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枝上柳棉吹又少(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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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昨天還是個晴天,第二天卻從天亮就開始下雨,雨下的並不大,卻淅淅瀝瀝地一直下到了中午。
然而,錢掌櫃的心情卻很明媚,因為今天一大早,那個很有錢的客人,又隨手丟給他一碇金子,說是還要在客棧住幾天。
錢老板當然沒問題,這樣的主顧愛住多久就住多久,要在這裏安家落戶他也願意。
“這兒有家客棧。”一個清亮的女聲從客棧門口傳了進來。
錢掌櫃本來是坐在櫃台裏麵,安逸的吸著水煙的,聽著有客上門,便一臉笑地站了起來。
就見一個穿著紅色錦袍的姑娘正把雨傘闔上,她抖了抖衣衫上沾到的水珠,跨進了客棧的門檻。
這姑娘生得十分好看,看這通身的氣派,也能看得出她是錦衣玉食養大的,錢掌櫃不知怎麽地,就想起昨天住進來的那位蘇姑娘,那穿的可真是夠寒酸的。
“哎呦,這位姑娘,您這是要住店啊,還是要打尖兒啊?”錢掌櫃熱情地迎了上去。
“打尖兒。”回答錢掌櫃的是個男子的聲音,他愣了一下,抬起頭朝門口望去。
有個穿著白色錦袍的公子站在那裏,他顯然是剛剛快步走了的,此時站著還有些喘氣,他眉眼非常漂亮,整個人往那兒一站,端地是英氣逼人。
錢老板開始嘖嘖稱奇了,他這客棧最近是怎麽回事,這些天來的人,怎麽看都是非富即貴的,啊,除了那位蘇姑娘。
“我們不住這兒嗎?走了這麽久,好像也就這一家還看得過去的客棧啊。今天說什麽也不繼續走了,老板,要兩間上房。”那姑娘卻不同意隻打尖兒,這些天他們一路風餐露宿,可是把她累壞了。
錢老板瞅瞅那公子,見他隻是眉頭皺了一下,並沒有出聲,就歡天喜地的去給他們安排客房,然而他才走了一半,就陪著笑轉過身,“二位,不好意思,昨天還有兩位上房的,但是全都住滿了,現在已經沒上房了。”
“我不管!”那姑娘很是刁蠻,果然是養在富貴窩裏的,“這是你的事。”
“好了,徐蓉。”那男子喝住了姑娘,他看向掌櫃的,“隨便什麽房,兩間。”
說著,他從荷包裏掏出一錠銀子遞給掌櫃的,“房錢和吃飯的錢,都從這裏麵扣吧。”
“好咧!”有錢的就是主子,錢老板簡直是心花怒放了,自從進了八月,他這財運就沒斷過。
“宋良辰,你也太好糊弄了。”來的人,正是徐蓉和宋良辰,他們一路上快馬加鞭,幾乎沒怎麽合眼,這麽緊趕慢趕的,終於在五天之後,順利抵達了朱家鎮。
他們也是衝著朱家鎮來的,至於為什麽,本來應該出發去遼城的兩個人,會出現在南疆這座名不見經傳的小鎮裏,事情還得回到五天前說起。
五天前,宋良辰強忍著丟下一切去找蘇遲的衝動,呆在宋家等著徐太師的消息,因為徐太師讓他等三天,說是三天後就讓他帶徐蓉去遼城。
今天就是第三天,徐太師親自將徐蓉送到了宋良辰麵前,太師府果然有的是手段,徐蓉到底沒能蹦躂上天,在臨安城這一畝三分地上,她想要不被找到,這簡直太難了。
“記住,跟著和親的隊伍走,不要私自離隊。”徐太師囑咐宋良辰。
“好,希望太師信守諾言。”宋良辰淡淡道。
徐太師冷哼一聲,隻用十分複雜的眼神看了徐蓉一眼,最後歎了一口氣,就這麽走了。
宋良辰帶足了銀兩和銀票,出門在外,總要有備無患,雖然這一路會跟著和親隊伍,但宋良辰總覺得這一趟不會太順利。
他的直覺,有時候準的叫人害怕。
徐蓉仍然是扮作小廝跟在宋良辰身後,她要做的,就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讓別人不要注意到她,這可不是個好差事,徐蓉不是個安寧的性子,這位是唯恐天下不亂的。
好在她也沒扮多久的小廝,在他們跟著和親的隊伍出了臨安城之後,途徑第一座城市的驛站時,有人拜托驛站的守衛給宋良辰送了一封信。
信是這麽寫的:
蘇遲正在前往南疆的路上,她的目的地是朱家鎮,此行凶險,恐有生命之憂。
