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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學武從來沒有這樣生氣過。湯亞男，你的女人還在受苦，你在做什麽？你怎麽可以這樣？
    一想到剛才那個孩子發青的臉，他就無法原諒湯亞男，就算他失憶了，不想認自己，可是孩子是他的吧？
    心裏極怒，他拿起了手機按下了幾個數字：“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什麽手段，你把湯亞男給我帶到醫院裏來。用最快的速度，聽到沒有？”
    得到電話那邊的人的回應，顧學武這才在病床前坐下。看著鄭七妹。
    她還在睡，醫生說剛才生產耗掉了她太多的體力，這樣的情況，顧學武不陌生。痛了五個小時才把孩子生下來。
    對一個女人來說，那需要多大的勇氣跟毅力？想到喬心婉當時的堅持，他突然有些無法理解。
    胃部此時傳來陣陣不適，一早起來去乘飛機，沒有吃早飯，趕著去找湯亞男又遇到鄭七妹這樣，他到現在還沒有吃飯。
    那一陣又一陣的絞痛讓他幾乎受不了了。站起身，他決定去樓下藥店拿點藥。開了胃藥吃過，又在醫院隔壁的小餐館隨便吃了點東西。
    再上樓的時候，鄭七妹還沒有醒。去保溫箱看了看孩子，臉色已經好了很多了。鬆了口氣，就算沒有親眼看到，他也可以知道鄭七妹對這個孩子有多緊張跟看重。
    回到病房，鄭七妹此時剛好醒了。他大步兩下站到了病床前，果然，鄭七妹醒了，目光搜尋了一遍病房：“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孩子沒事，很好，在隔壁嬰兒房。”顧學武開口：“是個男孩，有八斤重呢。很健康。”
    “是嗎？”鄭七妹鬆了口氣，看了眼顧學武的身後，又看了眼床頭自己的手機。剛才閃過的輕鬆變成了苦澀。
    “他沒有來，對不對？”
    “……”沉默，顧學武開始咬牙，心裏責怪他的人為什麽還不把湯亞男帶來。想打電話，又覺得不太合適。
    隻好轉移話題：“你累不累？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要。”累過了頭，就不餓了。鄭七妹搖頭，此時哪有力氣吃東西，看了顧學武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能給我倒杯水嗎？”
    “好。”顧學武快速的給她倒來了一杯溫水。她半坐起身，就著他的手喝完，目光又不自覺的看了眼門口。
    沒看到湯亞男的身影，心裏有幾分難受，對上顧學武擔心的眼神時卻隻是笑笑，喝完水。看著他把杯子放下。
    腦子裏閃過最初看到他跟喬心婉一起時的情景。心裏有些不解，這樣一個男人，應該是一個好丈夫才對。怎麽會跟妻子把關係弄得那麽僵？
    “那個。”顧學武放下杯子，有些不解的看著鄭七妹：“聽醫生說，你剛才堅持不肯動手術。你知道嗎？你這樣很危險。”
    “我知道。”鄭七妹歎了口氣。唇角的笑，帶著無盡的苦澀，眼眶有些發熱：“剛才有一瞬間。我以為我會死。如果我死了，寶寶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會好可憐。如果是那樣，我寧願跟他一起死。”
    “……”沉默，顧學武不知道要說什麽。
    鄭七妹鼻子發酸，吸了吸鼻子，努力抑製住那陣想流淚的衝動：“孩子生下來，沒有媽媽，爸爸也不理他。他會多可憐啊？既然是這樣，不如讓我跟他一起去了。這樣到了天上，他會有人陪著。”
    “亞男，把你也忘記了？”顧學武知道這個是事實，可是卻覺得難過。
    “是。”鄭七妹眼睛發澀，重重的點了點頭：“我以為他死了，沒想到他沒死。可是他沒死，卻比死了還讓我難過……”
    感覺自己這句話說錯了，她捂著嘴巴，笑得很苦澀：“不，不對。我寧願他活著。不記得我，總比死了好。”
    “鄭七妹。”顧學武的心裏有一種十分複雜的情緒在湧動，那種情緒讓他想狠狠的揍湯亞男一頓。
    “你，其實沒必要這樣。”
    他沒有說明鄭七妹卻懂他的意思：“你覺得，我不應該生下這個孩子？”
    顧學武沉默，此時不知道要說什麽比較好。事實上，確實是這樣。一個女人，獨自帶一個孩子，那是多麽艱辛的事情？
    鄭七妹抿著唇，神情有絲苦澀，腦子裏閃過湯亞男的臉：“我想要這個孩子。”
