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衝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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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氏換上蔥綠色暗紋褙子,將唐媽媽請進屋。
    唐媽媽進門給蕭氏行禮,“三太太,三老爺有沒有捎信回來,我們家夫人讓我問問,太太知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們家郡王爺還能不能……”說著用袖子去擦眼睛。
    蕭氏忙將唐媽媽讓到一邊坐了,“老爺去了衙門,再沒了消息,我們家兩位大伯去了好幾次也不讓見的,真不知道……”
    唐媽媽掩不住失望和難過,“這可怎麽辦才好。”
    兩個人說了兩句話,唐媽媽提起要去拜見二老太太董氏。
    蕭氏將唐媽媽領去二老太太房裏。
    二太太田氏正好伺候二老太太吃藥,看到唐媽媽慈悲的臉上落下眼淚。
    二老太太董氏將唐媽媽讓在旁邊坐了,“周夫人如今怎麽樣?”
    唐媽媽黯然道:“我們夫人最是疼郡王爺,昨天聽了消息就背過氣去,連夜請郎中診了好幾次,郎中說隻怕急火攻心怕有痰壅之症。天不亮老爺一邊上了折子一邊去衙門問,誰知道什麽也打聽不出來。我們家郡王爺出了事,卻還對我們家裏瞞著……老爺、夫人也實在沒有了法子,才讓我來您這裏打聽。”
    二老太太董氏聽著難過,用帕子擦了眼角,“這是什麽事。好端端的怎麽就有這樣的災禍,”說著看向蕭氏,“你跟著唐媽媽過去安慰安慰周夫人。我們家老三畢竟是和康郡王在一起的,現下周夫人最想見的就是你了。”
    唐媽媽感激地看著二老太太董氏,“老太太說的是。我們怎麽勸夫人也不肯聽。飯也不吃一口,水也不肯喝,眼見就要將身子熬垮了。”
    田氏最聽不得這些。“夫人從前聽過我講佛經,我也跟著三弟妹一起去看看夫人。”
    唐媽媽頜首。“這樣最好不過,奴婢就回去候著了。”
    田氏和蕭氏將唐媽媽送了出去,回來後聽二老太太董氏囑咐,“周夫人問什麽就照實說,如今老三被扣衙門,定是被猜疑和康郡王的事有關,周家才會對我們起了疑心。在周夫人麵親但凡有半句吞吞吐吐,老三都不一定能順利回來。”
    田氏這才明白過來,“老太太的意思,周家是要興師問罪?”
    蕭氏聽得興師問罪幾個字,心裏不由地一抖。
    二老太太董氏捏著銀熏球眉毛皺在一起,“不然能有什麽。恐怕是老三在福建做的不妥當被周家知曉了,康郡王出事那麽久,老三都沒有上報當地朝廷,就這一件事足夠被禦史彈劾。”
    蕭氏本來就強撐著身子,一根羽毛落下來都要垮掉。更何況這樣的話。
    ……
    琳怡在房裏聽說了二太太田氏和琳芳也要跟著去周家。
    二老太太董氏怕周家威嚇不夠,還要讓田氏這個煽風點火的,隻是這火要煽的恰到好處,又不能任由蕭氏亂說。將整個陳家都牽連進去。
    橘紅道:“這可怎麽辦?”
    能怎麽辦,長輩的安排還能反對不成?
    外麵下了雨,玲瓏拿了件青色金盞花小氅衣來,“去康郡王家裏,我們要怎麽準備?”
    琳怡道:“就像平日裏去宴席一樣。選件素淡的褙子,”然後指指頭發,“還是梳個雙螺髻吧!”
