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五塊皮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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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這些皮革,江佳欣忽然有些害怕。
    尤其是,她想到,這些皮革都是從動物身上或活剝下來的。
    她聽馬超正說過,有的名貴動物的皮毛,為了保證毛皮的質量,往往在動物活著的時候剝下。
    活剝動物皮,會讓它們疼的滿地打滾,瘋狂的撕咬一切能夠咬到的東西。
    也隻有這個時候,它們的肌肉活性最好,毛皮的質量最高。
    這聽起來非常的殘忍。
    江佳欣依舊記得,馬超正說道這些的時候,眼睛裏麵露出來攝人的光芒,仿佛是一隻吃人不吐骨頭的可怕凶獸。
    江佳欣把這五塊皮革拿出來,擺在茶幾上。
    中午,她出去吃飯。
    房門關上的一瞬間,她回頭看了一眼,不知道為什麽,當她回頭的時候,她竟然看到了有五個人坐在茶幾上。
    他們全部都用冰冷的目光看著她。
    她嚇了一跳,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然而當她再仔細看的時候,這五個人已經消失不見了,隻有茶幾上的五張皮革。
    太陽落山之後,江佳欣回到了小區。
    她去逛街了,還做了頭發。
    她的房子在小區東門附近,她卻繞到了小區西門。她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也許,是因為這個叫做小莊的保安。
    可惜他不在。
    他昨天晚上值夜班,白天肯定要睡覺。
    江佳欣有些失落。
    她家的客廳很大,隻有一套真皮沙發和大理石茶幾,顯得有點空蕩蕩。她打開了電視機,坐在沙發上,玩起了手機。
    窗外已經暗下來,電視機發出的光紅紅綠綠。
    空曠的客廳裏之後江佳欣一個人,以及她的手機發出的按鍵音:“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跟發電報似的。
    有那麽一刻,她抬起頭,看了一眼電視機。電視機裏正在演一部肥皂劇,男女主人公抱在一起,哭得稀裏嘩啦。
    這種肥皂劇完全沒有什麽影響。
    有一句話說的好,叫做看肥皂劇會降低人的智商。
    江佳欣也是一直這麽想的,所以她很少看這種。
    今草開著電視機,她隻是想要製造一點聲音,至少遮掩自己心中的恐懼。
    她不知道為什麽要看一眼電視機,也許隻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她低下頭,又玩起了手機。過了一會兒,她又不自覺地抬起頭看了一眼電視機。這一次,她敏銳地捕捉到原因了:有人在盯著她看。
    家裏隻有她一個人,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念頭?
    她扭過頭,看到了茶幾上的那五長皮革。
    它們都已經變成皮革了,哪裏還能夠盯著人看。
    肯定不是它們。
    江佳欣起身打開了客廳的燈。那燈光比太陽還要明亮。
    她忽然發現一個反常的細節:中午出門的時候,那五張皮革的順序,分別是從左往右:褐色短毛柔順,灰色短毛柔順,黑色長毛柔順,褐色無毛粗糙,淡綠色無毛光華。
    此時此刻,它們的從左往右的順序分別是:淡綠色無毛光華,灰色短毛柔順,褐色短毛柔順,褐色無毛粗糙,黑色長毛柔順。
    她的記憶力非常出色,高中的時候,一些英語單詞,她隻要看一眼就能夠全部記住,所以她知道,自己絕對沒有記錯。
    江佳欣今年二十七歲。
    過去,她遇到過許多許多可怕的人:心狠手辣的地痞,脾氣暴躁的屠夫,麵目陰沉的性變態……
    她一點都不在乎。
    現在,她突然對這五塊皮革充滿了恐懼,尤其是那一塊看上去淡綠色無毛光華的皮革,她心裏麵有一種恐怖的猜想,這一塊皮革,是不是人皮?
    她覺得,它比最可怕的人都要可怕至少一百倍。
    她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又摸了摸自己的臉。
    她的臉同樣光華圓潤。
    幾個小時之前,她做了頭發,由過肩的直發,變成了齊耳的短發,除此之外,她還做了一個美容保養。
    她扭過頭,避開與它對視。
    下雨了。
    院子裏那些紅的白的紫的花在雨中戰栗。雨水打在落地窗上,“劈裏啪啦”地響。雨水流下來,彎彎曲曲,像一條條蚯蚓。
    江佳欣拉上了窗簾。
    她想:家裏肯定進來過人,要不然,皮革的擺放順序不會變。
    不是馬超正,他是一個十分刻板的人,不會做這種事。
    門窗完好,那個人應該是用鑰匙開門進來的。
    是誰?
    江佳欣努力地想。
    幾個月前,家裏搞裝修,她曾經把鑰匙交給了裝修公司的負責人。不過,那是一把裝修鑰匙,其他鑰匙開過鎖之後,它就不能用了。
    一個月前,江佳欣出去買東西,回家時忘了把鑰匙拔出來。一個巡視的保安發現了,敲門告訴了她。
    當然,那個保安不是小莊。
    除此之外,再沒有人有機會接觸到家裏的鑰匙。
    難道是馬超正丟了鑰匙,讓某個居心叵測的人撿到了?
