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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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無傷走後,趙穆看了一眼花朝,有心帶她離開,可是花朝卻一直在看袁秦。
他們那一席人多熱鬧,正喝得興起,正這時,前院傳來更熱鬧的聲音,傳了侍女來問,說是前院有人在切磋武藝,袁秦一下子亮了雙眸,將之前的不愉快和柳葉兒的事情全都拋到腦後,興致勃勃地拉了周文韜去看了。
“想去看嗎?”趙穆見她望著袁秦離開的方向,眼神微微一黯,問。
“咦花朝你想去看嗎?我陪你去吧,這裏我挺熟的,你跟我走就行了。”慕容夭夭自告奮勇地說著,不待花朝分說,拉了她便走。
兩人走了很遠,花朝看越走越偏,不由得側頭看向慕容夭夭:“是不是走錯路了?”
“怎麽可能,你相信我。”慕容夭夭一臉自信。
又穿過一條走廊,她們眼前出現了一個雅致的園子,園子裏栽滿了大片大片的木芙蓉,此時正是木芙蓉盛開的季節,大朵大朵的血紅色木芙蓉開得如火如茶,漂亮得近乎淒美。
“咦,這是哪?”慕容夭夭眨了眨眼睛,一腦袋問號。
“……”花朝看了她一眼,不是說這裏她挺熟麽?
“啊哈哈,大概是走錯道了。”對上花朝的視線,慕容夭夭有些心虛地挪開了視線,打了個哈哈道。
花朝一陣無語,正欲說些什麽,卻突然眉頭一蹙,看了不遠處的木芙蓉花叢一眼,總覺得那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窺伺著她呢。
這種感覺令她心生不安,花朝拉了慕容夭夭便走。
“怎麽了?”慕容夭夭疑惑。
“不是說要去看比武麽,遲了就結束了。”花朝沒有解釋,隻道。
“對哦對哦。”慕容夭夭一聽,急忙反手抓住了花朝,加快腳步拉了她走。
她們轉過身的瞬間,那片木芙蓉花叢微微動了一下,又恢複了平靜。
花朝心頭微微一跳,沒有回頭繼續往前走,剛走到園子門口,正對園子的一道門突然“吱啞”一聲,開了。
“咦,好像有人,我們去問個路吧。”慕容夭夭眼睛一亮,拉著花朝往回走。
園子裏,一個身著花青色廣袖留仙裙的女子從門中走出,盈盈而立,她梳著婦人髻,容貌清雅,然明明那容貌清雅至極,但站在那裏卻仿佛有著萬種風情,令人挪不開眼。
見她盯著自己看,慕容夭夭自知理虧,忙抱拳道:“這位夫人,抱歉,我們是迷路了才會誤闖進你的園子,隻是不知道這是哪裏?去前院的路該怎麽走?”
那婦人並不理會她的話,隻一徑盯著她看,那眼神看得慕容夭夭有些發毛,就在她覺得有些不對的時候,那婦人突然顫抖著伸手指著她,一臉驚恐地道:“你……你為什麽……為什麽還沒有死……”
哈?
慕容夭夭一愣,隨即笑了一下:“這位夫人,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那婦人看到她的笑,臉上的驚恐卻是突然一下子全都化作了深深的怨毒,她美麗的臉孔扭曲起來,厲聲道:“為什麽不死!你為什麽不死!中了綠顏之毒你也不死,把你丟進蠱池你也不死!憑什麽你就有這樣好的運氣,明明什麽都不懂可是大家就都喜歡你!憑什麽我想要什麽就必須辛辛苦苦爭取,付出那麽多,最後還是一場空!憑什麽!!啊!盛寶華你這臭丫頭我要殺了你!”
她怒吼著,從台階上衝了下來,一下子扯住了慕容夭夭,伸手便要用尖銳的指甲去掐她的脖子。慕容夭夭被她最後神來一句的“盛寶華”驚住,竟是一時忘了反應,就這麽被她掐住了脖子。
花朝嚇了一跳,忙不迭地上前去拉開她,誰知這婦人力氣大得驚人,還好花朝向來力氣大得異於常人,這才將她拉開,見慕容夭夭還在發呆,忙道:“你快讓開些,她的精神好像有些異常。”
“盛寶華是我娘的名字。”慕容夭夭呆呆地道。
“啊?”花朝了悟:“想必你跟你娘很像吧,所以才認錯了。”
……可這是有多大的仇恨啊,瘋了還死死地記著,一副想生吞活剝了她的樣子。
“梅傲寒!你放開我!讓我殺了她!讓我殺了她!連你喜歡這個臭丫頭是不是!連你也喜歡她!我告訴你,她今天一定得死!一定得死!”那婦人被花朝抓住,還在死死掙紮,一邊掙紮一邊嘶吼,樣子猙獰可怕,全然不見先前的半點風情。
呃……花朝看了慕容夭夭一眼,有些尷尬,好像有什麽不得不說的故事呢。
慕容夭夭也有些尷尬,她頓了一下,突然道:“……我好像知道她是誰了。”
“誰?”
“梅白依她娘,紫玉閣的閣主夫人。”
“啊?”花朝吃了一驚,想起了那個獨臂的閣主。
閣主夫人竟是瘋的?
