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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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怡看向周十九微笑的臉,“我說的對不對?”皇上被百官稱為聖君不是沒有道理的,至少從表麵上看來對於任何政見皇上都不會一意孤行,想要朝廷上少於爭執,讓文武百官順利接受自己的決定,作為至高無上的皇上比誰都會利用權柄。現在大家都以為皇上接受姻家的意見,少花兵力在海上,實則不過是緩兵之計。姻奉竹被倭寇殺了之後,皇上更加可以順理成章賞賜爵位給姻家。那些反對建立水師的人,開口反對之前又都會想起姻奉竹的下場,到時候支持的人將會占多數。
民心所向,朝工支持,大周朝的水師才得以順利建立。
周十九眼睛裏好像潤著一層柔和的光,“我以為元元要問我是不是被罰了半年俸祿。”
周十九和姻奉竹在皇上麵前爭論政見,輸了的那方自然要受到一定的責罰,半年俸祿換了姻奉竹隨商隊出海,琳怡垂下眼睛,“我不用問,郡王爺什麽時候都不會吃虧,”琳怡微微停頓,“姻家公子和郡王爺是有交情的,郡王爺不準備提醒姻公子,這一去到底會有什麽結果?”
周十九臉上的笑容停下來,一瞬不瞬地瞧著琳怡,“元元真以為我什麽都沒和姻公子說過?姻公子不肯改變想法,總不能讓我變了政見站在他那邊,聖意已決,就算我站在他那邊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琳怡聽得這話曬然一笑。
不是周十九的真心話,周十九從來就想要朝廷打開海禁,他從頭到尾都清楚最終會走到哪一步。
琳怡垂下手來。腕子上的玉鐲碰撞出清脆的響聲,這兩隻玉鐲是她今天早晨特意戴的。周十九前幾日拿來送給她的,兩隻鐲子,一隻是鮮豔的翡色,另一隻是翠色,雖然不如藍田玉貴重,漂亮在兩隻鐲子的花紋對應,眼看著讓人想起翡翠兩個字的由來,雄鳥翡、雌鳥翠,羽毛是赤色和綠色。一對鳥兒合起來就是翡翠。
所以這對鐲就是要一起戴來。
早晨琳怡戴上鐲子,還故意將手伸出窗子去。輕輕轉動手腕,兩隻鐲子碰撞的聲音清脆悅耳,可是而今隻是覺得刺耳。
周十九看著琳怡的手腕,“元元什麽時候戴的這對鐲子。”
但凡她有什麽變化,周十九早就會察覺了,現在提這個無非是想要提醒她,她是康郡王妃,該站在他這邊。
琳怡不再說話。轉身要離開。才走了兩步,手就被周十九握住。
“元元,隻要有爭辯就會有對錯。姻家隻因被前朝皇族器重就不肯在大周朝入仕,成祖、高宗先後想啟用姻家人,都被姻家推脫,若是換做前朝任意一個皇帝,姻家都會被滅了滿門。”
所以拖到現在已經很仁慈了。
她早知曉周十九的冷酷,卻忘了周十九是正經的天潢貴胄,若論對大周朝的忠心是多數人及不上的。
琳怡心底突然燒起一把火來,“姻家已經與世無爭,在福寧姻家懸壺濟世,光是姻語秋先生就不知救過多少人……相比之下,有多少宗室子弟肆意妄為,郡王爺既然從大局出發,何不先從身邊做起,讓宗室子弟先做了表率,”說著輕笑一聲,“我們陳家是勳貴,依然要幫襯宗室種土地養佃戶,更遑論普通百姓。平日裏赴宴席我也常聽說宗室營那邊出人命,倭寇遠在海那邊,死於倭寇之手的百姓,比災荒時餓死的少了多少?姻家說少費軍資減少賦//最快文字更新無彈窗無廣告//稅,哪點錯了?憑什麽宗親、勳貴錦衣玉食,已經逃去福寧的姻家就要去送死。郡王爺心裏怎麽想的我看不透,郡王爺不想說也可以不用說,隻是不用拿冠冕堂皇的話來做借口。”
周十九從來沒見過琳怡這樣的目光,即便是昨晚,他想要竭力看清,也被她避開了去,現在卻不再遮掩,而是真真切切地惱怒地瞧著他,第一次讓他真真切切地看清她的情緒。
因為姻家、福寧,有她最快樂的時光,她將最真切的過往都留在了那裏,進京之後她變得謹慎小心,將所有的情緒藏起來,凡事盡可能做到盡善盡美,可是唯有終身大事卻被他算計。她雖然不曾哭哭啼啼的閃躲,卻不代表心裏沒有思量、計較。
周十九仍舊微微笑著,“江南才子不少,每年參加科舉的都不算多,姻家雖然避去了福寧,仍舊與江南的大族往來,若是姻家能為朝廷所用,朝廷不知道能選多少可用之才,這是皇上的原話,就算沒有水師的事,姻家也不能再隱居避世。”
話說的再好聽,也遮掩不住周十九真實的性子,隻要對他有利,旁人一概可以不用理會,在周十九眼裏,隻有他自己。這樣玩弄權術和成國公有什麽區別?
