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思念,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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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說沒有人能在這個男人麵前撒得了謊,那些人是,這個傭人也不外如是。
    傭人甚至都沒反應過來他究竟是怎麽猜到這一步的,就見他長腿上前一步,整個人熊熊一股將人吞噬的戾氣!
    “城東,城北,還是城南?哪個機場?”
    “薄先生,您真的想多了,他們就在樓上,不信您上去……”
    傭人說著竟然還讓開身子,作勢真的就讓他上去。
    薄正東臉一沉,根本不想要跟他耗,一把拎住了他的衣領——
    “咳……”傭人被卡的喘不過氣,
    “告訴我哪個機場,除非你一點都不想關心你的家人……”
    傭人這下一下子連心都冷了,早就聽這個男人讓人聞之變色,卻沒想到,他會狂肆到這個地步。
    雖然,當年紀思念的死也確實讓他變了很多,收斂了很多。但隻要一關於是她的事,本來就是不確定。
    她是他唯一的不確定。
    “說。”
    “在……城東,淩晨五點,洛杉磯……”
    他說城東。
    薄正東手一鬆就把他扔在了地上,臉一凜,冰冷道,“你最好不要讓我發現你在說謊,否則,你知道什麽後果。”
    說完,男人再也沒有一絲停留,直接朝門外黑色勞斯萊斯走去。
    上車手打方向盤發動汽車的一瞬電話也被接通,
    “喂,薄總,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
    “通知下去,叫人去城東還有城北兩個機場守著,把紀思念他們人攔了。”
    “好,知道了,薄總……”
    ……
    男人掛了電話腳踩油門瞬間朝城南開去,他還記得傭人口中是城東,可他瞬間的選擇,卻是城南。
    那個人說“城南”的時候眼睛一直注視著他,因此可以判斷在撒謊。很多人都以為撒謊的人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然而事實是撒謊的人往往會更喜歡注視別人的眼睛,
    因為他們要掩飾,也要觀察對方是否相信自己的謊言。
    這是他在監獄十年從別人麵部表情就能學來的一切,包括那個傭人最後被他扔在地上聽到那句“不要讓我發現你在說謊,否則,你知道什麽後果”時,眉梢長打0.2秒的聳動,這泄露出了他內心的驚慌。
    既然撒謊,就不可能說出正確答案和正確答案相對的位置,因此他說城東。
    這就像是一場博弈論,他看著手表上指向“四點半”的分針,心一狠,徹底把油門踩到了底,
    ……
    城南機場。
    思念抱著正在熟睡的女兒,緩緩踏上下降扶梯。
    龍城是國際都市,機場規模很大,隻是這座機場不是客流量最高的。普通人隻有托關係才能進來。
    下沉安檢之前,她回頭看了一眼。深夜的機場人數寥寥,透明天棚外的夜空濃得像墨。
    結束吧,都結束吧。
    既然她狠不了心,那就逼自己結束一次。
    ……
    直到男人還有女人都通暢無阻的過了安檢,紀思念才徹底的感覺到了自己這一次大概真的要和過去告別了。
    以薄正東的作風,要攔早攔了。不會等她過了安檢都沒有出現。
    這讓她有些意外,這麽多年,除了五年前那場詐死,她沒有一次成功的從男人眼皮子底下逃過。而這次,她真的說走就走了。
    候機廳,慕白城看著臉蛋略有一絲倦色的紀思念,手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顆巧克力來,放到她眼前,
    “吃嗎。”
    “謝謝。”
    她道,然後把巧克力接過。
    “巧克力……”
    就在這時,抱在懷裏的小女孩突然說話了。紀思念吃巧克力的動作忽然一停,靜止的看著懷裏的女兒。
    “巧克力……思思要吃巧克力……”
    小女孩早就睡這了,現在睡覺說夢話,紀思念和慕白城對視一眼,有些哭笑不得。
    把巧克力含在口中,苦澀包裹著甜蜜。三個人在候機廳裏沒有等很久,飛機登機的廣播就在深夜的機場響了起來。
    “走吧。”
    慕白城道,然後細心的把慕思思抱過來,讓紀思念更輕鬆一些。
    思念抿唇不言,跟在他們身後,開始走向等機艙。
    最後的最後,她回頭望了一眼。
    什麽都沒有。
    ……
    登機。
    這一班航班是小型飛機,人不多。紀思念和慕白城坐在飛機最前麵,淩晨五點,她也昏昏欲睡開始困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隱隱約約感到飛機從開始的一動不動慢慢開始調整,位移的波動,最後慢慢駛入跑道。
    走了,都走吧。
    睡一覺過去就是洛杉磯了……
    就在這時,飛機猛的一個巨顫!
    機上乘客頓時全部心驚肉跳,原本好端端準備滑行的飛機就這麽硬生生停住了,猛的停住,一動不動!
    “怎麽回事?”
