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女追男,隔層沙——特阿拉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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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喬回到奕家,沒過多久陪奕韻之一起去到陳家的貼身女傭便給她發來一條信息,將方才陳家發生的荒唐事兒全都跟她稟報了一遍。
楚喬懶懶地倚在貴妃椅上看完,這才刪除了短信收起手機。
想了想,又抄過來給孫湘撥了個電話,那頭嘟嘟的等待音聽得人有些急躁,半晌兒也沒人接聽。
孫湘是個極其聰明的女人,按說是不會將自己陷於危險的境地,也不知她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老婆,怎麽還不上床休息?”
奕輕宸從浴室推門出來,見楚喬拿著手機發愣,便伸手從她手裏將手機抽了出來。
“咱們休息吧……”
熾熱的吻正欲落下,楚喬忽地一把將他推開。
“等等!”
“怎麽了?”
他不解地望向她。
楚喬指指不遠處的房門,“我總覺得有人在門外。”
“……”
奕輕宸直接從床上爬了起來,將楚喬一把抱起,裹著睡衣便朝門口走去。
“誒……你幹嘛你!”
“回莊園!”
低調奢華的邁巴赫快速地在公路上疾馳。
楚喬因為沒穿鞋,直接被奕輕宸抱著下車。
“喲,你們倆這造型凹得不錯嘛,睡衣創意我給滿分!”淩澈聽到動靜從屋內走出,見到兩人這打扮,當下倚在門旁戲謔。
“你怎麽在我家?”
奕輕宸不悅地蹙眉。
這個討厭的花癡,每次一來都會揩他老婆油,若不出看在奕小喬的麵子上,他真恨不得剁了他那雙礙眼的爪子當癢癢撓!
“來你家等你老婆啊!我想她了。”
奕輕宸這人什麽都不在意,唯獨除了楚喬,淩澈這話在他看來簡直就是對他男性尊嚴的考量,當下眯了眸,衝邊上的保鏢打了個響指。
幾名身材魁梧的黑衣保鏢緩緩朝他走來。
雖然跟淩先生已經混得很熟了,可boss的命令終究是命令啊!
“女人,你瞧瞧男人,居然連過門就是客這個道理都不懂,平時你是怎麽管教的?簡直不像話!”
“阿澈,你的嘴巴就不能老實點兒嗎?”
一旁的女傭取來拖鞋,楚喬很快便從奕輕宸的身上爬了下來。
後者冷冷地瞪了那女傭一眼。
誰讓你那麽多事兒!
這個家裏不需要這麽勤快的傭人!!!
“說吧,來我們家到底有什麽目的?是躲誰呢還是躲誰呢還是躲誰呢?”
淩澈忽地有種被識破的窘迫,扯扯嘴角尷尬地訕笑了兩聲,“大晚上的,瞎說什麽實話呢!”
原先在奕老爺子的壽誕上楚喬便發現了他和小穀千代的不對勁,隻是當時實在沒時間顧及,這會兒得空索性將他揪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老實交代,你跟小穀醬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你可別坑了人家小姑娘。”
“excuseme?我坑她?一直都是她坑我好伐!”
“她怎麽你了?”
楚喬忽然探究地打量著他。
“沒,沒怎麽。”主要是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他到底跟小穀千代有沒有發生些什麽,秦衍婚禮那晚上他實在是喝得太多了,一覺醒來便已經躺在了那女人的床上,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完全記不清了。
再後來老頭子病重他便回了s市,誰知道那女人卻莫名其妙地找到了他們家,非說自己是他女人,老頭子一高興當場就從病床上爬了起來。
為了不讓老頭子再次躺下,為了自己能再多逍遙快活幾年,他隻能硬著頭皮雇傭了這個來曆不明的日本女人做了“女朋友”。
天知道他心裏到底有多厭惡這個口口聲聲說和他發生了關係的女人!
在他心目中,他的清白必須是獻給喬女神的!
見淩澈心虛地收回目光,楚喬愈發好奇起他和小穀千代的事兒。
“對了,你們那什麽雇傭關係又是怎麽回事兒?”