信上沒有落款,字跡看上去中規中矩,看不出什麽線索,宋良辰抓著信飛快地跑出了驛站,卻怎麽也找不到寫這封信的人。
這封信到底是怎麽回事,信上說的是真還是假,蘇遲為什麽要去南疆。
宋良辰一下子慌了,這些天他疲於應付宋家的事情,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的和蘇遲說過話了,他鍾情於她,卻不知道,蘇遲對他又是什麽感覺,他也根本沒有時間去想清楚這件事,因為總有一些意外接二連三的發生。
他將信湊近燭火,引燃燒掉了,他覺得他應該要做點什麽,就算信上的消息是假的,他也還是不放心。他擔心蘇遲,他害怕她出現意外,這種擔心一次就足夠,他不希望再經曆一次了。
當紙張燃盡的一瞬間,宋良辰的心中就已經有了答案。
他要去南疆,哪怕他什麽都不能做,但他要在那裏,就待在蘇遲身邊,好好看著她。他雖然不是十分聰明的人,但他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麽。
他心裏有她,就想要同她待在一起。
他推開門走了出去,他這一路的任務是護送徐蓉去遼城,他是領了皇上的手諭跟和親隊伍一起北上的,所以,要離開這裏,他必須得到徐蓉的幫助。
他敲開徐蓉的房門,徐蓉住在下人房中,因為什麽都不能做,都快悶壞了,見宋良辰來找她,少不得同他抱怨。宋良辰不想耽擱,他此時心急如焚,隻想立刻啟辰前往南疆。
他將蘇遲的下落告訴了徐蓉,對於宋良辰來說,至少徐蓉是真的關心蘇遲的。果然,徐蓉聽宋良辰說完,頓時變得比宋良辰還要著急,她是個急性子,想做什麽就要馬上去做,到最後反倒是宋良辰扯住了她。
走是肯定要走的,但是得想個辦法甩開那些眼線,宋良辰絕對不相信,這送親的隊伍裏沒有徐太師的眼線。如果不甩開眼線,恐怕他們才離開和親的隊伍,後腳就會被人逮回去。
隻是單純逃走,這倒難不倒宋良辰,隻要不是太複雜的事情,他的思路還是異常清晰的。下午的時候,宋良辰謊稱自己得了天花,臉上長了很多水泡,他蒙著臉帶著小廝出去了,回來的時候,仍然還是蒙著臉,見著伺候的人,隻說大夫交代了,得要隔離開來,否則會染給其他人。
於是和親隊伍就打發了一輛馬車,讓宋良辰遠遠跟在隊伍後麵,這當然是為了不傳染給其他人,尤其是那位矜貴的七公主。
下午出發的時候,蒙著麵的宋良辰帶著伺候的小廝上了馬車,馬車遙遙跟在隊伍的後麵,兩個護衛一直在注意那輛馬車的動向。
等到馬車都看不見影子了,宋良辰和徐蓉才緩緩地出現,他們一人牽著一匹馬,衣衫早就換掉了,他們扮作武林中人,策馬朝臨安城飛奔而去,就算有人看到他們,也隻以為他們是趕去臨安城參加武林大會的武林中人。
他們就這樣暫時脫了身,而馬車裏的兩個人,是宋良辰花銀子雇來的。
因為已經在和親隊伍裏報備了,他生了天花不能見人,所以就算不能瞞到大遼,要瞞個三五日還是有可能的,到時候就算被發現,徐太師也萬萬想不到,他們沒去遼城,而是去了南疆。
來的路上,宋良辰也動搖過,因為他不確定把徐蓉牽扯進來是對還是不對。
徐太師擅自給他們定下了一門親事,等見到了蘇遲,他又該怎麽和她解釋?而徐蓉又會不會做多餘的事,這些他都沒有確定的答案。
可若是不帶上徐蓉,他一個人要脫身又是不可能的,他當時隻是想,既然不可能甩開她,那就一路帶著她好了,關鍵時刻,她作為徐家的大小姐,這個身份也會很有用的。
就這麽喜憂參半,他們風餐露宿,快馬加鞭,總算是趕到了南疆。
既然那封信上說蘇遲的目的地在這裏,宋良辰相信,他一定能找到蘇遲。
“對了店家,我向你打聽個事兒啊。”徐蓉是跟在錢掌櫃後麵的,往樓上客房走的時候,她就想順便問問,看能不能得到什麽線索。
“小姐您有什麽想問的盡管問,這朱家鎮,還沒有我錢某人不知道的地兒。”錢掌櫃拍著胸口保證,“您問吧。”
“你們這兒,最近有沒有一個姑娘來投店?”徐蓉問。
“可能不是一個人。”宋良辰補充道,“她或許是和一個青年人一起來的。”
“姑娘?青年人?”錢掌櫃愣了一下,朱家鎮這麽小個地方,就他這麽一家客棧,人來人往的也就那麽多人,對於住過什麽人,他當然是非常清楚地,“哎呀,有的啊!”
