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流血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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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身回到房間,沙發上,mary仍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任淚水肆意橫流,傾盡所有的不為人知的愛和思念。
    布著皺紋的臉上堆著一個個細小的淚珠,成就的畫麵很傷感很滄桑,被淚水點綴得朦朧的雙眼,透露著回憶帶來的無言的殤。
    看著床上那因為自己而昏厥的女人,莫筱寒的心又狠狠刺痛了下。她沒有做救世主的能力,那為什麽還要為自己的好奇心去挖開別人的傷口?她不問別人的意願擅自為別人做主,她把自己認為的好給別人,可那其實隻是她認為的好的。她以為的以為真的就隻是她以為。生活如魚飲水,冷暖自知,旁人又有什麽可以置評的資格?
    對於mary,莫筱寒沒有要去打擾,也沒有想去安慰,因為那些陳年的傷,再挖開瘡口會被突然的風沙刮得更疼。就像端木雪一樣,也許有些人有些事情願埋沒在回憶裏,情願在午夜夢回時肝腸寸斷,也不願再度與人提及。
    生活給的傷,無論好的壞的,我們都必須接受。也許事實太過殘忍,但平凡的苦痛說愛說恨都太籠統,被故事選中沒資格懵懂。
    將餐巾紙遞過去,莫筱寒看著那雙老淚縱橫的臉龐不禁忍不住地心疼。突然間莫筱寒覺得這座端木城堡現在猶如一塊巨大的黑幕籠罩在上空,讓生活在裏麵的人不得不、隻能夠浸潤苦水舔舐傷口。愛恨交錯,曾經的這裏一定有過快樂,有過歡聲笑語……
    滄海桑田之後,誰又能承受得了那些變遷?那些珍惜後的失去?
    風伴著花香吹進屋裏,將莫筱寒手中的餐巾紙輕輕吹起一角,那揚起的身姿看在莫筱寒的眼裏,仿佛是在向她昭示一種生命的力量。看著被自己拽住的一角,是她束縛了那張紙的騰飛嗎?但一陣風吹來,它的飛翔又是否出自自願?
    曆史的車輪沒有暫停的按鈕,莫筱寒並不想費力地去思索這些無解的謎題。她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再普通不過女人,要的也隻是過好自己的生活而已。 mary沒有力氣去接過餐巾紙,而在她的心裏,她也不需要將淚水擦幹。壓抑得太久太久,所以一觸碰就會牽出無止境的情緒。在哭泣中將往事回憶一遍,每個畫麵都與那個自己深愛的男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原來一不小心,生活中早就充滿了愛人留下的足跡,而一不小心,生活也隻剩下那些愛人存在其中的回憶。
    百合花的香味在空氣中流竄,mary緊緊閉上雙眼,明明滿眶都是淚水,怎麽還是酸澀得那樣難受?喉嚨再次哽咽,jack身前最愛的花也是百合花。嘴角出現一絲勉強的笑,外人肯定很難想象吧,在黑色帝國的端木城堡裏,幾乎所有的端木家人都鍾愛百合花。
    “mary,你怎麽啦?”端木雪的聲音淩空滑落,又焦急又擔心。她躺在床上,急急地撐住自己的身體想要坐起來。
    寂靜突然被打破,mary這才從失神中驚醒,閉著的雙眸陡然睜開,她怎麽會這麽失態,怎麽忘了自己還是在小姐的房間?!
