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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雁眨了眨眼，迅速反應過來，忍俊不禁地偏過頭去輕笑，蘇憑就沒她這麽客氣了，也跟著一起扇了扇空氣，擺出一副事不關己討論天氣的表情來：“你這麽一說我還真聞到了，有些人過年吃餃子都不用蘸醋的吧？”
    穆庭被他們氣得翻白眼，試圖強行扭轉話題，無果，楚冰的分寸卻掌握得極好，她顯然跟穆庭交情不淺，嘲笑了一下後見好就收，在穆庭有除了跳腳之外的舉動之前轉向喬雁，對她笑著伸出了手。
    “楚冰。初次見麵，久聞大名，在國外時看到你的電影，其實還是能看出些技巧上的不足，但實在太有感染力了，魅力這個東西實在是天生的，你的個人魅力很動人。”
    她的名字和氣質都帶著些涼冷，真正笑起來時卻明豔灼然，帶著點颯爽，猶如冰雪消融，美得甚至有些侵略性，能很明顯看出是個強勢的人，但又讓人討厭不起來。喬雁莞爾，對其一口道破自己短板並不感到意外，盈盈地回握上去，想了想笑著回答。
    “過獎了，冰姐比我想象中要來得帥氣許多。”
    “嗯？”楚冰疑惑地輕挑柳眉，頗感興趣地看向她。
    “走路的動作。”喬雁向前走了兩步模仿了一下，“這哪是禮服，分明是戰袍啊。”
    喬雁今天來參加頒獎禮，選的是一身湖藍色的禮服，裙擺溫柔的層層疊疊，款款而行時盡顯優雅，如今被她走了幾步轉了半圈，竟然也現出些利落的美感來，楚冰眉眼舒展，看向喬雁時倒是真切的帶上了些許開心。
    “哎呀，真會說話，我喜歡。”她輕快地說，挽了喬雁的手向電梯方向走，“人生難得有知己，不如今天紅毯我們一起走吧？”
    喬雁一頭冷汗，委婉地提醒：“其實我今天也提名了最佳女主角……”和頒獎人一起走，最後落選了還好，萬一被選上的話，鐵定會成為媒體筆下絕好的八卦素材吧？
    “那又怎樣？”楚冰不以為意，笑得雲淡風輕，“技不如人就老實回去繼續修煉，總折騰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做得太過了，早晚激起民怨，這次也好，下次也好，總有那麽一天。”
    媒體的通稿也都是有傾向性的，媒體發什麽通稿，自然身後就有什麽主使。喬雁偏頭看了看楚冰，搖了搖頭，笑了起來。
    “我好像知道秦菲為什麽這麽怵你了。”
    “因為總能回想起當時那個人下之人的，失敗的自己？”楚冰輕笑一聲，蘇憑在旁邊按了四個人共同的樓層號，電梯門合起，一點點掩去楚冰眉目間的雲淡風輕。
    “當自己是世界的主角沒關係，但以為別人都是自己的配角，那才真無藥可救。”
    他們在樓下耽擱了不少時間，各自在休息室沒坐多久，便到了走紅毯的時候。喬雁這次跟隨《俠義千金》劇組走在倒數出場的位置，她和楊碩已經算是撕破臉，而今也懶得維持表麵上的親厚，挽著徐振的手臂便走上聚光燈閃爍的舞台，楊碩和沈嘉笙一起並肩走在後麵。
    穆庭走紅毯的時候沒帶女伴，好在他咖位足夠，和鋒辰的音樂才子劉驍同為影視劇的主題曲創作者，一起走紅毯也不顯得太過突兀。蘇憑和楚冰到底最後並肩走了紅毯，身後聚光燈閃成一片，兩人一個笑若春風，一個沉靜冷淡，看不出什麽特別的苗頭。
    這屆珠玉獎，依然群星璀璨，熱鬧非凡。喬雁最終落座到會場的時候，在斜前方發現了一身正裝的魏澤，兩人興致盎然地交流了幾句，互相祝福過後，這一屆的頒獎晚會，也隨著主持人熱鬧的串場，正式開始。
