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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林會意的笑了起來，緩緩道：“我是天生的同性戀，對異性沒有興趣。我和陳忱是大學同學，入學沒多久我就注意到他，為了能夠接近他，我努力成為他的朋友，可我知道他是直男喜歡女人。我小心翼翼地掩飾著，盡量在他麵前裝得很正常，隻有我自己知道我對他的心有多齷蹉。大學畢業以後，我們一直有聯係，經常出來聚會，畢業的第三年，他和女朋友琳琳結婚了。可是好景不長，琳琳去年檢查出尿毒症，雙腎壞死，一直在做透析維持生命。”
    沈林搓了把臉，繼續道：“前幾天，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說琳琳也就是這幾天的事。陳忱和她感情很好，如果琳琳不在了，我真怕陳忱接受不了這個打擊。”
    顧子揚不知該如何安慰他，歎口氣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我明白這個道理，一切都是命。可是，我希望陳忱幸福。”
    沈林聲音透著哽咽，“我死的時候，看到鬼差，那時候我就想，如果能在去地府投胎之前見陳忱一麵我也就沒有任何遺憾。”
    “陳忱失去妻子以後，不能再失去你這個朋友了。你趕緊回到自己的身體裏，在陳忱最需要安慰的時候幫助他。”
    沈林突然看向顧子揚，眼睛裏閃動著奇異的光。
    “顧子揚，請你幫幫我。讓我代替琳琳活下去。”
    “什麽？”
    顧子揚詫異地望著沈林，“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想進入琳琳的身體裏，代替她繼續照顧陳忱。”
    “沈林，你瘋了嗎？”
    顧子揚驚叫起來，“你變成了琳琳，那沈林怎麽辦？你的父母怎麽辦？你不能為了陳忱置父母不顧。”
    “我知道自己這麽做很自私。可是，父母還有哥哥和姐姐可以照顧，但陳忱隻是一個人。他父母早亡，琳琳是他唯一的親人，如果琳琳也離開了，他該怎麽辦？”沈林雙目赤紅，聲音哽咽。
    鬼沒有眼淚，如果可以流淚，顧子揚想，沈林肯定已經淚流滿麵。
    他的深情讓顧子揚不知該如何是好，這世間總有一些事是不能兩全。
    親情、愛情，往往都充滿著抉擇。
    “臭狐狸，我該怎麽辦？”
    顧子揚無助地望著靈琅軒，表情鬱悶。
    “你朋友的妻子還沒有死，她的靈魂還停駐在身體內，你無法強行進入。”靈琅軒看向沈林，淡淡道：“你還有兩個小時二十分鍾的時間做選擇。是回到自己的身體還是成為孤魂野鬼？”
    沈林瞥過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顧子揚有心想再勸勸他，被靈琅軒拉住手腕。
    “我們隻是來通知你一聲，具體該怎麽做你自己決定。”
    靈琅軒說完，便拉著顧子揚站在一旁，等待沈林做決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沈林似乎不情願就這般放棄，他躊躇著猶豫著。
    顧子揚按捺不住心底的焦急，時不時看向腕上的手表。
    “楊主任，502床的病人情況不好，您趕緊去看看！”
    前方不遠處的醫生辦公室裏傳來一陣急呼。
    沈林和顧子揚同時轉頭看過去。
    就見從醫生辦公室裏出來幾個人，當先走著的是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和一臉焦急的陳忱，身後還跟著幾個醫生和護士。
    沈林心底湧上一股難掩的情緒，他按捺不住，從走廊衝了出去。
    顧子揚和靈琅軒對視一眼，跟了進去。
    沈林穿牆而入，很快進入到502病房。
    方才急救的醫生沒關門，顧子揚和靈琅軒也悄悄的溜了進去，隱身符的緣故旁人看不到他們，沈林是鬼魂形態常人也看不到他。
    屋裏的人誰也沒想到，房間裏會突然多出三雙眼睛。
    床/上的女人身體插滿了導管，幾名醫生圍著她正在做急救。
    陳忱站在一旁，雙眼通紅，顯然是哭過了。
    沈林望著他，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擔憂和心疼。
    顧子揚歎了口氣，也不知該說些什麽。他能理解沈林的心情，失去愛妻的陳忱確實很讓人擔心。
    “陳先生，你愛人的情況不好，拖到現在我們已經盡力了。你看......”
    醫生望著陳忱，似乎在等待他做決定。
    強行挽留一個時日不多的人，對於病人來說也是一種折磨。
    陳忱知道這個道理，在妻子第一次被下達病危通知書的時候，醫生就告訴過他。
    可是陳忱不想輕易放棄，他對不起妻子了，隻希望盡自己的能力讓她在這個世界上多留一些時日，也算是對妻子的彌補。
    “楊主任，求你救救我愛人。她太年輕了，我......”