    大家收拾妥當,門房傳話馬車也備好了。
    琳怡陪著蕭氏一起往外走,毫不意外地在垂花門遇見了二太太田氏和琳芳。
    琳芳穿著鵝黃色曉月雲陽斕邊鑲珠交領褙子,梳著單螺髻用藍田玉的雙蝶簪固定了,下著白芙蓉宮裙,蒼白著臉不施胭脂,比往常嬌弱的可憐。
    相比之下,琳怡的穿著就普通稚氣。
    幾個人一起坐馬車去了周家。
    馬車到了東城,趕車的下人便不敢大意,要知道附近住的除了宗室就是勳貴,衝撞了哪個都擔待不起。
    好容易到了周家,幾個人下車進了門。
    周家內宅安靜的嚇人,所有的丫鬟、婆子全都垂著頭走路,誰也不敢多說什麽。
    唐媽媽將陳家女眷迎去應春堂。
    走過長廊,需要上三段台階才能上了抄手走廊,到了廊上微微眺望就將下麵的小花園收在眼底。
    唐媽媽道:“這是我們郡王爺書房,夫人一早就過來了,說什麽也不肯走。”
    聽到是康郡王的書房,琳芳不由地多看了幾眼周圍,種的都是挺拔的翠竹和奇異的草木,果然不見花團錦簇。琳芳看著微怔,上次從鄭家回來,她就偷偷去和母親打聽康郡王,她想著哪日會來康郡王家裏做客,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形。
    唐媽媽瞧瞧地抬起頭看陳家兩位小姐。
    陳六小姐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陳四小姐將帕子捏成一團,紅紅的眼睛四處張望。唐媽媽一怔,和她想的有些出入。
    到了書房門口,琳芳就看得更加仔細了,誰的書房,外麵的題字就是誰的筆跡。
    外頭的竹簾輕輕掀開,屋子裏傳來一陣歎息聲,然後是誰在勸說:“夫人可要看開些,外麵傳來的消息也不一定作準,說不得過幾日郡王爺就回來了。”
    周夫人聲音沙啞,“好端端的船怎麽就翻了。我夢見澈兒渾身水淋淋的,等著我們救呢。”
    唐媽媽通報了一聲,周夫人才知道是陳家女眷來了。
    周夫人虛弱地半躺在貴妃榻上,麵容憔悴顯得有些消瘦。
    琳怡跟著蕭氏向周夫人行了禮。
    “快起來吧,”周夫人眼看著蕭氏,“陳三太太請過來坐。”
    蕭氏這才坐了過去。
    周夫人瞧著蕭氏,就又想起康郡王,拿起帕子遮著嘴唇嗚嗚哭起來。
    蕭氏忙上前去勸,“夫人您可要保重身子。”
    周夫人一把拉住蕭氏,抬起頭來,眼巴巴看著蕭氏,“陳三太太有沒有聽陳三老爺說起來,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們元澈怎麽就去了福建,三老爺是不是親眼看著船沉的?”
    周夫人好像一無所知的模樣。
    這麽簡單的問題,蕭氏不可能回答不出,隻得照著長房老太太囑咐的唱本,說出來,“昨晚老爺回來隻說康郡王落水了,要奏報朝廷,其餘的什麽也說不出來,就連我們家老太太問了,也是沒問出什麽……到底是怎麽樣……我也不知曉……今早老爺又匆匆忙忙去上衙……我們一家也是等著老爺回來再問……衙門裏卻傳來話說……老爺被扣下了。”
    周夫人無力地靠在引枕上,輕喘著氣,半晌才問起來,“聽說是三老爺一早就和元澈說過福建的事,三太太也不知曉?”
    康郡王和父親都不在場,沒有人能和周夫人對質,周夫人說什麽就是什麽……
    蕭氏心裏發虛,轉頭看了一眼琳怡和二太太田氏。
    二太太田氏不明所以地會看過來,反而讓屋子裏更加靜寂。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沒聽老爺說過。”蕭氏幹脆一問三不知。
    周夫人抽噎道:“看來這事隻有陳三老爺自己知道了。三老爺來找過元澈幾次,恐怕是和福建有關,聽說這次去福建賑災聽說本來是陳三老爺回去,是元澈推舉了嚴大人……”言下之意是父親求到了康郡王,康郡王才從中周旋。
    這樣說下去,就將父親推到風口浪尖,福建的事就成了父親一手操控。
    琳怡看了一眼蕭氏,蕭氏沉著頭什麽也不說。
    她在姻語秋先生和長房老太太那裏還聽過些政事,蕭氏卻對這些一竅不通,自然不知曉即使閉口不言也會大禍臨頭。
    單周夫人這一句話,足以害死父親。
    琳芳不知道什麽時候湊了過去,拿起帕子給周夫人擦眼淚。
    周夫人拉起琳芳的手,“四小姐……也是……慈悲心腸。”琳芳心中更是難過,若是康郡王沒出事,她定然會得周夫人喜歡……
    門口隱隱約約傳來一陣稀稀疏疏的聲音。
    周夫人說這些話的時候果然有人在外麵。
    琳怡剛想及這裏,屋子裏的丫鬟就要出去迎客。
    這時候再不說話,就來不及了。
    琳怡用袖子一遮眼睛頓時紅地掉了眼淚。
    周夫人才低頭喝了口茶,就聽得一個微弱的聲音道:“周夫人,您就給我爹爹一條活路吧!”
    周夫人頓時眼皮一跳,睜開眼睛看向屋子裏跪下的陳六小姐。
    門外的腳步聲也停下來,想來是在側耳仔細聽吧!
    琳怡嗚嗚咽咽地哭,她一個小小的弱女有什麽話是不能說的,周夫人再厲害也不能和她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爭辯,琳怡這樣想著哭聲變得無比的懼怕,“我爹爹在福寧落下腿疾才想要回京休養,所以長房老太太求人在京裏給父親謀了個職位,爹爹這次回去隻是要與新任的官員交代公事,所以才沒有回福寧賑災,康郡王去福建斷不是我爹爹害的啊。”和康郡王能撇多清,就撇多清。
    康郡王是王孫貴胄,他們不過是沒落勳貴,周家有意壓他們一頭,他們也隻得跪下求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