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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盛龍家的時候，我看到穆霆，他站在陰暗小巷的拐角下，看不清臉，隻能看清煙蒂的火光明明滅滅。
    他從不抽煙，現在地上卻滿是一支一支的煙蒂。
    “盛胭..”
    他喊了我一聲，聲音幹澀的令人心疼，可我卻沒有回應，別開頭，徑自同盛龍上了樓。
    “今天千雪有通告拍戲，沒在家，家裏也沒買菜，小胭，吃麵可以嗎？”
    蒼老的聲音帶了點忐忑，五十好幾的人了，看我的時候，臉上滿是惶恐。
    我看得喉嚨發緊，最終點了點頭。
    他見我點頭，就像是得了糖的孩子，興高采烈地去煮麵，就連鬢角的白發，似乎歡快地躁動著。
    盛龍......
    我的心就像是被泡在了酸菜壇子裏，似乎下一秒就能擰出水來。
    我突然覺得，所謂父女母子一場，從一開始就是一場沒有回頭的單行列車，我在火車上回頭看他的身影越來越遠，而他揮手告別，不問歸期。
    一碗簡簡單單的陽春麵，撒了點翠綠的蔥花，卻溫暖的，像是要驅散我內心所有的陰冷。
    盛胭，你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啊.....
    “下雨了。”
    盛龍關上劈啪作響的門窗，狀似無意地說了句。
    “是嗎？”
    我答的漫不經心，可心裏卻有些緊。
    穆霆，他不會還在外麵吧.....
    “小胭，穆霆還在樓下。”
    呼吸一滯，我轉而冷聲道。
    “他在哪兒，跟我有什麽關係？”
    盛龍看了我一眼，好半天才說。
    “兩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有什麽事情好好說，沒有解決不了的....”
    “好了，我要睡了。”
    他話還沒說完，我就開口打斷，我知道誤會和冰冷隻會加劇我們之間的矛盾，但現在，今晚，我不想再聽見任何有關他的話。
    盛龍歎了一口氣，便起身收拾碗筷，而我，徑自走進盛雨馨房間，蒙頭就睡。
    可就算我被子蓋的再嚴實，耳朵捂得再緊，窗外那些風雨聲卻爭先恐後地鑽進我的耳朵裏，緊接著，刺進我心裏。
    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痛恨自己的沒出息，卻又忍不住擔心穆霆。
    他才出院不久，傷口不能沾水.....
    不會的，他又不是傻子，難道就真能站在雨裏等著....
    就在這樣的焦躁不安中，我聽見樓下的大媽喊。
    “快來人啊！這裏有人暈倒了！”
    什麽！
    我立刻從床上跳了下來，飛快地衝到樓下，果真看到好幾個大媽打著傘，正圍著個人。
    “穆霆！”
    我一下就撥開了大媽，果然看見穆霆臉色蒼白，暈在地上，頓時，我又是懊惱，又是後悔，不停地抽自己耳刮子。
    盛胭！
    你他媽真是傻子！
    “拜托，大姐，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我驚慌失措，腦中再次浮現起穆霆滿身是血倒在我懷裏的畫麵，整顆心就像是被踩碎了一樣。
    “穆霆，別跟我用苦肉計，就算是你死了，我也不會掉半滴眼淚！”
    我惡狠狠地吼著，可穆霆卻仍緊閉著雙眼，臉色蒼白如紙。
    心裏越發慌亂，可我卻仍咬緊了牙關說。
    “穆霆，如果你真想我原諒你，你就立刻醒過來！”
    可他仍讓一動不動，就像是死了一樣。
    我的眼淚終於是止不住了，一下又一下掐他的人中。
    “隻要你醒來，隻要你醒來，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
    穆霆的眼這才緩緩睜開，虛弱地說了聲。
    “你說的，別忘了.....”
    “.......”
    他騙我！
    都到了這個時候，他居然騙我！
    前一秒的擔憂，在這一刻全變成洶湧的怒火，我嗖地一下站起來，蹭蹭蹭地就往回走。
    “盛胭.....”
    穆霆顯然有些虛弱，步伐踉蹌不穩，卻還是追了上來，打橫就將我抱了起來。
    “混蛋！你要幹什麽！放我下來！”
    我手腳並用，卻無濟於事，他直接抱著我衝進了盛雨馨的房裏，用腳把門帶上，就開始脫我的衣服。
    他到底將我當成什麽了！
    羞憤、恥辱兩種情緒匯聚，狠狠地撞擊著我的神經，我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半點沒有留手。
    啪的一聲脆響，甚至比窗外的雷聲更撕裂人心。
    可他非但沒有停手，反而變本加厲。
    啪！
    又是一巴掌，穆霆的臉都被打紅了，可還是沒有停手。
    “王八蛋！混蛋！”
    我對他又打，又踢，一晚上的怨憤全都化成了最狠戾的動作，一下又一下地凶狠地砸在他的身上。
    我從來沒想到，我和他，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我媽和盛龍曾經的樣子.....