“老頭子想要兒媳婦,你又還沒離婚,這不我就隻能先雇傭一個替代著唄。”淩澈吊兒郎當地往沙發上一歪,順腳踢掉了拖鞋,“你放心,等你一離婚我立馬讓她滾蛋。”
一旁的奕輕宸立馬陰沉著臉朝他飛去一記眼刀。
“你丫昏頭了吧!”楚喬踹了他一腳。
“這姑娘多好,那麽喜歡你,而且一瞧她那對胸長得便知道是個‘大器’之人,這種情況再不拿下,更待何時?”
“我才不要,不是我的菜,給我34e我也不要,是我的菜,飛機場上兩顆釘我也愛不釋手。”
“呀嗬,看不出來你丫情操這麽高尚!”
“那是。”淩澈不免傲嬌,“我非但情操高尚,床上功夫更是一絕,要不咱們什麽時候約一個?”
見奕輕宸黑了臉,楚喬抄起身旁的抱枕便朝他飛了過去。
“你就缺德吧你!再欺負我們家的老公,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奕輕宸這才心滿意足地勾了勾唇角,衝他露出一抹挑釁的笑。
“看不出來啊,女人啊女人,你竟是這等喜新厭舊之人,想當初你把我騙上床,如今卻懷裏另抱郎……”
桌上的手機忽地響起。
“得了別嚎了,當心把狼招來,姐姐我接個電話。”
楚喬瞪了他一眼,點擊接聽。
“喬姐,阿澈哥哥在你那兒嗎?千代找了他好久……”
電話那頭秦沫沫的聲音明顯有些著急。
楚喬不動聲色地掃了眼趴在沙發上跟隻哈巴似的淩澈,玩味兒地扯了扯嘴角,“還不是很確定,等有消息我再聯係你。”
“跟誰說什麽?”
楚喬掛斷電話,淩澈第一個出聲詢問。
真怕這丫頭在背後坑他。
“沒什麽,公司的一點小事兒。”
“真是這樣?”為什麽她的眼睛裏閃爍著特別耀眼的光芒?
就好像……
就好像什麽?
他一時之間還真是想不起來。
“嗯,那就好,我要在你家暫住一段時間,在我回s市之前。”
“why?”這次輪到奕輕宸驚呼出聲。
“你在躲千代?”楚喬不解,“你們倆既然是雇傭關係你幹嘛還要躲她?”
“雇傭是雇傭,雇傭關係僅限於在s市,這會兒是在京都,我隻想好好兒喘口氣兒。”
瞧淩澈這樣子,似乎真的是不怎麽喜歡小穀千代。
“嗯,那你自己注意著點兒,有話好好說,別傷了人家,到底是小姑娘,難免臉皮薄。”
“什麽!她臉皮薄?”一想到小穀千代在他身上上下其手的樣兒,他體內的洪荒之力就忍不住想要爆發!
“老婆,我困了。”
奕輕宸將腦袋往楚喬肩膀上一搭,疲憊道。
淩澈忍不住咆哮,“困了不會自己去睡啊!難道還要叫女人給你唱搖籃曲聽不成!”
奕輕宸懶得搭理他,摟著楚喬便往樓上走。
夜漸深,brittany莊園璀璨的燈火終於逐漸熄滅,微涼的風吹拂著夜,也吹拂著莊園外倚在車旁那沉默男人的心。
清俊的臉是淡漠的輪廓,削薄的唇緊緊地抿著,在沉寂的月色下微微泛著冷光,似乎是在極力的壓抑著什麽。
生生壓抑下所有情感,眼睜睜看著她投入別人的懷抱。
誰知到最後竟隻是命運的一場玩笑。
她與他半分血緣關係都沒有!
她是如假包換的蔣家千金,而他,不過是他的母親蔣太太年輕時與人苟且生下的而後找回來替代她和蔣寒武被綁架的獨子的替代品!
目的隻是為了穩固她自己的地位,隻因四年前得知蔣寒武再次動了尋找應玉晏(喬麻麻)的念頭!
於是他和楚喬,便硬生生被這幫人給拆分到天涯海角!
