蒙頂和眉尖知道顧為康那邊事情緊急。忙打斷護士小姐的話,帶著她來到齊意欣的內室門前,急聲喚道:“三小姐?三小姐?”
齊意欣睡得也不實沉,剛剛沉入夢鄉,就聽見蒙頂的聲音。睜開眼睛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的在做夢。
蒙頂喚了幾聲,見內室沒有動靜。以為齊意欣還沒有醒,一時著急,推開內室的門。又撂開門簾,走了進去。
齊意欣從裏麵床上坐起來,掀開床幔問道:“什麽事?”
蒙頂走到齊意欣床前。從旁邊的屏風上麵取下來齊意欣今天換下來的衣裳,道:“三小姐,護士小姐剛剛來送信,說大都督醒了,要跟三小姐說話。”
齊意欣一驚,掀開被子就從床上下來,從蒙頂手裏接過衣裳,迅速套在身上,拿根頭繩將頭發束成一束,披在腦後。跟在蒙頂身後出了屋子。
護士和眉尖在門外一臉焦急,等著齊意欣出來。
齊意欣深吸一口氣,對護士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大都督怎麽這麽晚了還要找我說話?“護士走到齊意欣跟前,伏在她耳邊輕聲道:“大都督本來是要跟夫人說話,我說夫人和大小姐都不在府裏。去京城了。大都督就要跟二少說話,我說二少出去巡查去了,現在隻有齊三小姐、小趙姨娘和顧老夫人在府裏頭,問他想跟誰說話。大都督就說,讓三小姐過去,他有話要說。遲了恐怕來不及了。”
齊意欣心裏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覺。急匆匆披上大氅,對蒙頂吩咐道:“在前麵掌燈。”又吩咐眉尖道:“你去外院,跟顧平說一聲,讓他馬上去請宋大夫過來。記著,一定要小心,別讓別人注意道。”又吩咐碧螺:“你在這兒守著,這屋裏的下人一個都不許動,都要原地待命。”說完便跟著蒙頂和護士一起出了自己的院子,往顧為康養病的院子裏去了。
顧為康的內室裏,一盞昏黃的夜燈透過輕紗窗簾,投射在屋前的回廊上,一個個廊柱似人影一樣,立在黑暗裏,影影綽綽。
齊意欣急步走上台階,命蒙頂和護士守在外頭大門前麵,自己一個人來到顧為康的內室。
以前每次齊意欣來的時候,顧為康都是人事不醒地躺在床上,手腕上插著針管,由吊瓶輸送營養液。
這一次,顧為康卻是半坐在床頭,臉色蠟黃,目光平和地看著門口。
看見是齊意欣進來,顧為康臉上露出微微的笑意,眼底卻有一絲失望。
齊意欣暗暗歎氣,走到顧為康床邊,低聲問道:“伯父,您覺得好些了嗎?我讓顧平去請宋大夫去了,伯父別著急,宋大夫馬上就到的。”
顧為康輕點頭,道:“沒關係,不在就不在吧。”又輕輕歎一口氣,對齊意欣招手道:“你過來,我有話要跟你說,你幫我帶給靈均,好不好?”靈均便是顧範氏的閨名。
齊意欣聽著顧為康的口氣,就跟交待遺言一樣,腦子裏霎時跳出“回光返照”四個字,臉上的神色都變了,怔怔地看著顧為康,心裏更是著急。
顧為康看見齊意欣站在門口一動不動,便坐直了些,聲音也大了些:“意欣,你在那裏,能聽得見我說話嗎?”
齊意欣回過神來,快步走到顧為康床前,小心翼翼地坐在床前的錦杌上,低聲問道:“伯父,您要不要拿筆把您要說的話寫下來?我可以轉交給伯母的。”這樣可以少一個人知道上一輩人的秘密。
顧為康微微搖頭,道:“你看我的樣子,哪裏還能拿得動筆?——我要對靈均說的話,其實都在那個妝奩匣子裏麵。”
聽見顧為康說妝奩匣子,齊意欣立刻想起顧平給顧範氏送過去的那個妝奩匣子,被顧範氏扔到公主府的院子裏,後來就被顧範氏送給齊意欣了。
齊意欣很有些尷尬,忙不迭地點頭道:“是不是裏麵有‘鮫人淚’的那個匣子?”
顧為康有些愣神,看了齊意欣一眼“你怎麽知道?”說著,顧為康低下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被子,道:“除了那顆‘鮫人淚”還有別的東西。你跟靈均說。那裏麵的東西,就是我給她的交待。”
齊意欣莫名其妙,有心想問清楚,可是又擔心自己東拉西扯,浪費顧為康的時間,隻好強忍住好奇心,答應道:“行。我會跟伯母說清楚的。伯父還有什麽話要交待伯母的?”
顧為康偏著頭想了一會兒,看向齊意欣道:“你是小輩,這些話。本不該在你麵前說,可是我的時間不多了,已經等不到靈均回來。我就跟你說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齊意欣鄭重點頭,道:“伯父放心,有話盡管說。我就當自己是一遝信紙,幫助伯父傳個話而已。”
顧為康微微笑道:“靈均一直很疼你,東兒也一樣。你遲早是我們顧家的人,這些事讓你知道,想也是無妨的。”
齊意欣微笑著看著顧為康,臉上的神情讓顧為康情不自禁地想起顧範氏。
顧為康連忙移開眼睛,看向屋頂的宮燈。低聲道:“我知道她這一輩子,最介意的是小趙姨娘。”
齊意欣忍不住嗆了顧為康一次:“伯父,說句不該的話,您既然知道伯母最介意小趙姨娘,為何又要將小趙姨娘擺在她麵前給她添堵?”
