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蜀中唐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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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咳……您老中了蠱毒,千萬莫要策動氣機,不然死的難看。”
    血人搖搖晃晃站起身來,怪笑著說。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白瑰的手下,老君閣長老龍東強。此時的龍長老看起來狀態也不怎麽樣,畢竟論起境界比之唐鐵鬆他還差了一截,正麵硬吃了他一套暗器,後又對轟了一掌,現在體內氣機紊亂,五內翻騰。
    唐鐵鬆萬萬沒想到,精於施毒、暗器的唐家堡竟然能在用毒上著了別人的道兒這要是傳出去,他這一堡之主老臉往哪放!不過此刻明顯不是擔心麵子問題的時候,劇痛正順著發黑的右掌迅速傳遍全身,他試著策動氣機強行壓製,沒想到真如那血人龍東強所說,氣機剛一被催動,全身立即傳來酥麻的感覺,毒血攻心之勢如潮水般湧來,嚇的他馬上卸去全身氣機,癱坐在地上再不敢輕舉妄動。
    “你究竟何人!為什麽在此地對我等動手!”
    唐堡主托著右臂喝問,雖已戰敗,但底氣絲毫不弱。
    “老東西,你好像沒搞清狀況,現在你沒有資格提問,我問你答,不然的話……帶出來!”
    龍東強說罷,仰頭喊了一聲。
    隻見剛剛閃入毒霧的三人押著三個因中毒而神情恍惚的唐家堡子弟一路推搡著來到唐鐵鬆跟前,看得出來,那三個子弟若不是被人架著,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唐家堡是家族式的勢力,裏麵成員相互之間多多少少都有血緣聯係,所以相比其他派別,唐家堡的人更在乎成員的安危。看到三個子弟被押過來,唐鐵鬆有種不好的預感,而且這個預感馬上就應驗了。
    “你們想做什麽!馬上放了他們!否則我……”
    話沒說完,就見其中一個子弟身後刀光一閃,唰的一聲一道血霧濺起,中刀子弟應聲癱軟下去,眼瞅沒了氣息。
    “嘿嘿……咳……老東西,你看清了,你多說一句他們就多殺一人,反正躺在四周的唐家堡人多的是,不信你再試。”
    龍東強一麵說,一麵蹲身盤坐在唐鐵鬆麵前,遠遠看去那場景就像兩個路邊聊閑天兒的老友。唐鐵鬆眼睜睜看著自己人被殺,雙目通紅幾欲噴火,但還真就不敢再多言,眼下已經不是自己一個人的生死了。
    “你們……想怎麽樣。”
    說出這句話,老人一下子像是又老了十歲,麵色蒼白憔悴至極。
    “嘿嘿,好!就是這個態度,我們不想怎麽樣,殺人也是情非得已,還望老人家莫怪啊,嘿嘿嘿……咳……”
    說著,龍東強一邊附耳過去,一邊繼續道:
    “我們隻是想打聽打聽,那陽龍大墓,到底在什麽地方?”
    說這話時,龍東強隨行的三人故意把手中另外兩個唐家堡子弟向上架了架,明晃晃的樸刀來回比劃,隨時準備動手。
    唐鐵鬆何嚐沒看到這一幕,稍作遲疑,他狠狠一點頭,大吼一聲隨即語音漸低:
    “也罷!也罷……告訴你們便是,莫要再傷人命……”
    “這便對了嘛!”
    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路線圖和其他有關信息被龍東強隨行三人細細錄下,剛大功告成之際,從青山鎮方向徐徐駛來一輛馬車,可能是怕山中水汽重,駕馬的車夫腦袋上頂著一個很大的鬥笠。
    待車駛近,從上麵下來一位素衣女子,此女天生籠煙眉,一雙似笑非笑含情目,青絲如瀑,膚如凝脂, 真真是如秘境仙子一般。不過,接下來這仙子的表現可讓人不寒而栗了,隻見她望向滿地狼藉的一雙大眼並無情緒波動,目光落在苟延殘喘的唐鐵鬆身上也隻是稍停了一瞬,便徑直走向龍東強。
    “到手了?”
    “到手了。”
    “辛苦。”
    “嘿嘿,謝白姑娘關心。”
    “走。”
    “上馬!”
    絲毫沒有任何廢話,一番對答之後女子返回車中,四人上馬,兩前兩後將那女子的馬車護在中間,沿著岔道左邊一條路揚長而去。唐鐵鬆強撐著站起身來,隻聽不遠處隱隱傳來那血人的話語聲:
    “唐家堡的給我記住嘍,我天師洞這才是真正的高門大派!以後莫再做這螳臂當車之事!哈哈哈!”
    “天師洞!噗……”
    一口黑血噴出,唐鐵鬆隻覺眼前一黑,在強撐著放出信鳥之後,便人事不知了。
    山風漸起,東方現白,毒霧逐漸散去,林中偶爾幾聲蟲嘶鳥鳴,更顯幽靜。向西通往青山鎮外的山路上,雙人雙騎並駕而行,遠遠看去,一男一女,正是李知圖和張尋香。
    “知圖師弟,那個,我……我想問你件事。”
    “問吧,怎麽氣氛這麽奇怪,你平時可是有啥張口就問了……”
    “這次不一樣,這次……那個……啊……沒啥,就是想問你,多大了,唉……”
    醞釀了半天,這丫頭依舊沒能問出口。
    “我啊,嘶……小生年方十六,嗨嗨。”
    “嗨嗨個屁,還年方,比我大一歲,裝啥嫩。”
    李知圖頓時不知道怎麽往下接了,一時語塞,兩人又沉默的騎行了一會兒,還是香兒打破了尷尬。
    “那個,知圖……師弟, 你看,你比我大一歲,以後沒人在旁邊的時候,你就別叫我香兒師姐了,我叫你知圖哥,你叫我香兒,可好?”
