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哪怕掀了天兒也有他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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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後散步期間,米佳給她打了個電話。
    聲音明顯有些哽咽,聽得楚喬心裏也萬般不是滋味兒。
    “楚小喬,您送了他嗎?”
    “嗯,送了的,你放心,我一定不會放過殺害他的人。”
    “謝謝楚小姐,若是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您隻管開口。”做了應向涪這麽多年的情人,卻還是頭一次在男人身上得到溫情,宋奎雖是莽夫,卻也是柔情似水的。
    她唯一遺憾的,是今日不能親自前去送他,應家和楚喬,早已是水火不容。
    “好,有消息我會通知你的,你放寬心,早些休息,逝者已去,咱們活著的人,日子總是還要過下去的。”
    楚喬原先對米佳是無感的,卻因為宋奎漸漸改變了對她的看法。
    或許她,也是無奈的吧,人為了生存,總是要有些手段的。
    好壞,從來都不能完全定義一個人。
    那兩名楚喬派人送回湯家的男人,第二日被人發現橫屍在郊外,楚喬坐在沙發上安靜地看完新聞,起身往外走。
    離開了幾日的尹尉卻又莫名其妙地回來了。
    “好久不見了楚大美女。”他笑著吻了吻她手背。
    楚喬抿唇,“許久不見。”
    “斯圖亞特先生呢?”
    “在樓上書房。”
    “嗯,回見。”尹尉說完便往樓上走去。
    上回也是如此,他和奕輕宸神秘兮兮地窩在樓上書房也不知搞些什麽,這次又是這樣,這倆人到底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
    撇撇嘴往外麵泳池走去,小穀千代正身著三點式比基尼在仰泳,胸前的龐然大物愣是將泳池的小水花掀成了駭浪波濤。
    “我要出去一會兒,你自己在家裏玩哦,我打電話喊了愛修,待會兒他會來陪你。”
    “好。”
    小穀千代朝她做了個ok的手勢,卻忽然收回手,快速地朝岸邊遊來。
    楚喬一回頭,果然是淩澈來了。
    “澈。”
    她笑逐顏開地朝他跑去。
    “你要出去?”
    淩澈抬了抬眸,轉而朝楚喬走去。
    而小穀千代卻仿佛絲毫不在意似的,依舊熱絡地挽著他胳膊,哪怕他不住地掙紮開。
    她攀上,他掙脫,她繼續攀上,他繼續掙脫……
    如此反複,淩澈終於忍無可忍,“你能不能不要老是纏著我!”
    “我,隻是想,多跟你,在一起。”
    “你搞清楚!我們隻是契約,契約關係,不需要增加感情,understand?”
    “阿澈!”
    兩個人的事情,楚喬本是沒有發言權的,可淩澈這樣說話,實在是有些傷人。
    淩澈估計本想上前跟楚喬說兩句話,最後實在是被纏得煩了,直接便往不遠處的車子走去,“砰”地一聲砸上車門,揚長而去。
    “千代……”
    “nothing!”小穀千代吸吸鼻子,又重新揚起笑臉,“我知道,這樣,很煩人,可我,怕,他會,忘了我,所以……”
    所以寧可他討厭你,也要讓他記得你,對嗎?
    不對等的愛情裏,真的非要一方卑微至此嗎?
    從旁沙灘椅上取過一條浴巾披上她肩膀,“秋天了,別著涼。”
    “謝喬醬。”
    “去掉謝,我們是朋友,不需要感謝和抱歉。”
    “ok.”
    沒一會兒,楚喬的車子也離開了莊園。
    二樓書房的窗簾這才無聲地合上。
    “維奇尼還在中東?”
    奕輕宸從酒櫃倒了兩杯洋酒,遞予倚在書桌旁的尹尉。
    後者的臉上已全然再無往裏日的不羈,接過酒杯,抿起薄唇,“您的夫人似乎這回麻煩不小,湯成一直是山口組在z國地區處理違禁品的唯一通道,加之如今又藏匿了逃婚的大小姐,恐怕不太好處理。”
    “還是那句話,能端著便端著,燙到手了,便砸了它。”
    男人的聲音淡淡的,一如既往的平靜。
    “您為何不親自出麵?那樣豈不是便利許多?”
