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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琅軒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最近靈異事件頻發，你會做這種夢也不奇怪。”
    顧子揚聽著他擲地有聲的嗓音一下一下鑽進自己心裏，他的心也一點點的涼下來，最後冰涼冰涼的，就像是掉進一個巨大的冰洞。
    他慢慢的垂下頭，看著碗裏顆粒分明的米飯，微微勾起嘴角笑了。
    “是啊！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或許是我想太多了。”
    他的話太過低沉，讓靈琅軒的心狠狠一抽，伸手想要去摸顧子揚的頭發，卻被他躲開了。
    顧子揚收拾好桌上的碗筷，快步朝廚房走去。
    他怕自己走慢一步，就會忍不住去質問靈琅軒為何要說謊。
    欺騙、隱瞞，都是他所不能承受的。他給過他坦誠的機會，他卻一次一次的用這些機會來欺騙自己。
    嗬......
    顧子揚難以抑製的冷笑起來，很快他就冷靜下來，洗過碗以後若無其事的走出去。
    他最終還是不忍心拆穿他，哪怕靈琅軒隻是把他當做尉遲慕楓的替身。
    到了晚上，顧子揚一直睡不著，他甚至害怕睡過去。
    自從在司謇的幻境中看到那些有關於尉遲慕楓的場景後，他就不停的做夢。
    每晚入睡都被夢魘困擾，甚至在公司小憩的時候也會夢到以前的事，夢裏的場景都是圍繞著尉遲慕楓，偶爾也會出現靈琅軒的身影。
    從那些夢境中可以看出來，尉遲慕楓與靈琅軒的關係不一般，或許就如同他們現在這樣，互相愛戀、相互吸引，而後自然而然的就在一起了。
    顧子揚手掌落在臉頰上，遮擋住眼睛，不敢去回想最近發生的事。
    屋裏很黑，黑暗幾乎將他吞噬。
    在這寂靜的黑夜中，他突然聽到細微的交談聲。那聲音很輕很細，卻極其清晰的傳進他的耳中。
    顧子揚神情一震，從床/上彈起來。
    他拉開房門，朝聲音來源走去，最後他停在一凡房間門口。
    一凡上學以後，學校的老師建議可以和家長分房睡。顧子揚就重新給他收拾了一個房間，靈琅軒還是睡書房，三個人三個房間。
    今夜，那細微的聲音分明是從一凡房間傳出來。
    生怕司謇反撲傷害一凡，顧子揚悄悄走到房門口側耳傾聽。
    “嗬嗬，這是我新買的爆裂飛車，咱們一起玩吧！”
    顧子揚搭在門把手上的手掌猛地一顫，他聽到一凡的聲音，似乎在和誰交談著什麽。
    他幾乎整個人都貼著門，靜靜的聽著門內的動靜。
    “為什麽你不和我一起玩？你也在嫌棄我沒有媽媽！一凡不是沒有媽媽的野孩子。”
    一凡的聲音猛地上揚，帶著不屬於他這個年紀應有的戾氣，讓顧子揚忍不住伸手推開了門。
    門內的景象震停他想要衝進去的腳步，顧子揚徹底呆住了。
    一凡坐在窗戶口，內置的推拉窗已經被他拉開，他兩條肉呼呼的小短腿掛在窗戶外麵。
    因為有防盜窗的保護，隻有四肢露在窗外。他整個人就像是卡在窗戶上出不去的玩偶，很怪異的一個姿勢，讓顧子揚心底突然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詭秘感。
    更讓他不舒服的是，一凡整個身體都散發著濃濃的黑氣。
    不同於李延熙被鬼上身的那種黑氣，而是像司謇那種濃鬱純粹的煞氣。
    此時的一凡正歪著腦袋看向窗外，他並沒有發現顧子揚正站在門口，他的眼睛一直落在虛空。
    “今天你必須要陪我玩！”
    一凡冰冷的聲音雖然很輕，卻幾乎要穿透顧子揚的耳膜。
    他從不知道自己的兒子竟然會用如此冷冽森然的語調說話，感覺根本不像是一凡本人。
    太過震撼的顧子揚一直處在呆愣中，不遠處背對著他的一凡已經動了。
    他伸出手，朝著窗外指去。
    一凡的動作吸引了顧子揚，他不禁仔細去看。
    原本黑漆漆的窗外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影子，方才外麵太黑他並未看得太輕。此時那影子正在不停的扭動，影子沒有臉，就像是一灘水飄在空中，來來回回的擺動著，但顧子揚卻覺得影子似乎很痛苦，不斷的掙紮著。
    一凡抬起手，朝影子抓去，雖然他的小手離影子還很遠，但顧子揚卻發現，那抹影子正在根據他手掌的動作扭來扭曲，一會兒被攥緊成束，一會兒被捏成小塊。
    “你到底和我玩嗎？”
    一凡暴戾的聲音突然揚起，而後小手猛地收緊。
    一陣輕微的呻吟聲傳來，顧子揚知道那是影子在喊疼。
    兒子詭異的舉動讓顧子揚心裏很沒底，他打算走近一些看清楚裏麵的情景，剛邁開腳步，一隻手突然從身後伸出來，捂住他的嘴巴，將他拖離房間。
