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大酒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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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起來罷!胤tang微微一笑,道?:這裏頭說來話就長了,方才隻是想試一試你,也就什麽也沒跟你說!林太醫,你心裏可別惱!”
“九爺言重,微臣不敢!”林太醫嚇了三跳。
“是我們太失禮,林太醫,您坐吧!”引章笑著請他坐下,命人斟上茶來,笑道:“這件事,是這樣的……”說看便一五一十向林太醫道來。
“原來如此!”林太醫疑慮頓消,恍然大悟,不禁又為自己的醫術得意起來,起身拱手笑道:“姑娘放心,別的老朽不敢斷言,若說那先天不足所帶之症,定然是痊愈了,老朽看不出有任何的不對。李姑娘的身體很健康,雖然有一點弱,但已在逐漸恢複之中!”
“多謝林太醫!這下子,我們也就安心了!”引章大大舒了口氣,與青鸞俱是笑顏逐開。
“嗬嗬,恭喜姑娘!”林太醫笑了笑,眼光一掃,最後向胤tang躬身施禮道:“若是沒有別的事,微臣先告退了!”
“行,有勞你了,你先去吧!若是你這老貨看走了眼,爺可饒不了你!”胤tang笑道。
“嗬嗬,九爺玩笑,微臣不敢當、不敢當!”林太醫笑嗬嗬答著。
“您請,恕不遠送!”引章和青鸞微微點頭,笑著看他去了。引章生怕胤tang麵子上下不來,倒沒當著他麵給診金,隻打發紅葉及小
風、小雨送了出去時,命紅葉悄悄遞了一牟三百兩銀子的紅包。
胤tang在駱宅磨到天黑才回去,約好第二天帶她們到處逛逛,說的時候把眼瞟了瞟青鸞,眨了眨。青鸞何等聰明,笑嘻嘻說有些累了要好好在屋裏休息兩天,讓他們自己去,別算上她。胤tang當然恰到好處的表示了關心和邀請,青鸞理所當然一再婉拒,這事便這麽著定了下來。
不料次日天近晌午,還不見胤tang的影子,引章素來不慣等人,心裏有些毛躁起來,窩了半肚子火,就等著胤tang來爆發。
結果胤tang沒來。來的是他的心腹家奴,帶來了。信,說是胤tang在宮裏有事出不來,恐怕一整天都沒空了!引章的臉色當即便有些不好看,又不便當著人發作和顏悅色打發了那家奴,懶洋洋歎了口氣,在院子裏踱了踱步,預備回屋睡覺。
一轉身,卻見青鸞笑吟吟站在身後“你在這做什麽?”引章有些訕訕的,不好意思別過眼光。也許每一個大張旗鼓和男朋友約會結果被爽約的女人被人逮到都不會很爽。
“姐姐,既然九爺有事來不了,不如我們出去走走?”青鸞笑著上來親親熱熱挽住她的胳膊,哪有半點累了,要休息的模樣。
“好啊,咱們換身衣裳就去!”引章笑笑,就知道她頭一晚跟胤tang兩個是假意客套,她既然已確診無病悶在屋裏多難受?拉她進屋換了男裝,誰也不帶兩人從側門出去了。
京城繁華依舊,恢宏大氣喧鬧依舊,引章卻已見得多了。不過,
帶著一個沒見識過的一同逛著,充當解說一角,倒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整個京城大小幾乎趕得上大唐國土了,八方貨物更是應有盡有層出不窮,青鸞甚是驚訝讚歎,心血來潮讓引章帶她去瞧瞧皇宮,引章嚇了一跳笑道:“皇宮哪裏那麽容易去的?便是在大門外邊遠遠多看幾眼都有侍衛來趕人呢!”青鸞極是失望,引章亦被她挑動心弦,心一動,笑道:“倒有個地方,可以遠遠俯瞰,走,我帶你去!”
“好!”青鸞一聽大喜。
引章一笑不多言,帶著她雇車往景山去了。登上景山,站在山頂眺望遠處的皇宮方正規矩如棋盤,陽光下但見一片流光溢彩絢爛奪目,那是金色的琉璃瓦的反光。
“比大唐皇宮大些,氣勢威嚴很是氣派,隻是太呆板了!”
