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日本軍空降龜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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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金生慢慢恢複了一些氣力,撐起雙臂坐起來,認認真真查看身上的傷痕,把手指能夠得著的刺一根一根拔出來。
    跳傘本身是一項相對安全的運動。隻要著陸的地方平坦,一般不會出現什麽大事故。當然,如果故意要跳到深淵火坑裏麵去,就另當別論。
    陸金生著陸的地方也不算太差,至少不是深淵水泊,而是輕輕巧巧掛在樹上,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唯一要忍受的就是饑餓。如果說受傷,就是剛才被李阿乖毫無防備地割掉繩子,掉到荊棘叢中,受了一些皮外傷。
    陳高大不停催促,讓他快點站起來,早點回去,畢竟一直呆在林子裏也不是辦法。過不了多久,陳遠方的隊伍肯定就要追上來。
    陸金生緩緩道:“急不得啊。”
    “為什麽?”
    “你們在山下看到多少白蛋?”
    “陸陸續續都有看到,至少也有十來個吧。”
    “那不就對了。我一個人隻用了一個降落傘,也就是一個白蛋。其他的蛋都還在這山上呢。”
    “管他呢。我隻要知道不是我阿爹顯靈就可以了,其他人不管了,是死是活由他們去。你也是幸運,正好遇到我了。不然,你就得掛在這樹上當鳥人。”
    陸金生哭笑不得,腦筋一轉,問道:“還記得連勝利嗎?”
    “記得啊。全村人都記得。當時可了不得啊,帶著一支部隊進村,一個個手上都拿著長槍,誰不聽話就抓誰,神氣著呢。”
    “你想不想也神氣一回?”
    “我沒那種命啊。”
    “如果我給你那種命,你要不要?”
    “要啊,當然要。”
    “我也要,我也要。”李阿乖衝上來湊熱鬧。
    “有你什麽事啊?”陳三山把李阿乖推開,意思是要和陳高大平分秋色,至少沾點光。
    陸金生神秘一笑,道:“別爭別爭,都有份。我告訴你們,我這次不是自己一個人回來的。我帶了一支部隊。”
    “部隊?你?”幾個人都不太相信。
    “那當然,我騙你們幹嘛?你們看看,我身上穿的是什麽衣服?”陸金生把袖子伸出來,又攏了攏脖子前的衣服領口。
    幾個人這才認真去看陸金生身上的衣服。果然是軍綠色的軍裝,具體是什麽軍的,誰也分辨不清楚。
    “行啊。”陳高大猛拍了一下陸金生的胸脯,“你小子可以啊。”
    陸金生疼得哎喲直叫:“哎喲,你小子幹嗎?這是要打死我嗎?我跟你說啊,你要是好好跟我合作,保準你回去以後威風八麵。”
    陳高大正要答應。
    陸金生又問:“你阿爹是怎麽死的?”
    陳高大脫口道:“被彭欽定和連慶合夥逼死的。”
    陸金生心中大喜,臉上裝出苦大仇深的模樣,抽了口涼氣道:“嘖嘖嘖,看不出來啊。欽定叔和阿慶叔竟然能對救命恩人下毒手。”
    陳三山附和道:“可不是嘛。這兩家人的心都被屎塞住了。我真想幹死他們的祖宗十八代。”
    “光在這裏罵娘沒有用。你陳家對我們陸家有恩,我們是絕對不會忘本的。既然是這樣,不管你們兄弟幾個跟不跟我合作,我肯定是會站在你們這邊的。”
    “金生哥。”陳高大聽得動情,眼裏湧出淚花。
    陸金生拍了拍陳高大的肩膀道:“行了,別在這裏掉眼淚。我回來了,一切就都不一樣了。等咱們把荷槍實彈的部隊帶進村裏,看還有誰敢放一個屁。”
    “對,看誰還敢放屁。”陳高大激情昂揚。
    陸金生道:“事不宜遲,咱們趕緊分手找人吧。就在這山頭,除了我,總共還有二十個人。”
    陳高大對著幾個孩子正色道:“快,分頭去找。要是遠方的隊伍跟上來就不好了。”
    “你說什麽?遠方的隊伍?”陸金生問道。
    陳高大急道:“對啊。這事差點忘記告訴你了。我們這次上來有兩隊人馬。一隊是我們幾個,一隊是遠方帶的隊伍,都是上來找白蛋的。”
    “遠方?他不是你阿弟嗎?”
