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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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小樓之中。
瑞王聽到丫鬟的轉報,不禁咋舌:“若是我記得沒錯,這似乎是父皇賜給姑姑的,姑姑一直舍不得拿出來,今日竟如此大方。”
他說完,等了許久,卻沒等到太子的回應,連忙轉頭看去:“哥,你說話啊。”
“說什麽?”齊承煊看著底下花園裏的人影,頭也不回:“你驚訝這些,倒不如可惜那邊,離得這麽遠,隻能等下人將詩抄過來,也沒法親眼看見這精彩一幕。”
瑞王一愣,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
他哎呀了一聲,又搬著屁股下的椅子挪到了齊承煊身邊,悄聲向他打聽:“那你……你說要給我看的熱鬧,什麽時候才有?”
齊承煊勾起唇角,看著底下,輕聲道:“快了。”
花園之中已經有人被頭麵吸引,也有對自己才學自信的,主動站上前來,念出了自己所作的詩,等待別人的挑戰。
不必動手寫,虞曼音便把紙筆丟下,坐到了葉明蓁旁邊去。
她沒看站在前麵等待挑戰的貴女,隻看著顧思凝,緊張地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蓁蓁,你說她會何時出來?”虞曼音低聲問:“若是她想要出名,應當會等不及吧。”
葉明蓁也看了顧思凝一眼,真千金如今已經顧不上她這邊,一臉躍躍欲試地看著前麵,旁邊的顧夫人也是如此。
她收回視線,道:“快了。”
果然,沒等多久,顧思凝便站了出來。
她腦子裏還記得幾首關於春日的詩,可這時能用出來的卻是屈指可數。
她記得的這些詩本來就是在場貴女在後世所作,以後能寫出來,這會兒才學也不會差。而長公主的花園是請工匠重金打造,景色優美,不少人見景就來了靈感,又有彩頭刺激,現在大家念出來的,就已經將她腦子裏好幾首詩都比了下去。
顧思凝雖是自信,可仍舊是緊張地手心出了一把汗。
她在腦子裏挑了又挑,才精挑細選出一首好詩,緩緩念了出來。長公主聽了連連點頭,一時竟無人敢站出來挑戰。
顧夫人坐在場中,儀態端莊,仿若接受到了所有人的羨慕,矜持地微微抬頭,目中滿是驕傲。
“殿下原先還覺得遺憾,如今可滿意了?”
長公主目中滿是欣賞之意:“長寧侯府的姑娘果真是不錯,若是無人再應戰,今日的贏家應當就是她了。”
“那位葉姑娘呢?”葉夫人放下手中詩集:“長寧侯府的姑娘都站出來了,葉姑娘難道不出來?”
“讀了兩人的詩,我就好奇顧家的兩位姑娘到底是誰厲害一些,今日說不定就能見分曉。”長公主道:“依我看,葉姑娘說不定是覺得比不上,這才不願意出來吧。”
“我倒不這樣覺得。”
長公主頓覺稀奇:“難得你這樣看好她?”
葉夫人不言,輕柔撫摸著紙頁邊緣。也或許是那首詩中的生機打動了她,她越看越是喜歡。
許是今日難得出門來,卻見到了這樣多年輕貌美的姑娘,個個與她的孩子年齡相仿,她想的就忍不住多些。心想若是自己也有一個小姑娘,也應當是如此天真快樂。
顧思凝站在上麵,久久沒有等到人上前來主動挑戰,心中得意更深。
“不會就這樣讓她贏了吧?”虞曼音忍不住失望:“平日裏,在場其他人也不差,詩集也出過許多本,怎麽今日賽詩,卻是一個也作不出來了。”
葉明蓁淡淡道:“因為顧小姐的詩寫得的確好。”
她這樣說,虞曼音還心痛。她這樣愛才的人,偏偏見到這少見的才華落到了自己討厭的人身上,即使顧思凝寫出的是好詩,她也是又愛又恨。
虞曼音重重歎了一口氣,讓虞夫人無奈地拉了一下女兒,才讓她收斂了麵上的失望。
終於,場中還是有一個人站了出來。
葉明蓁隨著眾人側目看去,此人麵貌陌生,身邊也無人陪同,應當是如她一樣代表著平民女子被長公主邀請而來的人。
虞曼音精神一振,立刻坐直了身體:“這個我認得!”