    “雖然快刀斬亂麻能將危險降到最低,但我更希望能悄無聲息地將事兒解決。”奕輕宸漫不經心地倚在沙發上,麵上卻驀地揚起一抹柔情的寵溺,“我答應過她,不會再做那些事兒。”
    “斯圖亞特先生當真是男人中的典範,做事有手段,寵老婆也是一絕。”
    “等你有心愛的人,便會明白了,等到那時候你就會發現,原來這世上的一切都是那麽的可有可無,唯獨她牽動了你所有的喜怒哀樂。”
    他想做的,僅僅隻是願她能夠肆無忌憚地任性,哪怕掀了天兒也有他在背後默默地給她撐著。
    “明白了,斯圖亞特先生放心,這事兒我一定替你做得漂亮。”
    “謝了。”奕輕宸拍拍他的肩,“好好幹,聽說你哥有意將亞洲地區的‘生意’交給你打理?”
    “您太客氣了。”尹尉舉杯,“日後我們兄弟啦還有許多地方要依仗斯圖亞特先生,您到時候可別閑煩才是。”
    斯圖亞特家族曆經數百年世紀變遷,依舊屹立於歐洲乃至全球權勢巔峰,若是沒有一點兒自己的手段和實力,自然是無法辦到的。
    y集團,不過是奕輕宸心血來潮的產物,而實際上,斯圖亞特家族是壟斷了全球軍火生產的幕後操作者,
    光憑這一點,就足以讓所有人望而生畏。
    “自然不會,都是朋友。”
    奕輕宸笑了笑,仰頭將杯中的酒液一飲而盡。
    ……
    極具現代化特色的應式集團大廈門口,一輛黑色的悍馬戛然而停。
    楚喬下車,將鑰匙往保安手中一拋,拎包往裏走去。
    今日楚允正式接手孫湘手中應式股份,這場精彩的董事會,她怎麽可能缺席?
    才剛進辦公室沒多久,美蘿便抱著一堆文件走了進來
    “楚總,宋奎家被人翻得亂七八糟,什麽線索都沒留下。”
    “知道了。”
    楚喬略顯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繼續埋首麵前那一堆文件中。
    “另外就是今晚有個飯局,關於城中村項目的。”
    “跟誰?”
    “鄭副市長。”
    楚喬忽地頓住手中的筆,扯了扯嘴角,又繼續寫了起來。
    “嗯,安排一下,我晚上會去,哦,對了……”她想了想又道:“把陳學而一塊兒叫上。”
    “好的。”
    辦公室門,忽地被人輕聲叩響。
    “進來。”
    “嫂子。”
    楚喬抬眸。
    陳學而。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楚總,那我就先出去了。”美蘿說完,帶上房門離去。
    “最近挺好?”
    陳學而看上去,神清氣爽,顯然在某些方麵得到了巨大的滿足。
    根據她派去的那名女傭匯報,陳家父子倆幾乎每晚都下藥迷暈葛素雲然後共宿奕韻之房內,這麽些日子下來,愣是將奕韻之折騰得每天下床連腿都在打顫。
    而且據說這陳振國在某方麵還有些虐待癖好,奕韻之的身上臉上經常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葛素雲對奕韻之早已是恨之入骨,奕韻之在陳家的日子自然是可想而知,白天被惡婆婆欺淩,晚上還要遭受父子倆慘絕人寰的對待。
    “誒,別提了,我媽也不知從哪兒知道的韻之和我爸這事兒,家裏成天地鬧得不可開交,自打韻之進門口,我是一天安生日子都沒過過。”
    楚喬訕笑著,“這事兒原就是委屈了你的,韻之那丫頭在這方麵也著實是做得不檢點了些,你若是外麵有中意的女孩兒就由著自己吧,甭管她了,放著便是。”
    “還是嫂子疼我。”
    陳學而討好地笑了笑,“聽說嫂子最近手裏有個城中村的改造項目……”
    “是呢,正準備晚上和負責城建的鄭副市長吃個飯,一同商討下規劃的細節。”
    “鄭副市長未過門的二房太太不就是王家的大小姐嗎?”
