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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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秒後,聲音再次傳了過來,莫琳發現似乎隻是槐樹枝幹與窗欞摩擦產生的聲響。
    做賊心虛地再次望了一眼窗外,莫琳心頭湧起一鼓狠勁。
    拚了,做醫生能掙幾個錢,老頭子以前不是也做過這個行當嗎,我怎麽會不如他。
    這麽想著,勇氣回到了身上,用盡全力推著推車到達了手術室。
    就這樣一鼓作氣……
    “啪!”視野毫無征兆地陷入了一片漆黑,由於全力推著推車,黑暗中一下失去了方向感,莫琳一個踉蹌倒在地上。
    罵罵咧咧地想要站起來,卻突然發現什麽扯住了自己的腳。
    “什麽鬼東西!”狠狠往哪個方向蹬了一腳,那種感覺卻依然沒有消除。
    試探性的再次甩甩了腳,沒有用。
    恐懼在這時切切實實彌漫開來,連帶著突兀消失的光源,違和感在腦內打響了警報,心裏的勇氣消失殆盡。
    “誰……誰啊,到底是誰?”虛張聲勢的聲音都帶上了顫抖,順著大腿一路艱難地向上摸索,終於發現了那東西的正體。
    是一隻手。
    冰冷,幹枯。
    猛地鬆開,那隻手緊緊抓住了莫琳的手腕。
    “找到你了。”然後,伴隨著絕望,和那隻手一樣幹枯的聲音在莫琳的耳邊幽幽響起。
    仰躺在狹窄的床上,注視著蒼白的天花板,耳邊回響著白草的話語,蘇涵陷入了思索。
    “……過去嗎?”記憶不知道流轉到了什麽地域,目光有些失神,蘇涵緩緩將話語吐露出來。
    七歲前的記憶對於蘇涵來說是一片空白,似乎源於小時候的意外,谘詢過心理醫生,對方也隻是毫不在意地告知是記憶的暫時性缺失,總有一天會回想起來的。
    對於蘇涵來說,他更喜歡一切都明了的感覺,然而,失去的無論如何也無法得到。
    指節漸漸攥住被單,絲帛的觸感在掌中流淌,蘇涵闔上了眼簾。
    ……
    沉墜入夢境,冗長單調的灰白盡頭突兀地躍動著零星的光點。
    “餒,小五。”平淡的語調,身邊籠罩在一片薄霧之中,蘇涵隻感覺到一隻手輕輕握住了自己的掌心。
    是誰呢?好熟悉,明明什麽也看不到,卻為什麽……感到如此的溫暖。
    眼角有液體流淌下來,潮濕的眼眶忽然地清晰起來。
    強撐著眼皮注視著眼前,柔和的話語在耳邊綻放:“終於……又見麵了呢。”
    ……
    趙綄之睡不著,沉寂在黑暗之中的老舊居室,隻有鍾擺來回搖曳發出單調的音節。
    涔涔的汗水濡濕了灰白的額發,老者猛然睜開了眼睛。
    渾濁的雙目微微上移,斑駁的繡條之外下弦月透發著冷冽的光。
    取出放在一旁毫無動靜的手機,趙綄之不經低聲咒罵起來:“小畜生,果然成不了事。”
    重新抬起眼睛,窗外的月光似乎晃動了一下,瞪大眼睛,才發現是風吹動了枝幹。老者有些發怵,在枕邊摸索了一下,蒼老的手顫抖著拖出了一柄黑色的獵槍。
    槍是幾年前在一個熟識的獵人手上換到,這年頭冰冷的機械比人更值得信賴,人的話出錢總是能找到的,當然也會因為更高的價格而背叛。
    已經過去了二十年,地底埋藏的那些秘密,趙綄之以為再也沒有人會知道,直到前些天,遇見了那個叫蘇涵的實習教師。忘不了,一定是當時的那個孩子,當時看到了一切的那個孩子。
    殺了他!絕對要殺了他!
    內心在嘶吼著,表麵卻做出一副慈祥的麵目。
    回想著初見的情形,殺意在胸口角織,,老者的心情卻平靜了下來。
    那個家夥,是想要找到同伴的屍體嗎……不可能的啊,畢竟變成了那副悲慘的樣子了……
    時間在身體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跡,再也不複當年的矯健,趙綄之清楚地知道,手上的槍支是自己唯一的憑依。
    找到機會一定要一擊斃命。
    如此想著,趙綄之無聲地打開了獵槍的保險。
    ……
    盛夏的夜晚,伴隨著蟬鳴,兩個孩子在昏暗的林子裏前行。
    “小五,真的要去東苑邊上的林子嗎?”月光下,蘇涵身旁的孩子扯住他的衣角,慘白了臉。
    “餒,不是聽那些女生說了有什麽怪談,要一塊來拍照片的嗎,你想被那些家夥嘲笑嗎?”甩開那孩子的手,蘇涵指了指對方胸口掛著的照相機。
    “可是,萬一真的有什麽……還是算了吧……”
    “切,阿榆,你怕什麽啊,不敢去你就一個人回去吧。”蘇涵加快了腳步。
    “啊,等等啊,我去,我去,別丟下我一個人……”名為阿榆的孩子話還未說完,就撞上了身前沒來由停住腳步的男孩。
    “……喂,喂,這是什麽狀況……”呆滯地喃喃低語,順著蘇涵的視線望過去,阿榆即刻屏住了呼吸。
    在遠處林子中心的空地上站著兩個中年男人,在此時都回過了頭,在兩人腳下,橫曳著一具浸透了血跡毫無生機的屍體。
    沉下了麵色的兩個男人向著這個方向飛奔過來。
    “快跑!”低吼一聲,蘇涵轉過身拉住阿榆的手開始狂奔。
    兩旁的景物飛速地後退,身後是兩個男人瘋狂的嘶吼。
    突然腳下一絆,蘇涵撒開了手,整個身體因為慣性飛了出去,然後身體一空,失重感猛地支配了身體。
    意識到自己跌下懸崖的瞬間,蘇涵驚慌無措地揮動手臂,想要抓住些什麽,終於他攀住了外凸的崖壁,忍受著手上的劇痛,竭盡全力將身體貼緊崖壁。
    微微抬起頭,他嚇得幾乎要鬆開手!