泯滅的煙頭閃爍著無數複雜的情愫,重重地吸了一口,然後一腳踩在了地上。
小喬,這才我再也不會放手了!
隔天,便是宋奎的喪禮。
因著楚喬以自家堂兄弟的名義去辦,各界人士還是前來了不少。
楚允和湯成來的時候蔣少修也才進門,一襲嚴謹的黑西裝,身後跟了幾名保鏢,從前的溫潤已盡數斂起。
有意無意地掃了眼湯成,麵色如常地朝楚喬走去。
楚允怔怔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半晌兒也沒反應過來,一張紅唇驚訝地張著,渾圓的眼睛瞪得老大,滿臉的不敢置信。
奕輕宸自是知曉蔣少修昨夜在莊園外站了許久,也知道他已知曉事情的真相,其實他和楚喬沒有血緣關係的事兒他一早便得知,卻始終不曾說穿。
說到底,對於楚喬,他是不自信的。
她的心始終難以捉摸,縱使日夜相伴,卻依舊無法走入她內心的最深處。
對此,除了挫敗,更多的體會便是莫名的恐慌。
這麽一個陪伴了她整個花季又活在她心裏長達數年的男人,他沒有自信可以打敗。
在愛情上,比的從來都不是金錢和地位。
許是感知到他的情緒,楚喬悄無聲息地握了握他的手。
然而一切,看在蔣少修眼裏卻完全是另一番滋味。
僵硬地扯了扯唇角,“丫頭。”
“少修…...”當著人前,她想了想,最終還是將“哥”字咽了回去,調整了語氣,平靜道:“你來了。”
“嗯,來了。”蔣少修淡淡地答應了一聲,隱忍下那顆愛她愛到幾乎要發狂的心,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
哪怕已經被迫走出她的心,憑著兩人多年的感情基礎,他相信終有一日她會回到他的懷抱。
昨兒晚上,當他得知真相後,迫不及待地便想告訴她這一切,可等他到了莊園門口,卻反而猶豫了。
經過這麽多,她已經開始慢慢在適應他是她哥哥的狀態,若是再來一次突如其來的變化,他真怕會背道而馳,反而讓她望而生怯。
“裴少修?你不是死了嗎!”
楚允方驀地反應過來,當下也顧不上湯成,直接朝不遠處的三人走去。
蔣少修沒搭理她。
在蔣家呆了四年,他早已不是從前那青澀溫和的男孩,野心和現實滋生了手段和冷漠,並且愈演愈烈。
“裴少修,你幹嘛不理我?我是楚允,你忘了嗎?”
趙文雅沒嫁入楚家前便一直住在楚家別墅附近,楚允跟裴少修也是從小便相識。
其實楚允如此討厭楚喬,那麽費勁心機地想要奪走她的一切,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裴少修!
她自小便愛慕的男孩兒,卻始終一如既往地愛著楚喬,她怎麽可能不恨!
“四姨太,如今你也是湯總身邊的紅人兒,有些時候還是要注意著點兒分寸的好,若還是像從前一樣天天追著個男孩子跑,恐怕你們家湯總會麵上無光呢!”
楚允對蔣少修的那點兒心思,楚喬又豈能不知?
可一旁的奕輕宸聽著,卻完全變了個意思。
他在揣測楚喬的心理,方才那話在他聽來,更像是女人打擊情敵的酸話。
這樣的認知,讓他心裏無端端又增加了幾分不安。
“楚總當著你老公的麵,這麽在意其他男人,會不會也不大好呢?”楚允反唇相譏,麵上卻多了幾分耐人尋味的意思。
瞧他們三人那樣兒,很明顯是知道了彼此間的事情。
似乎接下來,還會有什麽有趣兒的事情發生。
“他,不是其他男人。”他是她的哥哥。
楚喬不知真相,說這話自是十分坦然。
但蔣少修和奕輕宸,卻在瞬間變了臉色。
前者是開懷的笑意與後者淡淡的陰翳,形成鮮明的對比。
楚允訕笑了兩聲,這才抱著雙臂離去。
楚喬無意間瞥見奕輕宸的臉色,知曉他定是誤解了她的意思,忙解釋道。
“輕宸,少修是我哥,這你知道的。”
奕輕宸“嗯”了一聲,沒有多少情緒。
心裏卻被折磨得幾乎快要發狂。
若是蔣少修以哥哥的身份一直親近楚喬……
他光想想就覺得有夠抓狂。
“楚總。”
美蘿忽然走至楚喬身旁,貼著她耳畔也不知低語了什麽,兩人隨即一並離去,隻留下倆四目相對的男人,麵上雖皆是平靜,隻是不動聲色的較量早已在空氣中擦出火花。
“消息屬實嗎?”
