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針鋒相對(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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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熱搜其實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一條新聞背後其實還是能牽扯出很多信息的。”蘇憑手指飛動,往回翻了一下,將頁麵翻回話題主持那裏,“比如這條關於穆庭和你的,話題發起人是訊飛娛樂,負責人和鋒辰的副總是多年的酒桌關係,一般鋒辰的藝人有什麽正麵通稿要發,都會選擇訊飛作為合作對象,我們稱這種情況為自炒——”
    他笑了一下:“穆庭炒得這麽賣力,看來說喜歡你是真的啊。他人的確相當不錯,你要是心無所屬的話,建議你認真考慮一下他。”
    喬雁有些發怔地轉過頭來看他。
    蘇憑就是那個在她回應媒體當天,顧蜚聲宣布的電影男主角。第二天她和穆庭包攬了所有頭版頭條,蘇憑出演男一號的消息似乎都沒有濺起什麽水花,但他與喬雁當初出演《紅顏謀》女三時沒濺起水花的原因完全不同。
    喬雁當初是因為自己太過透明沒什麽水花,而蘇憑則是因為,他穩坐軒霆一哥的位置數年,人氣極高,紅透半邊天——
    卻幾乎沒有什麽黑粉。
    他幾乎是娛樂圈如今正當紅的明星中口碑最好也最具代表性的一個,父親是獲得過多項獎杯的知名導演,母親是享譽圈內的金牌編劇,夫妻倆多年婚姻,感情篤定,幾十年來一直是被人交口稱讚的模範伉儷。
    而他自己在十六歲出道的時候還在念高中,擔當一部小製作偶像劇的男主角,偶像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舉走紅,他同樣一夜成名,卻也從來沒有向公眾隱瞞過自己的家庭。而他在走紅之後卻還在繼續完成學業,一直在和演藝圈無關的專業中念到了碩士畢業,拍戲也僅在課餘時間進行,卻眼光十足毒辣,從來沒有挑錯過劇本。
    之前還有不少人斷言他的成功離不開父母的幫扶,而在一次他的父母聯手推出新電影的計劃中,本來定好他做男主角,他卻拒絕了這個劇本,轉而投奔了一個文藝片導演的新作。結果出來之後,他父母的新片大獲成功,好評如潮,票房大賺特賺。
    而他自己挑選的那個劇本,拿了個他父親都僅拿到過一次的大獎。
    這一路的傳奇經曆下來,蘇憑自然很難再有什麽質疑聲加身。加之他長得英俊儒雅,為人溫和穩重,無不良嗜好,不亂傳緋聞,是圈內圈外公認的楷模,現在也才三十出頭,單身未婚,不知道是多少小姑娘夢裏的真命天子。
    而現在他這樣一句溫和又敏銳的點評,像是提醒也像是點明。喬雁心中一動,麵上浮現出一個淺淺的笑意。
    “我以前不知道,現在受教了。”她輕聲道謝,而後平靜地問,“那蘇憑前輩知不知道尖鋒娛樂跟誰有關係?”
    “知道,不過可能跟你想的不一樣。”蘇憑笑得意味不明,衝她慢慢搖了搖手指。
    “尖鋒娛樂周刊,和軒霆半點關係都沒有。”
    和軒霆沒有關係。
    喬雁略略偏頭做了個思考的姿勢,而後笑著搖搖頭,做了個無奈的聳肩姿勢。
    “前輩說沒有就沒有吧,”她禮貌地道謝,出口的話倒是毫不含糊,“不過真相究竟如何,到底是什麽結果,還要等公司追查上訴的消息,今天在這裏先謝過前輩指點,不過如果最後還是查到了軒霆頭上,也算無可避免,沒有不相信前輩的意思,提前說聲抱歉了。”
    “隻是提醒一下方向,你隨意。”蘇憑看起來的確不大介意喬雁的質疑,反而有點好奇地摸了摸下巴,顯得若有所思,“娛樂圈就是秘密多,看你這副篤定的樣子,心裏應該已經有答案了,能問一句理由嗎?”
