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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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不讓我說?我娘身死之時,那個假聖女根本不在紫玉閣,而她卻在!”梅白依被這恥辱的感覺衝昏了頭腦,非但沒有依言坐下,反而伸手指向端坐在瑤池聖母旁邊的花朝,盯著她一臉執拗地道:“而且,她是最後一個見過我娘的人!”
“梅姑娘,你別忘了,我也是最後一個見過你娘的人。”一旁的慕容夭夭忍無可忍,拍案而起,怒道:“而且你娘是死於巨蟒之口,那假聖女就算人不在紫玉閣,也可以驅使巨蟒行事啊!”
“那驅使巨蟒之人為什麽不可能是她?!”這麽說的時候,梅白依甚至沒有去看慕容夭夭,而是一直盯著花朝:“花朝,你為什麽不說話?是不是無話可說了?!”
“夠了!”袁秦起身打斷了她的問責,怒氣騰騰地道:“花朝不可能殺人!”
“袁哥哥……”梅白依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嚇了一跳,隨即微紅了眼眶道:“為什麽不可能?明明有打掃的婢女在她房間發現了大片的蛇鱗,還有人親眼看到她私下裏召見過一條大蛇!當時你說荒謬是因為你覺得花朝不可能做到這樣的事情,可是你看到了,她是瑤池仙莊的聖女啊!這些事情她輕易就可以做到!”
一旁,自花朝出現開始便一直沉默著的傅無傷突然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在這樣緊張的氣氛中,這笑聲尤其突兀。
“你笑什麽?”梅白依麵色有些不大好的看向他。
“蛇鱗隻有一片,原是在我手裏的,卻莫名跑到了花朝的房中還那麽湊巧被打掃的婢女發現了?親眼見到花朝私下召見大蛇之人更是子虛烏有,這樣可笑的證據你也真敢拿到這裏來說,你以為花朝還是那個可以任由你欺負卻無人為之撐腰的小村姑嗎?”傅無傷搖了搖扇子,笑得一臉譏誚:“休說花朝不是凶手,即便她是,你今天也動不了她一根汗毛。”
梅白依一下子鐵青了臉。
“傅公子說得不錯。”瑤池聖母聞言,竟是讚許地看了他一眼,隨即麵容一肅,涼聲道:“今日我便將話放在這裏,聖女花朝乃是我瑤池仙莊無上的瑰寶,誰敢動她,便是與我瑤池仙莊為敵,不死不休!”
梅白依幾乎將嘴唇咬出血來,她咬牙還想再說,梅傲寒冷冷掃了她一眼:“你想讓整個紫玉閣為你陪葬嗎?”
這話中之意令梅白依一個激靈,當下委屈至極,眼淚一下子掉了出來。
而花朝,隻是端坐在那裏,仿佛一副靜止的仕女圖。
從頭至尾,甚至一句話都沒有說。
明明她才是風暴的中心,她卻隻是那樣事不關已地坐著,仿佛一點都不關心自己是不是被誣蔑,是不是被誤會。
袁秦怔怔地看著她,總覺得花朝有哪裏不一樣了,這種變化無端端令他感到害怕。
因為梅白依的鬧場,原本氣氛還算好的筵席倉促地結束了,袁秦想上前同花朝說話,卻被兩名仙侍攔了下來,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在仙侍的簇擁之下漸漸遠去,直至背影消失不見。
“後悔了嗎?”身後,冷不丁傳來一句話。
袁秦回頭,便看到了微笑著站在他身後的周文韜,他冷下臉道:“你是什麽意思?”