等到了一處僻靜的角落,楚喬這才開腔問道。
美蘿點頭,“根據王煦的消息,我又特意派人去求證,確定楚允和愛護私人醫院的院長丁俊有過一段時間的關係,如無意外,丁俊才是楚允先前流產的孩子的親生父親。”
楚喬若有所思地點頭,“難怪先前一直懷疑她假懷孕卻找不到證據,原來她是真懷上了。”
“楚允應該是擔心將來生下丁俊的孩子會出岔子,早就動了想要流產的念頭,隻是一直找不到契機,這不您正好趕上了,索性一舉兩得。”
“倒是聰明了不少。”
楚喬的臉上淡淡的,什麽表情。
“我需要強有力的證據,能讓他們倆無從抵賴的證據!”
“是。”美蘿微微頷首,“您再多給我幾天時間,很快便會浮現水麵。”
“嗯。”
楚喬這才笑了笑,麵色如常地回到靈堂。
孫湘依舊沒有出現,她特意給湯家寄了兩份請柬,其中一份點明邀請孫湘,然而她依舊未曾露麵。
這不由得讓她愈發地擔心起孫湘如今的處境。
也不知她到底怎麽樣了。
“喬醬。”
小穀千代應邀前來,淩澈終於無從再躲,被迫地任由著她挽著自己的手,心裏卻不住在腹誹:居然敢威脅他!說什麽他再躲著她便要去s市告訴老頭子事情的真相!
阿西巴,他這會兒真想將她胸前那兩隻大氣球栓根小繩兒放天上去!
“穀穀。”
“這讓我想起老式時鍾那隻打開推門出來報時的鳥兒!”淩澈隻要一瞧見小穀千代的笑臉便覺得不爽,甚至刻意模仿了兩聲,“咕咕,咕咕!”
這張笑臉太過於純澈,纖塵不染,這讓他覺得很礙眼。
這人世間,怎麽可能還會有如此幹淨的笑顏,定然是偽裝的!
虛偽的女人,他是最討厭的了!
楚喬白了他一眼,“我怎麽叫她礙著你什麽事兒了,讓開,別堵著路。”
湯成原正在一旁跟人閑聊,卻無意間瞥見楚喬挽著小穀千代往裏走,心裏陡然一驚。
小穀千代方巧好奇地四下打量,正好瞧見湯成正意味深長地盯著她,麵色瞬間一僵。
是他!
居然是這個人!
“喬醬,我,我還有事,先,走了。”
小穀千代強行穩住驟然狂跳的心髒,對著楚喬支吾了一句,還沒等後者說話,便已經急急忙忙地離開了葬禮現場。
“這丫頭,這是怎麽了?”
楚喬轉身問身後淩澈。
淩澈一臉不耐,“走了更好,你管她怎麽了,本就是個瘋瘋癲癲的丫頭。”
“還能不能有點兒紳士風度了?跟個女孩子置氣!”
“她是一般女孩子麽她?”一般女孩子會在男人洗澡的時候有恃無恐地闖入他浴室大言不慚地說要幫他洗嗎?
“楚總節哀。”
湯成端了酒杯朝她走來,目光卻始終停留在方才小穀千代離去的背影上。
“嗯,勞湯總掛心。”
“聽說這宋奎是楚總的堂哥?”
“家父那邊的遠親。”
“唉,天妒英才,竟落得如此下場,楚總一定要將這凶手揪出來才是,若是有什麽地方需要我的,千萬別客氣。”
楚喬忽地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下場?落得什麽下場?我堂哥隻是得了不治之症,又哪兒來的凶手?”
