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新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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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五十五年十一月的時候,老康再度東巡謁陵。不過這次錫若並沒有跟去,而是一門心思地在塘沽跟以魯菲船長為首的洋鬼子們殺價。
    最後在錫若的威逼利誘下,以魯菲船長為首的西洋軍火商們最終同意以一百二十兩銀子每把的低價,將一千把最新式的西洋火銃連同五十萬發彈藥賣給大清國,最遲要在明年陰曆四月底全部交貨。如果出現任何殘次貨品,西洋的軍火商們都要負責賠償跟調換。
    錫若最初的想法其實是讓老康召回戴梓來,再批量製造他所發明的連珠火銃。但是現在一來西北戰事吃緊,已經沒有足夠的時間來慢悠悠地研製火器,再則清朝也沒有成熟的火器生產線,屆時難以保證生產出來的火器質量,倒不如直接從西洋進口工藝成熟的產品,然後再跟十四阿哥所奏的那樣,“徐圖改造”。
    搞定了軍火訂單以後,錫若又催促著十四阿哥給自己找人來組建新軍,最後敲定從豐台大營裏抽調一千名機靈強壯準頭又好的官兵來,平常就在豐台大營的一角裏,按照錫若特地聘請過來的西洋教官學習射擊和列隊行進。訂購的火槍還沒有交工的時候,就用形狀差不多的實木槍代替。
    錫若自己顧不得天寒地凍,時不時地就騎馬趕到豐台去看他們的操練情形,又結合自己以前翻譯過的西方軍事冊子,跟那幾位略通中文的西洋教官一點一點地溝通想法,然後又轉述給幾位帶領火器營的清軍管帶。
    等到老康謁陵回來,又巡幸了一趟塞外還京之後,豐台大營的火器營官兵們已經會走隊列和排列放槍的隊形,加上第一批訂購的三百把火銃已經運到,錫若又一刻也不敢懈怠地讓火器營裏的官兵輪流用三百把火銃進行實彈射擊練習。
    豐台大營裏哄哄的放槍聲先是吸引了其他營的官兵,他們一有空就偷偷地跑到火器營那邊,指手畫腳地觀看點評,到最後連老康都驚動了。到第二年開春的時候,老康就等不及地召了火器營的三百名官兵,連同他們西洋教官一起,到暢春園裏操練給他看。
    一場射擊和隊列表演下來,連先前對西洋人的“奇技淫巧”不怎麽感興趣的老康都是讚不絕口,一直為錫若力撐這事的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也覺得臉上有光,私底下都狠狠地表揚了錫若一番。
    錫若心裏自然有幾分得意,可是又有些擔心火器營的潛在殺傷力被太多的人關注到,將來勢必會造成一輪新的爭奪。要是老康的這票皇子最後搞出一個“大清朝軍備競賽”來,那他納蘭錫若豈不是要被普天下納稅的農民伯伯們罵死?
    想到這裏,錫若一等火器營結束操練之後,便禁止他們去更多的地方炫耀,然後又在老康麵前編了個理由,匆匆打發他們回了豐台。反正賞銀照發,還能少走幾步路,火器營的官兵們倒也沒有什麽意見,就是那兩個西洋教官還一臉意猶未盡的樣子。好在他們也不怎麽會說中國話,就算抱怨也沒有幾個人聽得懂。
    整完了軍事表演之後,錫若正想著窩在老婆懷裏多溫存兩天,不想老康一紙詔書又把他拎去了從駕郊遊。錫若隻得挪動被凍得發僵的身體,跟著老康蹭到了北京郊區,又陪著他看那據老康說是很有情調、在他看來純屬吃飽了撐得出來挨凍的雪景。
    誰知他在雪地裏凍了沒幾天,揆敘府裏就來人就報了揆敘病重。錫若連忙又向老康請了個假,飛馬趕回了原來的明珠府。一進門,他就預感到大事不妙,果然等他真的奔到揆敘病榻前的時候,這個以前總是揍他的大清朝二哥,已經陷入彌留狀態了。結果最後揆敘就隻拉著他的手說了一句話,“這個家,靠你了。”自己就去天上跟納蘭家的其他人會合了。
    康熙五十五年二月,左都禦史揆敘卒,終年僅四十三歲。康熙下令祭葬,諡文端。他身後留下的幾百萬家產和一個龐大的家庭,一下子全部落到了錫若的肩膀上。老康特準了錫若一個月的假,回去辦理喪事和料理家務。錫若跟福琳合計了一整晚以後,決定從公主府搬回明珠府去住。因為現在永福和永壽都還小,剩下的就是滿門的孤兒寡婦,偌大的一個家庭裏沒有一個成年的男子來挑大梁是不行的。