    喬雁略略揚眉,蘇憑在她打量的視線中無辜攤手。
    “隻是有點好奇,”他坦率地承認,態度坦蕩地讓喬雁一時都有點接不下去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老話說好奇心能害死貓,一時無聊而已。”
    “哦。”喬雁點點頭,表示可以理解,而後帶著標準的笑容問,“但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蘇憑稍作沉吟:“願意分享一下的話,說不定我也能投桃報李?比如尖鋒娛樂究竟和誰有關係,我剛好知道一點。”
    “這個恐怕不行。”喬雁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唇角的弧度與眼底的眸光客氣一如剛才,“不如換一個吧,前輩願不願意告訴我……”
    “秦菲姐的新男友是誰?”
    蘇憑有些詫異地揚起一邊眉毛,唇角的笑意倒是更深了幾分。
    “哦,原來你知道這個。”
    他以陳述句的語氣感慨出這句話,喬雁覺得這不算誇獎,不過依然客氣地彎眸回應。
    “都被坑到頭上了,要是還心裏沒底,未免顯得樹敵太多,做人太失敗。”正在演的一場戲已經過了,道具師在忙下一場戲的布景。她站起身,輕鬆地活動了一下筋骨,轉頭看向同樣站起身的蘇憑。
    “怎麽樣,蘇憑前輩?”
    “嗯……不怎麽樣。”蘇憑低頭仔細地整理了一下戲服,這一場的鎧甲很重,也難為他剛才行動不便還如此會給自己找樂子。他把厚重的頭盔扣回腦袋上,看向喬雁時臉上神情一片坦坦蕩蕩,“為了滿足一點好奇心,需要付出的交換太深入了,不劃算。”
    他總結般地說了這句話,而後雲淡風輕地一抬步,向鏡頭的前方走了過去。
    “所以還是算了,我這人不喜歡虧本。”
    喬雁對蘇憑這種絲毫不藏著掖著的算盤也有些不知該作何反應,若有所思地看著前方的背影一會兒,也跟了過去。
    蘇憑這個人,果然名不虛傳,足夠滴水不漏,別說黑點……
    突破點都沒有。
    他們要進行的下一場戲,時間線在第一場之前。
    說起來這部戲裏的第一幕,施音從城牆上跳下來的那個鏡頭,時間點要在故事敘述的幾乎末尾,而他們現在即將要拍攝的這個畫麵,時間線則是在剛拍好的那場戲之前。
    類似這樣的倒敘插敘鏡頭與描述手法,在電影中俯首皆是,一個主線並不算複雜的故事,結構因此生生精巧起來。隨著電影鏡頭的逐漸推進,故事便剝開它一層層的外衣逐漸呈現在觀眾眼前,猶如抽絲剝繭般,逐漸先露出最後的真相與結局。
    第二場戲的時間在第一場戲的三個月前,淩徹率領的炎州鐵騎還沒有過江,正在庭州境內征戰。庭州境內荒蕪,地形錯綜迷亂,雖兵馬不算強盛,但利用地形優勢,竟也生生將炎軍拖住良久。
    正值炎州全軍人困馬乏之際,最近一次的交戰中,他們又偏偏不小心著了對方的道,疲憊不堪的炎軍在追擊庭軍的過程中,雖最終也將庭軍的這一股分散勢力一舉殲滅,卻被繞進了庭州錯綜複雜的地形中,一時間竟然迷失了方向。
    而最糟糕的是,淩徹在這場戰鬥中受了傷。
    到底是在陌生地形中作戰,他雖武藝精湛,但仍然無可避免地著了道,所幸傷不在要害,隻是被人在右臂上劃了見血的一刀。原本情況還好,在他們迷失方向的第二天,淩徹的傷口卻突然發起炎來。
