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兩個黃鸝鳴翠柳(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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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已西沉,這個夜晚,長的有點可怕。
    不知是不是感覺到蘇遲奇怪的心情,徐蓉硬生生地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她就這麽憋著,很多為什麽堵在她心裏,她竟然一直憋到了現在才問,蘇遲其實也挺佩服她的。
    換做是宋良辰,肯定早就拉著她要她解釋了。
    想到宋良辰,蘇遲的心就沉了沉,也不知道現在陳家究竟怎麽樣了。
    蘇遲和徐蓉離開那個地方之後,就換上了男子的衣衫,悄悄進了城。
    那時候天剛蒙蒙亮,蘇遲和徐蓉兩個人換了衣衫,天色又暗,是以不曾引起什麽人的注意——話說回來,就算沒有這些原因,也不會有多少人注意到她們。
    存心找她們的人,她們怎麽躲還是沒用,不存心找的,她們光天化日亂轉都沒事。
    徐蓉去一家當鋪當了一對鐲子,換了銀錢之後,就到這家小客棧投宿了。好在她們去的早,最後一件房就歸了她們。
    蘇遲沒有去群英客棧,之前她在明,布局之人在暗,所以就算她查個天翻地覆,也隻是被人牽著鼻子走。而現在,她轉明為暗,想看看蘇蔓到底在搞什麽鬼,想看看陳家的命案究竟是怎麽回事,以及——這位被關在別苑四年,身上帶著半截茵犀香的徐大小姐,到底是不是真的殺了人。
    蘇蔓絕對不會做無聊的事,她既然故意將她帶到空屋,讓她發現徐家別苑,就一定有有理由。蘇遲也不是沒想過,徐蓉或許和那具奇怪的屍體有關係,因為茵犀香極其稀有,她在屍體肚裏撈出來的那半截寫著禦,而徐蓉的那半截有賜字,怎麽看都是同一根茵犀香被分成兩半,分別給了不同的兩個人。
    所以蘇遲決定,悄悄帶徐蓉去看一次屍體,說不定徐蓉能夠認出屍體的身份。
    茵犀香真的太特別了,尤其是那股香氣,所以在半路上,蘇遲就遞給徐蓉一個小瓷瓶,讓徐蓉將茵犀香放了進去,否則他們還沒進城呢,徐家人就跟著香氣找上門來了。
    “我說。”徐蓉盯著蘇遲看了半天,可蘇遲硬是不搭理她,“你好歹給個回應啊。”
    “什麽?”蘇遲回過神來,周遭的談笑聲,推杯換盞聲再一次湧入耳中,蘇遲低下頭,麵前還擺著碗筷,是了,她和徐蓉還在吃午飯。
    吃飯的人魚龍混雜,什麽樣的人都有,於是八卦就特別容易被傳開。
    “昨晚上,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徐蓉隻好又重複了一遍,“為什麽那麽大的火,卻沒有把木樓燒掉,你明明把我推下了樓,為什麽會在假山上。”
    “所以我剛剛讓你仔細想了啊。”蘇遲看了徐蓉一眼,就見她臉上一臉的茫然和糾結,蘇遲歎了口氣,決定不為難她了,“先解答第一個問題。”
    徐蓉聽她這麽說,頓時就鬆了一口氣,這要讓她自己想,估計她把腦袋想破了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時候火燒的很旺,可是木樓卻完好無損。”蘇遲頓了頓,接著往下說,“那是因為,當時燒著的東西並不是木樓裏的桌椅板凳,那些火沒有點著木樓裏的東西。”
    “哈?”徐蓉卻更加想不通了,“如果沒有點燃,為什麽會燒起來呢?”
    火必須要點著了木樓裏的木質家具才會燒起來,可是蘇遲卻說,當時沒點著那些,那麽那些火是怎麽出現的?難道蘇遲有神力,可以憑空招出火來不成?