    “是了,這事兒你也知道?”楚喬故作驚詫
    “怎麽不知道,前些日子都傳得沸沸揚揚的,聽說兩人早在王曼露沒離婚前便好上了,這得虧鄭副市長早些年便離了婚,否則這事兒還不要怎麽鬧呢!”陳學而說到這裏,忽然意味深長地望向楚喬,“小弟聽說這王曼露原先跟嫂子您似乎是鬧過些不愉快的?您就不怕鄭副市長愛妻情切給您小鞋兒穿?”
    “自然是擔心的,你是知道我這人的,做事兒從來不願靠家裏,一直都是自己個兒單幹,也不知憑我應式的實力鄭副市長會不會給個便利。”
    “其實小弟這兒倒是得知了一個消息。”
    “哦?”楚喬忽然來了興致,擱下手中的鋼筆抬眸望向他,“說來聽聽。”
    “過些日子京都市市長馬上便要改選,嫂子還是暫時先別忙著為城中村的項目去奔波,畢竟一人一想法,到時候是誰說了算還不一定呢。”
    “這倒是,經常會有上任簽字兒的文件被這任推翻的事兒存在。”
    得到楚喬認同,陳學而自是信心暴漲,又繼續道:“知道嫂子您做事兒是磊落的不願靠著家裏,我父親聽說嫂子您拿下了這個大項目一直也打算給你這兒行個方便,隻是如今這一切,恐怕都得等下一屆的事兒落實了才能……”
    陳學而這話說的婉轉,意思卻十分明顯。
    楚喬一早便聽說鄭副市長是下一屆京都市市長所有候選人中最有威望的一位,原就在擔心他一旦當任,保不齊就會在背後扯應式後腿。
    以奕家如今在京都的地位,她自是不願意讓這個從來低調的家族處於風口浪尖,所以有些事情,她隻能私下操作。
    於是順手便做了個順水人情,道:“咱們如今是親家,我自然也是希望你們好的,撇開韻之的關係不說,我這兒可是一直那你當親弟弟瞧的,隻是單憑我一個女流之輩,恐怕在這個事情上也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的。”
    楚喬暗自揣測,這陳振國是葛家的女婿,按說再怎麽樣也求不到她頭上。
    “如果嫂子能當上京都商會的會長,這作用…..”
    京都商會會長?
    這事兒談何容易,憑她手底下才剛剛進入穩定期的應式集團,怎麽可能一躍成為京都商會的會長?況且現任會長可不就是青龍公司的董事長湯成!
    楚喬忽地眸色一暗。
    湯成,這就要開始較量了嗎?
    “嗯,這事兒容我這兒合計合計,畢竟湯成那兒你是知道的,他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她重新露出一抹慣有的淺笑,收起方才所有的情緒。
    “這是自然的,嫂子總得好好思考思考,那我就不打擾嫂子了,嫂子再見。”
    “慢走。”
    楚喬眼瞧著陳學而出了辦公室的門,這才撥了內線吩咐美蘿替她取消晚上的飯局,改成讓楚允去。
    楚允若是在意手頭這點兒股份的收益,憑著她和王曼露的關係,這事兒她自然能辦妥,若是她不在意,那麽她也是不在意的。
    左不過是錢,這玩意兒對於她來說,如今已沒有任何意義。
    蔣少修進來的時候,楚喬正趴在辦公桌前小憩,每晚“加班”到淩晨,難免體力不支,審著文件不知不覺便睡過去了。
    蔣少修索性安靜地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斜斜地凝視著她幹淨的睡顏。
    冷然薄唇微微輕抿,狹長的黑眸中不知不覺地便流露出幾分暖意。
    這丫頭從來都是張牙舞爪的小模樣,唯獨這會兒,是罕見的孩童般的純澈,卻更是讓他,愛不釋手。
    真希望這一輩子,每天一睜眼便能看見這樣的她。
    一想到如今替代了他位置的奕輕宸,清秀的臉上頓時便浮現了一絲冷意。
    “哥,你來了。”
    睡夢中的楚喬莫名產生一種被人窺視的不自在,一睜開眼正好對上他那雙別有深意的黑眸,下意識地便坐直了身子。
    尷尬道:“美蘿也是,你來了也不叫醒我,叫你看笑話了。”
    蔣少修麵上閃過一抹自然,隨即笑道:“你這丫頭,從小到大我都看了你多少次睡覺的樣子,你還跟我介意這個,嗯?”
