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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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萬能’的高楓在,秦亞茹身寬體胖,一頓都能吃下兩碗飯,大郎活力四射,和以前成熟穩重的小模樣完全不同,不過,秦亞茹到覺得小孩子就是應該像小孩子才好,想要成熟穩重,等他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紀再去成熟也不晚。
秦文淵更是覺得他的小外甥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一點兒都不覺得一個小娃娃從小大人似的,遇見誰都特別有禮貌,變得會跟個小炮仗一般撞上他的腰,撲到他的腿上,沿著他的胳膊算上他的脖子,有何不妥!
似乎都一切都很順利。
可秦亞茹夜半更深,還是會猛然從睡夢中驚醒。
她的三妹妹小秀,一點兒消息都沒有,白雲生派人找了,甚至連詹玉都動用了官府的力量,認認真真地調查,卻還是查不出分毫。
高楓更是用了所有的力量,從當初發賣那一群小娘子的人入手,隻知道四年前買下秦小秀的那家孟姓官員犯了事,一群女使仆從都被再次發賣,因著賣的匆忙,人也多,大家實在不知道四年前尚且隻有十三歲的一個丫頭會被賣到哪裏。
一般來說,罪犯的家眷有兩種可能,一是充入教坊,另一個就是發賣。
當年秦小秀本來是要被充入教坊,但不知誰動了手腳,卻是把她給發賣了,按照當時人們的想法,卻是寧願充入教坊,也不願意被隨隨便便賣掉。
畢竟,教坊是官家的,進去裏麵,錦衣玉食,還沒人敢欺負,官員們不許睡女伎,這是律法。
可要是隨便被賣,誰知道會賣去什麽肮髒地方,會落到什麽下場!
自從來到京城,秦亞茹好幾次遵循模糊的記憶,想要去找小秀,但一進開封,她才發現自己的記憶太不靠譜。
就靠著小秀偶爾寫的一兩封信裏,提及她的情況,又哪裏找得到的人?就她信裏提到的羅家,整個開封就有十幾個姓羅的,從中等人家,到大戶人家,秦亞茹全部都找過,根本沒有小秀。
雖然如今開封大概還比不上後世一中等城市人口多,但在這麽多的人裏,找一個小娘子,又談何容易?何況,小秀肯定改了名字,也不會輕易提及家庭。
她再了解不過了,她們這類官家千金,淪落至此,絕不會輕易提起家庭,以免給祖宗丟人,讓姓氏蒙羞。
秦亞茹也想過找那叫美玉的小娘子,雖然不知道美玉為何會做了女使,甚至還不能直接登門去問——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小秀的小娘子?
如果她直接去跟人家小娘子說,你將來會到一戶姓羅的大戶人家做女使,若是你決定了去那兒,請告訴我一聲,一準兒會被那小娘子當成腦袋壞了的女人轟出門去。
後來,秦亞茹托詹玉打聽了下,才知道美玉已經與她的家人離開開封,不知所蹤,據說是受不了外麵的流言蜚語,想要換個環境。
秦亞茹還能如何,隻能按下滿腔焦躁,耐心等待,隻是偶爾會忍不住驚奇,美玉既然這般得家人疼愛,她的家人甚至為了她,都肯離開東京了,又怎麽會去做女使?
現實與她記憶中的幾乎就沒有多少一樣的地方,作為一個一生都局限在郡馬府一地的女子,秦亞茹甚至不能肯定她聽來的那些消息,有多少是真實,又有多少是以訛傳訛,虛假的厲害。
在南雲書齋悶了幾日,她便換了身衣裳,帶著兩個女使,一起出門。
雖說偶爾聽一群書生在那兒激揚文字,還是滿有趣,便是空談,也談的興高采烈。可秦亞茹在二十一世紀自由慣了,且前世幾十年幽居駿馬府,沒見過世麵,如今來了大宋最好的城市之一,開封,若是不能暢遊,豈不遺憾?