    靈琅軒站在客廳內，看著麵色不定的顧子揚，對方並沒有如往常般直視著他，而是低著頭，目光落在腳尖上並不與他對視。
    靈琅軒眉頭微微皺了皺，伸手托起顧子揚的下顎，凝視著他的眼睛問，“你剛才在做什麽？”
    顧子揚向後退了一步，躲開他的手道：“我聽到聲音發現一凡不太對勁。”
    他能感覺到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知道那是靈琅軒在注視著他，可他現在真的沒用勇氣對上那雙漆黑的眸子，他怕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一凡怎麽了？是不是司謇的原因？”
    顧子揚壓下心裏紛繁的思緒，決定先把兒子的事問清楚。
    沒有得到靈琅軒的回應，顧子揚抬頭就看到他用一種複雜的目光望著自己，頓時就收了話。
    “一凡的媽媽呢？”
    靈琅軒終於開口了，問了顧子揚這樣一個問題。
    “一凡的媽媽我不知道她在哪兒？”顧子揚歎口氣，“我當時收養他的時候，他媽媽承諾一年之後來接他，可約定的時間到了，他媽媽卻沒有來，留下的電話也打不通了。”
    “一凡不是你兒子？”
    靈琅軒的問話讓顧子揚笑了起來，自嘲道：“怎麽可能？我以前連女朋友都沒有過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大的兒子。”
    靈琅軒沉默下來，看來實情與他的推斷有些出入。
    顧子揚解除封印放他出來的時候，他就發現一凡並不是普通小孩，身上帶著一股被隱藏起來的戾氣。那股戾氣原本隱藏的很好，但隨著他年紀的增大，有一些泄露出來。
    當時靈琅軒以為是顧子揚體內仙魔令的緣故，使得他的孩子異於常人。
    如今看來，一凡的身世恐怕不是那麽簡單。
    見靈琅軒麵色凝重，擔憂兒子的顧子揚不免有些焦急起來，“一凡到底怎麽了？”
    靈琅軒斟酌了一下語句，“他身體內有一股很濃鬱的戾氣，以前被人封印起來。現在隨著他年紀的增大，那道封印已經壓不住體內不斷暴漲的戾氣。你剛才看到的情景，就是戾氣外泄。”
    “你什麽意思？”顧子揚有些聽不明白，“什麽戾氣？什麽封印？一凡他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孩子。老子養了他兩年了，他就是個小孩子。”
    靈琅軒深深的望著他，讀到他眼底想要隱藏的那抹慌亂。
    “你知道他不是尋常的孩子。”
    他肯定的語氣讓顧子揚繃直的脊背瞬間塌下來。
    “可他的毛病已經改了！他現在真的是尋常的孩子。”
    顧子揚上前一步，拉著靈琅軒的胳膊，焦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一定可以幫一凡恢複到以前的樣子。他就是個普通的孩子，他不是邪物，也不是妖怪。”
    靈琅軒扶住顧子揚的肩膀，凝視著他的眼睛：“顧子揚你早就發現一凡的異常，那你為什麽要自欺欺人，你知道他不是尋常的孩子，你為什麽不說出來？”
    顧子揚拂掉他的手，低喝道：“是，我一直都知道一凡不對勁。從我能看到蛟魔獸的那天開始，我就發現一凡身上帶著戾氣。可那又怎麽樣？就算他是邪物是妖怪，他也是我顧子揚的兒子，一輩子都是。”
    靈琅軒盯著他閃著精光的眸子，勾唇笑了笑，“既然你都認定了，那還有什麽可怕的？”
    顧子揚怔怔的看了他幾秒後，無力的笑了起來，“我真沒什麽可怕的。我就是怕一凡不能像尋常小孩那樣生活。我是怕他哪天發現自己不是常人，心裏會不舒服。”
    靈琅軒伸手將他拖進懷裏，輕輕摩挲著他的後背，“沒關係！一切都會好的，一凡他隻是個尋常的孩子，和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小孩一樣。”
    顧子揚聞言，怔忡的看著他，“你什麽意思？”
    “加深他的封印。”
    靈琅軒的話顧子揚眼睛一亮，“真的可以這樣嗎？”
    不管一凡到底是什麽身份，顧子揚認定他就是自己的兒子，是一個普通的小孩子。
    靈琅軒知道他心底的想法，也願意成全他的自欺欺人。
    他微微頷首，揚起溫暖的笑，“放心吧！”
    顧子揚朝他點點頭，緊跟著靈琅軒走進一凡的房間。
    靈琅軒走過去，抱起還掛在窗戶上的一凡，顧子揚看到他輕輕一揮手，一凡就閉上了眼睛。
    靈琅軒豎起兩指，點在一凡的眉心上，一道銀光穿過他的眉心，進入到一凡的身體內。
    顧子揚發現那些濃黑的戾氣一點點的鑽回到一凡的身體內，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靈琅軒鬆開手，將一凡放到床/上，為他蓋上被子，這期間一凡一直閉著眼睛，呼吸綿長，看起來應該是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