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two (3)

字數:6204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涼生,我們可不可以不憂傷1 !
    我和小九說笑著拐進巷子彎,可一進巷子,我就看到了渾身是血的程天佑,他蒼白著臉,奄奄一息,周圍是一群麻木的圍觀者,他們沒有一人上前,更沒有人肯撥一個電話。小九一看是他,拉起我就要轉身離開。
    我卻固執地推開小九,中邪一樣跑到程天佑身邊,搖他的胳膊,你怎麽了?怎麽了啊?
    他虛弱地抬眼,看了看我,抖動著青紫的嘴唇,說,薑,薑生,給寧信打電話……說完就昏死過去。
    我慌忙從他口袋裏翻出手機,翻閱著那個叫寧信的女子的號碼,撥了過去。聲音顫抖得一塌糊塗,我說,你快來看看他吧,他在巷子彎……
    電話掛斷後,我才驚覺,寧信,是一個多麽熟悉的名字。天佑手機上的寧信是不是就是我和涼生、北小武在肯德基遇見的那個女子,美麗如煙,溫婉如玉,經營著一家讓北小武很不以為意的大型娛樂場所——寧信,別來無恙。
    我掏出手絹給程天佑止血,小九在我身邊立著,毫無表情,她說,薑生,你這是何苦呢?怎麽老往自己身上招麻煩啊,程天佑不是你能招惹的人,我跟你說了好多遍,你怎麽就是不聽啊!
    我說,小九,我沒招惹他,可是他被人傷成這個樣子,都快死掉了,我們不能不管啊。
    小九說,那好,我知道你是小菩薩,小仙女,可是薑生,將來如果出了什麽麻煩,你別說小九我沒提醒過你。
    我看著程天佑的血沾滿了整條手絹,心一抽一抽地痛。我說,小九,你別把事情都說得那麽玄好吧。
    小九搖頭,什麽話也不肯說。
    寧信的車直接闖進了巷子彎,見到躺在地上的程天佑,她一句話也沒說,直接讓同來的人將他扶上了車。但是我可以看到她鼻尖上瞬間冒出的細密的汗,和她眼中滑出的不易覺察的心疼。
    她將一遝鈔票放在我掌心,說了聲謝謝,看都沒看我一眼,就徑直開車離開了。
    那一刻,她似乎忘記了我們的一麵之緣了。是我的臉孔讓人易忘記,還是因為程天佑的傷,讓她的眼睛忽視了別人的麵孔?
    我傻傻地站在巷子彎,小九拉起我就跑,她說,奶奶的薑生,你真傻,拿了這麽多錢還不跑,想在這裏被打劫啊。
    小九的話,讓我突然醒悟,我突然感覺,那個叫寧信的女子,是將一枚炸彈放入了我的手中。想到這裏,我的背後泛起了一陣涼汗。
    23 現在看來,他們好像開始和好了。
    我跟小九說,魏家坪的天很藍,水很清,草很綠。
    小九接著補充了一句,人很傻。
    我說,可能是吧。如果北小武喜歡你是一種很傻的行為的話。
    小九笑,說,薑生啊,我是說你。寧信給你的錢,是你應得的,你幫她救了程天佑那個混蛋。她感謝你是應該的。你把錢存著幹嗎?要還她不成?
    我輕輕點點頭,我說,小九,我想救他,並不是因為錢,而是看到他傷成那個樣子,我的心就疼。
    小九冷笑,說,真動聽,留著跟他說吧。不過,薑生,不是你小九姐我沒提醒你啊,你這樣的話肯定感動不了程天佑那樣的貨色,他們這些人早已經是湯水不進了,萬事一個利字當頭,你別把你的生活等同成他們這些人的生活。
    我剛想說,小九,你真的想多了。北小武卻出現了,背著一個大大的行囊,他說,薑生,你不回家了嗎?我叔叔一會兒來接咱哪。
    我奇怪地問,那你爸怎麽不來?
