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最艱難的事是他不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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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出去時候順手把病房的門關上。小說
江赫琛站在病床邊,他單手抄在口袋裏看向病床上的女人,沉默在這一間不大的病房裏肆意蔓延。
白雪仰躺著,她知道有人進來,隻方才的聲音她也聽得出來是誰,可她卻不想不願不敢再去看他,心裏無數的怨恨紛飛卻又毫無落腳點。
江赫琛站了會兒,才緩緩開口,“白雪。”
他喊她的名字,聲音像以前一樣低沉悅耳,好似大提琴的琴音一般餘音嫋嫋,她隻覺得心髒被這一把子聲音給揪緊了,緊到連呼吸都似乎困難。
“你進了雲頂,早晚會遇上這樣的事情。當初進來的時候,我想你已經有心理準備。”江赫琛聲音緩慢而無情,男人削短的發絲精神奕奕,清俊的容顏跟語音裏的淡漠無情形成了鮮明對比,可這就是江赫琛,雲頂的老板。
“不過,你本來可以再晚幾年才會遇上這樣的事情,也或許運氣好壓根就遇不上,可是,你遇到了我!是我這樣悲傷的事情提前了。”
平躺著的女人微微動了動,纏滿紗布的臉上看不出表情變化,可她倏然繃緊的身體還是出賣了她的反應,江赫琛往前踏了一步,他伸手拽了拽蓋在白雪身上的被子,幫她抿好,男人視線落在她眼睛上,“白雪,告訴我,恨我嗎?”
眼裏的淚再也撐不住,順著眼角滑落,打濕了臉上纏繞的紗布,刺激的傷口絲絲的疼,可再疼她都回不去了,這個男人總是這樣理智而殘忍,撕破所有鮮亮的外表,就如她第一次見他,他問她叫什麽名字?
她毫無經驗,不過是一麵之間,她竟然就忘了四媽教給她的,呐呐的說出了真名,她到現在也記得當時的江赫琛一張俊顏似浮冰掠影,莫名就讓人感覺到冷。可她還是一眼看過去就被迷了心神。
他掐著她的下頜說,“既然進來這行,就得懂這行的規矩,學不會就給我滾!”
可她怎麽可以滾,如果不是真的走投無路誰會進入到這樣的地方,誠然,她既然進來了就明白要丟棄很多東西,早就已經明白和清晰的事情,可是……
恨嗎?恨他嗎?
白雪抿著唇任由眼淚往下流,她恨啊,恨這一生為何要這樣艱難!恨老天為何如此不公!恨他為何就隻想利用她卻不會憐惜她!恨那個讓她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女人!
她怎麽能不恨呢?!
細細的抽噎溢出唇畔,眼淚滑出來浸的雙眼通紅。
“我知道你心裏有恨,可是白雪,這個世界從來都不公平,我已經給了你機會讓你脫離這樣的生活,是你自己選擇了這一條路,所以再疼再恨你都隻能怨你自己!但我可以再給你一個機會,等你好了,我讓小林送你出國,你可以重新開始。”
男人的聲音冷漠而無情,他跟她說話的聲音一直如此,白雪藏在杯子下的手指用力的攥緊了,有一種絕望子心間蔓延。醫生說刀傷太深,哪怕是整容都很難恢複,重新開始?談何容易!
白雪微微偏了頭,她視線對上江赫琛,開口說了今天見麵的第一句話,“老板,我不要你給我的機會,我隻希望不會有人打擾到我的家人。”
江赫琛皺了眉頭看她半響,“可以,但是,這個機會你同樣可以有。”
白雪卻搖了搖頭,“還有,我知道顧青岩跟刀疤劉有合作,他的毒品是從那裏拿來的。”
她這輩子如果注定了毀在毒品上,那她就要毀了毀了她的人。
“你想好了?”
白雪重重的點頭,“是。我隻要這些。”
江赫琛眯了眼看她,最終隻留下一個分量極重的,“好!”
男人離開,白雪盯著病房的門口,她眼底忽閃著極淡的光芒,卻突然伸手按下了呼叫鍵,“我要出院,請給我辦理出院手續!”
“你這還沒有好呢,這樣貿然出院太危險了!”
“我要出院!”
“……好吧。”
她知道江赫琛來的目的,這個男人骨子裏的淡漠白雪早有感觸,他今天來,許給她如此重的承諾,白雪怎麽可以不明白,又怎麽能不明白?