    “是又怎麽樣?人心隔肚皮啊。他現在已經認賊作父,歸到彭欽定那邊去了。他帶的隊伍也是彭欽定的隊伍,跟我們勢不兩立。如果你的行蹤讓他們發現了,肯定也會對你不利。”
    陸金生不屑道:“他能對我怎麽樣?”
    “這個難說啊。彭欽定這個人陰險狡詐,他對明水叔也是呼來喝去的,愛打就打,愛罵就罵,從來都不給他麵子的。”
    陸金生怒道:“使他老母的,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怎麽樣。兄弟們,快分頭去找人。”
    幾個人正要分散開,陸金生又道:“記住啊,你們不用跟這些軍人講話。一句話都不用講,因為他們是外鄉人,聽不懂咱們這裏的話。”
    “他們是哪裏人啊?”李阿乖插了一句。
    陸金生喝道:“是哪裏人關你什麽事?快去找。”李阿乖吃了一個啞巴虧,自討沒趣,低頭灰溜溜去找人。
    陳高大知道這些白蛋裏裝的不是鬼魂之後,心中的畏懼完全消除,帶頭四處查探,果然在不遠處的樹上看到一個人。
    那人長得很奇怪,矮胖矮胖不說,人中出還長了一撮黑胡子,肚子圓鼓鼓,臉蛋圓鼓鼓,掛在樹上四肢撲騰,嘴裏依依呀呀不知叫嚷些什麽,像一隻綁在繩子上的啦蛤蟆。
    陳高大喊了一句:“你等等啊。我馬上想辦法救你。”
    那人似乎聽明白了陳高大的語言,歇斯底裏喊道:“救我,救我。”
    陳高大自言自語道:“不對啊,這人怎麽會講本地話?”當時也沒多想,爬上樹砍斷繩子。
    眼看這個矮胖子又要像陸金生一樣直線下墜,陳高大眼疾手快,伸手將其拉住。手是拉住了,可是陳高大沒料到矮胖子的重量那麽大,加上重力加速度,被他一並拉著往下墜。
    落到半空,陳高大想到矮胖子在樹上掛了幾日,身體肯定虛弱,如果讓他墊在下麵,不死也會去半條命。電光石火間,陳高大用力一翻,兩個人調了個個,陳高大在下麵。
    還好,樹下仍是荊棘。陳高大身體著地時,隻感覺背後像幾百個針在紮刺一般,並沒有撕心裂肺的震裂感。不過,矮胖子的身軀加上重力加速度,壓在陳高大身上,也是夠他喝一壺的。
    陳高大奮力推開矮胖子。矮胖子以為著地就安全了,順勢翻身下來。兩瓣大屁股結結實實坐在鋒利的棘刺上,痛得大喊一聲:“亞美爹。”
    陳高大看見矮胖子扭曲的表情樂得哈哈大笑。矮胖子似乎被激怒了,揮手給了陳高大一個巴掌。
    陳高大哪裏受得了這氣。好嘛,我好心好意把你從樹上救下來,你竟然扇我巴掌?想都來不及想,就回了一個巴掌。
    矮胖子暴喝一聲:“八格牙路!”左右開弓給了陳高大兩個耳光。陳高大懵了幾秒鍾,立刻懷疑顏色,還罵了一句:“使你老母。”二人很快扭成一團。
    矮胖子畢竟是在樹上掛了幾天,精疲力竭,怎麽會是陳高大的對手,沒幾下就被摁在地上。陳高大火氣攻心,不分輕重掐住矮胖子的脖子。矮胖子被掐得眼冒金星,用盡最後的力氣大喊:“陸金生,救命。”
    陸金生聽到打鬥聲,不敢怠慢,走過來一看,差點沒背過氣去。被摁在地下的不是別人,正是日軍小隊長小野真弓。陸金生忍住疼痛飛奔過去,一腳把陳高大踹下去。
