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山窮水複疑無路(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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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遲舉著火把仔細地看著那具幹屍,可惜的是屍體上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
    這是個偉岸的年輕男人,身上穿了一件破破爛爛的白色衣袍,因為這地底下太過肮髒汙穢,以至於那白袍還沒有腐化的部分,已經呈現出了汙濁的黴斑,這屍體若是繼續放下去,遲早有一天會風化成白骨,脫落在地。
    “你說這人是什麽時候死的啊。”宋良辰哆哆嗦嗦地站在一旁,他膽子小,見不得這些,到現在還沒有暈過去,已經是個不小的進步了。
    “死了至少有十年了。”蘇遲這話不是瞎說的,對於死了多少年的人應該是什麽樣子,蘇遲大致上還是了解的。
    腦海中浮上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麵。
    其中有一個畫麵是這樣的。
    豔陽高照的三月天,她穿了一件紅色的小衫……
    是的,她記得特別清楚,那天她穿的是紅色。
    門前一株鳳仙花開的極好,花瓣上還有清晨幹淨剔透的露珠,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那露珠上鮮活起來,陽光炫目的有些不真實。
    很奇怪,明明已經過去了很多很多年,但這樣一個細致入微的畫麵,她卻一直記得。
    “小遲。”有個清脆的聲音,劃破了漫長的時光響在了她耳邊。
    那是一個小少年,小小年紀,卻安靜的很,一雙微微上挑的狐狸眼裏,有一抹淺淡的幽光,他站在那片鳳仙花後衝她笑,似象牙一般光潔白皙的臉孔,被紅豔豔的鳳仙花,襯得好似年畫裏最漂亮的年畫娃娃。
    “蘇遲。”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蘇遲猛地一震,緩緩回過了神來。
    是宋良辰。,
    他漆黑的仿佛沒有雜色的瞳孔裏,透過火把的光,映襯著她微微有些失神的臉。
    她勾了勾嘴角,微微露出了笑容。
    “你怎麽了?”他明亮的眸光裏慢慢浮上一絲關切,“是不舒服了嗎?這地底下也真是潮濕,得想辦法出去才行。”
    他說著,另一隻空著的手撫上了她的額頭。
    宋良辰的手很修長,因為不曾做過什麽事,掌心很細致,甚至連文人執筆磨出來的老繭都沒有,他的手覆在她的頭上,從手指到掌心都很溫暖,那微熱的溫度,不知怎麽的,莫名讓蘇遲覺得有些安心。
    仿佛是記憶裏的三月暖陽,穿過十多年的時光照了過來。
    “我沒事。”蘇遲拍開他的手,稍稍側過頭,繼續去觀察那具屍體。
    然而屍體上仍然沒有什麽特別的線索,就算蘇遲繼續看,也看不出一朵花兒來。
    “咦。”宋良辰訝然歎了一聲,他舉著火把蹲在地上找了找。
    “你在找什麽?”蘇遲都快習慣他這種逆天的運氣了。
    “這裏,有個東西剛剛在發光。”宋良辰伸手在地上慢慢的摸索。
    “讓我來。”蘇遲怕他又碰到梅花鏢那種毒物,她讓宋良辰舉著火把繞到另一側,此時火把已經燒得差不多了,那光照不了多大的地方。
    蘇遲趴在地上仔細的摸索,宋良辰看到發光的地方在鐵牢的角落裏,那裏堆了一些刑具雜物,所以找起來就慢了一些。
    “火把快滅了。”宋良辰抬頭看了一眼越燒越暗的火把,心中隱隱有些著急,“我們要不要把那些刑具搬開?”
    “找到了。”就在這時,蘇遲的手頓住了,她小心翼翼地從一塊繡的快看不出原樣的烙鐵下麵,拿出了一隻手鐲。
    蘇遲和宋良辰同時怔住了。
    兩人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又同時將目光轉回了手鐲上,一陣陰風吹過,本就已經接近熄滅的火苗晃了幾下之後,徹底熄滅了。
    沒有人說話,氣氛似乎一下子凝結住了。
    “這個鐲子……”宋良辰的聲音在打顫,“這不是二夫人的鐲子嗎?”
    “不是。”雖然隻是看了一眼,蘇遲卻很快就否定了宋良辰,“這個不是二夫人的。”
    “為什麽?不是和二夫人手上的一樣嗎?”宋良辰的記性雖然比不上蘇遲,觀察力也沒有蘇遲強,可是那瑩潤的色澤,用蘇遲的話來說,就是瑪瑙中的極品。
    這鐲子怎麽看都是二夫人的啊!而且,二夫人的手受傷之後,她的手鐲就不見了。
    難道說,是眼前這個死了很久的男人變成了鬼去傷了二夫人,還搶走了玉鐲?宋良辰越想越害怕,黑暗中,蘇遲都能聽到他上牙和下牙打顫的咯咯聲。
    嘴角一勾,蘇遲摸索著握住了宋良辰的手,感覺到手的主人似乎渾身僵硬了一下,蘇遲忍不住笑了,“你怎麽還沒暈過去?”
    “我暈了,你怎麽辦?”聲音的主人明顯在逞強,誰都聽得出他聲音中的膽怯,按照蘇遲對宋良辰的了解,在火把熄滅的瞬間,他就應該嚇暈過去的。
    可他沒有。
    一股溫暖的熱流湧上蘇遲心底,若是現在有光,宋良辰一定可以看到蘇遲的眼神。
    溫柔溫柔極了。
    “我不害怕的。”蘇遲的手下意識地握得緊了一些。
    她的手不如宋良辰的暖和,微微有點涼,但宋良辰卻非常非常安心。
    他覺得,隻要這隻手還握著他,他就無需害怕。一種毫無來由的勇氣湧上心頭,他想,就算真的有鬼出現在他麵前,他也一定不會害怕。
    “這隻鐲子不是二夫人的,但這隻鐲子和二夫人的鐲子應該是一對的。”鐲子就放在蘇遲的掌心,那種不見天日的陰濕讓鐲子有種透心的涼,“這個人的身份可以確認了,他曾經是二夫人的情人,也是古馨的爹。”
    “你為什麽那麽肯定古馨不是古成烈的女兒呢?”宋良辰始終無法明白這個問題,雖然白清風和蘇遲都已經認定這件事了。
    “如果古馨是古成烈的親骨肉,他怎麽可能讓她和古季風有曖昧?”黑暗中,蘇遲用極其平淡且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出了一句震得宋良辰三觀俱碎的話。
    “誒?”宋良辰半張著嘴巴,他正要說些什麽,卻忽然瞥見一點白色的東西朝這邊飄來,他啊的尖叫了一聲,全部的勇氣終於耗盡,帶著滿心震驚暈了過去。
    “喂。”蘇遲伸手在半空中一抓,將嚇暈宋良辰的白影抓在了手裏,那是屍體身上的衣衫,有一片衣袖腐化掉落了,這才飄到了他們眼前。
    蘇遲歎了一口氣,“沒有鬼的啊。”
    然而宋良辰已經暈得透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