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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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福入宮了以後,錫若一開始還擔心這個一直在納蘭家備受寵愛的小少爺會吃不了當侍衛的苦,沒想到一個多月下來,永福的這個三等侍衛居然當得有聲有色。老康有一次還當眾誇獎永福“書念得好,弓馬騎射也很不錯”,再加上他和錫若的關係,因此也漸漸地引起了人們的注意。
這天錫若剛從內閣的值房出來,就被九阿哥叫住了。錫若一看見這個財神九,立馬想起了永福的婚事,正想著怎麽跟九阿哥提起這茬兒的時候,不想胤禟卻主動地問道:“你的那個侄子永福,娶妻了沒有?”
錫若心中微訝,便按下了方才準備提起的話題,看著財神九笑道:“怎麽?九爺要替我這個侄子做媒?”胤禟瞟了他一眼,又哼了一聲方才說道:“這小子隔三差五地總往我府上跑,我還想問你這個做叔叔的是怎麽回事呢!”
錫若心道,這財神爺果然厲害,立馬兒就把一頂“勾引未婚少女”的大帽子給我扣回來了,隻得放棄了原本準備敲胤禟一筆竹杆的打算,又摸出這幾天一直揣在懷裏的那隻白玉鐲子來。
胤禟一瞥見那隻鐲子,眼中頓時閃過一抹“交易成功”的得意之色。錫若看得恨不能踢他一腳,卻故意做出滿臉的愁容說道:“九爺原本將這鐲子托付給我,是讓我給你物色一個好女婿。眼下我倒是替九爺看中了一個,就不知道九爺看不看得上了。”
胤禟一挑眉毛問道:“是什麽樣的人?你不妨說來聽聽。”
錫若摩挲著下巴說道:“這個人麽,模樣兒、性情都過得去,歲數跟九爺府上的三格格也差不多。他的親生額娘是和碩親王家的郡主,就是眼下自己的職銜還不高,才剛混了個三等侍衛。”
胤禟聽得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緊盯著錫若手上的白玉鐲子笑道:“既然還這麽年輕,前程還有的是機會掙麽。你要是真覺得他好,就替我把這鐲子給出去吧。”
錫若聽得心裏一鬆,隨即又有些哭笑不得地暗想道,要是早幾年知道自己要跟財神爺做親家,也不用怕他怕成那樣了。這人跟人之間的緣分,也真有些不可思議……
胤禟見錫若舉著鐲子又陷入沉思,以為他還有什麽猶豫之處,便不滿地說道:“怎麽?難得你覺得跟九爺我做親家,還是件費思量的事?”
錫若在心裏苦笑了一下,暗道正是如此。眼下你雖然看著家財萬貫,富得流油,人前人後這“九貝子”也是風光得很,卻不知這些風光富貴日後都要離你遠去,帶累你的家人都要跟著遭殃,我又怎麽能不多思量幾下呢?唉!
胤禟見狀益發不滿,作勢就要上來搶錫若手裏的鐲子,嘴裏嚷嚷道:“不樂意就把鐲子還給我!九爺我還怕給不出去嗎?哼!”
錫若連忙一側身讓胤禟撲了個空,臉上卻又恢複成了平日裏那種不怎麽正經的笑容,對著胤禟晃了晃那隻白玉鐲子,說道:“那我可就真給出去了。九爺趕緊回去置辦嫁妝吧。我這頭也會加緊辦理的。”
胤禟聞言倒是怔了一下,反問道:“這麽著急?”
錫若不由得苦笑道:“九爺不急,我這頭兒可是天天被人吵著要娶媳婦兒呢!”
胤禟聞言也不禁失笑,又連連點頭地說道:“這幾年,都快那小子把我們家的後門檻兒跟後院牆頭磨平了!得得得,還是趁著他沒幹出什麽丟臉的事兒來,趕緊把婚事辦了吧。他們兩個的八字我已經找人算過了,也合得上。”
錫若故作驚訝地說道:“原來我侄子的好身手是這麽練出來的。回頭倒要向九爺請教請教門檻跟牆頭的修法兒!”
胤禟聞言忍不住抽出一把紙扇來,狠命地敲了錫若的腦門一記,又笑罵道:“教子無方,還敢在九爺麵前耍貧嘴。回頭我向皇上告個禦狀,看你還有沒有心思犯貧!”
錫若卻用胳膊肘拐了胤禟一下,一臉皮笑地說道:“九爺,咱倆誰跟誰呀?都快成親家了……”
胤禟被錫若說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又想起十阿哥一度對自己跟這人關係的誤會,忙不迭地抽回紙扇,又走遠了幾步,方才回過頭說道:“我女兒嫁過去,可是不能受一星半點兒委屈的。要不然九爺唯你是問!”說罷便不等錫若回答,就飛一樣地跑開了。
錫若看著胤禟的背影苦笑道:“又來一個‘唯你是問’的……”
“還有誰要‘唯你是問’?”身後突兀地響起一個錫若如今越聽越敏感的聲音。錫若在心裏歎了口氣,連忙回過身朝來人打下千去,嘴裏說道:“請四爺安。四爺吉祥。”
雍親王瞥著胤禟剛才離去的方向,低頭朝錫若問道:“是我九弟?”