兩個女使,一個叫晚翠,一個叫弄琴,比秦亞茹還高興,看著街邊小攤上各種物件眼裏冒光。
秦亞茹也不拘著她倆,放慢了步子帶著她們倆四處走,還捎帶著買了點兒筆墨紙硯,拿回去給自家大郎用。
晚翠和弄琴這麽俗氣的名字,可不是秦亞茹給起的,本來她買了三個女使,並不打算給她們改名字,畢竟那是爹娘給的,哪好隨便亂改。
隻是這三個丫頭跟了秦亞茹一段時日,忽然覺得自己原來的名字太難聽,居然叫什麽二丫,小花,招娣,配不上她們文雅漂亮的女主人,就向自家主子討了情,非要改名字。
秦亞茹哭笑不得,便說她們喜歡什麽名字,隨她們的意。
結果這三個丫頭就跑出去找了個秀才,重新取了名兒,女紅出色的叫晚翠,那識字的叫弄琴,那農家女叫寶霞。
秦亞茹歎了口氣,看著幾個丫頭還挺得意,隻有認了,早知如此,她還不如不嫌麻煩,親自給取名完事。
其實,若是秦亞茹給取名字,便是再隨意,她家裏三隻小女使,怕也會十分高興,畢竟主子賜名,那是體麵。
可秦姑娘從來沒做過當家主母,在家的時候,她母親也教過她這些東西,後來去了侯府,更是不會有人告訴她這些。縱然對這時候的規矩並非不了解,可她到底還是無法把這些和現實情況聯係到一塊兒,總免不了做出些烏龍舉動,好在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她謹慎的很,些許瑕疵,算不得什麽,以後總會慢慢明白。
秦亞茹一路往繁華熱鬧的地段兒走,走著走著,居然走到了教坊司附近。
她連忙止步,來了開封,到是頭一次看到教坊,遠遠看去,金碧輝煌,雖是白日,或許比不上晚上那般熱鬧,卻也絲竹聲不絕,燈火通明。
秦亞茹打量了幾眼,心道,這地方不愧是官家給自己打造的‘銷金窟’,還真沒少下本錢,但她卻沒多少好奇,正想轉身離去,可一抬頭,卻見高楓和那位詹玉,詹指揮使勾肩搭背地從教坊司裏出來。
高楓一隻胳膊掛在詹玉的肩膀上,貼著他的耳朵,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了什麽,那詹玉顯然不大適應此處的環境,臉上有些暈紅,不過到並不局促,依舊氣定神閑的模樣。
詹玉身形筆挺,步履穩健,高楓半個身體的重量放在他的身上,麵容緋紅,神情閑散,腳步輕快而帶著幾分不羈。
兩個人都屬於容貌好,氣度好,衣著打扮好的貴公子,身後好幾個漂亮女伎玉麵上帶著春色,害羞帶怯地偷偷張望。
高楓和詹玉走了幾步,離秦亞茹更近了些,我們秦娘子甚至能聽到高楓略帶一絲暗啞的聲音——“燕西西的琴曲是不錯,可她到底老了,還是小桃小姐更稚嫩有趣,怪不得阿玉你更喜歡他些。”
那聲音風流入骨,竟然還不顯得輕佻,詹玉滿臉無奈,竟然不曾對阿玉這樣的稱呼有所抱怨,想來是認了命。
又走了幾步,高楓調笑道:“其實,晚上住下來也可,瞧燕西西的模樣,卻是巴不得咱們倆在教坊夜夜笙歌,不給錢倒貼也樂意,哎,可惜,可惜公職在身,不好放肆……”
正說著,一抬頭,秦亞茹那張豔若桃李的臉直入他眼,高楓身體一僵,腳下錯位,一個踉蹌,要不是詹玉扶了一把,怕是這位鼎鼎大名的高將軍就要撲倒在地。
“亞……亞茹?”
秦亞茹眨了眨眼睛,唇畔含笑:“是挺可惜的,其實,我也欣賞燕西西的琴曲,連身為女人的我,也知道她的好處,高將軍沒有享受到的如畫的佳人,是不是很失望?要不我去和燕大家商量商量,看她肯不肯讓你做入幕之賓?”
“咳咳咳咳!”
高將軍還未如何,詹玉被驚得大咳,耳朵根都紅了。
高楓嫌棄地一把甩開詹玉的肩膀,整理了一下衣襟,一本正經地道:“我可是正人君子,哪能像那些色中惡鬼,就想著美人,來教坊司,也是公務,陪詹指揮使查個案子罷了,哎,煩人,這等應酬,真是膩歪人。”
說著,他連連搖頭,似乎真覺得跑到教坊司應酬,看那些名滿開封的行首女伎們歌舞,是頗為無趣的事兒。
秦亞茹失笑,到也不逼迫他,反正這人也就是嘴上花了一點兒,人的品性操守,還是能保證的,且意誌力堅定,並不是教坊司的絕色佳麗,能輕易誘惑,偶爾吃個小醋是情趣,可要是女人把男人栓得太牢,那就會變得麵目可憎了。
高楓跟詹玉嘀咕了幾句,伸出手,微微一俯身,做了個請的動作:“秦娘子,讓高某做向導,陪您轉一轉開封城如何?”
“不勝榮幸。”秦亞茹失笑。
兩個人分離那麽久,還真沒有一起自在的逛過街,一個坐車,一個騎馬,在開封城整潔漂亮的街道上慢行。
周圍紛紛擾擾的行人,小商小販的吆喝聲,粗魯的婦人對兒女的斥罵聲,那麽尋常,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高楓買了幾根糖葫蘆,分給秦亞茹和她的兩個女使,湊到車廂前笑道:“以前陪你逛街,從來沒牽過手,也沒摟過你的腰,如今到了這兒,怕是一輩子沒機會碰一碰你的小蠻腰了。”
秦亞茹頓時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