湯成這才意識到自己一時大意竟說漏了嘴,尷尬地訕笑了兩聲,“先前聽人說起,還以為是楚總家的堂哥,看來是我弄錯人了。”
“哦?這是誰家的人被殺了?而且死狀極慘?”
楚喬不依不饒地步步緊逼,凜冽的眼神似利刃仿佛要將人剖開。
湯成竟莫名背後起了一層涼意。
“這樣的事兒,道上時常發生,習慣了,習慣了。”
“是嗎?那湯總出入可要當心了,多備些保鏢,免得…….”她微微湊上前,壓低了嗓音,誘人的紅唇無聲地開合出:橫屍街頭!
湯成穩了穩心神,很快便麵色如常,笑道:“我這麽個粗人,還能有誰費心對我做這事兒,倒是楚總該當心些才是,如今您可是應式集團的董事長,奕家外孫媳婦兒,今非昔比,恐怕打您主意的人不在少數。”
楚喬別有用意地笑了笑。
處理好宋奎的葬禮,蔣少修特意約了楚喬喝下午茶,似乎是有要事相談。
奕輕宸見楚喬更了衣服欲出門,趕忙跟了上去。
“我隻是去說點事兒,很快便回來,你乖乖在家等我。”
她吻了吻他的唇,欲走,卻被他一把拽入懷中。
他的心跳微微有些加速,緊緊地摟著她,仿佛,她這一走便再也不會回來了似的。
強烈的不安隨著他的氣息無聲地滲入空氣。
楚喬自是能感知,隻是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去安慰。
他現下的患得患失已經完全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安撫的。
她有些無奈,都已經結婚了,最能保障的保障都給他了,她竟不知自己還能做什麽。
“走吧,咱們一起去。”
奕輕宸這才猛地抬頭,滿臉無法言喻的欣喜。
他的喜怒從來都很簡單,隻跟她有關。
她笑著挽上他的胳膊。
楚喬帶著奕輕宸出現在茶座,著實讓蔣少修被驚到。
他原以為奕輕宸在楚喬心裏不過隻是占了個位置,卻不想這位置竟已經大到幾乎要將他擠出。
勉強地牽起嘴角,“來了,坐。”
“哥你找我什麽事兒?”
“隻是單純想約你喝茶閑聊,沒什麽。”在看楚喬挽著奕輕宸出現在他麵前的這一刻起,他終於徹底打消將真相告訴她的衝動。
以奕輕宸如今在楚喬心中的地位,恐怕她得知真相後會連跟他的最基本的聯係都取消吧。
這丫頭,一直都是個幹脆的人。
楚喬想起方才他在電話那頭的猶豫,隻當他當著奕輕宸的麵兒不方便,索性也不再追問。
“宋奎的事兒,是湯成做的。”
許久過後,蔣少修終於緩緩出聲。
“嗯,我這兒也是才剛確定下來。”
楚喬一手搭在桌上,一手則是很自然地垂下。
從蔣少修這視線望去,看不到什麽,卻能猜測出她的手大約是被他緊緊包裹在掌心。
“需要我……”
“不用的,我自己可以解決,況且還有輕宸在,哥你別擔心。”
蔣少修露出一抹清長的苦笑,捏了捏杯把兒,也沒再說什麽。
而奕輕宸,則從頭到尾都隻是安靜地坐在楚喬身旁,看著他們閑聊,什麽都不需要做,便有一種令他嫉妒的丈夫的姿態,蔣少修忽然莫名覺得內心狂躁。
她的身旁,原本是該屬於他的位置。
兩人又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會兒,就在快要陷入相對無言的尷尬時,桌上的手機忽然大赦般響起。
楚喬趕忙抄過接起,跟電話那頭隨便答應了兩聲,便起身跟蔣少修道別。
“哥,我還有點事兒,我們就先走了,咱們下次再聚。”
“好。”
蔣少修起身,楚喬挽著奕輕宸離去。
出了茶座的門,她又莫名回頭去望,隔著暗色的浮雕玻璃牆,茶座內那抹欣長的身影依舊出神般地立著。
從未想過有那麽一日,她竟與他沒了話題。
奕輕宸見她回頭,隻當她是不舍,心裏不由得愈發苦澀起來,握著她的手,隻恨不得能將自己烙刻進她掌心。
方才美蘿來電,說是找到了殺害宋奎的凶手,她匆匆將奕輕宸送回家,便獨自一人驅車去了郊外一處僻靜的爛尾樓區。
尖細的高跟鞋踩在一片狼藉的水泥地麵上,冷冷地睨著不遠處那兩名被捆綁成粽子跪在地上的年輕男人。
她忽地垂首,似是十分糾結地扶著額。
好半天才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指著左側那男人道:“你老婆叫什麽來著?張什麽文?”
