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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倆彪子診斷沒病，王瑩又開始耍彪大叫，我被她嚇得渾身一陣哆嗦，蝴蝶氣得轉頭拿手照她腦門拍了兩巴掌，這才讓她閉上嘴繼續哭去了。
    蝴蝶瞅了她一眼，道：“我看她倆是假彪，你才是真彪啊！你給我聽好了，不許大喊大叫，再這麽一驚一乍你別說我抽你！”
    “那我哭行麽？”
    “你……哭去吧！出門忘吃藥了這是！唉？你們兩個家住在哪啊？等等！回答我之前先把那氣泡音給我換了，我聽著不對勁兒，要是再用那死動靜跟我說話，我就把你們仨一起拍了！”
    牛魔王撅撅嘴，恢複了正常語調，道：“我們兩家都在謝屯，我們那幫兄弟姐妹也都是謝屯的。”
    蝴蝶瞟她一眼，從包裏拿出五百塊錢攥在手裏，看著她倆道：“行了啊！這事兒是你們錯在先，但我們卻大人不記小人過，病也給你們治了，一會兒把你們送到家，我再給你們發五百塊錢營養費，你們回家之後要是家人問起折傷是哪來的，你們怎麽說啊？”
    “你放心吧！沒人問！”
    “怎麽能沒人問啊？就算你倆不招家裏人待見，帶著傷回去，家裏人也得問兩句啊！”
    “關鍵是家裏沒人啊！”
    “什麽玩意兒？你們家裏沒人？你們家人呢？”
    “都出去打工了！我爸我媽在青島賣餛飩，小小她爸她媽在哈爾濱賣雪糕，我們那幫兄弟姐妹基本都差不多的情況，我們爹媽每年也就過年前回來一次，待到二月二就走了，等他們明年回來的時候，我這傷早就好了！”
    這是什麽情況啊？難道這就是電視上說的留守兒童麽？
    我回頭看了她倆一眼，問：“剛才大夫給你們寫病曆的時候，你倆說自己都不到十六歲，你們爸媽平常不在家裏呆著，你們咋生活啊？”
    牛魔王切了一聲，蠻不在乎的樣子，道：“自個兒過啊！我爹媽一個月給我兩千塊錢生活費，吃飯啥的都自己解決，雖然她倆覺得這錢挺多的，但是我覺得這錢屬實是有點少了，就夠我花一個禮拜的！”
    “兩千塊錢一個禮拜就花光了？你咋花的？”
    “玩啊！花錢還不快麽？有的是地方花！”
    “這……那你餘下三個多禮拜咋辦啊？”
    “找小學生要錢啊！我們剛才揍的那個小學生就是沒按時繳費的！”
    “這還收上保護費了？你們總這麽幹，不怕人家家長報警麽？”
    “報個屁啊！他們家長也在外地打工！比起家長來，我們更害怕的是圍觀群眾給我們拍視頻傳上網，所以我剛才才想給你倆拍小視頻！”
    我的老天爺啊！爹媽在他們眼裏都沒有路人可怕，這……怪不得電視和廣播裏天天打公益廣告，號召老百姓都去關愛留守兒童，這他媽留守兒童的生活也真是太需要我們的關注了！
    王瑩又突然不哭了，轉臉看看她倆，問：“就算你們沒有家長管著，你們學校裏的老師難道也不管你們麽？”
    牛魔王又切了一聲，道：“管個屁啊！我們都是初三學生，昨天開學我們剛去學校報到，校長就找我們談話，說是他今年到了提幹的年紀，我們這一屆的中考成績是他能不能調到縣教育局當處長的一個重要考核指標，為了提高升學率和畢業率，他勸我們主動退學，隻要我們不參加中考，我們就不會拖學校的後腿了！”
    “你說什麽？天下還有這麽缺德的校長啊？你……你們答應了？”
    “怎麽不答應啊？校長一人給我們二百塊錢呢！”
    “二百塊錢你們就退學了？你們的父母同意麽？”
    “父母不管啊！我給我媽打電話的時候，我媽沒跟我嘮幾句，就說我家的餛飩店開始上客了，有啥事讓我自個兒處理，別耽擱他們賺錢，完事兒就把電話掛了，校長讓我代替我父母簽字！”
    真損啊！我覺得這個校長比劉損人強不到哪去啊！
    王瑩聽完，氣得咬牙切齒，道：“太過分了！這是什麽倒黴老師啊？就這還教育工作者啊？這不是欺負孩子不懂事兒麽？不行！這事兒不能就這麽算了！我一定要把這事兒發到朋友圈裏去！”
    說著，王瑩就把“我給買的”手機拿了出來，蝴蝶瞟她一眼，道：“你怎麽回事兒啊？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覺得你行了？你發朋友圈能怎麽著？你以為朋友圈是萬能的，隨便什麽人發一下就能引發輿論關注啊？”
    “可是……”
    “可是個屁啊！我問你，你上學的時候是好學生還是壞學生啊？”
    “當然是好學生了！我從小到大都是第一名，我這麽年輕就當護士長，那是因為我不是一般的衛生學校畢業的，我是醫科大學的本科護士，925學校，一本上呢！”
    “那你知道差生在學校裏啥待遇麽？”
    “啥待遇啊？”
    “我從小就是‘分流班’的，也就是學校為了成績，把各班級調皮搗蛋的學生組織到一起，關到犄角旮旯的教室裏呆著，防止我們影響別人。我們班五個學科隻有一個老師，老師還是門口傳達室的保安大爺兼任，我們的班規是鼓勵學生翹課，省得留在學校帶壞其他人，全校的同學、老師和其他孩子的家長都把我們當瘟神看，那滋味兒比我蹲監獄的時候還要難熬。就你這朋友圈別說發了沒用，就算這事兒你真鬧成了，他們回到學校也跑不了這樣的待遇，你覺得讓他們用這樣的方式把餘下的一年書念完，這跟不上學比起來，哪個更好啊？”
    蝴蝶說這話的時候，表情看上去非常認真，眼神裏充滿了對自己曾經年少無知的悔恨，我看她這樣，還真是有點心疼。
    我笑了笑，道：“我覺得蝴蝶這話說得對！我雖然沒進過分流班，但我在我們學校裏也是不招老師待見那一類型，初三的時候老師們全部精力都放在能幫自己長臉的好學生身上，與其回去受一年的氣，還不如趁早出社會闖闖，老天餓不死瞎家雀，說不定她倆幹點啥還能發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