若是她沒經過前世說不得還會信周十九,可是經過了從前,現在的姻家和當年的陳家的情形如出一轍,就算她想要說服自己,都沒有理由,更找不到借口。
周十九娶她不過是因利益驅使,陳家沒有當年被奪爵之事,或是父親沒能幫襯周十九除掉成國公立下大功,周十九不可能大費周折地將她娶來。
這些不是她的猜測,是前世真真切切發生的事。
所以他們之間注定隔閡。
窗外天際一亮豁然一聲驚雷,如同巨大的煙火在天空中炸開,琳怡嚇了一跳,回過神已被周十九拉進懷裏。
周十九的手習慣性地輕拍她的肩膀,如同每晚睡前一樣。
響雷過後,大雨瓢潑而下。
潮濕的味道順著窗子飄進屋子,將屋裏最後一點溫暖也都卷走了。
琳怡從周十九懷抱中掙脫出來,吩咐橘紅,“讓人準備雨具出來,郡王爺要去書房。”周十九早就知曉姻家的事傳出來,所以追問她還怪不怪他,還說別真的將他趕去書房裏睡,既然周十九早就預料到了,她也不必客氣。
周十九笑了笑,最終也沒說什麽。
眼看著丫鬟擎著傘將周十九送走,琳怡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的大雨。
橘紅準備關上窗子,琳怡道:“就這樣開著,透透空氣也好。”
雨順著窗子飄進屋裏,倒讓人覺得隨意、暢快。
憋悶在心底的話終於一下子說出來,壓在胸口的陰鬱也被宣泄了不少。琳怡梳洗完躺在床上聽外麵的雨聲。
一會兒功夫白芍來道:“書房的床鋪好了,郡王爺不用旁人伺候。”
琳怡點點頭,“落栓,都早些睡吧!”
白芍退下去吩咐婆子落栓,然後拿走了內室的燈。
眼前暗下來,外麵的閃電不時地滑過夜空。
琳怡聽著外麵的雨聲,閉上眼睛,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琳怡吩咐廚房做好早飯送去書房,琳怡拿著針線坐在書房裏,等到周十九吃過飯出門,這才又回房裏將府裏的管事叫來說話。
長房老太太的病不見好,琳怡要經常回陳家,郡王府的中饋要事先交代好。管事的陸續退下,屋子裏沒有了旁人,鞏媽媽半天才勸道:“奴婢也知曉郡王妃和姻先生有情分在,可是事到如今也沒有了轉圜的餘地,您已經將話講給郡王爺聽……這也就行了……千萬別就此生分了。”
琳怡知道鞏媽媽的意思,除非周十九不要她,否則就是一輩子。如果兩個人就生分了,周十九可以納妾回來,她就失去了夫君的庇護,“媽媽放心吧,”那些話就算她不說,周十九也心知肚明。
至於旁的,她現在還不願意去想。
……
琳怡回到廣平侯府徑直去看長房老太太。
小蕭氏精心照顧了長房老太太一晚,看到琳怡過來才放心地去休息。
琳怡和姻語秋先生想了幾種藥膳,輪番換著做,生怕長房老太太吃著膩了。長房老太太看著孫女每日都過來,心裏舒坦飯也能多吃兩口。
吃過飯,祖孫兩個靠在一起說話。
“是不是跟郡王爺說姻家的事了?”長房老太太說著伸手整理琳怡的袖口。
什麽事也瞞不住祖母。
琳怡還沒說話,長房老太太已經勸說道:“有些事分不清誰對誰錯。郡王爺在叔叔嬸嬸家長大,自然和旁人是不同的,習慣地為自己考慮也無可厚非,你也不要太較真。”所以她一早才不同意這門親事。六丫頭若是嫁去齊家,不如現在風光卻能落得心裏舒坦,夫妻之間也能真正地相敬如賓。她怕的就是六丫頭和郡王爺兩個人性子不合,將來漸行漸遠,富貴榮華都是過眼雲煙,身邊真正要有個知冷知熱的人。
琳怡道:“郡王爺也是沒有辦法,這個我知曉。”祖母的病不能思量太重,她不願意讓祖母操心。
祖孫兩個說著話,白媽媽進屋通稟,“齊二奶奶來看老太太了。”
周琅嬛來了,琳怡起身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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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有空留個言蝦米的,沒留言也沒動力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