    小野真弓一骨碌爬起來,伸手掏出腰間手槍,對準陳高大就要開槍。陸金生急忙攔住他,嘰裏呱啦說了一大堆聽不懂的話。小野真弓怒氣未消,不停念叨:“八格牙路。”
    陳高大並不服氣,衝陸金生罵道:“你幹什麽啊?明明是這個鳥人先動手,你踹我幹什麽?”轉頭又對小野真弓罵道:“八格你老母啊,八格八格的。就不能說人話嘛?說什麽鳥語。再狂妄,再狂妄我掐死你。”
    小野真弓聽不懂陳高大的語言,但能看得清楚他的表情和動作,知道是在挑釁,直接把槍對準陳高大的頭殼。
    陳高大隻隱約見過長槍,並不知道小野真弓手中拿的是什麽,一手將其擋開,喝道:“使你老母啊。我最討厭有人指著我的頭殼。今天是看著金生哥的麵子上,不然我滅了你。”
    小野真弓不知道陳高大說什麽,疑惑地看著陸金生。陸金生低聲對陳高大喝道:“你要死啊。他手中拿的是槍,一個槍子就能把你的頭殼打出一個窟窿。”陳高大嚇得差點又尿褲子,頓時變成啞巴,不敢說話。
    陸金生回頭用日語對小野真弓道:“他說他是一等一的良民,而且救了你,你不應該這樣對他。”
    小野真弓道:“是,他救了我們是有功勞。但是,他剛才太無禮了。”
    陸金生點頭哈腰道:“對對對,我來教訓他。”說完,攬住陳高大的肩膀,低聲道:“你要死啊。這個人是這支部隊的隊長,你要是把他得罪了,他隨隨便便一槍就可以斃了你。”
    “啊?隊長不是你嗎?”
    “不是。我,我最多算是軍師。就是出謀劃策的。大事他們都得聽我的。但是,他們也是人。你們要是把他們惹怒了,他們手中的槍子我可控製不住。知道嗎?”
    陳高大點頭不跌。
    陸金生示意陳高大過去隨便點個頭,算是道歉,嘴裏隨便說點什麽,態度到了就行,反正他聽不懂。
    陳高大心中鬱悶,卻也無可奈何,隻得擠出笑容,來到小野真弓麵前,深深鞠了個躬,虔誠道:“我使你老母,使你奶奶,使你祖宗十八大。”
    小野真弓隻看到陳高大臉上的笑容,聽不懂他的語言,笑道:“喲西,喲西。”
    陳高大疑惑看著陸金生,低聲問道:“他怎麽說要死要死?”
    陸金生強忍住笑,道:“他說很好,叫你趕緊再去找其他人。”
    陳高大怨氣泄了一大半,轉身去找其他人。
    小野真弓問陸金生:“這些人是怎麽來的?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是不是駐紮在這座山上的八路?”
    陸金生想了想道:“不是。他們是山上兩蛋村的村民,都是我的親黨。他們是感應到我在這裏有困難,特地趕上來救我的。”
    小野真弓疑惑道:“真的?”
    “千真萬確。我們這個村莊很神奇,親人之間都會有心靈感應。剛才上山的人中,就有我的親弟弟。”陸金生說得繪聲繪色,“我還能隱約感覺到一股敵對力量正在朝山上靠近。”
    “真的。我們必須馬上集結隊伍,嚴陣以待,不然就來不及了。”
    “快,快去找其他人,立刻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