那男人當場麵色一白,還沒等他來得及開口。
楚喬又笑指向右側那男人。
“這事兒是我們倆幹下的,跟家人無關,你大可以剮殺了我們來替你兄弟出氣!”
左側那名男人也趕忙道:“是是是,你若是想報仇,隻管殺了我們倆就是了,禍不及家人,都是道上混的,希望你能放過他們。”
左右是躲不過一死,他們這些出來混的,早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做了這趟子事兒,無非也就是抱著一種僥幸的心理,想著湯老大會安排好一切,怎麽都不會查到他們頭上。
況且就算真查到了又如何?一旦他們倆死於非命,除了先前的錢,他們還能得到一筆額外的撫恤金,這些錢已經完全可以保障他們的家人下半輩子的生活,怎麽算都不虧。
楚喬訕笑了兩聲。
“誰告訴你,我是道上混的?”
麵前那倆男人一僵。
這女人的氣勢實在是太過於凜冽,比起湯老大完全有過之而無不及,非但狠厲,還多了幾分說不出來的感覺,隻叫人一看便覺得後背發涼,冷汗直冒。
他們忽然有一種預感。
落到她手裏,恐怕他們倆的下場就不緊緊隻是死那麽簡單了!
“怎麽?不說了?剛才不是還很能說的?”
美蘿端來一把椅子,楚喬漫不經心地坐下。
這才繼續道:“挖人眼睛好玩嗎?一刀刀割下去感覺一定很爽嗎?聽說眼珠子可以踩出響炮兒一樣的效果,我還從來沒試過呢!”
左邊的男人身子莫名一抖。
原以為不過是一刀一槍的事情,卻沒想到這女人是如此的毒辣。
楚喬笑望了兩人一樣,衝一旁的美蘿招手,美蘿伏低身子,她貼在她耳畔低聲吩咐了兩句。
“一人剮下一片肉來,給湯成寄去,記得標注好名字別弄錯了。”
她風淡雲輕地對邊上的保鏢們吩咐道,至始至終都是一臉淡漠,就仿佛麵對的,隻是兩坨豬肉,又或者兩個麵團。
一陣淒厲的慘叫過後,兩片血淋淋的肉被各自分裝進一隻塑封袋中,袋上貼了標簽,很快其中一名保鏢拿著它們走了出去。
“現在咱們來繼續剛才的環節,有問必答題。”
楚喬氣定神閑地望著麵前那倆痛得死去活來的男人,“現在,對於我來說你們倆已經沒有任何作用,所以為了免受皮肉之苦,你們最好聽清楚我的提問,想清楚了再回答,當然……”
她忽然一頓,“你們也可以選擇忽視我,我知道你們已經做好了死的打算,就是不知道那些無辜被你們連累的人,被生生地淩遲,會不會也如此無所謂。”
其中一名哀嚎的男人終於止住了聲音,捂著受傷的大腿強撐著身子繼續跪了起來,不住地朝她磕頭,“求您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過我的家人吧!這事兒是我幹下的,您要怎麽對我我都認了,千萬別傷害他們啊,他們都是無辜的!”
