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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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別找了,等爺出去辦事了你再慢慢找吧,走,陪爺上書房裏去,爺還要瞧瞧賬本呢!”胤tang見她興致勃勃便將多寶盒往旁邊推了推,笑著去握她的手。
引章偏頭向他,笑道:“不如把盒子抱到書房去,你算你的帳,我找婁的東西?”
“爺還指望著你幫著瞧一瞧呢!”胤tang笑道:“等爺不在家你再慢慢兒找吧,那盒子裏一共一百二十九件首飾,一時半會你哪找的過來?”
“真的嗎?”引章纏著他摟抱著,更加〖興〗奮了,兩眼發光,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又道:“過年的首飾有了,爺給人家裁了新衣裳沒?”
胤tang瞅著她“撲哧”一笑,道:“還要裁新衣裳過年?你多大了!
等生了孩子再裁吧,現在這樣怎麽量身呢!”
引章一想也是,自己好笑道:“那就不裁了,走吧,我陪你去書房。
剛起身,出門的裘衣鬥篷尚未穿戴好,鳶蘿進來福了福身,笑稟道:“爺、主子,郭絡羅家的親家夫人帶著三小姐來看主子來了!”
“這麽冷的天,額娘和妹妹怎麽來了?快請吧!”引章說著,順手又將係了一半的猩猩紅羽緞披風給解開了。
胤tang蹙蹙眉,隻好也解開自己的黑貉大氅,嘴裏抱怨道:“你這個額娘,還真是上心,早不來晚不來,這種天氣居然就來了!是不是這樣才顯得更有心?”
他突然想起他們回京已經這麽久了,這郭絡羅夫人身為引章的“額娘”居然這時候才上門,忍不住蘊了一撮怒火。
“不要這麽說嘛!你哪裏知道”引章笑道:“咱們剛回來,我那阿瑪就來了封信,很歉意不安的說額娘帶著妹妹回娘家侍奉病中老母去了,等回來再過來看我。我也說了叫他們不必著急拘禮的,他們總是不聽。我看額娘定是才從娘家回來就忙著過來了,這是人家一片心,
你還這麽怪她!”
“原來如此”胤tang笑笑,道:“爺還奇怪呢,你懷了孕,他們說什麽也該來人看看才是,怎麽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幾次想要說都忘了!既然來了,你好好招呼就是,他們倒挺懂事的,從不給爺添麻煩。”
引章白了他一眼不語,心想若不是他們家上上下下都夠懂事,你當初才不會找上他們呢!
說話間郭絡羅夫人已經帶著女兒小蓮進來了,兩人衣衫簇新,收拾得十分光鮮,可見來這兒一趟是費了不少心思的。胤tang的府邸在阿哥中間是最為奢華講究的,這是郭絡羅夫人母女第一次來九貝勒府,饒是事先做足了心理準備,自進府開始心頭便忍不住緊張發怵,生怕有什麽失禮不當處叫人笑話讓引章沒麵子,此刻進了琴瑟居,屋中陳設雖不過分奢華,卻無一不精無一不美,簡約中處處透著高貴講究,母女二人剛剛落下的心禁不住又提了起來。
“額娘、妹妹,你們來了,快到暖閣裏坐吧,這裏邊暖和!”引章笑著出來,一手攜著郭絡羅夫人的手,一手撫了撫小蓮的頭,笑道:“蓮妹妹又長個了!”
“姐姐好!”小蓮見姐姐跟在家時完全兩個模樣先是一呆,見她態度不變便也順勢親昵的依偎著她,十分高興的仰起頭叫了聲姐姐。
判…蓮真懂事!”引章笑了笑,牽著她的手。小蓮自自然然挽扶著她的手臂。
“好好,快進去吧!你身子更禁不得冷!嗬嗬,恭喜側福晉,側福晉真是好福氣,剛嫁過來就懷上了!”郭絡羅夫人忙雙手扶著她。乍一見胤tang一身銀白金線團龍長袍,長身玉立在當中,郭絡羅夫人身子一僵,剛剛輕鬆的情緒又繃緊了起來,忙輕輕拉了拉女兒,向胤tang行禮請安道吉祥,胤tang點點頭“嗯”了一聲,道:“咱們兩家本就是親戚,郭絡羅夫人不用太客氣!”說著向引章望了望,笑道:“難得你額娘和妹妹上門一趟,你們好好聊聊,爺還有事先出去了。紅葉、魚兒,照顧好你們主子!”