    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項項獎項也被逐次揭開。這一屆的珠玉獎並沒有爆出太多冷門，最佳女配角由沈嘉笙順利斬獲，而連續兩年競爭失敗的李莎娜，這一次甚至沒有給幾個正式的鏡頭。
    最佳男主角則由魏澤毫無懸念地拿下，《天涯遊俠》其他人的演繹可能都有詬病，但魏澤的表演卻是實打實地放在那裏，甚至獲得了大部分原著粉的認可。
    在獲獎結果公布的那一刻，喬雁和在場的其他人一樣微笑著用力鼓掌，甚至站起身和魏澤擁抱了一下——他們私交不錯還屬於媒體不太知道的事情，這一下又謀殺菲林無數。
    而在諸多獎項都塵埃落定之後，這一屆珠玉獎的最大看點，最佳女主角的頒發，終於在無數網友和現場藝人的翹首以待中，如約到來。
    在主持人的介紹中，楚冰提著裙擺走上舞台。她笑著和台下的諸人問候幾句，不多廢話，利落地拆開了折疊好的紅色信封。
    大屏幕一分為五，清晰地展現了五位候選人此時的麵部表情。喬雁屏住呼吸，定定看著屏幕上那一塊小小的自己。
    看上去緊張得都快僵硬了。她在心裏中肯地評價，麵上卻無論如何都挽不出一個帶著酒窩的笑來。她甚至沒有精力顧及秦菲的表情，隻一眨不眨地看著大屏幕，聽著台上的楚冰吐字清晰地念出最後的結果。
    “本屆珠玉獎最佳女主角的獲得者是——”
    “《俠義千金》，喬雁。”
    那一瞬間聚光燈全部集中向自己的感覺，喬雁過後回憶，已經記不太清。
    她下意識地站起身來，有些茫然的不知道該幹什麽，身旁的人站起來與她擁抱，她下意識地回以雙臂，而後被簇擁上耀眼的舞台。
    羅銘和舒麗都在台下，她看過去的時候羅銘深深的看著她，視線感慨又複雜，而冷靜沉著如舒麗，看著她的視線已經帶著淚光。
    他們見證過喬雁從一個懵懵懂懂的新人成長為現在的凱星一姐的全過程，發掘，信任，栽培，他們見證過喬雁在這條路上所付出的努力，也給予了自己所能給予喬雁的一切，而今終於陪著她，一起走到了這裏。
    徐振的態度則要來得平靜許多，《俠義千金》拿下了本屆珠玉獎的最具人氣電視劇獎項，剛才劇組眾人已經慶祝過一回，現在全劇組的人坐在一起，對著她露出大大的笑臉。徐振坐在最中間，卻也沒有再繃起往日嚴肅的表情，看著她，同樣露出了溫和的微笑表情。
    他們見證過喬雁在這個劇組裏被徐振喊過的無數次ng，和她一起在寒冬臘月劇組的高壓趕戲狀態裏奮鬥，有一起排成排蹲在牆角反思的交情，也有殺青時抱在一處流過的眼淚。更見證了電視劇播出至最後喬雁突然遭遇的蓄意抹黑風波，整個劇組當時也飽受莫大的壓力，到如今，終於雨過天晴，所有人種下的因，迎來了最好的果。
    而穆庭坐在第一排，笑著鼓掌，深深地看向她，眼裏是毫不掩飾的熱忱。
    他見證過喬雁被砍一半戲份時的狼狽，在喬雁無所突破時伸出過援手。牽著她站上過粉絲聚集的舞台，也曾在除夕夜分享過一次溫熱簡單的年夜飯。喬雁記性不算差，很多事情無需刻意提及，也始終刻在心底。
    比如他曾在劇組探班時將她推離鏡頭時對她說過的“別出來”，比如他陪著她走在落雪的冬夜裏問出的那句“我算嗎”，比如他在記者的圍攻中說出的那句“喜歡她”，比如在那個山村泛著薄霧的清晨，背著她走在狹窄的山路中時，她曾說過的那句“別放開”。