    江佳欣給馬超正打電話。
    馬超正去外地談生意了,鑰匙還在他身上。
    難道是那個保安偷偷地配了一把鑰匙?
    江佳欣拿上傘,出去了。
    那個保安在東門值班。
    她鬼使神差地去了西門。
    下雨了,不用站崗,小莊在崗亭裏坐著。看到江佳欣,他的眼神下意識地躲避了一下,馬上又看著她,表情很端正。
    江佳欣過去敲了敲窗戶。
    他拉開窗戶,問:“請問你有什麽事?”
    “我找一個皮膚很黑,個子不高的保安。”
    “這麽晚了,你找他幹什麽?”
    他看著江佳欣,眼神怪怪的。
    “有點事。”
    “他在東門值班。”
    江佳欣沒走,又問:“你總是值夜班?”
    “是。”
    “那你白天幹什麽?”
    他看著江佳欣而眼睛,警惕地問:“你問這個幹什麽?”
    這是一個不解風情的人,江佳欣想。
    她轉身就走,沒去東門,直接回家了。進了門,她立刻察覺到一絲涼意,來自茶幾上的五塊皮革,尤其是那一塊沒有毛的淡綠色皮革。
    它最恐怖。
    仿佛是一塊人皮。
    江佳欣把它們裝進旅行包,扔到了床底下。
    雨越下越大。
    夜越來越深。
    江佳欣睡著了,小區睡著了,世界睡著了。
    隻有叫做小莊的保安還睜著眼睛,定定地看著某個方向。他是一個敬業的保安。
    床底下,旅行包的拉鏈開了一半。
    雨停了,樹葉還在往下滴水。
    天氣還是那麽熱。小區裏很安靜,隻有水滴打在地麵上的聲音,小魚戲水的聲音,月季花盛開的聲音。
    江佳欣出門吃早點。她很少做飯,都是到外麵吃,或者叫外賣。
    這一次,她走的是小區東門。
    保安都不在,可能是去吃早飯了。
    江佳欣沒有忘記昨天的恐懼,她要去做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做頭發。
    她以前聽老人說過,鬼會認人,但是你如果換個樣子,比如說把頭發剪短,換個新衣服,然後在把臉抹黑,鬼就不認識你了。
    她去了縣城裏最大的那家理發店。
    這一次,她不剪頭發,而是要接頭發,就是讓頭發變長。
    五個小時之後,她的發型又從齊耳短發變成了過肩長發。
    她從東門進入小區。
    那個皮膚很黑個子不高的保安在值班,他看了江佳欣一眼,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又盯著十幾米外的一個女人看。那女人穿得比江佳欣還少。
    直覺告訴江佳欣:不是他。
    前麵圍著幾個人,似乎出了什麽事。
    江佳欣過去看。
    一個老太太焦急地說:“我的雞丟了,一隻下蛋的母雞,丟了!”
    沒有人同情她。
    那個老太太也住在一樓。她在院子裏養了幾隻雞,有公有母,公雞天不亮就打鳴,母雞成天“咯咯噠咯咯噠”地叫。鄰居們都挺煩,找老太太說了幾次,她置之不理,甚至還擴大了養殖規模。
    老太太大聲喊:“保安!保安!”
    那個皮膚很黑個子不高的保安跑了過來。
    老太太說:“我的雞丟了一隻,是一隻下蛋的母雞。”
    那保安二話不說,找雞去了。
    江佳欣想:肯定是有人嫌雞吵,把它偷走弄死了。她不看了,回家。剛走進單元門,她看到一個人影閃了一下,往地下室去了,看背影,似乎是小莊。
    他幹什麽?如果他值白班,可以理解成他在巡邏。可是,他一直值夜班,白天應該在宿舍裏睡覺。
    江佳欣跟了下去。
    這個小區的房子都帶有儲藏室,在地下,那裏的通道曲曲折折,無比幽深。
    她跺了跺腳,感應燈亮了。
    通往地下的樓梯很少有人走,落滿了灰塵。幾隻蟲子仰麵躺在台階上,已經死了。再往下走,燈光照不到了,很黑。
    江佳欣甚至覺得,這裏的空氣都有點陌生。
    通道裏堆著一些雜物,舊家具舊自行車什麽的。
    她又跺了跺腳,這一次,感應燈沒亮。它死了。
    小莊肯定還在,因為這裏隻有一個出口。他應該聽到江佳欣下來了,卻不出聲,事情一下子深邃起來。
    江佳欣害怕了,悄悄地退了出去。
    通道裏始終靜悄悄的。
    回到家,江佳欣從床底下掏出旅行包,觀察那五塊皮革,她心裏麵有些慌亂,又有些發怵,然後她手忙腳亂的把這些皮革全部收了起來。
    隨後剛坐到沙發上,她忽然那就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