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穆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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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個長相平凡的男人,唯一能稱得上是特點的是他的眼睛,狹長且銳利,此刻眼睛的主人正審視著自己。
冷汗大滴大滴自額間滑落,蘇涵狠狠喘了幾口氣,夢裏的窒息帶來真切的缺氧感,同時喝過酒後帶來的醉宿感在身體裏碰撞。
平靜下來後,大腦的思索順理成章,於是不合理出現了。
按著太陽穴,蘇涵用不善的語調發問:“對不起,請問你是什麽人?又是是如何進來的呢?如果我的常識沒有出錯的話,這應該算是私闖民宅吧。”
“讓你失望了,我這裏可是有身份證明的,原本是準備按流程拜訪的,隻是聽著有些不對勁的聲響,之後采取了些緊急措施罷了。”麵無表情地,穆青把報銷的門把手平放到被單上,“順道一提,我叫穆青,是一個警察。”
“……就沒有萬能鑰匙什麽的嗎。哎,話說警察找我到底有什麽事嗎,我可不記得有做過什麽值得警察找上門的事。”滿腦黑線,蘇涵無奈地發問。
“當然有,隻是怕有什麽意外,采取了比較快捷的措施罷了……那麽,姑且詢問一下中午時段您的行程。”穆青從口袋裏掏出鋼筆和筆記本。
“……唔,中午嗎,和同事一起在餐館喝了酒……啊,糟糕頭又痛起來了……”
“恩……這樣啊,啊,接下來取證一下就沒什麽問題了……”鋼筆在紙頁上劃過寥寥幾筆,穆青抬起頭,細長的眼睛眯了起來。
“發生什麽事了嗎?”試探著發問,蘇涵心頭湧起不詳的預感。
“……反正你遲早都會知道,就事先知會一下吧……你的學生張琴語,中午課程結束的歸途中被一輛擺放著鋼筋的貨車截斷了身體,就像這樣……”穆青比了個手勢,自腰部的位置用手畫了一刀,“……人死透了。有意思的是,在案發現場二十公裏範圍內的廢棄工廠裏,隨同那輛肇事的貨車,我們警方找到了注冊在你名下的私人車……”對上蘇涵的眼睛,穆青看到男人瞳孔裏淤積的深深恐懼!
虞雯雯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憔悴,心緒不寧,身後閃爍不定的電子鍾顯示著現在的時間——3:25。
昨天昏昏沉沉地回到家,醉意還未褪去,就聽見了敲門聲,打開門的虞雯雯本要發作,卻突然的噤了聲。
門外的是警察,他們詢問了虞雯雯中午的行程後,唏噓著道出了遺憾的消息,名為張琴語的學生因為意外死亡了。
得知了震驚的現實,微弱的醉意煙消雲散,大腦瞬間恢複清醒,這幾草不斷重複的夢境猛地浮現在腦海。
那個名叫蘇涵的新同事,無數次在夢裏出現,本來到了適婚年齡的虞雯雯浪漫地幻想著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夢中情人,初次見麵的時候還犯著花癡注視著對方,現在細細一想,恐懼感順著肌膚攀爬上來。
悠遠深邃的眸子,白淨素雅的麵龐,漆黑冗長卻不顯雜亂的發絲,蘇涵的相貌從任何角度都挑不出瑕疵。
他真的是人類嗎?
這個想法不經意掠過大腦,虞雯雯感到手心一片冰冷。
……
沉默在三年六班的教室裏彌漫。
校長先生宣告著遺憾的消息,虞雯雯心神不定地聽著。
言辭終末向著校長有些傷感地望著那張擺放著花瓶的空課桌,走過虞雯雯身邊時,刻意壓低了聲音:“照顧下孩子們的情緒,今天的課程就早點結束吧。”
心不在焉地進行著授課,也是很快便無話可說了,虞雯雯停下了講習。
觀察著教室,虞雯雯發現實質上也並沒有什麽人在聽自己講課,大部分人都在自顧自地完成著自己的進度。
除了那個空蕩的位置和其後的那個空缺,沒有人缺席,每個人都在事不關己地進行著備考工作。
冷漠,除此之外的,可能這種事件對那些孩子來說大概是沒有真實感吧,死亡對他們來說還太過遙遠了。
……
如是思考著,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抱歉,抱歉,來遲了!”伴隨聲音的響起,蘇涵推開了教室的門,帶著一如既往的微笑。
“啊,蘇老師,沒事的,那麽換班吧。”虞雯雯站起身,經過蘇涵身邊時小聲地說著。
……果然,蘇老師怎麽可能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啊……
這麽想著,的後頸掠過了一片寒意。
什麽東西,好涼啊……
現在正是經過走廊的位置,由於三年六班是最角落的班級,離開正門之後可以從靠近走廊內側的窗口看到裏麵發生的一切。
自窗口望向裏麵的情形,蘇涵開始了講習,虞雯雯的腳步沒有征兆地戛然而止,瞳孔倏地收住了——
此刻蘇涵的身後,一隻蒼白的小手正攀爬著,片刻間,一張慘白的小臉出現在男人的左肩。
盯著女人看了幾秒,那張臉笑了,嘴唇細微地翕動了幾下。
夏草的暖陽透過走廊的外側窗口打在虞雯雯身上,卻絲毫沒有帶來一絲一毫的溫度,寒意凍結了心髒,順著血液流遍了全身。
不是啊,消失吧!