    他是她最初走上這條路時遇見的貴人，也是她誌趣相投彼此欣賞的友人。是在深夜的醫院裏看著她沉沉入眠的那個人，也是在她在委屈難捱時唯一願意為之投去的彷徨的眼神。而現在，她即將走上她至今為止一個最高的，嶄新的，她夢寐以求的頂點——
    而他在台下，笑著為此作出最好的見證。
    她忽而鎮定下來。
    “謝謝。”她步履平穩地走上舞台，接過送上的鮮花與獎杯，眉眼在璀璨的燈光下溫柔明麗，她轉向電視直播的機位，笑著揮了揮自己的獎杯。
    “謝謝大家，拿到這個獎是我的榮幸。”她的聲音柔和而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會場，所有人安靜下來，微笑地側耳傾聽。
    “我今天能站在這裏，實在要感謝許多人。”新晉的珠玉視後如是說，視線從台下她熟悉的人上一一劃過，感謝的名字一一流暢地說出口。
    “感謝凱星，感謝銘哥麗姐的栽培，感謝徐導，感謝《俠義千金》劇組的同胞。感謝我的影迷粉絲的支持，正是因為有你們才有了今天的喬雁——”
    她眉眼彎彎地垂下眼睫，對著話筒溫柔的呢喃一句。“感謝從始至終，一直溫柔的，堅定的，陪伴著我的人。”
    珠玉獎頒獎典禮結束後，評審組官方舉行了酒會。地點就在藝人們下榻的賓館某層，感覺不勝酒力的隨時可以回去休息。
    喬雁作為今晚最大獎項的得獎者，自然是被圍攻的重點。這種人多口雜的時刻，穆庭不方便和她走得太近，於是一個不注意，就發現喬雁不見了蹤影。
    他打了電話過去，循著地點找到喬雁時，卻見其正靠在酒店某一層的觀景陽台上坐著，桌上放著台筆記本電腦，看得聚精會神。現在大部分人都還在樓下某層的酒會裏，她居然在這裏尋了個清淨。
    穆庭找到她後便鬆了口氣，朝她走了過去，在她旁邊坐下：“看什麽呢？這麽入神。”
    “看我之前的拍戲集錦。”喬雁抬頭見是穆庭，大方地把電腦屏幕移向他的一麵，穆庭第一眼卻看見了她光裸著的胳膊，發覺她穿的還是領獎時的晚禮服，頓時覺得眉頭一跳。
    “大冷天的也不披件衣服就跑出來，想凍死啊？”他一邊低聲責備著，一邊脫下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喬雁身上。喬雁攏了攏帶著體溫的外套，笑著戳了戳他的胳膊。
    “趕快看，我的黑曆史合集。”
    穆庭低下頭去看向電腦屏幕，見到屏幕上的畫麵頓了頓，倒是笑了：“誒，這不是你演的那個苦情小師妹麽，顧昭明主演的那部，哦秦菲居然出鏡了，煩死了，誰剪的視頻就不能剪幹淨點嗎——哦這個好，你穿這身製服挺好看的，以後真該再接同類型的劇嚐試一下，肯定會比以前演的效果好很多。”
    “你都看過？”喬雁聽了一會穆庭的吐槽，困惑地蹙起眉，抬頭看他。
    “看過啊，你以前演過的龍套角色也不多，有時間我就翻翻。”穆庭點了點頭，不明白喬雁問這話的意思，“怎麽了嗎？”
    “你對我這麽上心啊。”喬雁眨了眨眼睛，眉眼彎彎地衝他笑。穆庭反應過來，不自覺地輕咳一下，視線移開又移回來。
    “不然呢，你以為我說喜歡你是說著逗你玩的啊。”他有些悶悶地說，想了想又氣不過，抬手輕掐她的臉，“我也不大知道追人應該做什麽，你是大忙人，還越來越紅，一起錄個節目都有人每天分析來分析去的，實在不知道幹什麽的時候我就找點你以前演的戲看。”
    他想了想，中肯地評價：“有些還不錯，有些太蠢了。”