    趕忙用手將淚水擦幹,隻需一秒,即使現在已兩鬢斑白,但是仍然隻需一秒mary就能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投入工作。她不會忽略端木雪失明的事,雖然不能確定端木雪到底是什麽時候醒來的又聽到了什麽,但她知道自己現在最應該做的是什麽。頓了一會,在能保證自己的聲音正常後,mary平靜地開口道:“小姐,我沒事。”
    莫筱寒一邊看著ary說自己沒事的話語,一種難以名狀的情緒覆上心口,提起一角的紙也被緊緊攥入手心。世人越不好就越習慣用“我沒事”,“我很好”這樣的詞來偽裝自己,倔強的不表現自己的脆弱,是生活教會我們的另一種生存法則。
    隻有三人存在的臥室又陷入一片沉默,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也微弱靜謐地發著光……
    mary邁著步伐走到端木雪的床沿,“小姐,你早飯還沒吃,現在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我去吩咐廚房準備。”
    端木雪閉著眼聽著周圍的一切,不過聽得最真切的是她那劇烈跳動的心跳聲,帶著怒意,又帶著暴雨前的寧靜。
    黛眉緊蹙,原本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指攥得青筋暴起,隨即發出骨節碎裂的脆響。“mary,我是眼瞎了,但我的耳朵還沒有聾!”聲音如發自肺腑般,帶著隻屬於端木雪的嗜血的寒冷。
    “小姐,我……”端木雪生氣了,她真的生氣了!十年時間,mary從沒有見過端木雪這樣生氣過。身體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腦袋也有點反應不過來。
    “ary開口但沒有說完的話,深呼口氣,端木雪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眉間糾結的痕跡愈發深刻,一句話,她竟然在中間停了好久才問出口。
    “我沒有。”眼角的淚水在聽到端木雪那放緩的語氣後,更是不爭氣地再次溢滿瞳孔,可是抬頭仰望四十五度角,mary還是堅持說自己沒有流淚。
    “嘩啦!”隨著mary聲音落下的,還有床頭櫃上先前備好的裝滿茶水的玻璃杯和水果刀。
    玻璃杯變成一個個透明的碎片零落在地板上,而裏麵的茶水傾瀉在白色大理石上,一點點地蔓延,一點點地擴散,在那純淨的顏色裏,還有一絲鮮血的紅……
    “小姐,你的手!”mary睜大了瞳孔看端木雪流著血的手在薄薄的被子上點染上一個個紅色印記,淚水漫過控製的防線,喊出口的聲音也帶著哽咽。
    “小姐,讓我看看你的傷口。”mary任眼角的淚水再次洶湧迷蒙了視線,趕忙走過去要看看端木雪手上的傷。
    “別管我!”mary的手一碰到端木雪的身體,端木雪的情緒更加激動了,就讓她痛吧,肉體的痛苦再大她都能承受,隻是心理上的痛苦,她除了這樣再也不知道該如何發泄。
    “mary,這一切是不是都是我的錯?!”端木雪始終閉著自己的眼睛,她的聲音裏含著疲憊,含著自責。
    “小姐,你在說什麽呢!”mary看著端木雪手上涓涓流出的鮮紅色的血液,淚水連結成一條條的線,眼底痛苦的神色越來越深,整顆心都揪在一起,疼地說不出口。
    “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這個家不會變成這樣,你也不會哭……”
    “小姐,你不要這樣,求求你不要這樣。”mary看著那被子上大片暈染開來的血跡,十年前端木城堡裏的血就是那樣的,覆蓋在一個個身體上,好像永遠都流不完。
    端木雪的眼角滑出了一滴淚水,在媽媽去世的那一天她曾對自己說過不會再為任何人掉一滴淚,但是今天,她真的好想哭……
    “小姐,我是哭了,但是那跟小姐沒有關係,不是小姐的錯!”看到端木雪眼角漸漸滑出的淚水,mary的聲音急切而心疼,此刻布滿皺紋的臉頰讓她顯得比實際年齡還要老很多。
    她站在床沿緊緊地盯著端木雪,她想靠近,想去看看端木雪的傷,但是又怕她掙紮把傷口擴大,所以焦急而躊躇地站著,等待著,解釋著,可是卻都是那般無奈而無力,仿佛她能做的隻有流淚。
    “ary為什麽一直要給她的罪名找脫罪的借口,和她無關嗎?不是她的錯嗎?十年前的那場血災,如果不是因為她,怎麽會發生?!如果不是因為她,jack又怎麽會死?!是的,mary想jack了,而她,也想端木燁了……
    “小姐!”jack這個名字再次傳入耳朵,mary癱軟地坐到床沿,盯著端木雪的眼神更多了幾分心疼。可憐的孩子,何苦那樣折磨自己呢?
    空氣中又陷入一片沉默, 莫筱寒站在一旁看著這突然上演的一幕劇,她真的一句話都聽不懂,隻是又聽到了一個新的名字:jack。
    此時一個穿著護士裝的女人手中提著醫藥箱急忙走進來,“小姐,你的傷口……”那個護士知道端木雪根本不會把那點傷放在眼裏,但是照顧好端木雪畢竟還是她們的責任。
    “出去。”端木雪此時的聲音裏全是疲憊不堪的羸弱,她好累,真的好累,如果可以,她寧願死去,即使是下地獄也想把這一世的因因果果全部結束清空。誰也不欠她任何,她也沒有對不起誰。如果可以那樣,該有多好……
    護士望了望ary的雙眼隻盯著端木雪,盯著她眼角的淚,盯著她手上的血。這十年來,她不停地問天,問地,問自己,這一切到底能怨誰呢?
    護士轉過頭再看看端木雪手上止不住流血的傷口,再低下頭看看自己手上的醫藥箱,這傷口如果不處理,雖然不會致命,但和自虐有什麽區別,受疼,傷害的隻會是自己啊?
    “給我吧。”莫筱寒走過去站在護士的身旁,她知道端木雪命令了,那個護士就不得不出去,但有傷就要治,活著就沒有什麽是解決不了的。
    “是!”護士將醫藥箱遞到莫筱寒的手裏,然後轉身離開了。
    屋子裏又隻剩下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