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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太陽從地平線升起來的時候，陽光一縷一縷就驅散了黑暗。我們在這裏待了一夜，三人都沒有睡。或者說都睡不著吧，小鬼還是沒有說，而我雖然著急，卻也隻能忍著不問。
    “走吧，別在這待著，先洗洗臉。”
    李浩然先開了口，聲音帶著許久沒有開口的微微沙啞，我點了點頭，轉眼看著小鬼。
    而小鬼經過了半個晚上的時間，也冷靜了不少。瞳孔已經變回了漆黑的眼色，隻是還略微帶著絲絲縷縷的猩紅就是了。而且那張他一直抓著不放手的紙，在小鬼這半個晚上的搓揉裏，居然還完好無缺。
    我總覺得那張紙裏有些什麽，而且感覺那張紙的氣息很熟悉。不過想了想，一張紙會有什麽氣息呢？隻能當做是自己的錯覺，就對小鬼說道:“還是去洗洗吧，洗洗才能精神點。”
    小鬼這下子沒有拒絕，我們跟著李浩然，找到了一口井。
    那些河水我們是不敢用了，都被村裏人的血給染成紅色的。裏頭的魚應該是被那血腥味給刺激到，不斷往河麵上跳著，每每跳一尾，就會濺出那些血色的水花，覺得好詭異。
    幸好井水是沒有受到汙染的，否則我們連好好洗洗的機會都沒有。
    一抔井水在手上，那絲絲縷縷的清涼像是要穿過皮膚，直達心髒。隨著汙垢汗水一起被洗幹淨的，好像是這些天一直淤堵在心裏的事。但我知道，其實什麽事都沒有解決，甚至是更糟糕了也說不定。
    不過現在我也沒有多想，隻能靜觀其變了。
    小鬼洗完臉後，忽然說道:“白磷是我舅舅。”
    “什麽？”
    我有點聽不明白，什麽白磷就是小鬼的舅舅了？白磷明明看上去也很年輕啊，如果真的是小鬼的舅舅，這看上去也太不像了。
    但是我剛想到這裏，就想起李浩然之前說的:“白磷能化成白霧，臉也是可以自己隨意轉化的。”
    我頓時明白，小鬼說的是真的。
    而李浩然聽見小鬼這樣說，就皺起眉頭問道:“把事情從頭到尾說清楚。”
    小鬼看了看我們，就點了點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把好多東西都給吞進肚子裏一樣。
    小鬼把那張他一直抓著的紙拿了出來，上麵什麽都沒有，隻有一個雲朵似的紋路。
    “我被他抓走的時候，他帶我去了一片隻有霧氣的地方。”
    我們的思緒隨著小鬼的訴說漸漸深入而去，恍惚間好像看見了小鬼跟白磷。
    那時半夜三更的，天色黑得像是能滴出墨水來。小鬼緊緊跟著走著，看著周圍的屍體，就算自己是一隻鬼，卻也是不得不抖了抖身子。小鬼的心思不過剛剛一個飄忽，忽然就感覺渾身被什麽纏著，想要掙脫，卻掙脫不了。
    要喊出聲的時候，那些東西好像灌入了小鬼的喉嚨，讓他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小鬼還沒掙紮出來，就整個人被一團霧帶走了。
    那些風不斷掛著，白霧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讓小鬼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白霧把小鬼帶到一個沒有人也沒有別的東西的地方，唯一存在的，都是那些白霧。真的什麽都沒有，天上的雲，月亮或者太陽星星，地上的花草樹木或者是河流，都不存在。甚至能聽到飛鳥的聲音，卻看不見飛鳥的影子。
    小鬼這才知道，自己是被困在別人設下的幻境裏了。
    小鬼沒有亂跑，隻是站在原地。看著那些始終在他左右，沒有消散開的白霧。小鬼知道那些白霧是誰的，但小鬼有點不相信。
    白磷會做出這種事嗎，白磷對他這樣子到底有什麽目的，小鬼都不知道，而且還始終覺得，白磷應該不會這樣的。因為小鬼每每在白磷身上感覺到的，都是白磷的善意。
    小鬼站了一會兒，本來還以為白磷會自己現身。但現在看來恐怕如果小鬼不出聲音，白磷是不會出現了。
    “白磷，你要做什麽？”
    小鬼的聲音在這裏被拉得老長老長，回音不斷地回蕩著，小鬼聽見自己的聲音一遍一遍空靈地撞擊著自己的耳膜。雖然沒有什麽不適，但心裏還是覺得怪怪的。
    而那聲音悠長的結束了之後，小鬼看見那團白霧開始聚攏。一切都是白磷出現的樣子，小鬼的心裏有點失望，也有點開心。
    因為小鬼沒想到白磷會這樣做，但是又覺得如果是白磷的話，那麽自己肯定是不會出什麽事的。小鬼覺得很奇怪，明明跟白磷不熟悉，為什麽會這樣覺得呢？不過小鬼也沒有多想了，就看著那團白霧漸漸化成人形。
    但看到那個樣子的時候，小鬼嚇得後退了一步。那不是白磷的樣子，而是他們入村時遇到的鬼。那個口口聲聲說認識他，而他並不認識的鬼。
    忽然意識到危險的小鬼拔腿就跑，但這裏什麽屏障都沒有，就算小鬼跑得再遠，也在那隻鬼的視線裏。
    小鬼有點絕望了，因為他每每回頭，就能看見那隻鬼的樣子。
    最後小鬼放棄了逃跑，就站在那裏，看著那隻鬼。
    “小鬼，你這樣可不好。”
    那隻鬼開口，是白磷的聲音。
    小鬼一愣，根本就不知道這隻鬼到底是誰了。
    看見小鬼的反應，白磷就笑了笑，一副很受傷的口吻:“小鬼啊，你怎麽沒有認出我，我就是白磷啊。”
    小鬼一聽，立馬就否定了:“白磷才不是長成你這個樣子！”
    白磷聽著，這嘴角就抽了抽，自己死的時候，姐姐還沒死。但是臉全部被毀掉了，才是現在這個模樣。而那個白磷的樣子，就是他的容貌還完好時候的樣子。看來自己現在的容貌確實是可怕，否則小鬼這樣大膽的，也不會看見就跑了。
    其實白磷誤會了一點，小鬼隻是覺得他太奇怪，有點詭異得可怕，這才撒腿就跑。更何況這裏沒有李浩然跟宋菲，小鬼的心裏很是沒有底。
    “你不信，你就看看吧。”
    白磷知道如果不變給小鬼看，小鬼是怎麽都不會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