    “當時，我以為他死了。那麽我留下一滴她的骨血，也是好的。這樣，至少在以後的人生當中，這個孩子是我的寄托，我的依靠，是我想念他時的一個憑證。證明我曾經愛過一個男人。”
    “哪怕這個男人忘記了你？不愛你，甚至無視你？”
    “是。”鄭七妹點頭，她性格剛烈，愛了就愛了。絕對不後悔：“哪怕他忘記了我，不愛我，甚至無視我。可是我有他的孩子，一切，都值得。”
    顧學武此時再說不出話來，看著鄭七妹臉上的堅決神情。腦子裏突然就想到了喬心婉，那個問題，也就那樣問出口了。
    “你們女人，是不是，隻會為了愛的男人生孩子？”
    “是啊。”鄭七妹點頭，看著顧學武臉上的疑惑，給他答案：“我不知道別的女人是怎麽樣的，可是我就是。我可以跟不愛的男人聊天，玩笑，甚至上床。可是，我絕對不會為一個我不愛的男人生孩子。這是不一樣的。”
    最初被湯亞男欺負的時候，她可以跟自己說，這個男人強、暴了自己，她不愛他，她恨他，卻把他每一次的碰觸都忍耐下。因為把他的每一次碰觸當成了強、暴。
    那是必須要忍耐的。可是孩子卻不是。孩子是她的未來，她的希望。她的精神支柱跟寄托。
    所以，她會留下孩子，把孩子平安的生下來，再讓他健康成長，快樂的長大。
    女人隻會為愛的男人生孩子？顧學武接收到這句話時，神情不是不震驚的，看著鄭七妹臉上的堅毅。她有一張豔麗的臉，給人感覺，跟有一個人很像。
    那個人是喬心婉。想到她，顧學武就無法不去想她在手術室裏掙紮著生下那個孩子的場景。
    她拚命也要保護這個孩子，是什麽給了她這樣大的動力？是什麽讓她如此堅持，如此肯定？
    顧學武有些明白了。喬心婉，她一直說她愛自己。可是他從來沒有感覺。在他看來，那不過是一個小女孩因為得不到，而一直纏著要罷了。
    好比一個玩具，一個糖果。得不到，就耍賴。就用手段，用心機。總之各種辦法全部用上。
    最後還是得不到，所以隻能放手。
    他如此想喬心婉，所以，對待她的態度，也一直好不起來。一個被寵壞的孩子，一個任性自私的大小姐。
    有什麽好值得他去多費心思。可是此時，卻突然不那樣想了。坐在病床前，他突然有了更多想聊天的欲、望。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愛的男人不愛你，你會想什麽辦法？”好比現在，湯亞男並不愛她，甚至完全忘記她了。
    那她要怎麽辦？怎麽去做？顧學武好奇。
    “我會努力吧。”鄭七妹其實現在也很茫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麽辦：“努力讓他看到我的愛。讓他知道我的心，讓他接受我的人。”
    “如果他不能接受呢？”轉了一圈，湯亞男不是不記得她，她會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了。”鄭七妹笑得有些苦澀，因為湯亞男的不在她預期的反應，讓她內心十分痛苦跟糾結。隻好轉移話題，開起了玩笑：“或者把他打暈，讓他不再離開我，又或者。給他下迷、魂、藥。讓他以後心裏隻有我一個。”拿苦什是。
    顧學武此時完全震驚了，呆呆的看著鄭七妹臉上的苦笑，想說什麽卻說不出來。是這樣嗎？
    喬心婉也是這樣想的？因為得不到他，所以得到他一個孩子也好？
    因為這樣的想法，所以她才會再一次對他下藥？甚至騙他她吃了藥，隻為偷生下一個屬於他的孩子？
    腦子裏閃過喬心婉的臉，再看鄭七妹：“你，不恨他嗎？”
    湯亞男，那樣冷血，無情，他打那麽多個電話都不接。也不來看一下鄭七妹，難道鄭七妹就不會怨，不會恨嗎？
    怨恨嗎？鄭七妹擰起眉心，想到了湯亞男最後離去的臉，搖了搖頭，神情不是怨恨，而是無奈。
    “他不是故意的。他失憶了不是嗎？他已經忘記我了。”
    其實湯亞男忘記了自己，這種痛苦太大，大到鄭七妹其實完全無法承受，她原來以為，湯亞男看到孩子，就會有所感應，就會相信她，可是現在，她不確定了。
    可就算是不確定，她也很肯定一件事情：“我不恨他，一點也不恨。”
    真的不恨，每次隻要一想到，湯亞男中了四槍，倒在血泊裏的情景，隻要一想到，他一直不放心的瞪著軒轅矅，想讓他給自己一份安定時的眼神。
    她就恨不起來。
    “我不恨他，我愛他。”
    顧學武被震憾了，被感動了。看著鄭七妹，他突然理解了喬心婉。換一個角度，似乎也不是那麽讓人覺得討厭跟可惡。
    隻是理解，不代表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