    李知圖倒是沒想到一向獨斷潑辣的香兒大師姐,竟然還能說出這種小鳥伊人的話來,差點沒被驚落馬下,不過香兒確實比他小,而且又那麽可愛,天天姐啊姐的的確也不舒服,於是他立馬幹脆的答應了,兩人相視一陣傻笑,接下來的一段路氣氛明顯輕鬆了很多。
    很快,他們便來到了出鎮子後的第一個岔道,這裏昨晚發生了一場極為激烈的打鬥,不過此時已經幾乎看不到痕跡,必是有人連夜清掃過。
    “按照賈老板給的地圖提示,沿著左邊這條岔道再行三十裏,然後轉為向南,估計天黑前能到下一個鎮子,古墓距離這裏還是蠻遠的,怕是在路上要花個幾天時間咯。”
    兩個年輕人把腦袋湊在一張地圖上研究的很入神,起碼李知圖很入神,不過旁邊的丫頭眼神飄忽麵色略顯不自然,也難怪嘛,畢竟頭回跟這個少年離得這麽近。
    兩日後,川中唐家堡。
    唐鐵鬆的床側,烏烏泱泱跪了三十四人,嗚咽聲此起彼伏,老婦人更是傷心的昏過去多次,唐堡主當日昏倒前放出了信鳥,辛虧其餘五路人馬還沒走遠,當即折回,火速將唐鐵鬆和其他中毒弟子送去鎮上急救,眼看老爺子要不行,再三斟酌之後,還是決定把老爺子連夜送回唐家堡,好歹讓老太太等一幹嫡係親屬見上最後一麵。所幸,算是見上了。
    跪著的眾人中哭的最淒慘的是個看上去十六七歲的少女,女孩兒孝順,自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還不忘扶著一旁的老夫人。此時的唐鐵鬆氣若遊絲,算是一隻腳踏在黃泉路上了。憋了好半天,終於從他嗓子眼兒裏擠出一個名字來:
    “念……念兒……”
    “爺爺!念兒在,念兒在這兒呢!”少女兩步跨過眾人,一下撲倒在床前,攥著唐鐵鬆幹枯的手泣不成聲。
    聽到女孩兒的聲音,老爺子迷離的眼神忽然清澈起來,興是回光返照,他竟要強行起身,被女孩兒輕輕扶住道:
    “爺爺,您想說什麽,就說吧,孫女兒就在這兒呢,哪也不去。”
    “念兒,不哭……我的念兒……爺爺,舍不得你啊……”說著,唐鐵鬆忽然望向虛空,彌留之際仍滿麵悲憤的長喝一聲:“天師洞……我不甘啊!”
    旋即撒手而去。
    唐念兒已經沒了眼淚,愣愣的看著爺爺未寒的屍骨,心中不斷重複著他老人家最後那句話:天師洞,我不甘!天師洞!我唐念兒與你們勢不兩立!
    翌日清晨,正當唐家堡上下披麻戴孝收拾張羅準備給唐老爺子大行操辦之際,人們發現遍尋整個唐家堡也找不到唐念兒的人影兒,按說如此孝順乖巧的孫女兒,爺爺殯天她是斷無不在場的道理的,不過,還真就尋不到她,直到最後,人們才在她的床頭發現了一封書信,信中言辭極為激烈,對於唐家堡人的忍氣吞聲,唐念兒深不以為然,她信中名言,為爺爺報仇就是最好的守孝,比起守在靈前哭哭啼啼她顯然偏向於自己的解決方式,她要找到天師洞那個害死爺爺的凶手,將之手刃,不死不休!
    唐念兒在信中一再要求莫要尋她,不過這點,唐家堡的人可做不了主。
    大巴山,蜀中唐門。
    這是一間格調極為優雅的書房,進門處放置了一扇竹製鏤空屏風,青山流雲飛瀑蒼鬆看似隨意雕刻卻又神韻十足,一見便知出自名家大師手筆。房中到處掛滿書畫,有的隨意插放在書架上,看得出,房屋主人多半是個畫癡。
    屋內,一個四十歲上下的男子正伏在案上屏氣凝神專注作畫,忽然他眉頭一皺,旋即得意笑道:
    “到了門口為何不敲門?”
    “想是門主正在專心創作,在下不敢驚擾,不過,門主的耳力也是越發厲害了。”
    來人笑著推開門,來到男子畫前讚歎之色溢於言表。
    “廷方何事,說來我聽。”
    男子邊詢問來人之意,邊工工整整在已畫就的新作下方書上“唐歸雲”三字。
    “門主,唐家堡來人了,半夜就到了,說是……”
    叫廷方的人語氣一滯,發現自始至終都沒抬頭的門主聽到唐家堡三字時手中便停了筆,此時正很認真的看向他。
    “說是,唐鐵鬆遭天師洞的人暗算身死,念兒小姐悲憤之下,離家出走,尋那天師洞的晦氣去了。”
    唐歸雲眯起他那雙丹鳳眼,一對烏黑瞳仁泛起陣陣寒光:
    “廷方,這件事交給你,萬要護得我念兒周全!其他事我自會處理。”
    “屬下明白,屬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