    不過片刻功夫，我已經被扒個精光，可我心裏沒有半點激動，相反的，悲憤到了極點。
    我以為接下來，我將經曆又一次的羞辱，可沒想到，他卻隻是將溫暖幹爽的被子緊緊地裹在我的身上，說。
    “老婆，不冷了，這樣就不會冷了.....”
    “.......”
    看著他渾身被我抓出的血痕，臉上紅腫的痕跡，我懵了。
    他剛才脫我衣服，是因為怕我冷？而不是.....
    嗬！
    盛胭，你現在想這些又有什麽用？
    你現在想這些，你的孩子就會回來嗎？
    你現在想這些，秦曉就會消失嗎？
    不會.....
    不會......
    “穆霆，你現在這樣做，還有什麽意義？”
    終於，我坐在床上，靜靜地看他，聲音輕地像快要消失。
    我這才發現，他胸口原本愈合的傷口，不知什麽時候撕裂開來，汩汩的鮮血往外流，將他的白色衣衫染得觸目驚心。
    “你流血了！”
    我驚呼出聲，立刻就從床.上跳了下來，想要幫她止血，卻被他避開了。
    他深邃幽深的眼神猶如困獸，帶著絕望和瘋狂，低沉暗啞地說。
    “比起你受的傷，流的淚，這些血又算得了什麽...”
    我心神動蕩，眼見那些鮮血越流越多，可他卻沒有半分止血的打算。
    “穆霆！你瘋了是不是！止血！快止血！”
    他朝我笑笑，深不見底的瞳孔隻倒印出我一個人的影子。
    “我沒瘋，你的痛，我代替不了，這些都是我應得的懲罰，但我隻是你一個人的，你不能不要我。”
    穆霆，你簡直要把我弄瘋了！
    我被他這瘋狂的舉動震得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半響，才歎了口氣，說。
    “穆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又何必？”
    我的心宛如刀割，可我知道，愛情不是單方麵的付出，而是兩人風雨同舟的相守。
    一個穆南城已經讓我元氣大傷，我必須在自己徹底瘋狂之前，全身而退。
    悲哀的是，對於這樣的結果，我居然一點都不感覺意外。
    或許，從我看到那張泛黃的老照片開始，我就知道他最終是要走的。
    所以，我在潛意識裏一直提醒著自己，好讓自己在美夢醒來的時候少愛他一點，以至於，在離開的時候可以灑脫一點。
    他的傷口不深，但流出來的血挺嚇人，我手抖地替他止了血，換上盛雨馨的衣服，坐在他的對麵，說。
    “穆霆，我們離婚吧。”
    他的身子一震，緊接著狠狠地抱住了我，像是要將我揉進他的骨血，一遍又一遍地重複。
    “盛胭，別鬧了，我們別鬧了。”
    語氣裏的惶恐、渴求，讓我的心酸澀到了極點，可我那又怎樣呢？
    我倆之間隔著秦曉，隔著孩子，還有很多，很多他那些我不知道的過往，這些東西越聚愈多，最終裂變成婚姻路上的溝壑，令我倆越走越遠。
    靠著他寬厚的肩膀，我聽見自己破碎著聲音說。
    “穆霆，我不想我們之間變成盛龍和我媽那樣，也不想你對我最後的印象是一個滿臉嫉妒和瘋狂的女人，所以，放手吧.....”
    他身上的氣息越發冷凝，抱在我腰間的手越來越緊，幾乎讓我喘不過氣來，最終，他放開我，定定地注視著我的眼睛，說。
    “盛胭，秦曉不是我們之間的障礙，從來都不是。”
    “是不是都不重要了，穆霆，今晚你先在這兒吧，明天，我們就去把手續辦了，葉阿姨那邊我會解釋的。”
    穆霆的臉徹底地陰沉了下來，深不見底的眼中全是洶湧的怒焰，狠狠地咬牙。
    “盛胭！為什麽，你就不能聽我解釋！”
    解釋.....
    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就是解釋.....
    我靜靜的看著他，臉上無悲無喜，輕聲說。
    “好，你解釋。”
    他就像是一個被憤怒充滿的氣球，在我外表淡漠的冷凝之下，憋悶，泄氣，最後，隻剩下滿臉的蒼茫和無奈。
    “盛胭，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好人，是我，搶走了原本應該屬於秦曉的幸福。”
    搶走？
    穆霆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滿心疑惑，什麽叫搶走了原本應該屬於秦曉的幸福？
    “七歲那年，我爸媽領養的，本來應該是秦曉。”
    什麽！
    我被這句話弄的一懵，緊接著，就看見穆霆臉上出現了濃濃的愧疚。
    “我和秦曉是同一批被選進芭提雅人妖劇場的孩子，我是被當做孌.童培養，而她則是被當做雛.妓，由於年齡相仿，又都是中國人，所以我和他的關係很好，領養的那天，我錯拿了她的領養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