青鸞看完後如是評說。
“是啊!“升章微笑,遠眺過去,卻有些怔怔發呆,作為一個遊覽過故宮的人來說,麵對這曆史正在進行中的紫禁城,紫禁城中還有她所愛著的人,這種滋味,隻能默默咀嚼。
下了山,兩人都有些累,便隨意進了一家叫做“有味”的小酒館。
之所以挑了這家,因為青鸞看到酒館門口放有一個超級大的黃褐色土陶酒缸,一半埋在地裏,一半在地上,上頭蓋著簡陋陳舊粗糲的木頭蓋子,覺得很是有趣非要留下不可。引章卻認識,知道這是京師人所俗稱的“大酒缸”在酒館中屬於最下等,乃販夫走卒引車買漿之流聚集之所,不過,也是個藏龍臥虎之地,懷才不遇的落魄文人,身負絕技的末路英雄,窮途末路的富家子弟,紅極一時而潦倒的名伶倡優等等不一而論。
總而言之,這是個充滿傳奇與故事也最容易發生傳奇與故事的地方。
此時,引章與青鸞便坐在裏麵,學著旁人,要了一碗爆肚、一碗打鹵麵、四兩汾酒和鴨頭、臭幹子、毛豆、鹽水hua生幾個小菜,不倫不類湊在一起,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剛一落座,青鸞已覺察到這不是什麽高檔地方了,時不時掃射過來的探究目光和竊竊私語亦讓她頗不自在。她二人身上衣衫雖是極平常的了,在這個地方還是頗為紮眼。
青鸞皺皺眉,見引章若無其事,吃得恬淡自然,甚至可稱之為津津有味,便也拿起了筷子,下意識朝桌上盤中伸了過去,夾起一筷子放入嘴巴,剛入嘴,閃電般“噗”的一口吐了出去,叫喚不已,忙著要茶要水漱口。
“你怎麽了?怎麽這麽不小心!”引章先是疑惑,隨即“嗤”的一笑哭笑不得。原來,青鸞心不在焉,夾了一筷子帶殼的毛豆送入了嘴裏,毛豆殼又硬又澀,還有一層密密的茸毛,入到她這嬌嬌公主嘴裏那什麽滋味還用得著說!
“我,我哎呀!”青鸞嘟著嘴,一邊手忙腳亂漱口一邊含含糊糊抱怨著,隻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抱怨誰。
旁邊突然傳來一陣低笑,一個青年公子的聲音冉冉響起:“兩位小
兄弟借個座可以嗎?”那人嘴裏是商量詢問的語氣,行動可不是那樣的,話音剛落,人已坐了下來。
引 章緩緩偏著頭,將目光轉向他,年紀不過二十出頭,五官英俊,眼睛亮如點漆,很陽光,很有神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身材勻稱,結實,頗有氣質,一身洗得發白平平整整的淺青色長袍看起來並不討厭。此刻,正饒有興致笑吟吟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瞧著她們。他的笑,讓人覺得大方、真誠、爽朗,雖然,也有一點點的戲笑,但並不讓人討厭。
引章又掃了一眼館內,除了她們這張四方桌隻有她二人之外,其他桌子都坐滿了人,大概是相比她們的穿著舉止,別的人天生有一種自慚形穢的心理寧可在別處擠著也不好意思過來,直到此刻。
“您客氣了!請坐吧!”引章微微點了點頭。她沒有理由拒絕。
“多謝!”那青年笑著抱了抱拳,隨即扭頭叫:“小二!來一斤燒刀子,一盤熟牛肉!”
“兩位,請!”青年篩了大半碗酒,舉杯虛敬了敬,仰脖一飲而盡,撿起筷子吃了幾筷牛肉,又是篩酒,仰脖一幹而盡,舉止優雅,渾身透著一勁豪爽大氣,令人悠然神往。
引章和青鸞怔怔的望著他,眼珠子快掉下來了,不但神往,還有一點點一羨慕!
“閣下真乃英雄!不知在京城裏作何營斟”引章忍不住暗暗喝彩,有心結交。
“嗬嗬,來且喝酒,喝出交情了,再說話!”青年咧開嘴笑了,目光掃過她們麵前的酒杯。
“好!隻是你總得先告訴我們怎麽稱呼吧?哦,我姓駱她姓李。”引章笑了笑。
青年一愣,嗬嗬笑了起來,舉起袖子向嘴上一抹,俊朗的濃眉一揚,笑道:“在下姓楊!駱兄弟,李兄弟,請!”說著又舉起了酒碗。
“楊兄也請!”引章和青鸞相視一笑,端起酒杯,人家豪爽,自家也不能顯得小氣,少不得也學他的樣一口灌了下去,熱辣辣的酒水流下喉嚨,鼻腔裏一陣辛辣之氣直湧上來,二人差點沒背過氣去,不約而同忍不住皺了皺眉。引章一抬眼見姓楊的青年打量過來的目光有些探究,便笑了笑,道:“我兄弟二人酒量淺薄,略陪而已,楊兄自便,不要見怪!”
