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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探者時駿 !
    黃香菜市場在早上四點左右就會變得人聲鼎沸。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肩膀擦著肩膀,腳尖踩著腳跟,一股腦地湧進四處漏風充滿鹹腥味的批發市場。買家扯著嗓子跟賣家砍價,賣家掂量著手裏的貨物吆喝著新鮮味正無農藥。
    霍鋼穿著老舊的軍大衣混跡在來來往往的菜販子中間,他按了按腦袋上的棉帽子,更深地隱藏起戴在耳朵裏的耳機。沙沙聲從裏麵隱隱傳來,伴隨著一個男人慵懶的聲音。
    “他跟別人不同,你看,菜商都是扛著大包。但是他隻能拖著。老話都說‘死沉死沉’不是沒來由的。死人真的很沉。”
    慵懶的話音還沒在耳朵裏散盡,霍鋼的餘光瞥到一個身材不高、邋裏邋遢的菜販子正拖拉一個很大的口袋,往外走。
    抓,還是不抓?
    “你在猶豫?”慵懶的聲音充滿了嘲諷的笑意,“機會稍瞬即逝。”
    霍鋼頭一偏,嘴巴對著肩膀上的通話器低聲說:“行動!”在下達命令的同時,他已經衝過去,直麵對著拖拉麻袋的邋遢男人。那男人察覺到了危險,不但沒跑,反而從懷裏抽出一把西瓜刀來,朝著霍鋼狠狠砍去。
    閃著寒光的刀還沒落下,周圍已經撲上來三個便衣,將行凶的男人死死壓在地上。霍鋼手腳麻利,上去將他的雙手反攏過來,戴上手銬。
    犯人嘴裏罵罵咧咧。便衣們行動迅速,抓著犯人朝不遠處的車走去,謾罵聲漸漸消失,徒留下菜市場門口一眾看傻了眼的群眾。霍鋼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打開犯人留下的麻袋。裏麵的屍體暴露出來,已經變成了青紫色。
    “帶回去。”霍鋼對下屬說,“通知其他兄弟,收隊。”
    即便破獲了連環殺人案,老王覺得霍鋼並不開心。刑偵隊的隊員湊上來,跟老王打聽,咱隊長怎麽了?老王歎氣搖頭,偷偷地說:調個服刑犯來協助破案,你合計合計,隊長能高興嗎?
    沒辦法啊。新官上任三把火,局裏新來的那位副局,真是急著立功,看他們隊長逼得都沒人樣了。
    霍鋼回到車裏,一打眼就看到被兩名武警夾在中間的男人,因過失殺人被判七年徒刑的——風既明。
    風既明年紀很輕,入獄那年才二十七歲,據說上個月才滿三十二歲。五年的時間並未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跡。霍鋼了解這人。這是個披著藍血貴族外皮的惡魔。隻恨當年沒有確鑿的證據指證他,讓他領了個過失殺人的罪。
    風既明那雙總是半眯的眼睛斜睨著霍鋼,嘴角帶笑,卻是意義不明。霍鋼覺得有些累了,說不清的抵觸情緒攪擾了他往日裏的冷靜,他隻能維持著表麵的沉穩,說:“回監獄。”
    經過三個多小時的車程,終於把風既明送回監獄。辦好交接手續,霍鋼親眼看著武警和獄警押著風既明走進監道。
    “風既明!”忽然,霍鋼喊了一聲,“這次行動後,會考慮給你減刑。”
    風既明回了頭,笑眯眯地看著霍鋼,“帶我跟時駿問好。就說,我一直很想他。”
    霍鋼頭也不回地走了,帶著滿腹說不出的鬱悶。
    一個月後。
    這一天下午三點左右,時駿打開門準備出去。一低頭瞧見門外多了一個金色的包。不像別人丟的,倒像是特意放在門口。
    打開金色包。從裏麵倒出一隻紅玫瑰和一張黑色的卡片。
    卡片非常精美,黑底白字,漂亮的楷書。
    時駿,我很想你。11月20日晚上20點,敏鄉雲杉山第五號別墅。風既明。
    風既明三個字在時駿的腦子裏炸開!