    北小武笑,我爸帶何滿厚他們一夥人去河北了,估計得年底才能回來,說是要在那裏發展市場。
    我說,哦,這個樣子啊,那等等涼生吧。
    北小武說,好吧,那咱等等吧。
    最近一段日子,北小武同涼生的關係已經漸漸不那麽勢同水火,雖然依舊不說話,但是提起涼生,北小武的麵孔已經不再那麽扭曲了。
    小九說,薑生,你回魏家坪了,以後就沒人和我玩兒了。
    我笑,反正就是一個月的事,不過,小九,反正你在這裏也是自己一個人,不如跟我們仨一起回魏家坪吧。我帶你去看看涼生給我占領的酸棗林!
    小九竟欣然同意了,說好,我也不用整理行囊了,去了,穿你的衣服就是了。
    我說,好的,這個是沒問題的。
    北小武冷笑,說,哎呀,薑生,你什麽時候有火雞裝、黑寡婦裝、小龍女裝、檸檬裝啦?人家小九可是喜歡主題套裝的人啊。
    小九給了她一拳,說,北小武,你想去五台山現在就可以去了,也不用跟你老爸那裏騙錢,薑生現在就有很多錢給你!
    北小武說,好了,小九,我不跟你貧了,你要去魏家坪,我怎麽也得盡地主之誼啊,過了這段時間我再剃度吧。
    我聽著北小武與小九你一言我一語的,感覺蠻開心的。
    其實,我也不知道小九是因為什麽原因總是躲著北小武,但是現在看來,他們好像開始和好了。
    涼生拖著大大的行李袋來找我,見到北小武,竟不知所措起來,倒是北小武,不知是不是因為小九要去魏家坪的原因,突然對涼生熱情起來,伸手幫涼生拿行李。
    涼生的臉竟然變紅了。
    24 魏家坪的天空。
    回到魏家坪,小九同我住在一起。
    當她看到我們家的時候,我能感覺到她臉上的驚詫。四壁空空,兩個滄桑的老人,一個躺在床上,一個坐在輪椅上。
    涼生回家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幫父親和母親洗腳。他們蒼老的皮膚和涼生年輕的皮膚一同映照在晶瑩的水珠下,就如同時光一樣永恒。
    小九說,薑生,我一直知道你們家窮,但是,我沒想到是這樣窮。
    我笑笑,我說,我同涼生的所有學費以及生活費都是北小武的父親資助的,如果沒有北小武的父親,我想,涼生現在會更令人心疼的。
    小九說,沒想到臭屁北小武有一個這麽可敬的老爸啊。
    我笑,說,小九,你怎麽什麽事情都願意升華呢?我倒願意你說他老爸是個好人就行了,可敬還是留給那些大人物用吧。
    我想了想又說,不過北小武的爸爸最可敬的事情在於他將何滿厚帶出了魏家坪,這樣子,我們家的生活能更好過一些。
    說這話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人,特別記仇,多年前何滿厚對我們家的禍害,我到現在竟然遲遲不忘。
    好在小九沒有問我,何滿厚與我們家到底有什麽淵源,否則,我又得花費力氣給她解說。
    我帶小九去那片酸棗林,魏家坪的一切還是那副舊模樣。小九吃酸棗的時候,讚不絕口,她說,哎,薑生,如果我有一個像涼生這樣的哥哥那該多好啊。
    很多女生都這麽說,薑生,如果我有一個像涼生這樣的哥哥該多好啊。可是,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涼生是任何人的哥哥,也不要是薑生的哥哥。
    酸棗真的很酸,到了心裏,就剩下了澀。樹枝上的字跡已經模糊,那個在棗林裏昏睡到清晨的男孩子也已經長大。
    長大是一種永難磨滅的痛疼。
    隻是當時同涼生一起捉蟲子、吃紅燒肉的時候我不懂。
    我跟小九說,我得找個時間給金陵打電話。小九說,我的手機壞了,你還是用北小武的吧。
    正說到這裏,北小武拖著他的大屁股晃著手機衝我喊,薑生,薑生,快點兒,有人打電話找你啊!