顧為康不自在地笑了笑。對齊意欣道:“你還小,不明白這些事。其實靈均何必要在意眉好?——我從來沒有把她當做我的女人。她好也罷,歹也罷,都跟我無關,跟靈均也一點關係都沒有。”
就算睡了她,也不過是男人的逢場作戲。就跟去窯子裏睡婊子一樣,偶爾換個口味,圖個新鮮。她偷偷回娘家,跟野男人生了兩個孩子,他也不怎麽生氣。因為他當這兩個孩子是他的外甥而已。——顧家家大業大,養兩個打秋風的窮親戚還是養得起的。
顧家所有的家產,都早已寫在顧範氏、顧遠東和顧遠西名下。顧家的軍隊,一早就決定由顧遠東繼承。小趙姨娘和她的兩個孩子,隻能得到一筆遣散費。——就當是為自己前半生的殺戮行善積德了。
既然沒有把小趙姨娘當做是自己的女人,當然沒有戴綠帽的羞辱感。就跟**一樣,你會認為跟你相好的窯姐兒接別的客人,是給你戴綠帽子嗎?
念著齊意欣是他兒媳婦,顧為康沒有將最後這些話說出口。不過他相信,顧範氏聽見他說的這些話,一定能明白他的潛台詞。
齊意欣卻隻覺得荒謬,強忍著才沒有再次去反駁顧為康,隻是臉上的神情明明白白顯出她的不屑。
顧為康看著齊意欣的神色,知道她在想什麽,歎口氣道:“她是我的表妹,又跟了我這麽多年,我也就是盡一盡做表兄的責任罷了。有她在,我娘不會再逼我納妾,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的。”
齊意欣終於再也忍不下去了,低聲道:“伯父,您到底把小趙姨娘當做什麽?如您所說,沒有把她當做您的女人,可是您跟她生了兩個孩子。——表兄都要這樣照顧表妹的嗎?”不僅要上床,還要包生兒子?
顧為康搖頭低笑“跟女人真是說不清道理。所以這麽些年,我從來不跟靈均說這件事。我以為,我能比我娘活得長,到時候,我自然將一切事情公開,靈均不用再委屈,眉好也可以尋個人家再嫁出去。可惜啊……”
齊意欣知道顧為康現在是回光返照,知道他在交待臨終遺言,也知道她不應該這樣刻薄,可是她還是說了出來:“伯父,您可知道,您這一次犯病,乃是有人下毒所為。”
顧為康一愣,立時反駁道:“不可能!”
齊意欣也知道自己並沒有證據,可是她就想要戳破顧為康那種讓人難以忍受的作為男人的優越感,脫口而出道:“當然可能!是宋大夫說的,您這次病重,是有人故意為之。——十有**,就是小趙姨娘下的毒!”
顧為康聽了齊意欣的話,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咳得在床上彎下腰去,兩手抓著胸口,蠟黃的臉上泛起一陣黑紅,兩眼目呲欲裂“那個賤人真的敢這樣做?!”
齊意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對外麵的蒙頂叫道:“給我把小趙姨娘帶過來!”
蒙頂應了一聲,衝去關著小趙姨娘的東廂房,將小趙姨娘拽著頭發從床上拖起來,往顧為康這邊趕去。
小趙姨娘想要尖叫,卻被蒙頂塞了一嘴的泥土,頓時惡心欲吐。
蒙頂低聲嚇唬她道:“你再叫,我去茅廁找些東西來塞你的嘴!”
小趙姨娘打個寒戰,隻是連連吐著嘴裏的泥土,不敢再故意大叫。
蒙頂將小趙姨娘反綁著雙手,推入顧為康的內室,對齊意欣道:“三小姐,人帶到了。”
齊意欣走過去,看見小趙姨娘鬢發散亂,滿臉泥土的樣子,便走到她身後,毫不客氣地往她腿彎裏踹了一腳,厲聲嗬斥道:“跪下!”
小趙姨娘雙腿一軟,跪在顧為康床前。一抬頭,看見顧為康惡狠狠地瞪著她,小趙姨娘不由得又心慌,又害怕,低聲啜泣道:“大都督,您要給妾身做主啊!妾身被他們害得好慘啊!”
顧為康從牙齒縫裏擠出兩個字:“賤人!——你以為害死我,就沒人知道你那兩個孩子是野種了?!”
齊意欣大吃一驚:原來顧遠南和顧遠北不是顧為康的種!
緊接著,齊意欣又恍然大悟,終於想明白小趙姨娘為何要孤注一擲,弄死顧為康:因為她的底牌,被顧為康知道了。為了她的兩個孩子不被趕出顧家,甚至為了他們將來能夠有機會爭奪顧家家產,她才鋌而走險……
這樣一來,就能解釋她為什麽不顧自身安危,也要對顧為康下手了。
小趙姨娘看見顧為康還活著,本來已經萬念俱灰,以為自己的計劃失敗了,全身頓時脫力,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齊意欣追著問道:“你為什麽要給伯父下毒?”
她不問“是不是你給伯父下的毒?”而是直接問“為什麽給伯父下毒”就是從心理上,給對方造成先入為主的印象,讓罪犯能夠不由自主地吐露實情。
小趙姨娘尖聲笑起來“我為什麽要給他下毒?——你問他啊!我對他那麽好,我這一輩子,心裏隻有他,可是他呢?把我當婊子!高興時就來找我,不高興時理都不理我!你問他,他可有真的把我當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