江赫琛再怎樣善良都不會僅僅為了白雪做任何一件事情,能讓他心甘情願出手的女人隻有一個,顧冬凝。
嘴角倏忽扯出一抹飄忽的笑意,眼底的淚又想要往外流,白雪知道,她無法恨他,這個男人向來冷漠,可她卻也再不是以前的白雪了,再也不是了!
手指顫抖著撫摸上自己纏著紗布的臉龐,眼淚肆無忌憚的流。
江赫琛從病房出來直接上了車,他該說的已經都說了,這個世界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了,有些人怨天恨地一輩子沒有長進,有些人不怨天不怨地卻是一路青雲直上,人的思維決定了這一生的路。
江赫琛承認,他真的沒有多餘的同情心,白雪為他做事,該給的報酬他一樣都沒有少過,甚至是到了後來,如果她說她不想再繼續做這些事,他也不會勉強她,可是她沒有提,那他何樂而不為。
更何況,他已經給她指出了一條生路,她卻自己偏偏跳了回來,顧青岩是什麽樣的人,她應該清楚。這次江赫琛之所以來,白雪猜對了。
不是為了別人,江赫琛隻是不想讓顧冬凝心裏有負罪感,那天她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能聽到她的聲音都顫抖了。可他問她怎麽了,她卻說,赫琛哥,顧暖悅讓我這樣難過,我也從未曾想過親手報複回去,她犯了法自然會有法律收拾她,她做了壞事自然會受到良心的譴責。
我不是善良,我隻是不想髒了自己的手,但是如果我手裏有任何她違法的證據我都會毫不留情的提供給警局,可我不會背後裏陰她。
但是,我今天做了一件很後悔的事情。
我很後悔。
無論江赫琛如何再問,顧冬凝卻都不再說她到底做了什麽樣的事情,但是這麽一番查下來,江赫琛心裏太明白,顧冬凝所謂的後悔的事是什麽。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吩咐小林,“白雪的家人,你給他們在承安市安排個僻靜的地方,不要讓別人打擾到他們,再給他們一筆錢。”
就當是這一切的過錯的彌補。
可江赫琛也未曾料到,當小林安頓好了一切去找白雪的時候,她卻已經辦理了出院手續,音訊全無。
……
顧溫恒這陣子很多事忙的亦是焦頭爛額,雖然輿論批判顧暖悅批判的厲害,可到底是沒有真憑實據,腳手架上出了問題,出事的那人是由建德建工雇傭的,家屬自然是要找建德建工,這可比單找一個人來的要容易的多,畢竟作為企業而言拿個一二百萬還不算是太大的局。
可顧溫恒頭疼的是,顧錦鵬這麽一出事,顧氏的股價大跌,他手裏的項目運轉到半截裏停下來那就是完全的虧損,更況且建德建工這邊損失的不隻是那事故上的一二百萬,是墨龍帝國死咬著不放的工期進度延誤所導致的巨額損失。
顧冬凝接到宋予琳電話的時候剛跟蘭溪從婦產科出來。
“媽,什麽事?”
“多久了也不回來一趟,這自從出了事你爸爸是擔心你又擔心工地上的事操碎了心,回來一趟看看他。”宋予琳電話裏念叨。
顧冬凝想想也是就應下了,說是晚上過去,電話沒掛,宋予琳匆忙喊了句,“晚上讓成鈞一起過來,我讓保姆提前準備準備,他都喜歡吃什麽?你給我說說。”
“媽!”顧冬凝忍不住喊了聲,“他最近有些忙,可能不太方便過去!”
“忙的連吃頓飯都不行了?一定要帶他過來,你爸還有事兒要跟他說呢!”
宋予琳說完就掛斷了電話,顧冬凝聽著聽筒裏傳出來的嘟嘟聲胸口堵的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蘭溪見她臉色不豫忙開導著,“什麽事兒把你氣成這樣?看看這臉色白的可夠難看的了,剛剛醫生的話你聽到了嗎?控製情緒,補充營養!”
顧冬凝收了手機,心情很是低落,“我媽說讓我和墨成鈞一起回家吃飯,可其實我都好長時間沒見到她了。”
蘭溪怔了怔,“上次我們見麵之後到現在也一直沒怎麽見麵?”