眾人忙一齊答應,引章也笑著點了點頭,看著他去了才一一落座。
郭絡羅夫人便將帶來的禮物呈現上來,解開一個錦繡呢羅的香妃色彈hua包袱,撫了撫包袱中露出的火紅毛茸茸一角笑道:“這是我娘家兄弟今冬獵到的兩張火狐皮子,完完整整沒裁剪過的,我想著冬日寒冷,恐怕你用得上便拿了過來。要說九爺府要什麽沒有呢,這也就是額娘一點心意罷了,要拿別的就更沒什麽可拿的了!”
引章伸手輕輕摸了摸,笑道:“果然是好東西,穿著必定暖和,這麽好的成色九爺府也就一件!額娘,謝謝你有心了!”引章說著便叫紅葉收起,又笑道:“額娘以後再來不必再帶這麽貴重的東西了,我記得府上有醃得很好的辣白菜和大頭鹹菜,還有糟得很好的萵苣,下次來給我帶些吧!”
郭絡羅夫人見她喜歡頓時鬆了口氣,聽她這麽說知道她是為自己家裏著想心頭不禁一陣溫暖。想想也是,這兩張狐皮她好說歹說,當哥哥的耐不過情麵,四千銀子賣給她,對家裏來說也是一大筆開銷。她心下一熱,忙笑道:“好好,你喜歡吃那些還不容易?明兒我便叫人送些過來!”
引章笑著“恩”了一聲點點頭。
魚兒和鳶蘿親自奉上茶來,引章本要接了遞給郭絡羅夫人,郭絡羅夫人嚇了一跳,慌忙半起身接了,笑道:“你身子都這麽重了,快別亂動!”
引章笑笑,道:“額娘也是生過孩子的,哪有這麽嚴重呢!外邊冷,快喝點茶暖暖身子吧!”說著又叫鳶蘿去拿點心糖果給小蓮吃。
“話不是這麽說,額娘哪能跟你一樣呢!再說了你是頭一胎沒有經驗,小心點總是好的!”郭絡羅夫人飲了。茶,身子一暖,情緒不覺放鬆了些。
引章在郭絡羅府上住的時間雖然不長,但確真把她當做額娘,把小
蓮當做妹妹,不知不覺她對她也起了幾分母女之情,隻要胤tang不在旁邊,她說的話也隨意真摯發自內心了起來。可是引章聽了這含著不經意間流露真情親情與關切疼惜的話,心裏卻不自禁冒起一絲一絲的酸意她不禁在想,如果安寄翠此時也能來看看她,必定也是這麽說的吧?或者還不止,她還會絮絮叨叨問她一大堆問題,然後再絮絮叨叨說一大堆的囑咐,最後再絮絮回叨的埋怨她這不在意那不留神一頓!
“額娘怎麽這麽大雪還出門呢?過幾天再來也不遲嘛!什麽時候回來的?那個,老太太的病不要緊了吧?,…引章壓下心頭的那一絲惆悵,笑著向郭絡羅夫人道。
郭絡羅夫人含笑道:“謝側福晉關心,我母親病已經好了,隻是身子還有些弱慢慢調理調理便無妨!我昨兒回來,一聽老爺說你懷了身孕心裏高興的不得了,原就打算今日過來看看你,誰知道下了這麽大的雪!本想改日再來,心中到底不安想想擇日不如撞日,橫豎都在京城裏,又不遠!哪知道一來還是打擾你了,九爺……”“九爺本就有事要出去的!”引章見她這樣過意不去自己心裏反而更加過意不去,少不得替她開解,笑道:“年底了衙門裏很忙的,還有各處莊子、門下人等等事務,九爺哪能閑著呢!”其實認真說起來,郭絡羅夫人跟安寄翠還真是有點相似,一樣的心細如發一樣的善良,一樣的總是為別人想得多為自己想得少。
“老太太身子既是身子虛弱,不知是什麽症候,回去了額娘把大夫開的處方送一份給我,我叫人去太醫院配些滋補身子的藥材,開了服用方子給您送過去吧!現成的人參鹿茸燕窩阿膠府裏倒也是有的,就怕老年人虛不受補用了反而壞事,讓太醫先瞧一瞧倒更周全!”引章想了想又笑道。
郭絡羅夫人瘦了一大圈,臉色既蒼白又憔悴,眼袋也大了眼皮下的魚尾紋道道深刻十分顯眼,可見她對母親感情十分之親厚,郭絡羅家認了她做女兒之後,除了老爹和兩位哥哥各升了一級官,好像還真沒得到什麽實惠,隻是聽說在家族中地位提高了一點而已,引鼻覺得,能幫她進一點孝心也還不錯。
“那怎麽好意思!”郭絡羅夫人雙眼一亮,頓時大喜可明亮的眼睛一瞬間又黯淡了下去,她雙手微微發巔,不自覺的絞了絞手中的帕子,猶豫著笑道:“這樣會不會太麻煩側福晉和九爺了,若是若是老爺知道了,又要說我的。”其實,郭絡羅夫人今日來,除了看望引章,另有一事相求,如果應了這件事,她又怎麽好意思再提那件事呢?