錫若心裏“咯噔”一下,暗道莫非這愛新覺羅家的老四方才又躲在哪裏偷聽了?他這個癖好還真是……真是不怎麽地道……他心裏這麽想,嘴上卻打死也不敢說,便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我方才是在向九爺提親。”
雍親王露出奇怪的表情問道:“我十六妹準許你納妾了?”
錫若差點兒沒聽得一頭磕在了大柱子上,心裏卻樂道,原來自己剛才誤會雍親王了,看樣子他沒偷聽,嘿嘿……連忙又摸了摸鼻子說道:“四爺誤會了。我是替我侄子永福求九爺府上三格格的親。方才九爺也答應了。”
“哦?你要和我九弟結成親家了?”雍親王神色不變地反問了一句。
錫若心知這事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雍親王遲早要知道自己跟財神九結親的事,便一咬牙說道:“兩個孩子是真的要好,所以我才厚著臉皮高攀了九爺。四爺要笑話我就笑吧。我……我做好心理準備了!”
雍親王淡淡地掃了錫若一眼,說道:“既是情投意合,又有什麽好取笑的?再說你侄子也是康親王傑書的外孫、和碩額附的兒子,也不算辱沒老九的女兒了。”
錫若聽得心裏一鬆,暗道這冷麵王心情好的時候,說話還很挺中聽的,臉上不覺帶出了笑意來。雍親王看著他,突然語帶調侃地說道:“如今這納蘭府的家長竟變成你這麽個不正經的家夥了。我看你還未必有你的侄子們老成吧?”
錫若聽得一扁嘴,頗有幾分不服氣地反駁道:“現在他們有什麽要緊的事情都會找我來商量。我怎麽不老成了?”
雍親王抬手指了指錫若手裏的白玉鐲子,不動聲色地說道:“老成的人會舉著這麽個東西,在內閣的門口晃來晃去?”
錫若聞言連忙把鐲子揣回了懷裏,心裏卻暗想道,為什麽我出洋相的時候怎麽總是被他抓包?難道果真是八字不合嗎?不由得興起了去給自己和雍親王算一卦的想法。隻可惜記載著皇子生辰八字的玉牒都是宗人府裏的絕密文檔,要拿出來算命那是絕無可能的了,也隻能放在心裏頭瞎想想。
雍親王看了錫若兩眼,突然又問道:“皇上下令十四弟指揮幾路大軍進兵入藏,你怎麽看?”
錫若微微一驚,他隱約記得曆史上胤禎在雍正朝獲罪,多少就與這次西征有關,連忙打疊起十二萬分的小心說道:“入藏路途艱險,軍需糧餉運送上去也很費勁,加上沿途有當地人搶掠馬匹,此外還有瘴癘相阻(即高原反應,當時人稱之為瘴癘),兵士病卒者也不少。再加上青海蒙古諸部領袖行動難免會有些參差,所以恐怕還需花費些時日,幾路大軍才能成功會合。
雍親王卻聽得冷哼了一聲,說道:“年羹堯麾下的川兵二月就已經進入理塘、巴塘,六月即令他們就撫,還額外招撫了乍丫、昌都、察哇等處僧俗上層。調到雲南的滿兵也已經到達中甸,準備北上與川軍會合。老十四親自坐鎮北路指揮調度,怎麽反倒遲遲到不了?看來朝議上訂立的北路軍與南路軍在七月底八月初入藏會師的日期,老十四是趕不上了。”
錫若聽得在心裏皺了皺眉頭,忍不住出言反駁道:“十四爺親督的北路軍肩負著護送靈童不被準部掠走的重責,所以隻能持重炮緩行,每日駐營的時候,還要分軍防衛以防敵人突然來襲。北路軍全軍於四月二十二日自西寧起行,五月二十七日就到了索洛木。十四爺自己在六月一日從索洛木動身,隻用了二十五天就抵達了約定的會師地點,也不算慢了。隻是平逆將軍延信一直等候青海蒙古軍隊,所以才多花了時間,直到現在青海左翼軍都還沒趕到呢!”
雍親王看著錫若微微漲紅的臉頰和隱含怒意的眼睛,竟頭一次從他身上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過的壓迫感,不覺有些訝異,便偏頭避開了錫若的目光說道:“現在說什麽都為時過早。還是等兩路大軍會合上了再論吧。”說罷舉步便走。這時錫若卻在他身後說道:“四爺可不要忘了自己說過的話。”
“什麽話?”雍親王腳步一頓,皺著眉頭回身問道。錫若緊盯著他那雙仿佛深不見底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他老十四要能一心惦記著為國效力,我這個親哥哥斷不會讓人扯他的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