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緋婆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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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中的女人帶著一個陌生男子,後邊還跟著一男一女,一同往一個被大家視為禁區的地方趕去,這個場麵吸引了路上許多人的目光。
有不少來詢問張嫂的村民,但皆被她三言兩語地糊弄過去,也有一部分人不甘心放下心中的好奇,閑來無事的人便一路尾隨他們過去。
莫南回眸便看見跟來的村民,還瞧見了那臉色陰沉看著自己的季歸然,他裝作看不見的樣子,無視了後邊跟著的人群和他,邊走邊與張嫂搭著話。
“張嫂,這是去往那個寺廟的方向吧?”他看著不遠處那詭秘的廟宇,心中有些瘮得慌。
“是的,緋婆就一直住在那個寺廟旁。”
“她到底是什麽人?”
“恩……簡單點來講,就是管理每年村中大典之人,但實際上緋婆還有其他瑣碎的事情需要做。”
“那她一定有很強大的心理。”莫南如實說道,畢竟他回想起那條蛇神的樣子就犯怵。
張嫂聽他這心有餘悸的話語,覺得有些好笑,她笑著回道:“也沒那麽可怕,據往年裏呈祭祀舞的人回憶說,緋蛇大人可是一位相當英俊的男子。”
“哈?真假的?”莫南詫異,“等等,它不是蛇嗎?”
“具體的我也不甚了解,那個說法也隻存在於以往人的記憶裏,也隻有跳過舞的人記得緋蛇大人的麵貌,但它流傳開來後大家都確信不疑。”
“那,我有點好奇……每年做這事的人,是男還是女啊?”剛問完莫南就後悔了,他忽然記起去年張嫂丈夫的事,直罵自己榆木腦子。
而張嫂卻沒在意,她回答道:“男女皆有,至於是誰就得由緋婆來決定了,她一直處事神秘,這麽多年下來,我也是不能完全理解她的舉動。”
“哎?張嫂你看上去和那位緋婆走得很近?”
“有什麽近不近的,”她像是回憶很久遠的事情一樣,笑笑道,“多年之前我與離燕他們剛到此地的時候,就是被緋婆收留下來的,後來我嫁人了,就留離燕與小雁還在她那邊。”
“哦哦,原來是這樣。”
“雖說緋婆的想法我很多都搞不懂,但是你放心,她並不是個壞人,與她交談也不會覺得吃力的。”
“嗯。”莫南點點頭,心中頗有些好奇。
他無視了身後注視著自己的目光,一邊與張嫂搭著話,一邊隨著她往蛇神寺廟走去,很快就再次來到了廟前。
此時正值晌午時分,明亮的陽光透過樹蔭,照在朱紅色的外牆上,襯得這個顏色愈發得鮮豔詭異,有些刺人眼眸。
“隨我到後邊去吧。”張嫂拉著他便往廟後走。
“後邊?”
莫南疑惑地跟上腳步,之前來這處地方的時候,注意力完全放在這神秘的廟宇裏,現在走到其後方看看,他發現廟的背後還有一處屋子。
那屋子與村中的其他農舍的建造是一樣的,但又有與之迥異的地方,比如屋子的牆體外邊也塗了一層朱紅色的漆,隻不過比起廟的嶄新,它顯得老舊很多,有些地方還斑斑駁駁的掉了漆。
住這樣的屋子的人不會感到陰森森麽……莫南看著那詭異的顏色,忍不住腹誹道,爾後又想,既然是與蛇神接觸的人,會不會穿著也與它一樣奇怪。
事實正如他想象的那般,當他看見從屋內走出一抹紅色的時候,心中頓時一陣驚慌。
他的腦海裏先是浮現出一個雪鬢霜鬟的老婦人,她穿著豔紅的服飾,臉上糊著濃厚的胭脂,看見他的到來,就掐著蘭花指朝他走來……這場麵光是想想就能出一身冷汗。
好在莫南的眼睛並沒有看見這般刺眼的場景,待看清了眼前的人後,他一臉茫然地眨了眨眼。
那人的確是穿著豔紅的衣裳,臉上的確也有精致的妝容,可容貌看上去哪像是年邁的婦人,分明是一花信年華的女子,她披著烏黑的還未梳過的長發,盡管有著濃鬱成熟的氣質,但年齡看上去撐死不過三十。
這種人為什麽叫她……緋婆?莫南盯著眼前驚豔的女子,滿腹疑團。
還未等他想出點什麽,眼前的緋婆就開口了。
“這不是張嫂嗎?”她上挑的眼角染著幾分倦意,似笑非笑道,“什麽風把您吹來了?”
“緋婆你怎麽又睡到現在,都不知道維持點形象,”張嫂寒暄幾句後,直接說了正題,“是這樣,我想問你能不能……改一下祭祀舞的人。”
緋婆聞言眉頭一挑,她麵不改色道:“怎麽了?現在感到害怕了?我記得我與你說過不會有事。”
她看著不遠處的一些村民,又補充道:“而且我曾告訴你,不能把你丈夫失蹤之事與緋蛇搭上關係。”話語裏隱隱透著一股威脅。
“不……不是,我沒有,”張嫂略微緊張起來。
“那你這是作甚?”