    喬雁失笑，微鼓起臉，搖頭躲開穆庭的手：“我也在成長嘛，不能以老眼光看人……不過穆庭。”她托著腮，眼都不眨地看著他，“你到底為什麽喜歡我啊？”
    “……我怎麽知道。”穆庭幹巴巴地回了一句，仔細看喬雁的表情，發現後者雖然神智還蠻清醒，不過顯然今晚擋不住的酒也喝了不少，眼下臉上帶著不知道是凍的還是醉的淺淺紅暈，眼中霧蒙蒙一片，眼神濕漉漉地看著他，心中也是一軟。
    “就那麽喜歡上了唄，說不清楚，但橫看豎看，怎麽著都喜歡，我也就認了。”穆庭歎了口氣，看著喬雁，也有些出神，“我每次為你做的事，說給兩年前的我聽，肯定得被自己罵成傻逼，並且難以置信我也有這麽傻逼的時候。”
    “怎麽說？”喬雁笑眯眯地問他。
    “就……差不多跟以前上大學時，看有哥們抱著吉他去女生宿舍樓下唱情歌一個感覺吧。”穆庭想了想，慢慢地說，“當時我還覺得音樂是個挺神聖的領域，被用來追女生簡直是侮辱，心裏也對這麽幹的人挺不屑的。”
    “但遇到你之後就覺得，喜歡的女生心思怎麽難猜，她到底喜歡什麽，想要什麽，太飄忽了，根本搞不明白。慢慢的就會想，誒我要是真的抱著吉他去你樓下唱歌，你會不會真的喜歡啊？”
    “一般般吧，我也覺得這麽做有點傻。”喬雁托著腮，笑盈盈地說，“但是你喜歡的女生，喜歡你為她做的所有傻事。”
    “有時候想想覺得真是件神奇的事情，我沒有什麽信仰，但冥冥之中還是遇見了你。”喬雁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慢慢晃了晃腦袋，“我以前從來沒想過會和你這樣的人有牽扯，高傲，脾氣大，恃才傲物，還有點鋒利冷漠生人勿近……”
    “喂……”穆庭聽著聽著感覺不大對，試圖打斷她，被喬雁伸出一根手指點在唇上，頓時沒了聲音，低頭看了眼貼在自己唇上的手指，慢慢抬頭看向喬雁的臉。
    “所以？”他嘴唇動了動，貼著喬雁的手指問，氣息溫柔地打在上麵。喬雁瑟縮了一下，手指卻沒有移開。
    “我發現你真的沒什麽追女孩子的經驗，這種時候是該問所以的時候嗎？平常看著這麽精明，怎麽這種時候這麽笨啊。”喬雁眯著眼睛笑開，像一把羽毛柔軟地落在穆庭的心上，“不過我喜歡這樣的笨，希望你繼續保持……”
    “而我會珍惜。”她歎息著說，而後傾身靠近穆庭，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在咫尺，呼吸相聞。
    “你想對我說什麽嗎？”喬雁輕聲問。
    穆庭垂下眼，指間下的唇慢慢揚起一個堅定的弧度。
    “我愛你。”
    “真巧，我也是。”
    喬雁莞爾，拿開手指，溫柔地靠了過去。
    她眼睫低垂時看不見穆庭的眼睛，隻能看見他帶著隱約青色的幹淨下巴，以及棱角分明的唇上，一根瑩白纖長的手指。
    他的唇色並不如何鮮妍明朗，觸感卻很柔軟，指尖在上麵停留了有一會兒，被無聲的吐息溫暖地包裹。喬雁緩慢地眨了眨眼睛，下意識地用手指在他唇上輕輕地摩挲了一下，換來穆庭的一聲輕笑，嘴唇在她的指尖上蜻蜓點水般一觸即離，滾燙的溫度卻久久縈繞在指尖，揮之不去。
    走廊暈黃的燈光暖融融地照進小小的陽台，將冬夜冷冽的墨色驅散開。他們淺淡的呼吸暈開成一點朦朧的水汽，將人的眉眼都浸染得濕潤起來。喬雁慢慢收回手指，眼角還帶著一點酒意抹出的微紅，眼睛濕漉漉地抬眼看他，目光中帶著點羞澀也帶著點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