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嫁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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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蛋一聽張寡婦的名字,頓時百感交集,那兩個月的記憶在心底翻攪不停,翻江倒海。
天太黑,連慶看不見陳蛋的臉色變化,歎道:“也不知道她還在不在這村子裏,突然就來投靠她,也是不是辦法中的辦法。”
陳蛋原想把張寡婦的事直接跟說了,又想到天井埋著李進,萬一連慶一家住下來,肯定會發現。左右為難。
連慶媽也跟著歎道:“想當初,我和哥哥關係也不好。你外公不停地抽大煙,把我和你小姨都賣做童養媳,家裏就留下你大舅,從小到大也沒什麽接觸,見麵的次數一隻手就能算得過來,冷漠得很啊。現在,你大舅死了。你表姐是嫁到這裏的,丈夫也死了,婆家肯定由不得她說了算數。隻能是碰碰運氣了。”
連慶一家陷入深深的沉默,隻有兩個孩子,仍打鬧著。
陳蛋心裏盤算。連慶早晚會知道這房子是張寡婦的,如果現在不告訴他,以後反倒尷尬。至於李進的屍體,至少他們晚上還不會發現。明天一早,我悄悄走了,他們發現也死無對證。再不然,就來個狠的。
陳蛋定了定神道:“連慶兄,不瞞你說,我們現在住的這房子,就是張寡婦家的。”
連慶吃了一驚,道:“你說什麽?”
陳蛋道:“這房子就是張寡婦家的。不過張寡婦很早之前就不住這裏了。她的丈夫李三水死得早,她一人在這裏勉強度日。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就離開了這裏。以前聽說是回了娘家。按你們這麽說,她的父親也死了,就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裏。這時局這麽亂,難說還在不在。”
連慶追問:“兄弟,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陳蛋想了半天,吞吞吐吐地說:“我進衙門之前來過這裏,張寡婦曾經幫過我。”
老婦人插道:“一個寡婦,也不知道避嫌,難怪村裏容不下她。”
陳蛋沉默不語。
連慶道:“媽,今天我們多虧了陳蛋兄弟,你就別瞎念叨了。既然這房子是表姐家的,那我們就先在這裏安頓下來吧。等明天,我再去村裏問問,具體是個什麽情況。”
老婦人道:“也隻能這樣。”
連慶轉頭又問陳蛋:“兄弟,你有什麽打算?”
陳蛋一下子從主人變成客人,心裏很不悅,淡淡道:“我隻是路過這裏,明天一早就繼續趕路了。”
連慶問:“你還是要繼續去找隕石蛋的下落?”
陳蛋道:“不然還能幹嗎?縣衙已經沒了,縣城也回不去了,我現在算是孤家寡人,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隨便去哪兒都可以。再說,總得找個地方落腳吧。”
連慶拍了拍陳蛋的肩膀,誠懇道:“兄弟,要不你就跟我一家一同住在這裏吧。”
連慶的妻子張秀娥也跟著說:“是啊,住在這裏吧,反正這房子也大,咱就一起住吧。”
黑暗中,陳蛋看不清張秀娥的臉,但覺得她的聲音很好聽,特別是說“一起住”的時候,光聲音就能迷死人,模樣肯定也不差,心裏不覺一蕩,下麵竟然硬了起來。
要說這陳蛋就是個天生的色胚,剛弄死一個人,現在又無家可歸,竟還能想到男女之事。
連慶不知陳蛋的心思,以為陳蛋在猶豫,又道:“如果你不把我當外人,就留下吧。”
陳蛋清醒過來,堅持道:“不了不了,你一家和和樂樂地住在這裏就好了。現在,你得趕緊給你孩子弄點吃的。”
張秀娥連忙放下包袱,從陳蛋身邊穿過,去天井把兩個孩子拉上來休息。陳蛋的褲襠正好蹭到張秀娥的屁股。張秀娥並沒在意。陳蛋卻激動不已,差點決堤而出,狼狽逃回房間。
連慶一家生火做飯後,各自休息,一夜無話。
天剛亮,連慶就被一陣吵鬧聲驚醒。揉開眼睛往窗外一看,嚇了一大跳。十幾個人拿著鋤頭、烏錐站在門口,大聲喊著:“出來,出來。”
一家五口全都驚醒。張秀娥母子三人抱成一團。老婦人道:“一定是鍾石村裏的鄉親,咱出去看看吧。”
連慶也想不出別的辦法,隻能硬著頭皮出去。剛打開門,那十幾個人就圍了上來,嚷嚷著“滾出去”、“殺人犯”之類的話。
連慶一頭霧水,雙手抱拳道:“各位鄉親,我是張春花的表弟連慶,在縣衙當班,因落難來到這裏借住,還望各位鄉親行個方便。”
老婦人也道:“我們這也是無路可逃才躲到這裏,請你們看在我一家老的老小的小的份上,容我們住些時日吧。”
村民見連慶並沒有凶神惡煞的樣子,互相傳遞眼色,情緒漸漸平緩下來。
一個六十開外的老人站了出來,清了清嗓子道:“我是李三水的堂哥李阿林,這周圍的人都叫我一聲林叔。我那個短命的弟弟三水,走了也有幾十年。弟媳張春花敗壞名聲,出走十好幾年。這房子一直是我在打理。我們是本分人,也不想說這房子就是我的。但你一個外鄉人,二話不說就占了這房子,還鬧出人命,這不是要玷汙我的祖先嗎?這樣,我們也不去報官,你們還是趕緊走吧。”
連慶不明就裏,賠笑道:“昨晚到這裏時天已經黑了,沒有及時去征得你們的同意,這是我們的錯。但您說的殺人,我就不明白了。我們才剛到這裏,怎麽可能殺人呢?”