“啊啊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周文韜忙笑著擺擺手,道:“隻是覺得當日你明明可以輕易得到她卻不曾珍惜,而是選擇了放棄。現如今嘛,卻是連見她一眼都難了,有點可惜呢。”
他說得一臉真誠,不見半點嘲諷之意,但袁秦依然感覺到了不適,他看著周文韜那張平平無奇的臉,忽然道:“我們再打一場吧。”
“啊?”周文韜一愣。
袁秦看著他,道:“有個人說了一句我很在意的話。”
“什麽?”周文韜好奇地問。
“他說,我所謂的闖蕩江湖,不過是個笑話。”袁秦定定地看著他,道:“他還問我,是不是當真以為那位不打不相識的青越派少主不是我的對手。”
周文韜一愣,隨即輕笑道:“這話誰說的啊,還真是個有意思的人呢。”
“所以,他說的是真的吧。”袁秦淡淡地道。
周文韜怔了怔,隨即如往常那般笑著用胳膊頂了頂他的胸口:“那麽較真做什麽,做人嘛,開心就好。”
袁秦卻沒有如往常那般同他哥倆好的嘻笑起來,而是默默地隔開他的手,轉身走了。
剛剛那一瞬間,他忽然想起了傅無傷的話。
他說,她說了多少次讓你跟她走?你為什麽不聽!你知不知道她為你付出了什麽!又放棄了什麽!你知不知道她將要麵對的是什麽!
那時,傅無傷的表情是那樣的憤怒。
花朝要麵對的究竟是什麽?
她真的如他所看到的那樣高高在上無比風光嗎?
花朝能夠感覺到身後袁秦的視線,但是她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回頭,就這麽在如煙如黛的攙扶下緩緩離去,將那個園子遠遠地拋在了身後。
經過一處假山的時候,假山後頭突然傳來一個鬼鬼祟祟的聲音。
“花朝……花朝……”
“誰在那裏,出來!”
如煙如黛護住花朝,鶯時和清寧則一臉戒備地拔劍去探路。
誰知這時假山後頭露出一張熟悉的臉來,覥著臉衝她笑:“別別別,是我啊花朝。”
花朝眸光微微一閃,道:“鶯時、清寧退下。”
鶯時和清寧對視一眼,默默退到一旁,卻不曾遠離,依然一臉戒備地盯著那個鬼鬼祟祟,且大冬天還扇著扇子的詭異男人。
傅無傷無視了那兩個虎視眈眈的仙侍,趕緊走了出來,上上下下將花朝打量了一番,眼神熱切得令人發毛。
“傅大哥?”
這一聲傅大哥差點讓傅無傷的眼淚都掉出來了,他動了動唇,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沒事吧?”
花朝微微一笑:“嗯,我沒事,這裏不是久留之地,傅大哥還是盡早離開吧。”說著,她福了福身子,繼續往前走。
然而剛轉身,她便被傅無傷從身後緊緊地抱住了,就在她想要掙紮的時候,卻感覺到有什麽溫熱的液體沿著她的脖頸滑了進去。
花朝一怔:“傅大哥?”
他……在哭嗎?
為什麽哭?
“對不起。”傅無傷收緊了抱著她的胳膊,輕聲道。
對不起,曾經對小小的你那麽冷漠。
對不起,把小小的你一個人埋葬在那冰冷之地。
對不起,沒有能夠第一時間認出你。
對不起,眼睜睜看著你被抓走我卻無能為力。
對不起,讓你受了那麽多委屈那麽多苦。
此時,花朝是懵的,如煙如黛是懵的,還是清寧和鶯時率先反應過來了,結果兩人麵麵相覷,卻因為拿不準花朝的心思,誰都不敢上前去勸。
沒有人知道,在不遠處一棟高台之上,瑤池聖母與慕容先生並肩而立,正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們。
“我道花朝怎麽對鶯時和清寧那兩個如花似玉的少年無動於衷呢,原來是心有所屬了。”瑤池聖母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視線落在了傅無傷因為情緒過於激動而繃得緊緊的背影上:“隻是真沒有想到傅正陽那個狡詐如狐的老家夥居然會生了這麽一個癡情種。”
慕容先生笑了笑,隻意味深長地道了一句:“自古癡情空餘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