    楚喬僵了僵嘴角,“那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蔣少修起身緩緩朝她走來,“在我心裏,你還是你,從未有過絲毫變化。”
    “哥。”
    蔣少修笑了笑,“你不必提醒我,我記得的,隻是小喬……”
    他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並非親兄妹……”
    “這怎麽可能?”還沒等他說完,楚喬直接出聲打斷,假意拿過麵前的文件重新翻閱起來,“哥,你別開這種玩笑了,一點兒都不好笑。”
    如果不是親兄妹,那他們之間,又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肯定是親兄妹的,肯定是的。
    真是的,居然跟她開這種玩笑。
    她的逃避十分明顯,蔣少修自然看得出來,也沒再多說什麽,隻是寬慰道:“我隻是說如果,瞧把你給急的。”
    楚喬訕笑了兩聲,隨即將話題一轉,“這麽多年了,可有遇上心儀的女孩兒,你瞧我都結婚了,可一直就等著喝你的喜酒。”
    這話若是擱在從前,恐怕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問出口,可如今當真問出口了,似乎也並沒有想象中那般難受,或許她也開始有恃無恐了吧,仗著自己心裏的那個愛情傻瓜。
    “有的,一直心儀著。”他模棱兩可地回答了一句。
    “那就好,我原想著你若是再單著,我便要替你辦一場相親宴了,把咱們京都最好的大家閨秀全都邀請來,讓你一個個挑選。”
    楚喬這麽說的目的,不過是為了提醒他,他們是兄妹,並且她已婚的事實,隻是聽在蔣少修耳中卻覺得異常刺耳。
    就仿佛他妄圖伸手擁抱,她卻一聲不吭地將自己推離出他的懷中,決絕的態度讓他
    “若是心裏愛的,不論她是什麽‘身份’都不重要的。”
    楚喬故意裝作聽不懂他話裏的深意,“終歸是要門當戶對的,畢竟蔣家並非一般豪門。”
    “丫頭。”
    蔣少修覺得自己就快要瘋了,壓抑在心底的真相幾乎快讓他喘不過氣兒來,異常沉重,卻無法說出口。
    “哥,有機會到家裏來坐坐吧,輕宸也很喜歡你的,隻是他話少,不善於表達。
    這一聲聲的“哥”就仿佛一把尖利的匕首,被楚喬握在手中,她端著一張無辜的笑臉,一下下用力地捅進他心間,鮮血如注,痛到幾乎窒息。
    “不,不是這樣的,我不是……”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忽然被人一把推了進來。
    楚允滿臉挑釁地望著麵前辦公桌後的女人,在看到一旁的蔣少修後,這才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看來是我打擾了二位,抱歉了。”
    “沒人教過你進來要先敲門嗎?這麽多年的書都白讀了吧你!”楚喬驟然冷了聲兒。
    “你改慶幸方才推門進來的不是奕輕宸。”
    “有事兒說事兒。”
    “通知你一聲兒,晚上的飯局我是不會去的,我可不是應晨雪,不要以為這樣就能算計到我。”
    “你可真是想多了,你先出去吧,我會讓美蘿再另作安排。”
    楚允這才訕笑了兩聲,朝他們做了個“請”的手勢,“你們,繼續。”
    楚允一離開,辦公室裏的氣氛莫名便尷尬了起來,兩人僵持在各自的位置上,想開口卻不知該說什麽。
    蔣少修不由在心裏怪責自己,明明來之前都是想好了的,可為何話到嘴邊偏偏就說不出來了,想他如今也是獨當一麵,隻是唯獨在這個小丫頭麵前依舊做不到氣定神閑。
    楚喬原想著,若是再僵下去,她索性暗中給美蘿發個短信讓她進來得了,偏巧就在這時,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當真是救星!