幾乎是反射性的,他腦中很快就浮上來那個衣著寒酸的姑娘,但是看看麵前的這兩個人,他又不確定起來。
那個姑娘,怎麽看都不像是能認識這些人的樣子啊。
“額——可能不是你們認識的人。”錢掌櫃怕他們失望,就補充了一句,“昨天的確是來了兩個客人,他們都不是我們朱家鎮的。”
“他們在哪裏。”宋良辰語氣就有些急了。
“他們啊,就住在上房,哎呀就是我說的,昨天來了兩個客人,最後兩間上房就是被他們給住了。”錢掌櫃心中直犯嘀咕,難道那兩個人,真的是這兩個看上去就很貴氣的人要找的人嗎?
“他們大概是什麽樣子,你可以說說嗎?”徐蓉接著問。
“哦,這個倒是沒什麽,反正住在一家客棧,你們會見到的。”錢老板帶著他們朝客房走,“那個姑娘看上去不超過二十,長得倒是清清秀秀的,就是眼睛下麵有顆淚痣,她看上去……額,像是有點缺錢,不過同她一起來的那個公子,看上去倒是非富即貴的。”
“快,帶我去找她!”
絕對是蘇遲!
宋良辰聽到錢老板的描述,幾乎是一下子就肯定了。
蘇遲就在這裏,他馬上就能見到她了,想到這一點,他的心跳就亂了,就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她是我們的朋友。”徐蓉也稍顯激動,她扯著錢掌櫃就要他帶路。
“好吧,二位跟我來吧。”錢掌櫃聽他們這麽說,笑意就濃了起來,這朋友相見,還不得破費?那他能賺到的銀子那就多了,隻要有銀子賺,錢掌櫃的心情就很愉悅。
從樓梯口到上房的那一段路,不長,可宋良辰卻覺得很漫長,總覺得怎麽還沒有到。好不容易,錢掌櫃終於在一間客房前停下了腳步。
他抬起手敲了敲門,和顏悅色地喊了一聲,“姑娘,你醒了嗎姑娘,外麵有兩個朋友來看你了。”
他敲了一會兒門,裏麵卻沒有動靜,他心中疑惑,又走到隔壁門前敲了敲,還是一樣。
“怎麽?”宋良辰不解的問。
“沒反應……這不應該啊,我沒看到他們出去啊。”錢掌櫃嘀咕了一聲,他返回蘇遲的客房前麵,輕輕推了推,客房的門開了,裏麵的東西放置的極為隨意,宋良辰搶先一步走了進去,他環視一圈,最後將視線落在了包袱上。
包袱的花紋是宋良辰熟悉的,他忙走過去打開看了一下,果然,是蘇遲的包袱!
“她人在哪裏!”宋良辰稍微抬高了一些聲音。
“真的是蘇遲?”徐蓉喜得瞪大了眼睛,總覺得相當不可思議。
竟然剛剛抵達朱家鎮,就遇到了想要找的人。
“不知道啊,可能是出去了吧,二位再等等,她昨天才來住,而且也沒退房,肯定會回來的。”掌櫃的解釋道。
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宋良辰隻好先回自己的客房,他反複叮囑掌櫃的,隻要蘇遲一回來就通知他,掌櫃的自然是點頭應好。
他們離開之後,位於蘇遲房間對麵的那個客房裏,許今朝黑著一張臉握緊了拳頭。
怎麽才送走了兩個麻煩,又跑來兩個,而該死的是,這兩個和之前的兩個還是認識的。
要想個辦法,找個時機,把這兩個也處理掉才行。
公子此行的目的絕對不能被人知道,否則一切就都全完了。
他這裏,一點紕漏都不能有,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能放過一個。
畢竟這朱家鎮,可是藏著相當了不得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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