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訓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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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琅嬛緊握著手帕,指節發白。
桂兒鋪好了床,服侍周琅嬛梳洗,“二爺說還要看會兒書才回來,讓奶奶先歇下。”
周琅嬛點點頭,遣走了丫鬟,自己躺在床上,隻覺得心裏越來越冷,在廣平侯府看到的事無從宣泄。
周琅嬛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到身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齊重軒從書房回來。周琅嬛起身去給齊重軒換衣服。
兩個人沉默不語,自從上一次周琅嬛對齊重軒的安靜已經漸漸習慣。他不想說話,她也不想去問,隻是覺得累,揣摩一個人的心思是那麽讓她疲憊,用盡力氣卻每次都猜不對。周琅嬛閉著眼睛,身邊所有的聲音就格外的清楚,心中的期望會變成無數的銀針狠狠地紮在她心裏,讓她喘息都會覺得疼痛。
屋子裏異常的安靜,她甚至連身邊人的呼吸聲也聽不到似的。她就像還水中漂浮的小船,被波浪推來推去,她卻不知道到底要靠上哪一邊,她心往的方向沒有足夠的力量拉扯她,畢竟是她先犯的錯,人這輩子有可能會原諒很多錯誤,可是她不能奢求她就是那個被原諒的人。
就在周琅嬛要放棄的時候,有一隻手伸過來落在她的肩膀上。
“心裏不舒服?”齊重軒低聲問。
周琅嬛覺得自己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小心翼翼地轉過身來,生怕到時候齊重軒已經不想再和她說話。
“琳霜還和我們說笑,我說要給她肚子裏的孩子繡個肚兜。琳霜一遍遍地跟我們說,葛慶生怎麽感謝康郡王和陳家的幫忙,可是一下子葛慶生就滿身是血地讓人抬回來,琳霜一下子被打垮了,無論我說什麽勸什麽她都不能緩過神來。真的很嚇人……琳霜才十幾歲……葛慶生甚至還不知道琳霜懷了身孕,怎麽就這樣殘忍。我回去和母親說,母親並不想和我說這些,隻是在跟我講父親如何、祖父如何、宮裏又傳出什麽消息,我真的不想說這些。我隻是滿腦子裏都是琳霜的模樣。還有丫鬟、婆子端下去那麽多血水,一個人身上到底能流出多少血來……母親借著這件事還能想到政局上。不停地逼問我廣平侯府那邊聽到了什麽消息……”周琅嬛說著哭起來,“我就是覺得太累了,無論我做成什麽樣都是不對。”
齊重軒找到巾子來給周琅嬛擦眼淚。
“我是真的為琳霜難過。我不能無動於衷……我雖然也想著家族的利益。可是無論怎麽樣我做不出這樣的事來,就算從前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了,我真的再也不會了。”
屋子裏的燭火跳躍。齊重軒伸手出來拍撫周琅嬛的後背。
……
第二天琳怡送走周十九,就開始安排府裏中秋節的花燈。廣平侯府那邊出了事不可能熱鬧起來。可是康郡王府怎麽也要有些喜氣。
琳怡和幾個管事婆子一起選了花燈的樣式,然後吩咐管事要如何掛燈。
康郡王府的消息傳到祖宅,大太太甄氏臉上露出怨恨的表情,“她還有心思過中秋,”說著咬咬嘴唇,“別以為我會就這樣算了。”沈管事突然死了,懷裏揣著借券,這樣的事是誰做的?這些日子周元景和她鬧和離,她將娘家人找來,仔細地想了一番,這分明是有人故意誣陷她。
甄氏想著就咬牙切齒,定和陳氏離不開幹係,她娘家人說的沒錯,她就是對陳氏太手軟,才會落得今天的地步。看起來溫和的小姑娘,竟然這樣手段歹毒,她不能讓這樣的毒婦有好日子過。
段二家的又說起廣平侯府的事。
甄氏幸災樂禍地一聲,“活該,這就是報應,她不讓我好過,她也不會過的舒坦。”
甄氏話音剛落,門上的婆子來道:“信親王妃請大太太過府上去呢。”
甄氏略有些激動,“有沒有說還叫了誰?”