    陳忱哽咽，最後，他真的說不下去，狠狠搓了把臉，眼睛血紅一片。
    楊主任歎息，“陳先生，前幾天你愛人就已經進入昏迷，身體各項器官開始衰竭，就是用儀器和藥物維持住，也拖不了太長時間。你應該有心理準備了。”
    陳忱沉默，眼淚流出來。
    沈林轉頭看向顧子揚，哀求的望著他。
    陳忱的妻子確實沒有任何生還的希望，如果沈林能夠代替琳琳活下去，那對陳忱和琳琳家來說都是一件好事。可沈林的父母怎麽辦？白發人送黑發人，這種打擊怎麽受得了。
    顧子揚為難了。
    “顧子揚，請你成全我！”
    沈林上前一步，直視著顧子揚的眼睛，苦笑道：“如果我活著，父母勢必會讓我結婚生子，可我是個同性戀，那麽做隻會害了別人。公開出櫃的話，父母恐怕很難再認我這個兒子。與其那時候被父母嫌棄，還不如現在就讓他們當做我已經死了。顧子揚你應該能夠理解我的心情，像我們這種人，很難被社會接受。”
    顧子揚張張嘴想說什麽，可心口處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酸澀的難受。
    “沈林，代替別人去愛他，你真的能做到嗎？他的眼裏不是你而是另一個人，你真的毫不在意嗎？”
    沈林淡淡一笑，“我不在意，隻要能和他在一起，哪怕不再做人我都無怨無悔。”
    顧子揚突然釋懷了，人生在世牽絆太多，往往容易忘卻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沈林，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起碼你有追求幸福的勇氣，而我卻做不到。
    顧子揚望了靈琅軒一眼，“我們應該怎麽幫他？”
    靈琅軒道：“那個女人救不活了，大概半個小時後就會有冥界的人來收魂。這裏不是幻尤的管轄區域，處理起來恐怕會麻煩一些。我現在出去拖住冥界的人，你們盡快行事。”
    顧子揚頷首，“你注意安全。”
    靈琅軒摸了摸他的頭，轉身往門外走。
    顧子揚望著他的背影，就差流口水了。
    沈林笑，“顧子揚，從來沒發現，你竟然也是同類。”
    顧子揚收回目光，望著他道：“要看對象！如果不是他的話，別人恐怕掰不彎我。”
    “男人和男人在一起要承受很多社會壓力，你那位是妖，你們......”
    沈林沒有說下去，後麵的話不言而喻。
    顧子揚笑了笑，“聽天由命吧！不都說緣分天注定嗎？感情的事結果不重要，重要的是曾經遇到過對方。”
    “顧子揚，你的心態真好。或許是我執念太重，我做不到如此豁達。”
    沈林目光幽深地望著陳忱，這個男人他愛了七年，想了七年，哪怕從此以後不在做沈林，隻要能和他在一起，一切都是值得的。
    顧子揚由衷地道：“沈林，陳忱是幸福的，起碼他還有你。”
    “你能再幫我一個忙嗎？”沈林望著顧子揚說。
    “什麽忙？”
    “我想給陳忱打個電話道別，這或許是我用沈林的身份最後一次與他通話。”
    “可以！不過，你是鬼魂怎麽和他通話？”顧子揚犯愁了。
    沈林望著他小心翼翼地說：“我能上你......”
    “不能！”顧子揚打斷他的話，雙手護胸，“我現在名草有主，可不是這麽隨便的人。”
    沈林哭笑不得地望著他，“我的意思是，我能上你的身嗎？”
    “什麽？”顧子揚詫異，上身和被上有區別嗎？
    “我現在是鬼魂無法和陳忱通話，隻有借助你的身體。”
    被沈林滿臉希冀地望著，顧子揚實在不忍拒絕。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你不會占了我的肉身就不出來了吧？”
    “你放心，我不會這麽做。”
    顧子揚和沈林共事多年還是了解他的為人，想拍拍他的肩膀沒想到手竟穿過他的身體。
    收回手，訕笑兩聲，“咱倆這關係，說這些都見外了。”
    他仰起頭，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盡管來吧！”
    沈林笑了一聲，化作一縷青煙鑽進顧子揚身體內。
    顧子揚隻感覺一陣刺骨的冷意進入到他的身體內，緊接著視線一片昏暗，他跌入到混沌中。
    周圍黑漆漆的，看不到任何景物，看來自己是被沈林踢掉線了。
    顧子揚坐在混沌中，索性閉上眼睛休息。
    沈林進入到顧子揚的身體後，直接從病房裏出去，他找了一個相對偏僻的地方，用顧子揚的手機撥通了陳忱的電話號碼。
    電話接通以後，聽筒內傳來陳忱疲憊地聲音，那聲音裏帶著濃濃的鼻音。
    “你好，哪位？”
    聽到這熟悉的呼喚，沈林感覺心髒部位狠狠地抽疼了一下。
    顧子揚也感覺到了，他雖然身處混沌，但對外界有所感知，沈林的魂魄支配著他的身體，同時也能感受到他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