    她看也沒看,一把抄起接聽。
    “小喬……”
    電話那頭,陸璿璿略帶哭腔聲音讓她不由得心下一緊。
    原本慵懶的表情頓時變得凝滯起來,“怎麽了這是?”
    “小喬……到機場來接我好嗎?”
    “你在京都?好,你在那兒等著,我這就到!”
    楚喬二話不說,立馬站了起來,對一旁的蔣少修道:“哥,抱歉,璿璿似乎出了些事兒,我現在趕著去接她,咱們下回再聊。”
    “我送你的吧。”
    她原想拒絕,一看到他滿目的祈盼,不知怎麽又狠不下心了。
    想著他大概也是好意,畢竟他和陸璿璿也是相識。
    於是道:“那行,你送我去機場。”
    一路上,蔣少修開車,楚喬則坐在副駕駛座不停地安慰著電話那頭的人。
    聽楚喬那話的意思,大約便是穆天陽婚內出軌,對方已經大著肚子找上門兒來了。
    車廂裏很安靜,滿滿都是楚喬的怒意。
    蔣少修有意無意地瞥了眼氣急敗壞的她,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削薄的唇角竟莫名隱匿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車子才剛停穩,她直接打開車門跳了下去,陸璿璿拿著手機站在機場門口,一臉素色,眼眶微紅。
    “小喬……”陸璿璿見到來人,鼻尖又是一酸,眼淚又不爭氣地滑落下來。
    抱著她,不住地啜泣著,溫熱的淚在空氣中冷卻成冰涼的液體,緩緩滲入她衣肩。
    “乖,別哭了。”
    楚喬一下下地輕撫著她的背脊,明明在奕老爺子壽誕上才剛見過,幾日未見卻已經瘦到有些硌手。
    “他知道你來找我嗎?”
    陸璿璿搭在她肩上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把我關在家裏,說是一定會處理了這事兒給我個交代,我趁著傭人沒留意這才偷跑出來。”
    “好了,既然到這裏了,就先別想了,好好放鬆幾天再說。”話到嘴邊,愣是將方才在車內的怒火都憋了回去。
    在這種情況下,陸璿璿的情緒很容易受到她影響,她一定要冷靜,不能將她帶進牛角尖裏去。
    哪怕心痛是必然,起碼也不至於要死要活,仿佛沒了明天。
    “小喬,我該怎麽辦?該怎麽辦?結婚的時候明明說得那麽好聽……”
    一想到穆天陽和別的女人在床上翻雲覆雨甚至連孩子都懷上了,她這心裏就梗得跟什麽似的,哭也痛,呼吸也痛。
    天知道她這幾日是怎麽熬過來的。
    “沒事的,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都會好起來的,暫時放空你的大腦,什麽都別想。等到了某一日,你會發現,那些你以為過不去的事兒,其實也就那樣過去了。”
    隻是時間會比較久,過程會很痛苦。
    楚喬默默地在心裏補充了一句。
    蔣少修握著方向盤的手驀地一緊。
    那些你以為過不去的事兒,其實也就那樣過去了。
    丫頭,你也是那樣過來的嗎?
    已經過去了嗎?
    他在心底一遍遍安慰自己,她不過是在安慰陸璿璿,何必對號入座。
    兩人正說著,包裏的手機忽然急促地響起,車廂瞬間安靜下來。
    楚喬掃了眼屏幕上的名字,對陸璿璿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天陽?有事兒?”
    一聽到楚喬的聲音,對方立馬著急地問道,“小喬,璿璿在你哪兒嗎?”
    楚喬冷冷地扯了扯嘴角,依舊用平靜的聲音道:“璿璿不是跟你在一起嗎?怎麽跑來問我?你該不會把她弄丟了吧!”
    電話那頭頓時陷入一陣沉默,許久才道:“我們鬧了些不愉快,她離家出走了。”
    “穆天陽,你可真是好樣兒的!”