“恩。”
“那就是說,這孩子的事兒,墨成鈞還是不知道的?”
“恩。”
“……”蘭溪沉默了,“你這都顯懷了,他竟然也不知道!”
顧冬凝抿了抿唇,兩人往前走了一段,在附近的一個長椅上坐了下來,天氣這樣冷,陽光卻是極好,顧冬凝穿著厚厚的毛衣和外套,脖子上還圍著一條毛巾,倒真看不出是個孕婦,隻覺得穿得足夠保暖。
時間真的過的很快,從上次兩個人見麵到現在唰的一下半個多月就過去了,中間墨成鈞不是沒回過墨家老宅,畢竟爺爺奶奶都在的,可他停一停就走,有時候過個夜,有時候不過是回來吃個飯,甚至她跟他說話的機會都很少。
顧冬凝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他突然就這樣對自己冷淡下來,甚至不給她反應的時間和機會,每次她厚著臉皮貼過去也被他冷冷的甩開,要麽就陰陽怪氣的調侃她。
顧冬凝伸手抹了把臉,“蘭溪,我不知道要怎麽去討好他,我從來沒這樣厚著臉皮去討好一個男人,可他卻不屑一顧,我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蘭溪走過去坐在顧冬凝的旁邊,她望著前方呆了半響才說,“我對男男的感情分析比較到位,對男女的就真的不太知道。可不論是男男還是男女,誰離了誰不是一樣的。你不是說你們一年後就要離婚麽,不然你提前離了以後孩子我們一起養著!”
“可我不想他生下來就沒有爸爸。”顧冬凝垂下頭,她腳尖無意識的踢著落在地麵上的樹葉,“蘭溪,我從小看著我爸媽之間那種貌合神離的樣子,我都覺得難受,一家人不應該是這樣的,會吵會鬧,會哭會笑,可所有的一切都因為彼此之間是真的關心和愛護的!而不是依附於金錢。”
宋予琳之所以不待見顧冬凝,就是因為她沒給宋予琳帶來最直接的經濟基礎,若果沒有景新,宋予琳會像顧溫恒的其他情婦一樣隻在某些特定的日子裏才能見到他,並且藏在人後永遠不會被正式提及。
顧冬凝無法理解這樣的感情,她想要的是一心一意。她想要的是,一雙手,牽一輩子。
她想要自己的孩子不會向她這樣,跟父母間如此冷漠,更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在不完整的家庭裏成長。她有太多的不想,可她卻忘了,如果那個男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愛她,她又要怎麽辦?
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顧冬凝伸手抹眼淚卻是越抹越多,蘭溪看她這樣心裏有些著急,急躁的安撫,“停,停停!醫生不是說了要控製情緒麽,你這樣情緒不穩定寶寶都會感受到的!”
“可我覺得現在每過一天都是在給我倒計時,蘭溪,我心裏很亂很慌張,如果到最後他都不接受我,我要怎麽辦?”顧冬凝哽咽著問,她用力的吸著氣,卻阻止不了眼淚往下掉。
每過去一天,都距離他們離婚的日子更近了一天。
顧冬凝不知道,如果到了最後兩人依舊分道揚鑣,這個孩子到底要怎麽辦?
那種從小家庭生活的淡漠和陰影,讓她想起來就覺得難過,這輩子,再不想回顧那樣的生活,她從小時候的每一天都在祈盼著長大,祈盼著有一天再不會受製於這個家庭。
她所嚐到的孤獨和寂寞,還有父母親情的缺失,她再也不想讓自己的孩子也嚐到。
可這世上,有一件事,卻是她再去努力都覺得艱難的事情,因為墨成鈞不愛她。
哪怕她費勁所有心思,如果他就是不愛,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
顧冬凝到底還是給墨成鈞去了電話,她知道他的回答會是非常直截了當的拒絕,可哪怕隻是借由這樣的事情聽一聽他的聲音呢!
她的電話總是要在響過好多遍之後才會被接聽,這一次卻不過剛一響起就已接通,顧冬凝還沒緩過神來,就聽著那邊一個清爽的女音,“喂,好久不見。”
那麽熟悉的聲音,顧冬凝幾乎是立刻就僵住了,她握著手機半響,到底怎麽從嗓子裏吐出了那個嗯字她也不是很清楚,顧冬凝隻知道自己要用盡了力氣才能不讓手指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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