葉明蓁與虞夫人轉頭看她。
“她是許如清,在京中很是出名的,你們可能未見過,可應當也聽說過她的文章,那篇《長樂賦》便是她所作,連皇後娘娘都誇讚過。”虞曼音感歎道:“我也是運氣好,與許姑娘先前在望春樓見過一麵,許姑娘的才華,是當真極好的。”
虞曼音越說越激動,她的話不止葉明蓁和虞夫人聽到了,在場不少人都聽見了。
一聽說文章名字,所有人就都想起來了,在去年,的確是有一位叫許如清的姑娘一文成名,從街坊傳到皇宮,即使在閨閣之中,大家也都聽說過她的名字。今日頭一回見到本人,眾人目光好奇,許如清也坦然接受其他人的打量。
顧思凝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她也認得這位許姑娘,雖是草芥出身,卻靠自己的才學被許多貴女引為上賓,她的詩集之中,也有許如清的詩。
但是她不怕。
她還記得一首寫春日的詩,十分出色,雖然她一時想不起來作者是誰,可記得沒錯的話,也是後世所出。記不得作者是誰也沒關係,反正過了今日,以後署名就是她的名字了。
顧思凝自信地道:“先生請。”
“那民女就不客氣了。”許如清思索片刻,而後便將心中作好的詩句念了出來。
許如清這首詩寫的是園中景致,用字精妙,即便是眾人已經看過的園子,一聽都不禁目露驚豔來。
直到最後一個字說完,虞曼音已經緊緊地抓住了葉明蓁的手,她矜持地維持著表麵冷靜,可眼中的激動早就已經出賣了她。
葉明蓁掙了掙,沒法把自己的手掙出來,好在她力氣不大,也就由她去了。
長公主更是雙眼放光,連說了好幾聲好:“許姑娘這首詩,寫得真是極妙!我這園子裏不過是人間景致,經許姑娘的詩一說,好似就成了神仙住的地方,這園子看了十多年,如今再看仿佛都有些不同了。”
許如清不驕不躁,輕輕頷首應下了她的誇讚。
場中眾人一時也議論開,誇讚之聲不絕,眾人紛紛點頭讚歎。
葉夫人拿著手中詩集,對比一番,低聲對長公主道:“我看是各有千秋,不相上下。”
長公主十分欣喜:“是,葉姑娘的詩好,許姑娘的詩也好,我本以為今日宴席開始之前已經見到了足夠好的詩,沒成想今日又見到了這等佳作,的確是不分伯仲。”
葉夫人又說:“但我還是更喜歡葉姑娘的。”
“兩首詩一個寫了園中景致,另一個借景抒意,可都寫得極好。葉姑娘比許姑娘小了幾歲,或許等到許姑娘這般年紀時,還比許姑娘更厲害些。”
長公主低聲與葉夫人說完,又滿懷期待地朝著顧思凝看去:“顧姑娘可對得出來?”
“……”
經由長公主一提,所有人都看向了顧思凝。顧夫人坐在其中,目光更是熱切。
有這等佳作在先,眾人自愧弗如,捫心自問,也已經寫不出比這更好的詩了。可顧思凝不同,她的詩集方在京城傳遍,在場所有人都佩服過她的才學。原先的詩那麽好,這會兒即便有佳作在先,眾人也不禁期待她能拿出來的更好。
在場那麽多人中,卻隻有顧思凝滿身冷汗。
怎麽會這樣!
這怎麽辦才好!
她原先的確是胸有成竹,可這會兒卻是真的慌了。
她信心滿滿,準備可以用來驚豔四座,讓自己名揚京城的詩,竟然被人提前說出來了!
顧思凝也忘了那首詩的作者是誰,可她是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是眼前的許如清!是許如清也就罷了,為何許如清能比前世提前幾年寫出這首詩來?
這首詩描寫的是長公主花園處的景致,詩中許多處都能與現實對上,本就是幾年之後某個春日,許如清被長公主邀請到府中後有感而發。今生有諸多變化,卻讓許如清提前將這首詩寫了出來。
可顧思凝並不知道這些。
她臉色蒼白,遠遠與顧夫人的視線對上,好似也看明白了顧夫人眼中的不解與著急。
明明她原先信誓旦旦保證過,可這會兒說不出來的卻還是她。
顧思凝攥緊了袖口,想著出門前顧夫人與她提過的名揚京城的事,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甘心。
這次長公主設宴,本來是她的登天路,最後能博得頭籌的定然也能出大風頭,她早已將這頭名看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又怎麽能甘心去給別人當墊腳石?讓人看了笑話?
可怎麽辦呢?
她去哪裏找更合適的詩?
越是著急,她的腦子卻越發空白,一句也想不出來。
顧思凝的目光掃過眾人,與眾人的視線對上,又如觸火一般急忙移開。最後她的視線停在了葉明蓁的臉上。
葉明蓁一如既往的冷靜,既沒有如其他人麵露期待,也不因她的沉默慌張而竊笑。顧思凝卻覺得更加難堪。
無論如何,她也不願意在葉明蓁麵前丟臉。
顧思凝腦中忽地靈光一閃,她敏銳地抓住了!
她冷靜下來,朝著長公主道:“我還有一首詩。”
長公主更加高興:“快念來聽聽。”
“……”顧思凝起先是慢慢念,記憶有些晦澀,而後越來越流暢,語調也跟著心情一塊兒上揚。
她念得是葉明蓁的一首詩。與許如清的詩一樣,也是十分出色,得人反複誇耀。她不記得是葉明蓁何時所做,可這會兒葉明蓁並未拿出來,便應當是沒有寫。
既然是葉明蓁還未作出來的,那不就是她的?
顧思凝念完,麵上自信之色更重,她看著眼前的許如清,仿佛已經看見了許如清落荒而逃的醜態。
她卻沒看到,當她念出第一句時,場中便有不少人變了臉色。
長公主與葉夫人對詩一眼,將眼中驚疑斂去,後不敢置信地提醒了一遍:“顧姑娘,今日這詩會,可是要即興作詩的。”
顧思凝:“這便是我即興而作。”
長公主麵色一凝:“你說……這是你寫的詩?”
“正是。”顧思凝故作謙虛地道:“一時情急,有感而發,或許是有些許不足之處,還望殿下見諒。”
“……”
長公主張了張口,她心中驚訝,若說原先有多期待,這會兒便有多茫然,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說。
底下可有人比她的反應更甚。
虞曼音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一下拍的讓自己眼眶通紅。虞夫人拽了她一下,但她還是站了起來。
“你胡說!”她氣得臉都紅了,情急之下,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著搖搖欲墜,她顧不得這些,難得一見的凶意直衝顧思凝而去:“這明明不是你的詩!”
葉明蓁坐在一旁,這時也抿緊了唇,她抬頭與顧思凝看過來的目光對上,視線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