    他被帶著鏽跡的鐵器劃上了手臂,原本算不得大傷,當時便也找軍醫處理過傷口,今天發了炎才發現受的傷並不簡單。他傷口尚還看不出太多異狀,整個右臂卻已經開始漸漸發麻,很快別說上場廝殺,就連提起刀這個動作,都已經開始異常艱難。
    刀上應是淬了特殊的毒,江山十二州,難免有些秘傳烈藥,造成這種情況也不算奇怪。但他淩徹是炎軍右路軍的南征統帥,霸業未成,實在不甘心在這裏就此倒下,猶如廢人。
    到底是在別人的地盤,如此這般打著炎軍的名號四處亂撞實在太過惹眼,難保不會被什麽人趁虛攻入,鑽了空子。淩徹這次追擊本便是元帥點兵,他主動請纓,領了一路兵馬殺出來,眼下雖任務不算完成得十全十美,所幸炎軍損失不算傷筋動骨。
    他帶著剩下的人馬又行了兩日,撐著精神撞進了一座小小的城鎮,剛將部下安頓好,體力便已經撐到極限,眼前一黑,倒地人事不省。
    再醒來時,他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姑娘。
    四周建築簡陋,無甚擺件器皿,姑娘側身坐在他身邊,捧著小巧的藥罐仔細搗藥。她長得很美,黛眉長睫,眸光流轉間如有豔光閃過。雖穿著普通的荊釵布裙,發髻卻是好看又精巧的樣式,一張臉白皙細嫩,丹唇不點而朱,瞧上去好看得緊。
    卻也與眼前的一切格格不入得緊。
    這樣的伎倆實在太過拙劣,淩徹看在眼裏,頗覺有些被看輕的荒謬好笑之感。然而他並未急於開口發表意見,隻又無聲觀察了一會兒,在姑娘舀進一點新的藥葉進去搗之後,才帶著一點稀薄的冷意淡淡出聲。
    “這兩種藥雖能一起入口,卻是不能一起搗,要分開碾碎,分開煎服,這些,沒人告訴過你麽?”
    “沒有啊。”姑娘停下搗藥的動作,一雙漂亮的眸子轉向他,帶著星點笑意,又似有些許委屈,“我又不是天生就做這些事的,你那些屬下綁了我過來時,可沒說要我會這些。”
    “綁你過來?”淩徹淡淡蹙眉,屈指敲了敲桌子,很快外間有人聞聲繞進來,正是他手下的副將,繞過屏風轉進內間時,臉上神情也頗有些尷尬。
    “……主子。”他用了個奇怪的稱呼,淩徹稍稍一怔,隨後心領神會——這裏的確不是應該暴露身份的地方。隻見副將麵上也有些古怪,向他行了個禮後,尷尬地看了眼旁邊搗藥的姑娘。
    “主子你進城之後便……身體不支暈倒了,小的們也是慌了手腳,連忙在城裏打探可有能治病的大夫,正巧了,這位姑娘在城裏立下招牌,是遠來的大夫遊經此地,停留幾天坐診。小的們別無他法,索性便死馬當做活馬醫,將您送了過來,沒想到姑娘果真醫術了得,您的確是見著好轉了,小的們也就……”
    “醫術了得?”淩徹將這話重複了一遍,倏地抬手,單手摁住了女子的脖子。
    “她說什麽你都信,這麽個藥都不會搗的女子,也稱得上醫術了得四個字?”淩徹斥了副將一句,轉而看向被他攥住脖子的女子,慢慢眯起了眼睛。
    “你是誰?”他輕聲問。
    “施音。”姑娘被他按住脖子,臉色漸漸有些漲紅,難受地雙手抬起按住他的手徒勞地往外拉,臉上的表情卻還是帶著一點笑意的從容平靜。
    “你的屬下可不知道你的病該怎麽治,這位公子要是以後還想拿得起刀,現在還是別用右手使力為好。”
    淩徹皺眉,頓了幾秒後放開了對她的掣肘。施音喘了兩口氣,忽而驀地笑了起來。