讀懂的唇語透發著奇異的含義,眼前超越現實的情形使得虞雯雯掩住了嘴,即便如此驚恐的尖叫依然無可自抑。
透過內側的窗子看到蘇涵望了過來,然後似乎是擔心著什麽,向著這邊走了過來。
不要過來啊!
恐懼在內心鼓動,虞雯雯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然後——
身體一下子失去了重心,碧藍的天空在視野裏放大,黑色的發絲在眼前亂舞,虞雯雯什麽也看不清,張皇地舞動著雙臂,想要抓住些什麽。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身後巨大的撞擊力在幾秒後襲遍了全身,意識即刻消逝了。
穆青再次看到了那個男人,此刻情緒有些激動,正被自己的後輩做著筆錄,似乎是叫做蘇涵吧。
“喂,這個見麵似乎有些太過頻繁了吧。”自言自語著,穆青微微瞥了眼身後同事遞來的死亡報告。
虞雯雯,27歲,任教於東苑中學,死亡時間7月29草8時至9時,死因意外墜樓導致的大出血。
“真是遺憾,這樣的美人,嘖,嘖,變成了一具屍體。”身後的法醫不合時宜地調侃著。
“不是屍體的話也不會有你所想的那種邂逅的。”斬釘截鐵地砍斷了法醫的幻想。
“說起來,還真是不可思議啊……”無視了穆青的結論,法醫再次開口了。
“你想說什麽。”
“這具屍體和前一具屍體的死亡時間真相近呢。”
“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說的通俗一點,在昨天下午這個叫虞雯雯的女人就死了。不知道為何……本該死掉的家夥保持著生理機能進行了二次死亡……”法醫扶了扶眼鏡,放低了聲音,“第一次是機械性窒息吧,屍體的肺部先於屍體死亡了一天……”
“……當然也有可能是你們的失誤吧。”打斷了法醫的長篇大論,穆青走到了後輩身後。
“接下來就交給我吧”這麽說著,後輩就“啊,好的”走開了,直視著麵前的男人,穆青發問了:“蘇涵先生,你被死神選中了嗎?”
“警察先生,別開這種玩笑好嗎,有認識的人切實地死在我的眼前哎!”蘇涵握緊了拳頭。
在氛圍變得劍拔弩張之時,穆青卻突然得沉默下來,從衣袋裏取出一支煙,點燃。
白色的煙霧飄過來,蘇涵厭惡地在身前揮了揮手。
火星飄散開來,周邊的一切忽然恍惚起來。
“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請說。”沒來由地安下了心神。
“我想知道關於你的過去……”
……
莫琳整理著病例,和夜班的護士調笑了幾句,起身前往病房。
“真是個蠢才。”如同變臉一樣,莫琳瞬間毫不掩飾對於護士的鄙夷,低聲罵道,就在此刻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看了看來電顯示,莫琳撇了撇嘴角,一邊向前一邊接起了電話。
“貨呢?”蒼老的聲音急切地發問。
“急什麽,那麽多昏迷的人呢,總能找時間搞到手的。”壓低聲音不耐煩地說著,然後語調突然地一轉,“錢,準備好了吧。”
“那是當然的,不過你的父親可比你要有效率多了。”電話那頭的老人嘲弄般地說道。
似是被戳中了痛處,莫琳一時沒能控製住音量,片刻後意識到了什麽,再次壓低了音量:“你這老東西說什麽……呢。總之,今天晚上老位置見吧。”不待電話另一頭回答,就掛斷了電話。
一路直行來到了icu病房,向四周張望了一番,什麽人都沒有。
莫琳安下心來,徑直走進了一個病房。
黑暗中病房裏很安靜,僅有依靠著呼吸機維持著生命的患者以及維係著其生命的複雜的儀器。
深吸一口氣,莫琳取下了患者的呼吸器,以及生命體征的維護裝置,望著儀器上的心率圖由波折轉為一條直線。
將患者擺放到事先準備好的推車上,莫琳正準備將其運走時,窗外卻忽然傳來了奇異的聲響。
渾身瞬間脫力,幾乎癱軟,然而聲音卻就此終結。
透過窗欞月光照射進來,勾勒出窗外槐樹猙獰的輪廓,影子的罅隙間,黑暗張牙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