    在這裏先允許我插一點兒別的話,關於北小武的大屁股的話。北小武的小身材長得不錯,但是從小我就有些“好色”,五歲那年,我發現北小武的屁股長得比別得男生的大,所以我就當著魏家坪的所有孩子麵前發揚了自己勤學好問的道德情操。我說,北小武啊,你的屁股怎麽這麽大?
    結果北小武就哭了。
    那天,他哭得特別傷心,好像我的話損害了他的自尊似的。
    所以到現在我隻能看著他的大屁股晃啊晃的,也不敢再提大屁股的事情了。北小武是一個比較愛臭美的男生。
    現在他晃著大屁股來到我麵前,告訴有電話找我。我詫異地看著他,又看著小九。我問北小武,是金陵嗎?
    因為除了金陵我想不出任何人會通過北小武來找我。
    北小武搖搖頭,說,不是,好像是一個叫什麽什麽程天佑的人。
    小九急切地小聲說,薑生,薑生,你千萬別接!
    我的手還是神出鬼沒地伸向了北小武的麵前,接起了電話。
    25 小公子突發羊癲瘋。
    我小心翼翼對著聽筒說了一聲,喂。說不出為什麽,那刻,我的心裏流竄著一種細微的不安與忐忑,就如細細的絨雨粘過細軟的草尖。隻是那時我沒有去思考,是因為這個尚屬陌生卻總是離奇相遇的男子嗎?
    程天佑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聲音沙啞著,有些慵懶,我仿佛可以感覺到,他單薄的嘴唇上有些許幹裂,因為前幾日的重創。他說,薑生,是你嗎?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眼睛圓溜溜地望向小九,小九的眼睛也溜溜圓地瞪著我。
    電話那端程天佑確定了是我之後,竟突然大吼起來:薑生,你是豬嗎?你把我手機給弄哪兒去了?!
    手機?我突然愣住了。
    程天佑還在電話那端吼,是啊,就是你撥寧信電話的那個手機……
    我緊緊捂住電話,悄悄問小九,那天,我把程天佑的手機扔哪兒了?
    小九吃驚地看著我,說,他半死不活中給你打電話,竟然隻是為了一部破手機?那小少爺是不是跌管兒了(跌了腦袋的意思)?
    我說,小九,我真忘了把他的手機給擱哪兒去了啊。小九,你不是說過程天佑是個厲害的角色嗎?那我是不是玩兒完了啊?
    小九說,那小公子還不是不講道理的主兒,你跟他實話實說就是。
    我就戰戰兢兢地挪開放在話筒上的手,程天佑可能吼累了,在電話彼端跟頭小騾子似的喘粗氣。我說,我當時太緊張了,真忘了把你手機給放哪兒去了,不過,我真的沒自己留下……
    程天佑打斷了我的話,說,我知道你也不好意思留下,寧信給你的見義勇為的報酬也夠多了,你的小手還想握多少錢啊?
    他的話讓我有些惱,我差一點兒脫口就說,去你奶奶的小公子吧,你薑大爺我好心救你小命就為你那幾個破錢?你薑大爺現在窮得跟個大窟窿似的,那幾個破錢算哪粒米啊?你他奶奶的是不是真的跌腦子了?錯,是我跌腦子了!救了你這麽個白眼狼!
    當然這樣的話,我是說不出來。我和小九不同,我是傳統教育荼毒了的孩子,有事兒沒事兒的總想邁著x型腿走淑女路線。所以盡管我目露凶光,猙獰可怕,聲音卻出奇的溫柔平和,我說,你今天不是來要手機,是來索要寧信給我的報酬的吧?說實話,我還正不想要呢,急用,你就來拿,不急用,等姐姐我給你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