“嗯……我聽我娘說起過。”慕容夭夭有些苦惱地撓撓腦袋:“梅白依之所以被稱為江湖第一美人,和這位閣主夫人也有很大關係,她叫曲清商,以前也有江湖第一美人的名號,但自大婚之後便再也沒有露過麵,我也是第一次見她,原來我還奇怪為什麽總不見她露麵呢,原來竟是瘋了……我們還是趕緊走吧,要是讓梅白依知道我們見過她娘這副樣子,一定會殺了我的。”
花朝也覺得這樣太失禮了,她看了看被自己緊緊抓著的閣主夫人,有些苦惱:“可是我一鬆手,她一定會抓住你,要不你先走吧,等你走了我再走。”
“花朝你真是太講義氣了!”慕容夭夭眼睛亮閃閃地道,隨即一臉嚴肅地道:“你這麽講義氣,我又怎麽能丟下你一個人跑了呢。”
“……”花朝有些無言以對。
不,並不是講不講義氣的問題,這位閣主夫人想生吃了人隻有你而已。
“這樣吧,我喊一二三,然後你放手,我帶你一起走,我輕功可好了。”慕容夭夭拍拍自己的胸膛,笑道。
她臉上刺眼的笑容越發的刺激了閣主夫人,閣主夫人尖叫著便要伸手來撓她的臉。
花朝沉默了一下,剛剛帶路的時候也一臉自信地說自己對路很熟呢。
“一、二、三,放手!”慕容夭夭大叫一聲,一手環住花朝的腰,腳步一個輕挪,眨眼間兩人便出了院子。
兩人對視一眼,鬆了一口氣。
輕功是真的不錯呢。
兩人回頭看向那瘋婦人,這才驚訝地發現她的腳踝上栓著一根長長的銀鏈子,那銀鏈子限製了她的活動範圍隻在那個園子之內。這會兒她見慕容夭夭跑了,正趴在地上瞪著慕容夭夭的方向拚命尖叫,滿臉怨毒,雙手刨地,一副恨不得生吞了她的樣子。
慕容夭夭被這怨毒得仿佛有了實質的目光看得一個激靈,拉著花朝道:“趕緊走,她這麽大聲音一定會引了人過來的。”
果然,她們才走了沒幾步,剛躲到圍牆的另一邊,便看到梅白依匆匆走了過來。
不多時,便聽到裏麵瘋婦人的尖叫聲中夾雜著梅白依崩潰般的哭聲:“娘!今天是我的及笄之日,你一定要這樣嗎?!”
“啊啊!盛寶華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瘋婦人仍是不管不顧地尖叫。
花朝和慕容夭夭有些尷尬地對視一眼,悄悄地貼著牆根走了。
繞了一大圈,花朝看著眼前這個十分眼熟的園子,慌忙縮了腳,這個時候那道門又關了起來,裏麵瘋婦人的聲音也安靜了下來。
“怎麽又回來了?”花朝小聲道。
“咦是啊怎麽又回來了?”剛剛還胸有成竹領路的慕容夭夭一臉疑惑地道,然後對上了花朝的視線,有些不自在地道:“……幹什麽這樣看我?”
“老實講,你根本不認得路,是吧?”花朝看著她,道。
慕容夭夭輕咳一聲,挪開視線:“啊,不知道前院的比武切磋有沒有結束呢。”
花朝歎氣:“算了,我來試試,你跟我走。”
兩人繞了一陣,總算是摸到了前院,此時前院正熱鬧,氣氛相當熱烈,慕容夭夭拉著花朝上前一看,竟是袁秦和人打起來了。
說來這還是花朝第一次看到袁秦正兒八經地和人切磋,雖然阿爹阿娘都不許他習武,但袁秦在這方麵分外執著,久而久之阿爹阿娘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去了,花朝還曾聽到阿爹私下感歎袁秦根骨極佳,在武學方麵極有天賦。
場上,袁秦已一腳將對比之人踢下場,他哈哈大笑:“還有誰來!”
站在台上的少年意氣紛發,鋒芒畢露,似朝陽初升,似烈焰逼人,如此耀目,如此張狂,但即便是張狂,也有張狂的資本和道理。
出來尋找花朝的趙穆遠遠地望著花朝看向台上的眼神,眸中一片黯然。
比武的彩頭是一雙天外隕鐵所製的梅花匕首,袁秦得了彩頭跳下比試台,完全沒有注意到花朝也站在人群裏看著他,一徑興衝衝地直奔鶴軒居。
“花朝。”趁著圍觀的人群有些散開,趙穆擠上前,拉住花朝,低頭湊近了她,壓低聲音道:“不要回鶴軒居了,我們走。”
見他神情嚴肅,花朝有些不安,也壓低了聲音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趙穆點頭,錦衣衛當久了,他總有些異於常人的第六感,雖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麽,但他知道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可是阿秦……”花朝下意識看了一下袁秦離開的方向,他是衝著鶴軒居去的,想了想,她仰頭對趙穆道:“趙大哥你先走吧。”
她知道,即便她去叫袁秦,他也定是不肯跟她走的。
但明知道有事發生,她又怎麽放心讓他一個人在這裏。
趙穆定定地看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趙大哥……”對上他的眼神,花朝有些懵懂,也有些不安。
“算了。”趙穆苦笑了一下:“你既不放心他,便留下看看吧,反正如今一時半會應該也走不了了。”
花朝這才注意到,剛剛還熱鬧著的院子裏突然安靜了下來,多出了許多身著灰色短打的護衛。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