“是嗎?無辜嗎?那就要看你會不會做人了。”
“您想知道什麽?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為什麽湯成會好端端對宋奎動了殺心!”楚喬的聲音陡然變冷,方才的笑意在那瞬間盡然收起,隻留下一臉狠厲。
“因為四姨太!四姨太告訴湯老大是宋奎殺了趙大坤!”
楚喬頓時陷入沉思。
楚允早不說晚不說,偏偏這個時候將這事兒告訴湯成,很明顯是想借湯成的手除掉宋奎,以她這個人的性格,絕對不是突發奇想而已,肯定是宋奎掌握了什麽東西,對她不利的東西!
“宋奎死前有傳過什麽資料給你嗎?”她側過臉問一旁的美蘿。
美蘿搖頭,“當時王煦告訴您楚允和丁俊有貓膩,所以我就讓宋奎去調查……”
美蘿忽然想到什麽似的,“宋奎肯定知道了什麽!所以才會被滅口的!”
對!一定就是這樣!
趙大坤死了這麽久,楚允一直知道真相卻從未捅穿,這是估計是繃不住了,才會想要殺宋奎滅口。
“再仔細找找宋奎家,看看他有沒有留下什麽有用的東西。”
楚喬轉過身,繼續對那倆男人問道:“孫湘呢?湯成把她怎麽了?”
“孫小姐被湯老大軟禁了,前兩日我還看到過她的女傭給她送飯進去。”
“人可安好?”
“這是自然的,其實湯老大從前很喜歡孫小姐的,不然又怎麽會在她嫁了別的男人後還肯接她回湯家,隻是孫小姐性子強,一直就沒給過湯老大好臉色看。”
“嗯。”
楚喬淡淡地應了一聲,很快便起身,在走到門口時,又忽然對美蘿道:“送他們回湯家。”
“楚總您?”美蘿不解
“他們隻是劊子手,若非楚允慫恿湯成下令,又怎麽會無故去殺宋奎,送他們回去吧,湯成會怎麽處置他們是湯成的事兒,我的敵人隻有始作俑者。”
“是,楚總,我明白了。”
brittany莊園書房內,奕輕宸正在細細地聽蕭靳匯報楚喬方才的去向以及有關於宋奎被殺一事兒的後續發展。
大開的窗外忽然傳來一陣沉悶的引擎聲,他趕忙起身,將蕭靳撇在身後,兀自下樓。
“老婆,你回來了。”
“嗯,回來了。”楚喬很自然地貼了貼他的麵頰。
“喬醬。”
客廳裏小穀千代聽到動靜趕忙也跑了下來。
“我,可以,住你家?”
“當然。”她順勢也貼了貼她麵頰。
“阿澈呢?”
“他,不來。”
楚喬不免覺得狐疑,小穀千代不是一直都喜歡纏著淩澈?怎麽淩澈不來她反倒自己來了?
“喬醬,想跟你,說。”
“嗯,想說什麽?”她牽了她的手,“走,咱們去樓上小客廳聊。”
“好。”
“老公,你…..”楚喬指指門口那隻探頭探腦的羊駝,“喂喂小乖乖,它似乎餓壞了。”
後者衝她做了個“ok”的手勢,很快便牽著羊駝往那邊草地走去。
“有什麽小秘密,想告訴我?”
“先前,在葬禮,那個男人,我認識。”
“哪個?”楚喬低頭沉思,忽地想起小穀千代走後,湯成怪異的目光。
“該不會是,湯成吧!”
“他姓湯,但不知名,就是,穿唐裝的。”一說起那人,小穀千代的表情立馬又變得緊張起來。
楚喬狐疑,“他跟你?”
不會吧…….第二個孫湘?
小穀千代撇撇嘴,“他,來過我家,做客。”
楚喬這才鬆了口氣,“他跟你家有交情?”
“嗯,或許,可以說,生意往來。”
“你,是不是在害怕什麽?”
“我,我是,逃婚。”她不好意思地捂住雙眼,“沫說,你家,最安全。”
“明白了,你擔心他會去你家告訴你父母你的在京都?”
“嗯,我不要,嫁給,歐吉桑。”
“聯姻嗎?”