    楚喬的聲音淡淡的,諷刺意味卻是十足。
    “小喬,不管怎麽樣這事兒錯在我,如果她來找你,請你一定要告訴我,不管她打我罵我都沒關係,她沒什麽社會經驗就這麽貿貿然離家出走,我真的很擔心。”
    “是嗎?很擔心嗎?”
    “小喬,我……”
    “說說吧,穆天陽,你做什麽好事兒了?讓我幫你想想能不能補救。”
    “我……似乎跟人一夜情了……對方帶著孩子找上門兒。”
    穆天陽話音剛落,電話那頭已經傳來一陣急促的掛斷聲。
    他捏著手機,竟莫名開始不知所措。
    “哥,你在香榭麗舍的房子現在還住嗎?”
    蔣少修一愣,隨即道:“空著的,我一直住酒店。”
    “可以讓璿璿先暫住在你那兒嗎?輕宸和穆天陽是朋友,我怕他到時候找上門兒,這幾日,還是讓璿璿一個人冷靜冷靜比較好。”
    “自然是沒問題的。”
    對於蔣少修來說,楚喬這樣的要求他是求之不得,這意味著他就能多些時間跟她在一起,他甚至在心裏為自己和楚喬擁有著這點兒能瞞著奕輕宸小秘密而感到沾沾自喜。
    隨即將方向盤一打,拐了個彎兒朝不遠處的香榭麗舍駛去。
    楚喬安頓好陸璿璿,這才讓蔣少修將她送回應式,自己開車回了brittany莊園。
    若無意外,穆天陽很快便會找上門兒來。
    果然,兩個半小時候,一輛黑色的豪車緩緩駛入莊園大門。
    穆天陽著急忙火兒地下車進門,卻隻見楚喬和奕輕宸以及小穀千代坐在餐桌旁用餐。
    “璿璿呢?真的沒來找你嗎?”
    奕輕宸不解地抬眸望向他,“怎麽了這是?”
    楚喬漫不經心地吃著飯,半晌兒才反問了他一句,“你以為我會騙你?”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是璿璿最好的朋友,我以為她會來找你。”
    “陸家還是璿璿的娘家,你要不去問問你的嶽父嶽母璿璿回去沒?”
    “我剛打電話問了,陸家說沒見著兒人。”
    “你還真好意思打電話去陸家?”楚喬訕笑了兩聲。
    穆天陽尷尬不已。
    “天陽你先坐下,我派人出去幫你找找,你確定你老婆來了京都?”奕輕宸低聲對一旁恭候的呂管家吩咐了兩句,又轉而望向楚喬,“發生了什麽嗎?”
    楚喬玩味兒地扯了扯嘴角,“這種敏感的話題,還是讓你好兄弟自己告訴你吧。”
    “天陽?”
    “哥,你就別問了,倒黴透了。”
    “倒黴?”楚喬忽然擱下筷子,一臉諷刺地望向他,“是誰逼著你出軌了還是誰逼著你讓別的女人懷孕了?”
    不隻是奕輕宸,就連一旁的小穀千代也愣了一下。
    穆天陽他們倆都認識,以他對陸璿璿的愛護程度應該不會做出這種出格的事情才對。
    “我喝多了那天晚上,這事兒稀裏糊塗的就發生了,原以為過去了也就算了,誰知道對方懷上了,還找上門兒來。”
    穆天陽歎了口氣,英挺的眉宇微微皺起,懊悔無比。
    “稀裏糊塗?發生了就算了?穆天陽,當時你倆結婚的時候我是怎麽叮囑你的?你跟璿璿求婚的時候又是怎麽說的?你可真能耐,自己老婆還沒懷上呢,外麵的倒先有了!”
    楚喬冷冷起身,也沒再搭理他,對小穀千代道,“走吧千代,咱們上樓,免得沾染了某些人沾花惹草的惡習!”
    “好。”
    小穀千代趕忙起身,跟在她身後往樓上走去。
    “喬醬?陸醬,真的沒,見到?”
    楚喬別有深意地衝她笑笑,“果然是個小鬼精靈。”
    “她,好嗎?”