    這小子刑滿了?不可能啊,當初被判了七年,到現在還有兩年的刑期。難道越獄了?時駿立刻否定了這種猜測,風既明不可能越獄,那種人要麽光明正大地走出監獄,要麽就死在監獄裏。越獄?不,他根本不不屑那麽做。
    如此看來,風既明十有八九是減刑了。
    思來想去,時駿沒有通知霍鋼。霍鋼若是知道了這事,肯定不會讓他去赴約。男人的傲慢作祟,時駿覺得,這是他遺留下來的問題,不能逃避,更不能推卸。
    敏鄉距離市區有點遠,開車需要五六個小時。
    冬季的夜晚來得早,到了七點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蜿蜒險峻的盤山路,被忽然而來的暴風雪侵擾得難行難進,無奈之下,時駿隻好把車停在一旁,步行上山。
    雲杉山並不是什麽自然保護林區,但也稱得是風景秀麗。財大氣粗的開發商拍下山腰一塊地,蓋起了幾棟別墅,房價逆了天,一般富人家都不要望其頸背。
    深冬之林,風雪肆虐,入眼皆是從天上落下來的大片大片的雪花,被呼嘯的寒風吹刮著,在天地間盤旋,像極了形成漩渦的白色浪頭,一個接著一個打在他的臉上。不遠處的半山腰上,隱約可見建築物的輪廓,黑蒙蒙的,讓他想起了古老童話裏中了詛咒的國王宮殿。
    暴風雪夜、神秘別墅、來自敵人的精美卡片,簡直沒有比這更讓人興奮的事了。
    在肆虐的暴風雪中走出了一身汗,時駿終於在十點二十分到達別墅區大門。別墅裏一片寂靜,看不到半點燈光。就連門口的門衛室,都是黑著燈,如若無人。時駿走到大門口,按下門鈴。
    很快,從黑漆漆的門衛室來走出來一個年紀約有六十的老人。他穿著一身黑色的棉服,整個人剛從煤堆裏爬出來似的。老人有一雙渾濁的眼,但他的嘴角大大地勾起,露出令人不悅的誇張笑容。
    “時先生?您總算來了。”老頭兒笑道。
    “我遲到了。”時駿說,“這裏的路很難走。”
    “沒事沒事。風先生說了,你是十點左右才能到,我也是才來沒多一會兒。”說著話的功夫,老頭兒打開了大門。
    時駿在心裏冷哼一聲,看來風既明將他的行動時間掌握得很準確。
    進入別墅內,令人訝異的氣氛愈發濃重。凡是觸目所及的地方都是黑森森、陰寂寂。
    五號別墅門口已經停了三輛車,時駿這才明白今晚來此的人不是隻有自己。他從容地跟著老頭兒進了院子。
    走進了紅漆木大門裏麵。富麗堂皇的裝修和明亮的燈光讓他恍如隔世,眨眼的功夫,積雪消融,春風撲麵。
    “風既明呢?”看著空無一人的客廳,時駿轉臉問老頭兒。老頭兒脫了髒兮兮的鞋子放在玄關,朝著樓梯一伸手,“請跟我來。”
    時駿換了拖鞋,拍打身上的積雪走向樓梯,融化的雪變成水,被他拖了一路。
    樓梯很寬,橫向可容納十個人並肩走上去。二樓比不得下麵寬敞,映入他視線的是滿滿的帝豪氣息,尤其是右側兩扇咖啡色與金色相間的大門,幾乎貫穿了天棚與地麵。
    真他媽的是有錢燒的!時駿暗想。
    老頭兒推開大門,一陣陣輕妙的音樂聲流瀉出來,伴隨著女人和男人清淺的談笑聲。
    這應該是一間娛樂室。乍一看大約有一百多平,裏麵有鋼琴、吧台、台球桌和一套室內高爾夫。兩個女人,三個男人都很年輕,穿著高雅,隻是,風既明不在其中。
    幾個人都注意到了時駿。許是因為他穿得比較隨意,這幾個人紛紛流露出不解的神情。老頭兒並沒有幫著介紹,看時駿進去之後,他在外麵關了大門。
    時駿的臉上洋溢著似笑非笑的表情,隨口道:“各位,也是接到邀請卡了?”
    一個戴著金絲邊兒眼鏡的男人率先開口:“我們都是風既明的朋友。”
    淡綠色長裙的女人優雅地走過來,遞給時駿一杯紅酒,笑道:“你也是他朋友?沒見過呢。”
    “不好意思,我這個人比較低調。”裝模作樣誰不會?時駿應付得遊刃有餘。
    女人自我介紹說叫“何菲雅”,是外省翔天外貿公司董事長的千金,標準的富二代。旁邊那個戴金絲邊兒眼鏡的男人是她的新婚丈夫,也是個富二代,還有一個讓時駿過耳不忘的名字:慕容唐。
    “請問您怎麽稱呼?”慕容唐問道,“公司是在本地嗎?”
    不等時駿回答,忽從娛樂室角落處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
    “他就讀警校三年半,因破獲一起販毒案而退學轉為臥底人員,三個月時間破獲案件,卻謝絕了警方給他的任命,回家當了一名私家偵探。曆經九年零八個月的時間,破獲凶殺案、綁架案、盜竊案共一百二十四起。身價在同行業裏收費最高,沒有五位數你絕對不要妄想請他出手。本人對複雜案件極為有興趣,有的時候即便沒有錢可拿,一樣願意接手委托。業內對他交口稱讚,私下裏都叫他‘司令塔’。”
    隨著男人平緩而又帶著笑意的講述,時駿的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他緊蹙著眉頭,直視走到麵前的男人。
    男人斯文俊雅,一派君子風度。他朝著時駿伸出手,時駿淡笑著,也伸出手。風既明說:“好久不見。”
    “你……”時駿打量著眼前的風既明,“變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