小穀千代無奈地點了點頭,清澈的眸中是罕見的落寞。
“你真的喜歡淩澈?”
“no,不是,喜歡,是,愛!”
那麽強烈,這才認識多久?
可仔細一想,奕輕宸對她可不就是如此?
莫名其妙的,似乎從第一眼便入心了,然後便是一路的執著。
“女追男,隔層沙……”
小穀淺笑,“這句話,我,聽過,諺語。”
“特阿拉伯。”
楚喬一說完,後者的眸色明顯便黯了幾分。
沒一會兒,又複而躥起希望的火苗,“我相信,澈,會喜歡,我的。”
楚喬注意到,這回她說的是喜歡,而不是愛。
很明顯,這杆感情的天枰從一開始便是不對等的。
她再望向小穀千代,不由得多了幾分憐惜,腦海中卻莫名浮現奕輕宸清貴的麵龐。
愛得卑微的那個人,一定是辛苦的吧。
掏空了自己的心隻為那個人留著,但那個人卻隻是在心門口遲遲徘徊,懷揣著所有的不一定,卻一直鍥而不舍地堅持著,縱使麵上再笑靨如花,心裏一定是孤單得不得了吧。
楚喬拍拍她的肩,“我先讓人給你安排個客房,你好好休息,我待會兒讓阿澈來。”
“謝,喬醬。”
“客氣。”雖然淩澈說不定會怪她多管閑事,可是楚喬卻實在是不願見著小穀這樣。
聯姻的,必定都是大家族,小穀千代躲不了,估計能呆在京都的日子也不會長久,能多讓她看他一日,便多一日吧。
楚喬下樓,奕輕宸仍在草地上漫不經心地閑逛,遠遠地漫步著,那一抹矜貴的身影卻莫名有些孤寂。
這麽高高在上的男人,她怎麽就會想到用孤寂這個詞兒。
楚喬搖搖頭,又笑了笑,朝他走去。
“老公!”
她拍拍他肩膀。
他轉過身,見是她,緊抿的唇角隨即揚起好看的弧度。
她墊著腳尖,勾上他優雅的頸項。
嬌嫩的紅唇驀地覆上他削薄的唇瓣,溫柔地舌靈活地鑽入他口腔,熱情如火。
奕輕宸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鬆開手上的寵物繩,轉而摟上她纖腰。
空曠的草地上,秋風很大,微涼,心,炙熱得幾乎快要燃燒。
奕輕宸,我是愛你的。
你的不安,你的患得患失,都由我來幫你驅逐吧!
楚喬並非那種善於表達心意的人,她藏心事兒藏慣了,奕輕宸自是明白,如同今天這般,罕見的,宣誓般的熱吻,已經將他那顆如同孤舟漂浮在大海的心暫時引至停播的港灣。
雖不是徹底的,好歹也是好受些了。
許久,兩人這才牽著彼此的手往回走。
途中楚喬順便將小穀千代跟淩澈的事兒提了一下,告誡他不要再吃不必要的飛醋,這才掏出手機給淩澈打了個電話。
淩澈來的很快。
當然,這不是因為小穀千代,而是楚喬說,她想看到他。
餐廳裏,淩澈看到小穀千代明顯不耐地皺了皺眉頭。
“女人,你真的要收留她?你就不怕引狼入室?你老公縱使比不上我可好歹也有幾分姿色。”
楚喬瞪了他一眼,指指麵前的飯菜,“這麽多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後者撇撇嘴,“我隻是說了實話。”
“澈,我想你,剛才,一直都想。”
“拜托,想就放在心裏好嗎?幹嘛要告訴我?存心為了讓我不自在?”尤其居然當著喬女神的麵跟他示愛,簡直受不了,萬一他的喬女神不相信他的忠誠怎麽辦?
“愛,要大聲,說出來,哪怕你,不能給我,同樣的,我也想,讓你,知道”
話很長,小穀千代說起來顯得有些費力。
淩澈滿臉無動於衷。
倒是楚喬,下意識地望向身旁的奕輕宸。
他一直,也是這樣跟她說的。
兩人一樣,都是愛情裏的傻瓜,卻又虔誠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