    錫若告訴十四阿哥自己要搬家的那天,胤禎沉默了很久,最後說道:“這邊府裏也留人照看著吧。你跟十六妹在那邊住得悶了,隨時都可以過來舒散舒散。”
    錫若拍了拍十四阿哥的肩膀,點頭道:“放心。等永福跟永壽成年、能夠出來獨當一麵的時候,我跟福琳就會搬回來的。”可是他心裏也知道,現在距離那天還需要一段時間,自己跟十四阿哥比鄰而居的日子是要暫時告一段落了。好在他們現在都在同一個衙門裏辦公,平常上朝的時候也能碰到,見麵的機會還是很多的。
    等到揆敘的喪事結束,錫若就準備遷回到昔日的明珠府裏。但又因為福琳是公主,她回來住的時候,明珠府裏的建築就要相應地修改規製,一時半會還住不進來,所以這些日子錫若基本就是在公主府一天,在明珠府一天,到最後索性就讓福琳別挪動了。他自己就按照這一邊一天的法子住著。平常明珠府要沒什麽事,他就貓在公主府裏;明珠府裏要有什麽事,他就準備帶著福琳回來住上一陣子。十四阿哥聽說了他的這個決定之後,自然是大大地說好。
    不過雖說是兩邊住,其實錫若住在哪邊的機會也不多。料理完了家事,老康立刻又把錫若召回了暢春園伴駕。錫若一大清早趕到園子裏,直奔老康的寢宮給他請過安之後,覺得老康仿佛又變得更老了些,不過見到自己的時候精神頭兒倒像是還行。老康先是溫言撫慰了錫若一番,而後又說起了自己三月底巡視河堤時的見聞。
    錫若聽著聽著就走了神,腦子裏想著的是老康三月份時一口氣任命了富寧安為靖逆將軍,傅爾丹為振武將軍,祁裏德為協理將軍,視師防邊,看來西北局勢日益緊張,十四阿哥厲兵秣馬枕戈待旦的日子就在眼前,自己也得為日後的大事準備準備了……
    錫若正低著頭瞎琢磨,這時卻又聽見老康朝他問道:“碣石鎮總兵陳昂奏天主教堂各省林立,宜行禁止。你是理藩院左侍郎,跟洋鬼子打老了交道的,說說這事兒怎麽處置合宜?”
    錫若想了想,覺得雖然清朝閉關鎖國的政策不好,可是這些洋和尚多半就是西歐國家的殖民先鋒,對於傳播先進科學技術和新思想的作用卻有限,便朝老康說道:“現今皇上並未禁絕民間與西洋的正常商貿往來,既然地方奏請禁止教堂,想必是有不利於地方治理之處,那就從其所奏也無不可。”
    老康點點頭,一臉讚許地說道:“朕也是這個意思。雖然我世祖章皇帝在世的時候,時常去天主教堂裏找湯若望談天,但是洋人所奉行的那套信念,終究與我天朝上國的綱理倫常大相徑庭,不宜廣為傳播。”
    錫若一邊點頭一邊暗想道,耶穌基督聖母瑪麗亞,你們可千萬別從西邊兒落個雷下來劈死我呀!等什麽時候我們的國家足夠強盛了,你們的子民也不再覬喻著我們的這塊地盤兒,我們再歡迎你們來做客!
    老康看了嘴裏念念有詞地錫若一眼,不禁失笑道:“你又在嘮叨些什麽?”
    錫若嚇了一跳,連忙一臉肅然地說道:“奴才是怕西洋的神靈因為咱們禁了他們的教堂不滿,過界來生事,所以特地禱告了一番。”
    老康聽得哭笑不得,又說了一番“子不語怪力亂神”的大道理,錫若都恭恭敬敬地聽了,心裏卻多少還是有點發虛,後來見老康說得口幹舌燥,連忙又捧了一杯茶到他手邊。
    老康接過錫若遞來的茶呷了一口,又看著他搖了搖頭,說道:“你也是個當過侍衛的人,怎麽就這麽膽小?還說要跟十四阿哥去打仗,我看敵人還沒衝過來,你就要先臨陣脫逃了!”
    錫若梗了梗脖子說道:“此懼非彼懼。我不怕人,隻怕……呃,那些怪力亂神的東西……”老康瞟了他一眼,放下手裏的茶碗說道:“你不怕人?那你每次看見雍親王,跑那麽快做什麽?”
    錫若聽見這句,剛剛梗起來的脖子又縮了回去,隻訕笑著說道:“四爺……雍親王他是個神人……”
    “哦?怎麽個神法兒?”老康不動聲色地問道。
    錫若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斟酌著答道:“他……奴才一看見他,就情不自禁地跟見到了廟裏的神佛一樣肅穆,可見是極神的。”
    老康笑得一口茶都噴了出來。李德全連忙趕過來給他擦拭身上的水漬,又有些嗔怪地看了錫若一眼。老康卻一臉無奈地對錫若揮手道:“出去吧出去吧。朕還想安安生生地地喝兩口茶呢。”
    錫若隻得朝老康行了一禮,麵朝著他躬身退了出去,卻又聽見李德全在他身後說道:“皇上,您這大半天都沒進東西了,好歹吃幾塊兒點心吧。這是禦膳房新製的薩其瑪,說是用羊奶特製的,聞著可香了呢!”錫若緊接著又聽見了老康拒絕李德全的聲音,心裏不覺又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