那婆子據實稟告,“來的人隻說了大太太。”
甄氏透出奇怪的表情,現在她娘家出麵幫忙,托到信親王妃那裏,除了叫她也該叫上琳怡才對。
甄氏一麵吩咐丫鬟拿出素淨的褙子給她換上,一麵讓人去康郡王府那邊打聽。
不一會兒功夫,下人打聽出來,“也叫了康郡王妃。”
那就是了,甄氏難掩笑容。信親王妃出麵勸說陳氏不要將事情鬧得太大,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到時候她隻要在信親王妃麵前哭一陣,反正沈管事已經死了,一切沒有對證。
甄氏乘車到了信親王府,讓下人引著去見了信親王妃。
信親王妃正和琳怡說話,琳怡皺著眉頭滿臉的哀婉,信親王妃聽了不時地點頭歎氣。
甄氏心裏不由地一慌,沒想到先讓琳怡搶到了先機。
甄氏這樣想著,加快了腳步,進到屋裏先行了禮,然後抬起紅腫的眼睛。
“快坐吧!”信親王妃將甄氏讓在旁邊。
掐絲琺琅的三足獸香爐裏吞吐著熏香,信親王妃握著翡翠貔貅慢慢摩挲,甄氏看著信親王妃暖座上的秋香色繁花錦簇護手,那花樣精巧仿佛是出自陳氏的手。
甄氏皺起眉頭來,沒等信親王妃開口就提起帕子擦眼淚,“眼見就是中秋節了,我本想多些時間過來幫襯,可……誰知道……元景……竟因外麵的傳言就要與我和離。”
屋子裏的氣氛一下子就緊張起來。
甄氏淒婉地看著信親王妃,“您說說,這些年我哪裏做過什麽錯事,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和離兩個字怎麽能隨便就說出口,沈管事讓人殺了,這案子還沒破,就牽連到我頭上,我心裏的冤屈要向誰訴呢。”
信親王妃靜靜地聽著甄氏哭訴,等甄氏說完了,握著貔貅的手微抬,“你說是誰故意冤枉你?”
信親王妃的聲音平靜,甄氏抿抿嘴唇準備按部就班,“我也不知曉,現在的事誰能說清楚,沈管事也不知觸犯了誰就被殺了,懷裏還揣著借券,我哪裏敢做重利盤剝之事,分明是有人刻意誣陷,還有那肖婆子,那是在京裏到處散布傳言的,我就算再傻也不能做出這樣的事來,”說著哭哭啼啼一陣,“自從嫁給元景,我一心就想著是我的福氣,孝順長輩公婆自然不用說,同輩的妯娌、兄弟、姐妹也是和和氣氣,大家都和我好又肯疼我,若我有什麽壞心再也不能這樣,我不說別的,王妃都是看在眼裏的,我可是那樣惡毒的人呢。”
甄氏的意思是,在她嫁過來之前一切都還是和順的。琳怡不說話隻聽著甄氏申辯。
信親王妃望著甄氏,歎口氣,“我原本也是以為你懂事,琳怡畢竟年紀小,剛嫁過來有許多事不明白,你這個做嫂子的倒能教她,誰知道你是越來越糊塗。”
聽得這話甄氏哀傷的表情僵在臉上,看看信親王妃又看看靜靜坐在一旁不動聲色的琳怡。
甄氏吞咽一口,腮邊的眼淚也滑下來。
信親王妃道:“康郡王成親之後自立門戶,將你公公、婆婆都接去了康郡王府,琳怡管著偌大的郡王府,又如對待父母般孝敬叔叔嬸嬸,按理說,你這個正經的長媳心裏該有個盤算,不但不能輸給琳怡,還要處處幫襯她才對。奉養父母,康郡王固然要報叔嬸的養恩,你們的生恩養恩要如何算呢?現在整個祖宅都由你來打理,公中的銀錢都由你支出,長輩又不在身邊不需要你照應,比起康郡王成親之前如何,你自己清楚。現在管不好內宅,又鬧出借券的事,還有外麵種種傳言,你要怨誰?”
“你和元景又打又鬧,想要和離。怎麽還要怪在別人頭上不成?”信親王妃板起臉,“人貴在知足,有些事我這個做長輩的也想睜隻眼閉隻眼。誰知道你娘家非要找過來,今兒不說個清楚是不行了,你要臉麵,別人的臉麵也要顧全。”
信親王妃失望地看著甄氏,“你仔細想想,你這個長嫂做到了什麽?上次你在我耳邊都說了些什麽,我現在還記得。”
上次來信親王府,甄氏將外麵關於琳怡的傳言透露給信親王妃。
甄氏聽得這話,想起那日的情景,臉上如同被狠狠地甩了幾巴掌,頓時火燒火燎起來,“我……我……”
信親王妃輕視地看了甄氏一眼,“無端生事自然家宅不寧。元景和你鬧和離你還沒吃到教訓,又鼓動娘家四處生事,讓我說你什麽好?你娘家找到了我幫忙,身為族裏的長輩,我也少不了提點你。鬧到今天這個地步,根源沒在別人身上,你不自省隻怕過不了這一關。至於最終要怎麽處置,是你們的家事,我就不便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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