    “對啊,怎麽回事,不會出什麽故障了吧……”
    另外幾個乘客在那裏議論紛紛,剛要睡著的紀思念皺了皺眉,
    慕白城看了,下意識想要伸手捂住她耳朵以免她被噪音吵醒。
    可他手還沒伸出來,更大聲的喧嘩響了起來,
    “乘務員,怎麽回事,我們飛機不會延誤起飛吧?”
    “是啊,乘務長也出來說句話!”
    紀思念睜開眼慢慢醒了,她疲倦到極點,但整個人還維持著平靜,
    “怎麽回事?”
    ……
    ………………
    飛機之外,一輛黑色頂配的勞斯萊斯赫然在跑道盡頭出現!
    地平線剛好一輪紅日渲染了天空,黑車就這樣停在紅日中間渾然撒上了深豔的橘紅。
    起初,它隻是側著四十五度角停在那裏一動不動,輪胎旁兩道弧形相當漂亮的車輪印。
    機場工作人員頓時嚇得半死,很多人在機場工作了十幾年幾十年,也從來沒遇到這種狀況。根本不知道這輛車到底是怎麽闖到跑道上麵來的,
    “怎麽回事?這輛車怎麽會在跑道上,趕緊攔走!”
    “是啊,太危險了!什麽人啊這麽不要命……瘋了吧!”
    就在這時,一直靜止的勞斯萊斯忽然引擎一聲咆哮。輪胎尖銳摩擦地麵,一個打向,徑直朝飛機衝來!
    “他想幹什麽!!”
    黑車頓時全速朝飛機衝來,一千多米的跑道,估計要不了幾秒就會被他徹底貫穿。而他那種勢頭和速度,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機艙工作室裏所有人頓時慌了,
    直到黑色勞斯萊斯赫然闖近,他們才發現原來這輛車已經傷痕累累!
    像是剛經曆過什麽大事故,車頭和車門已經被撞的凹進去。隨時都像快要散架。
    在這種狀況下還能提到這個速度,全憑車子本身絕世的機能,還有開車人不要命的做法。
    “他在幹什麽?!快讓他停下來,快!!”
    機長看著就近在咫尺的車輛已經手足無措,然而就在所有人以為車子下一秒就要撞上飛機爆炸殆滅的刹那,“刺——”
    車停了!
    一個刹車,薄正東停了下來。
    車頭頂著飛機的機輪,車頂接近機頭。
    他仿佛是終於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淅瀝,淋漓,鮮血流淌。
    滴答,滴答,血液順著方向盤低落。
    鮮血染紅了他半邊襯衫,英俊的容顏,包括他口袋裏紀思念送給他的鋼筆,手腕上的鋼表表盤已碎,刺目猩紅,
    他撐著最後一絲力氣,卡在了這裏,下一秒,終於再也沒有力氣,手筆直的垂了下去。
    最後一個念頭,就是——思念,別走。
    ……
    四季別墅。
    紀思念覺得薄正東這次真的瘋了,她自己也快要瘋了,
    當她聽警方說這個男人夜班飆車到機場一路連出二個車禍都不曾停下,最後劫機,還差點機毀人亡時,她真的整個人就像繃斷的弦,崩潰隨時都要昏厥。
    “為什麽?管家,為什麽?!”
    管家看著她這失魂落魄的樣子很心疼,也擔心薄正東現在的狀況,抹了抹縱橫的老淚,
    “思念小姐,您……保重身體……”
    “為什麽,管家,到底為什麽啊……”
    她說著終於崩潰絕望不受控製的哭了起來,蹲在地上,失聲雙手抱住自己的頭。
    好多年沒有這樣失控過了,哪怕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他們都沒見過這樣的紀思念。
    醫生說薄正東前麵兩個車禍就足以致命,斷了三根肋骨,失血過多,可偏偏他不去治療還要硬撐著開車去那裏。
    到機場的時候,最後那陣衝刺又過於損耗,元氣透支太多。
    很可能,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思念小姐……”
    管家看著她這副樣子心痛刀絞。別墅裏別的一些老傭人也淚水長流,
    他們是親眼看著這一男一女過去如何幸福美滿的生活在一起的,親眼看著當年二人如何分別、誤會,
    她“死”後,他又是怎麽暗無天日的過了這五年。
    最後,又看著兩個人這樣在死神邊緣拉鋸,絕望,追悔莫及。
    “薄,薄,薄正東……”
    就在這時,紀思念蹲在地上哭著哭著忽然就想到了什麽,慌不擇路的朝臥室走去,
    臥室裏還在做手術,她不敢硬闖,隻是在門口斜靠著一邊哭一邊道,
    “你醒醒……我還沒有告訴你,思思是……”
    就在這時,她下一句話還沒來及說出口,終於兩眼一黑,徹底順著門框滑了下去——
    “思念小姐!”
    黑暗中,不知道是誰一聲驚呼。
    紀思念覺得此刻自己就像陷入了巨大的黑潭一輩子也不想醒來,如果薄正東有什麽事,她或許也會永遠失去活下去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