莫南先一步脫口而出:“那個!是我跟她要求的。”
聽見莫南的聲音,緋婆轉眸朝他看去,她用手撥了撥散在眼前的發絲,以看清莫南的樣貌。
“哦?”她像是看到了什麽新奇的東西,“這位公子看上去很陌生,想必不是這裏的人吧?
“嗯,不是……”不知為何,莫南覺得被她盯得有點不自然。
緋婆倒是繼續目不轉睛地盯著,接著饒有興致地問道:“哪來的?”
“……家鄉來的。”
“家鄉在哪?”
“在……該在的地方。”莫南假裝樂嗬衝她一笑,他感到一絲絲莫名的危機。
緋婆聽後噗了一聲,然後輕念一句有趣,便慢慢望他的方向踱步過去。
莫南強忍住連連後退的欲望,硬是逼自己抬眸與這女人對視,視線陷入那雙深邃的眸子裏,隱約感到她瞳孔的深處,有幾抹詭秘的深紅在微微流轉,令人膽寒。
“怕我作甚?我又不吃了你。”緋婆看清了他眼底的畏懼,笑道。
“那……那我不怕。”莫南挺挺腰板站直。
“好,那公子告訴我你從何而來?”
“……業國。”
“業國?”她又挑了挑眉,“那可是個好地方,咱們村裏也是有幾位是從那來的。”
“我知道。”
“這你都知道了……”緋婆勾唇,笑意盈盈,“真是不得了,那你繼續說,為什麽想要祭祀舞者的位置。”
“因為……”莫南正想脫口而出事實,不料被她犀利的眼神一望,咽了回去,轉口回答道,“因為我喜歡!”
“……?”
“恩……不瞞您說,”莫南見一抹疑惑浮上她的臉,順勢眨眨眼編道,“自小我就在家中培養著能說會跳的技藝,就這樣長到了現在的歲數,出來闖蕩江湖,四處尋找升華自身的辦法,可不,聽說滄縣每年大典的祭祀舞姿綽綽,正想來討教討教?……您看怎麽樣?”
說的實在是太動聽了,使得某個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都變成了白眼。
“哦……”緋婆點點頭,一副坦然接受這種說法的架勢,“可是離大典沒有多少天了,公子可是認真的?”
“認真……的吧。”
“好,那讓緋婆我看看,有沒有這個資格。”
她說完,冷不丁地伸手捏住莫南的下頷,後者猝不及防被她捏了個正著,她有些長的指甲掐得下巴略微發疼。莫南緊張地看著麵前的緋婆,防備著她下一個動作。
“這長得……”她湊近幾分,“倒真是明豔動人的樣兒……”
“……”等等,這好像不是誇讚男子的詞。
“這眼也是,夠勾引人的啊。”緋婆喃喃著,愈發湊近了幾分,莫南隻覺她那雙詭異的眼都快要貼上來了,下意識地想要後退,卻被她的手製住動彈不得。
在她的鼻尖快要觸碰到他的時候,驀然間一股力道將她的手推開,緋婆靈敏地察覺到這突如其來的力度,先一步撤回了手,抬眸望向襲向自己的人。
她淡淡地看著麵前的季歸然,兩人的目光對上,互不相讓的氣勢衝撞在一起,誰也不甘退後一般對峙著。
半晌後,先是緋婆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身上的戾氣漸漸放下,然後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她那修長的指甲在光線的照映下,泛著幽深的紅色。
她伸了個懶腰,擺擺手打算回屋,給一群人撂下一句話:“行了,就這樣吧。”
“……”
“……??”
眾人麵麵相覷。
莫南不可思議地開口問她:“您這是答應了??”
“答應了,”緋婆想到什麽,停下腳步,回眸望著他一笑道,“雖然你說的理由我一個字都不信,但我想你可以試試,緋蛇大人應當很中意你。”
“哦……”莫南木訥地點頭。
這時,有些圍觀的村民表示不能理解,於是有人站出來開口發問了。
“緋婆您這樣好嗎??他們是從外麵來的啊。”
“對啊,萬一蛇神不滿意,又發怒了怎麽辦?”擔憂的聲音,“受苦的還是我們呐……”
“您可不要因為一時的衝動就作了這樣荒唐的決定……求您好好考慮……”
他們的聲音傳入緋婆的耳裏,引得她神色逐漸不耐煩,她厲聲打斷了他們苦口婆心的勸告:“閉嘴。”
簡簡單單的二字,卻讓喋喋不休的眾人立馬安靜了下來。
“我說可以就是可以。”她冷冷道。
回以她的是眾人的緘默不語,沒有人再敢開口發話。
“我回屋了,張嫂你教他吧。”緋婆說完最後一句話,便不猶豫地進了屋,身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
“好……”
風從寬敞的殿中吹來,摻雜著一些陰冷,如同那紅衣女人的話語一般,令莫南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他有點後知後覺地察覺到,是不是自己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