    “哭的跟淚人似的,所以說女人啊千萬不能太過於信任男人,這種生物哪怕表麵上看起來再安穩骨子裏永遠隱藏了不安定因素,女人若想一輩子不因為男人而傷心,那就千萬不能將整顆心都掛在男人身上,這叫將一切扼殺在搖籃。”
    “可是喬醬,穆桑,不像……”
    “若是沒有懷孕這一說,我也不相信啊,可孩子都懷上了,我就是想幫他說話也不可能了。”
    穆天陽走後沒多久,奕輕宸上樓,楚喬正跟個沒事兒人似的坐在露台上看書。
    “老婆你不擔心?”
    “擔心什麽?”她故作不解。
    奕輕宸忽然反應過來,“老婆你藏了璿璿?”
    “你可別胡說八道,免得他又管我來要人,我不著急是因為自然會有人找你,又那麽多人去找,我急也沒用啊!”
    “肯定是你藏了,老婆你就告訴天陽吧,瞧他那兒都快崩潰了。”
    “奕輕宸!你在同情他?”楚喬驀地從擱在膝蓋上的書上抬眸,斜睨著他。
    奕輕宸立馬將身子繃得筆直,“當然沒有,他是自作孽。”
    “這就對了,男人做錯事分很多種,有的可以原諒,有的不能原諒,而不巧,天陽這種便是最不能原諒的,所以……”
    “老婆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做這種蠢事的,一心一意愛老婆,這輩子隻睡自己家老婆。”他恨死穆天陽了,萬一奕小喬連座,豈不是會連累到他?
    “......”幹嘛好端端要用“睡”這個字。
    “對了輕宸,早上尹尉來找你有事兒?”
    奕輕宸原以為她不會問起這事兒,這會兒楚喬提及,他自是高興得不得了,起碼意味著她是關心他的事情的。
    “替他哥哥來談一點兒生意上的事。”
    “你們家跟他們也有生意往來?”尹尉的哥哥維奇尼不是……
    “是咱們家。”奕輕宸糾正道。
    “嗯哼,咱們家跟他們也有生意往來?他們不是做那個的嘛……”
    “有一點點兒,你放心,都是正規生意。”
    “那就好。”
    楚喬懶懶地收回眸,正欲繼續看書,一旁調成靜音的手機忽地一亮。
    她趕忙手忙腳亂地抓了過來,掃了一眼,立馬一臉凝重地起身。
    “我還有點事兒,先出去一下。”
    “好……”
    還沒等奕輕宸再多說一句,她已經抓了外套往門外走去。
    望著她匆匆忙忙的背影,身後的男人驀地陷入沉思中。
    好端端地怎麽靜音了?
    等樓下傳來一陣急促的引擎聲,他這才拿起手機對著電話那頭吩咐道:“查查夫人的手機最近時間的一條短信是誰發的。”
    楚喬開著車,一路疾馳。
    方才蔣少修發短信說陸璿璿割腕自殺了,這會兒正在醫院搶救,她這顆心便跟瞬間被懸上了半空中似的,陷入一陣突如其來的恐慌中。
    陸璿璿是她這麽多年來最要好的朋友,她若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
    簡直無法想象!
    楚喬緊緊地咬著下唇,將一雙水眸憋得紅紅的,一路連闖幾個紅燈,然而等她趕到市醫院也已經是一刻鍾後的事情。
    “怎麽了?”
    她走得急,隻差沒崴斷鞋跟,幸虧蔣少修伸手扶了她一把。
    “沒事兒吧。”
    “我沒事兒,璿璿呢?她怎麽樣了?”