李阿林道:“早就知道你不會承認,但在這鍾石村,還輪不到你一個外鄉人撒野。”說完,一揮手說了句“進去”,十幾個村民都湧進房子。
村民三兩下就把天井中的門板撬開,露出鬆過的土和一個衣角。連慶頓時覺得大事不妙,嘴裏念叨著:“怎麽可能呢?怎麽會呢?”兩個孩子嚇得緊緊抱住張秀娥的大腿,閉上眼睛不敢看。
村民小心翼翼把屍體挖出來,放在門板上。李阿林見屍體傷在脖子,又看到連慶手裏拿著的樸刀,頓時警覺起來,雙手緊握鋤頭,怒目看著連慶。
連慶嚇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他一眼就認出李進,他為什麽會死在這裏?陳蛋殺的?陳蛋為什麽殺他?
李阿林道:“現在無話可說了吧。我們鍾石村,從沒發生過什麽命案,你這是要毀了我們村啊?”
連慶說不出話,心裏把陳蛋罵了好幾百遍,但又不能確定這人就是陳蛋殺的,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陳蛋告了密,這又是為什麽呢?栽贓嫁禍。對,一定是陳蛋殺的人。隻是當下這時局,死了個人又算什麽呢。陳蛋為什麽不能直說了呢?連慶一直找不到答案。
李阿林見連慶默不作聲,用鋤頭捅了他一下,顫抖著喝了聲:“出去。”
村民們見李阿林出聲了,也都跟著喊:“出去,出去。”
連慶回過神,懇求道:“這人不是我殺的,我一家老小的,怎麽可能去殺人呢。這人肯定是昨晚向你告密的那個人殺的,是他想嫁禍給我。”
李阿林道:“我不管這人是誰殺的,但是他死在了我家的房子裏。你們強行闖進了我家,這是你們的不對。我也沒別的要求,也沒想要你們一命償一命,就是想叫你們離開鍾石村,不算過分吧?”
連慶道:“我也是迫不得已才來這裏投靠表姐張春花,要是還有其他路可以走,我肯定不會來,求各位給條路走吧。”
李阿林怒道:“你不提張春花還好,那個女人簡直丟盡了我們李家的臉啊。一個守寡的女人竟然懷孕了,這不是往死去的三水臉上潑屎嗎?沒把她殺了喂狗算很好的了,還提她。”
連慶答不上話。老婦人邊抹眼淚邊說:“阿林兄弟,你就可憐可憐我們一家吧。”話音剛落,就嚎啕大哭。兩個孩子跟著哭了起來。張秀娥也在一旁抹眼淚。
李阿林見連慶一家可憐,心也就軟了,但又不舍得這一座大房子就怎麽被連慶占了,想了想道:“看在你妻兒老小的份上,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你們必須離開這裏。還有,你必須把這屍體處理了,不能埋在我們村。”
連慶點頭稱謝,村民轉身散去。
那天晚上,陳蛋在床上輾轉反側,腦子裏都是李進、張寡婦,時不時還會冒出蘭菊、冬梅,還有張秀娥。
在天亮之前,陳蛋狠下心做了一個決定。到村子裏去,把李進的死加在連慶頭上,反正死無對證。如此一來,別人就不會直接懷疑李進是他殺的,即使懷疑,也拿不出什麽證據。更重要的是,連慶就沒機會獨占張寡婦的房子,撈不到這麽大的便宜。要是讓連慶占了這麽大的便宜,不要說別人眼紅,陳蛋自己都眼紅。
至於連慶以後會不會恨自己,陳蛋沒往深處想。連慶的恩情呢?陳蛋覺得,昨晚已經報完了。要不是有報恩的心,就不用告訴他這裏是張寡婦的家。一來一去算扯平。
大清朝滅亡的事,陳蛋也不去想。這事太大,他想不懂。最對也就想想,頭上的辮子要不要剪掉。
陳蛋心裏隻想著那顆大金蛋,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它身上。
他能找到金蛋嗎?
兩個蛋能碰觸什麽樣的火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