    “久聞淩徹將軍威名,今日得以親身體會,果然名不虛傳。”
    她就這般雲淡風輕地將淩徹的身份一口揭穿,淩徹與副將都驟然心底一驚,淩徹迅速又抬起手,施音笑得愈發燦爛。
    “你想幹什麽?”施音悠然地問,淩徹的手堪堪停在半空。
    “都說了你現在右手別使力,真是不聽話。”施音兀自搖了搖頭,忽而反手就是一掌向淩徹襲去,“淩將軍對自己的身體狀況真是沒有意識,我也隻好幫你試試。”
    淩徹雖有傷在身,反應卻還是跟得上的,眼見一掌襲來,猛然向後一仰,堪堪躲過了這一招,副將卻也不是吃素的,迅速反應過來,上前便向施音打去。施音反應卻也極快,一擊不中,迅速後撤,一直撤到門邊小院,而後足尖一點,忽而騰空,便向遠處踏去。
    “將軍今日狀態不佳,施音改日再來討教。”
    喬雁吊著威亞騰空而起,向已經下床跑至門邊的淩徹笑著道別,淩徹也和劇本一般抬頭緊緊盯住她,這一場眼見著便要演完,蘇憑看她的神色卻驟然一變。
    “你小心——!”
    喬雁愣了一下,很快便明白了他在喊什麽。
    吊著威亞的繩索似乎斷了,她剛飛到最高處,現在正以一個自由落體的速度,重重砸向地麵。
    喬雁這一下,摔得既重又輕。
    舒麗趕到的時候喬雁已經醒了,臉色還是慘白一片,但已經能夠坐起來,眼下正自己坐在床上,低頭慢慢地削蘋果,聽見舒麗推門進來的聲音抬起頭來,一手拿刀一手拿蘋果朝門口看,嚇了舒麗一跳,趕緊上前幾步把兩樣東西都奪了下來。
    “祖宗!幹什麽呢!”舒麗半是頭疼半是心疼地問,自己在床邊掀開被子看喬雁的腿,“腿怎麽樣,感覺疼不疼?我還沒看到片子,醫生怎麽說?”
    “醫生說是不幸中的萬幸。”喬雁半靠在床上,努力回想醫生的叮囑,“嗯……摔下來的時候手撐了下地,手腕挫傷,但是不嚴重;腳踝骨折,但是不用打石膏,總之……”
    她眨了眨眼,朝舒麗聳肩攤手,笑得帶點心虛也帶點討好。
    “我運氣還挺好的。”
    “運氣好?”舒麗聽了喬雁的回答後稍稍放下心來,喬雁雖然平時不著調起來能和羅銘一唱一和不重樣,但到底是個很穩重靠譜的人,有報喜不報憂的嫌疑,不過大方向上也肯定不會自以為是地瞞報。一直提在半空中的心落回原處之後,舒麗才有心思關注別的事情,聽見喬雁的結論忍不住眉頭一皺,臉色不太好看地冷笑一聲。
    “都受傷了還算什麽運氣好,再好的運氣也架不住有人使壞啊。”
    顧蜚聲的劇組是什麽配置,基本上國內最好的製作班底都聚集在這裏了,以前從沒出過事故的劇組,怎麽到了喬雁這裏威亞鋼絲就斷了?沒人暗地裏做手腳誰信?
    但即便眼下病房裏隻有她們兩個人,這裏也終究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舒麗惱火又克製地說了這一句後,深深吸了口氣,不再多說,拿起蘋果和水果刀,一言不發地接著喬雁削到一半的地方,快速地繼續削起來。
    她把削好的蘋果遞給喬雁後打量四周,病房離劇組挺遠,事故發生當時本來就近找了家醫院送過去,確認喬雁的傷勢可以移動後經蘇憑提醒,馬上轉到了現在這家離片場蠻遠的醫院。住的是高級病房,與醫院方麵已經溝通過,閑雜人等謝絕探訪。舒麗前來的時候都費了點功夫,劇組的誠意也算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