    “因為當時點燃的,是後來我灑的酒啊。”蘇遲解釋道,“你不是看到了嗎?我先在木樓裏灑了一層水,當時書房裏的東西都是濕的。”
    “啊!”徐蓉腦中靈光一閃,是了,當時蘇遲抱著水盆,將木樓都打濕了,她當時還心疼那些水來著。
    “可是,酒可以被點著嗎?”徐蓉總覺得有點匪夷所思,仿佛蘇遲在說什麽不可能的天方夜譚。
    “可以的。”蘇遲招呼徐蓉一起上了樓,回了客房。
    她叫來店小二,要了一壇燒刀子,徐蓉迫不及待地關了門,在桌邊坐下。
    蘇遲隨手將洗臉的巾子取來,用水打濕了,之後又將燒刀子澆在了布上,再接著,她將巾子丟進銅盆裏,拿火折子點燃了。
    “你看好了。”
    銅盆裏,巾子燒了起來,透出一股泛藍的火焰。
    “好!”徐蓉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巾子。
    巾子上的火慢慢地熄滅了,徐蓉驚得站了起來,一臉不可思議,她抓起巾子反複看了看,那巾子果然是完好無損的。
    “可是……這是為什麽?”她還是沒有辦法理解。
    “當時燒著的是最上麵那層還沒有來得及和水融合的酒,酒燒完了,底下就是水,水怎麽可能燒得起來呢?所以火就會慢慢熄滅。”蘇遲耐著性子解釋,“現在明白了嗎?”
    徐蓉愣了半晌,最後點了點頭,蘇遲都示範了一次,她要是再不明白,那也太笨了。
    “好了,第二個問題。”蘇遲道,“其實你都看到了啊,當時我用繩子係在自己的腰上,另一端綁在了鐵葫蘆上的那根粗麻繩上。後來我把你推下樓的時候,因為衝力,我們當然不可能是筆直往下掉,我讓你披著被酒打濕的衣衫,就是為了這個時候扯掉。”
    “當時二樓全是煙霧和燒起來的大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突然燒起來的大火上,那個情況下,他們是不會注意到我們的。我扯掉了你披的衣衫之後,我們兩人都是黑色衣服,在那種情況下,黑色可以把我們變成隱形人。我之前觀察了一下,小樓前麵的假山和樓之間的距離並不遠,這個距離,恰好可以用繩子蕩過去。”
    “我明白了!”徐蓉恍然大悟,她就說,蘇遲為什麽要做那些看上去似乎完全沒有意義的事。現在想來,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算計好的。
    “嗯,這就是大變活人的技巧。”蘇遲緩緩道,“所謂大變活人,就是借用環境混淆視線的辦法。煙霧和大火,一方麵可以隱藏行蹤,一方麵又能吸引別人的注意力。”
    “厲害。”徐蓉衝蘇遲比了個大拇指。
    “一點騙人的把戲罷了。”蘇遲笑了笑,“還有什麽問題嗎?”
    “你到底是什麽人?”徐蓉忍不住問。
    她知道,蘇遲是個寒酸的姻緣師,可進了城之後,她又聽說蘇遲是個很厲害的靈媒師,可如果她真的這麽厲害,為什麽會如此窮酸,連吃飯住客棧的錢都沒有,還需要她去當鋪當掉了她的首飾。
    “我是蘇遲啊。”蘇遲道,“一個姻緣師。有問題?”
    徐蓉張了張嘴,還想問些什麽,可是卻發現她根本無從問起。最後索性搖了搖頭,什麽都沒有問。
    “好的,既然你沒有問題,那麽我要開始問你問題了。”蘇遲漸漸收斂了笑容,看著徐蓉的眼神也變得認真起來。
    “問我?”徐蓉愣了一下,“我能有什麽問的啊。”
    “很多啊,比如說你被關在別苑的真正理由,比如你身上的半截茵犀香,另外半截在哪裏,比如你在別苑被關了四年,為什麽沒有人去救你。”蘇遲說到這裏停了一下,“再比如……四年前,你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蘇遲每問一個問題,徐蓉的臉色就白一分,問到最後一個問題時,她的臉色已經很不好了。
    蘇遲不禁歎了一口氣,到底是個被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些。
    像宋良辰,同樣是含著金湯勺出身的,雖然說膽小如鼠,但承受能力比起徐蓉,倒是好了許多的。
    想到宋良辰,蘇遲就稍稍有些走神,也不知道那家夥有沒有發現她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