    月光被頭頂探出的一張冷漠的麵孔籠罩,幾秒後,一道手電的光圈在身邊上下舞動,巡視了幾秒,似乎是過於昏暗,那張臉收了回去,緊接著,一個東西落了下來。
    蘇涵緊緊捂住了嘴巴,但是細小的聲音依舊不可自抑地從嘴角漏出。
    是阿榆的相機,上麵布滿了血跡,似乎預示著主人淒慘的命運,相機砸落在遠處的岩石上,粉身碎骨。
    巨大的恐懼連帶著記憶的缺失,在這一刻回憶起往事的同時,懸崖上那張臉也深深印刻在蘇涵腦海裏。
    趙綄之,東莞中學的校長!
    沐浴在一片明光中,蘇涵注視著身邊握住自己手的孩子,哽咽著呢喃:“……阿榆,我終於記起來了……”
    明明是不能忘記的,又是為什麽記不起來的呢。
    最初的夢境中,公車上的孩子遞給自己的報紙,二十年前的7月28草,在現實與夢境的終結點,蘇涵翻開了報紙,在第二版麵角落的尋人啟事裏他看到了男孩凝固的笑臉,然後黑暗鋪天蓋地。
    “絕對……絕對不會再忘記你了!”手掌逐漸緊握成拳。
    眼前的一切扭曲起來,化為墳塚般的樓,蘇涵感到莫名的幻滅感在心間擴散開來。
    ……
    “鐺鐺!”鍾擺低沉的聲響在黑暗中想起,空蕩而悠遠。
    趙綄之猛地睜開了眼睛。
    12點了嗎,究竟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疑問出現的瞬間,窗外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
    不動聲色地握緊了獵槍,槍口直指門的位置。
    躡手躡腳地前行,一手緩緩地擰動門把,一手虛扣住扳機。
    門打開了一條細縫,桎梏的視線努力辨認著漆黑的人形。
    是蘇涵!
    確認的瞬間,興奮感爬遍了全身,連帶著蒼老的身體一下充滿了力量,握緊獵槍的雙手奇跡般絲毫沒有顫抖,趙綄之對準了蘇涵的後心。
    砰!
    獵槍裏的鹿彈猛地彈射出來,貫穿了蘇涵的身體,幾秒後,失去了支撐的軀體倒在了地麵上。
    趙綄之無聲地笑了。
    “嘻嘻!”輕微稚嫩的笑聲突兀地在趙綄之耳邊響起,老者打了個寒顫,悚然回身,卻發現周邊什麽也沒有,隻有一邊的灌木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我看到你了,快出來吧!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傷害你的!”趙綄之將獵槍背在身後,用平和的聲音一邊說著一邊向灌木靠近。
    然後,猛地扒開枝葉,將槍口對準灌木深處!
    可是,視野之中依舊空無一物。
    見鬼,究竟跑到哪裏去了……
    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在遠處響起,趙綄之透過灌木的枝椏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推開推門,進入了墳塚般的樓。
    真是個單純的家夥呢,在樓道裏你怎麽可能跑的掉……
    趙綄之冷笑一聲,越過稀薄的灌木,躡手躡腳地進入了漆黑的教學樓。
    不是平草裏的明媚,樓道籠罩在黑暗中,老者按下身邊的照明開關,然而,壁燈在亮了一瞬後就熄滅了。
    真是見鬼!
    在心中低罵了一句,順著月光反射出的淡薄足跡,趙綄之踏上了台階。
    一,二,三,四……十一,十二,十三,十四。
    盡管將腳步聲壓到了最低,但在空蕩的樓道裏,聲息依舊清晰可聞。
    臨近了轉角,老者驀然感到一陣無名的恐懼,大腦刹那一片空白,前方本應是走廊的位置赫然是砌死的厚實牆壁!
    空間似乎發生了斷層,平白截斷了道路,形成了無限的麥比烏斯環。
    冷汗自額頭滑落,趙綄之慌亂地回身,向著樓道下方狂奔,然後,迎接著他的樓道的末尾是徑直向下深邃悠遠的階梯,之前的推門完全失去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