    “還不知道,剛送進去,你別擔心,她肯定會沒事兒的。”
    蔣少修雖是這麽安慰著,可楚喬心裏哪裏會真的放心得下來,想問他當時的情況,又怕自己會胡亂猜想,索性一動不動地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怔望著那盞醒目的紅燈,就這麽保持著抬頭的狀態,仿佛動了一下便會出現什麽令人無法承受的後果。
    口袋裏的手機不停地閃爍著,隻是她先前靜音沒來得及調回,這會兒又哪裏注意得到。
    蔣少修無意間垂眸,見她口袋有光,本想提醒,卻又在瞬間打消了念頭。
    好不容易有機會與她獨處,哪怕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依舊舍不得有人來打擾。
    “璿璿她……”
    “我本想買些備用食物給她送去,結果敲了半天門也沒人開,索性自己輸了密碼進去,沒瞧見她人,地上倒是堆了好幾隻空酒瓶子。”自是知道她擔心,蔣少修盡量緩和了語氣,用最平淡的話語描述當時的場景,“我踹開浴室門的時候,璿璿正泡在浴缸裏……”
    後麵蔣少修再說了什麽,楚喬已經聽不清了,隻是“血”“浴缸”等字眼來回地在她腦海穿梭,眼前驀地浮現陸璿璿絕望的眼神。
    心裏不由得悔恨萬分。
    明明知道她才剛經曆了這樣的事情,她怎麽就能這樣把她一個人扔在少修家,她應該留下陪她的,如果她當時留下了,那麽……
    “都怪我。”她忽然黯然出聲,“如果我當時能留下陪她,而不是回去等穆天陽上門,那麽璿璿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兒了。”
    “傻丫頭,就算你當時留下了,那晚上呢?明天呢?你總不能時時刻刻陪著她吧,璿璿現在是自己將自己逼進了死胡同裏,心病還需心藥醫,如果她走不出來,就算不是這次,也會是下次。”
    他瞧著她自責的模樣,難免心下不忍,想如從前一般將她攬入懷中安慰一番,卻發現自己早已沒了這樣的立場。
    手伸到一半,終於還是僵硬地收了回來。
    心裏不由得愈發祈盼著那日的到來,希望有一日能正大光明地將她摟入懷中,讓她從此隻依偎在他一個人懷中。
    手術室外的紅燈忽然“啪”的一聲熄滅。
    楚喬趕忙起身。
    緊閉的門終於緩緩打開,一名護士走出後沒一會兒,陸璿璿便被人推了出來。
    “醫生,我朋友怎麽樣了?”
    “手上的傷口已經縫合了,隻是失血過多還需要留院觀察。”身著白褂子的中年醫生疲憊地扶了扶眼鏡,“也不知道你們是怎麽照顧孕婦的,她有點輕微的抑鬱症,平時一定要多注意開導……”
    “什麽?她懷孕了?”楚喬下意識地撫了撫額,覺得自己有些暈得慌。
    小三懷孕了,璿璿也懷孕了,這事兒鬧得到底該如何是好?
    若是沒懷孕,離婚了也就離婚了吧,若是有了孩子那可就不一樣了,到底是為人父母了,有些事兒總得替孩子考慮考慮。
    “嗯,懷孕都倆月了,不過泡在水裏這麽久,現在情況有些不穩定。”
    “您多費心了,千萬幫我穩好她的胎。”
    “放心。”
    “謝謝醫生。”
    病房內,陸璿璿依舊安靜地沉睡著,清秀的小臉上已經全然無血色,秀氣的眉毛微微不安地蹙起,似乎在睡夢中依舊無法心安。
    “不通知穆天陽嗎?畢竟……”
    “不要。”楚喬沒好氣地應了一聲,無意間掃到陸璿璿的小腹位置,終於還是無可奈何道:“等她醒來吧,等璿璿醒來看她自己的意願,這種事情誰也無法替她做主。”
    楚喬替她放緩了點滴的速度,略顯疲憊在沙發上坐下,“哥,今天謝謝你了。”
    “傻丫頭,咱們之間不需要說謝謝。”
    “要不,你先回去吧,今天也耽誤了你一天,你回去休息,這兒有我就好。”
    蔣少修也沒接話茬,而是道:“我去準備些流質食物,等璿璿醒來,正好可以吃。”
    楚喬這才拍了拍腦門兒,“瞧我,都忘了,我是永遠都及不上你細心。”
    “哥。”
    “嗯?”蔣少修回眸。
    楚喬從桌上拿起一張濕巾替他揩了揩臉,“血漬。”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一把被人推開。
    兩人雙雙回頭,奕輕宸正滿臉陰翳地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