那不是顯得太貪心不足了?可是,引章的話讓她不能不心動,關係到母親的病體啊,可不是一般的小小利益。
“這有什麽麻煩的!九爺沒這麽小氣,不會介意的。”引章忙笑道:“那就這麽說定了,明日我叫人到額娘那裏拿單子。額娘放心,若是不想張揚,我讓九爺叫人悄悄的配齊了送過去就是了!”“好,那,我先謝過側福晉了!”郭絡羅夫人微笑著,心裏想著拒絕又不太甘心,一猶一豫之間,心裏一急,嘴裏不自覺的便應了下來。
“額娘何必跟我說這種客氣話呢!”引章笑了笑。
隨著又說了些家常閑話,郭絡羅夫人心裏想著事,有些心神不定,眼神飄忽,時而走神,引章瞧得十分納悶,便十分委婉的笑問可是有什麽為難的事?郭絡羅夫人聽了忙笑說沒有,言語間卻有些支支吾吾的。引章瞧見了便叫魚兒等帶著小蓮到別處玩玩,將其他人都支走幹淨。眾人知道她是有話要跟郭絡羅夫人單獨說,不好不依,便相繼退下。但也不敢走遠,隻避在外廳料想聽不到她們說話的地方。
“額娘,有什麽話您現在但說無妨,放心吧,我自會斟酌,不會隨意說給別人。”引章雖然沒有明說,但她在九爺府上,需要斟酌才能對人說的,這人除了胤tang還能是誰?郭絡羅夫人聽了心裏大安,下意識鬆了口氣,猶豫一陣,咬咬牙,終於還是決定說了。
“其實”郭絡羅夫人聲音發澀,喉頭打結,還是有點難以啟齒,望著引章欲言又止,好幾次後才苦笑著歎了口氣,道:“其實這事對側福晉來說不過小事一件,但對我們夫婦而言一側福晉應知道八旗女子三年一選秀的規矩吧?”
引章有些奇怪,不知她怎麽說到這上麵來了,便點點頭笑道:“這個誰不知道呢,好像明年又該選了吧?”還不知到時是怎麽樣雞飛狗跳呢,引章忍不住有點期待起來,看戲的心情總是愉快得多。
“明年”郭絡羅夫人笑了笑,輕輕道:“明年,小蓮也要參加選秀了。”引章心中豁然開朗,原來是為了這個!這麽說,還真不知是不是容易辦的事了,得看她的要求如何。於是便不答腔,笑著迎著她的目光望過去,等她說下文。
郭絡羅夫人看她依然在聽,便接著道:“我們郭絡羅家雖是大姓,但俗話說得好,皇帝還有幾門子窮親戚呢,何況我們?其實除了這個姓,我們家跟尋常百姓人家也沒什麽區別,我們夫妻年紀也老了,想著兒女都在身旁,平平安安過日子也就心滿意足了。
為著選秀這事,我和她阿瑪背地裏都在發愁,這事是朝廷規矩,皇上旨意,輕易也不敢不從,可是,可是我們實在是舍不得小蓮這孩子一”
郭絡羅夫人想起燈前枕上,自己和丈夫不知歎過多少氣、垂過多少淚、想過多少法子,到最後仍是一籌莫展不禁傷心,想到女兒萬一被選中留在宮裏,從此高牆兩隔,相見無期,別說噓寒問暖將成奢侈,便是死活也難以知曉,她一時心憂如焚,忍不住喉頭發堵,聲音哽咽,別過臉去用帕子拭淚壓抑著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