楊公子善意理解大度的笑了笑,道:“兄台客氣,我隻奇怪,兩位不像出入這種地方的人,何以到此啊?”
引章一怔,還沒說話,青鸞已經脫口道:“你也不像啊!”
“嗬嗬,我們兄弟偶爾路過此地罷了,倒是兄台,也不像出入這等地方之人,不過,似乎對這兒很熟啊?”引章微笑了笑,目光中也忍不住多了幾分探究。要知道,青鸞的眼光素來是很獨到的,也許這跟出身有關。
“哦?何以見得?”楊公子倒笑了,饒有興趣。
引章淡淡瞥了他麵前的酒,笑道:“店裏的夥計問都沒問,直接給你拿了碗而不是酒杯,而且這個碗比別人的碗都要大得多,可見,他們很了解你啊!不過,那夥計也沒跟兄台怎麽親熱打招呼,料想兄台天性爽快,不喜羅嗦,他們已經習慣了吧!”
“駱兄很是細心啊!”楊公子舒展眉頭笑了,忽然又輕輕歎了口氣,道:“不錯,我每個月都會來這兒一兩趟,這兒清淨,這京城裏要找個清淨的地方喝酒,還真不容易啊……”
引章不覺一愣,幾乎懷疑自己錯了眼,隻不過一瞬間,眼前這明朗如陽光的男子周身仿佛籠罩了一層淡淡的哀愁,那麽淡,那麽薄,卻明明白白的存在著,跟他骨子裏的性子毫不相襯。引章的心忍不住顫了一顫,眼底情不自禁流露出憐憫不忍的神色,眨了眨眼,卻見他又粲然揚眉笑了起來,道:“來,咱們再喝!”
“橡!”引章和青鸞又陪了一杯。
聊了些閑鼻,又是幾杯酒下肚,青鸞有些醉眼迷離,忍不住又本性流露,滿臉是笑,雙眼直瞪瞪望著楊公子,肆無忌憚飽餐秀色。楊公子本來沒注意到,後來注意到了假裝沒注意,後來終於假裝不下去了,向青鸞眨了眨眼,笑道:“這個,李兄,莫不是兄弟臉上有什麽髒東西?”
“呃?髒東西?沒有啊,你的臉,嗯,很好看你長得很一唔,你幹嘛!”青鸞一句話沒說完,引章順手端起茶杯灌了下去,拍了拍她,道:“好兄弟,你醉了便閉上眼睛歇一會,醉話連篇惹人家笑話呢!”說著又轉向楊公子歉意笑了笑,道:“楊兄,我這兄弟心性單純、直腸直肚,素來是這個性子,你可別介意!”
“嗬嗬,有這樣一副性子那是他的福氣!我怎麽會介意呢!”楊公子微微一笑,又端起了酒碗。
引章撫了撫前胸,摸了摸臉頰,搖了搖頭,擺了擺手,強撐著迷離的醉眼,笑道:“不行了,不行了!楊兄真是好酒量!你請自便吧!我,我可喝不了了!”
“嗬嗬,怕什麽,大老爺們還怕喝醉酒不成?醉了又何妨!”楊公子依然笑勸。
“不行不行!喝不了啦!”引章擺了擺手楊公子再三再四熱情相勸,引章差一點招架不住,隻是青鸞已經醉倒,她腦子裏還有三四分清明,她素來小心,兩個姑娘家在這外頭,哪裏肯再喝?楊公子說什麽她都顧左右而言他,巧言帶過。
“看不出來,兄台倒是個很有自製力的人啊!”楊公子笑了笑,不再糾纏,自顧自喝,趁著酒興,又要與引章對酒當歌談文論詩,順帶探討探討人生和理想,引章肚裏詩詞本就有限,學生時代背熟的大半還回去了,半醉半醒之間,腦子遲鈍,有限中有七八成還記不起來,結果最後變成了楊公子一個人興致勃勃口若懸河,她隻偶爾讚一句或是隨口發表一兩句見解,不料楊公子聽了她那些見解卻甚為詫異,目光中深深的寫著“人不可貌相”和“出乎意料“說的越發來了興致…
“兄台,兄台!”不知何時,楊公子已結了帳,在推昏昏欲睡的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