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溫柔鄉,英雄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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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權是第一位在國際上揚名並且得到權威獎項的華人導演,他在業界的地位之高難以用語言來形容,能夠出演他的戲是每一個藝人的希望。
夏璿這次可以得到這個機會,自然會拿出十二分的努力去對待,她今晚來赴約,特地用心打扮了一下,裸色的長裙既顯身材又特別端莊,配上淡雅素淨的妝容,與她平日裏嫵媚妖嬈的樣子大相徑庭。
在場認識她的人們不由為之驚訝——原來平時那樣豔光四射的女人也可以變得如此溫婉端莊。
陳權掃了她一眼,對她的打扮還算滿意,但因為葉昕動用兩人多年的關係來請他給夏璿開後門,他在心裏已經沒把她當好演員了。
他不喜歡靠人上位的藝人,但老朋友開了口,再加上夏璿本來外貌還算符合角色,也安排了要來試鏡,猶豫了一段時間便答應了。
不過,盡管如此,陳權在飯桌上卻對她很不客氣。
“這小姑娘手段不凡,連葉昕那油鹽不進的老家夥都搞得定。”
陳權跟厲淨涼低聲耳語,話裏的意思明明就是說夏璿被葉昕包養了。
還好厲淨涼知道事實,了解夏璿與葉昕的關係,也知道葉銘心做的事,不然估計也得想歪。
他沒給陳權回話,坐直身子靠在椅背上淡淡地拿起了雪茄,在水修齊要幫他點燃時又停頓了一下,將雪茄放回了雪茄盒裏。
“厲先生?”水修齊有點不解。
厲淨涼擺了擺手,水修齊了然地後撤到一邊,仍有些不太明白為什麽老板剛才明明想抽煙,卻又不抽了?
夏璿坐在末尾的位置上,神色內斂地悄悄掃過在場所有人,陳導的飯局來的不會有小人物,這張桌子上坐的人不算多,算上她也不過才六個,除卻已經認識的厲淨涼和這部戲的編劇還有副導演,就隻剩下一個她不算熟識的男人,喬牧天。
喬牧天在娛樂圈的地位與雲若舟不相上下,他們也是非常好的朋友,也因此,他對夏璿多少有些認識。他曾在雲若舟與夏璿一起拍戲時去探班,對好兄弟的心意有些了解,他很清楚夏璿能拿到這部戲的女一號肯定有貓膩,再加上夏璿對雲若舟的態度,直接導致他對她印象極差。
一張桌子,幾乎所有人都看她不順眼,夏璿這頓飯怎麽可能吃得舒服?可她必須堅持,沒有後台和底牌的人沒有資格後退跟拒絕。
“小夏是在座的裏麵最年輕的吧。”陳權將話題引到了夏璿身上。
夏璿抿唇一笑,溫和柔媚地說:“各位都是前輩,我有許多需要向各位學習的地方。”
陳權淡淡道:“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成績,你也不簡單了。”
什麽成績?他分明想說“手段”二字,這話真讓人聽得心裏不舒服,但夏璿一點都沒表現出來,依舊笑得柔弱美麗,就跟聽不出人家的諷刺一樣。
厲淨涼端起酒杯漫不經心地自飲,目光不曾落在她身上,不過接下來的發展讓他不得不去注意她。
“說起來,小夏內定了女一號,試鏡那天又匆忙,其實我們也沒看太好。”編劇忽然笑著說,“現在正好我們都在場,這位是牧天,你應該也認識,他是這部戲的男一號,要不然你再給我們來一遍?”
這是要她在飯局上給他們表演嗎?夏璿的笑容有些淡了。
《黑雨》是一部反映社會問題的電影,講的是一個早早輟學的少女被男友欺騙,一步步墮落成失足婦女,做盡了女孩子不該做的事,接著又被挽救出泥潭,重新開始生活的故事。
女主角的人設風塵嫵媚,剛好與夏璿的相貌比較符合,都不像什麽正經人。
夏璿有點頭疼,那女主角可是小姐,讓她在他們麵前來一遍,難不成是要她給他們唱歌跳舞?
副導演見夏璿遲遲不回應,附和著編劇的話說:“反正也沒外人,小夏你也別拘著了,劇本你都看了吧?就來女主角在歌廳唱歌那場戲好了。”
夏璿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她不自覺地望向厲淨涼,他安靜地坐在陳權旁邊,自始至終都沒說一個字,現在也更加不會出言相助。
令她沒想到的是,她看他的同時他也在看她。與她剛進來時不同,這次他的眼裏沒有了冷漠,卻比之前更讓她難受。
最怕的不是被輕視和怨恨,而是被忽略。
“好。”夏璿輕聲應下,拉開椅子站起身,離開所有男人,站到房間裏靠近門邊的位置說,“那我就獻醜了,各位前輩別取笑我。”
陳權淡淡地看著,對這個女孩子的忍耐度倒是有了點欣賞,但這也不算難得,畢竟現在的女演員為了紅,還有什麽事幹不出來呢?
在夏璿開始之前,厲淨涼忽然站了起來,丟下一句“失陪”便出去了,他走時經過夏璿身邊,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深藍色的西裝很襯他的膚色,他冷俊的臉龐雖然麵對著她,眼睛卻不曾與她對視,甚至不曾落在她身上,就那麽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席卷了夏璿,她開始不淡定,可又不得不逼迫自己忍耐,漸漸的,她再一次徹徹底底地感覺到了什麽叫“徒勞”,上一次有這樣的感受,是不管她如何挽留,父親都不肯留下那一刻。
厲淨涼出去了,她要做什麽也可以隨意了,時間就這麽過去了三十分鍾,夏璿被各位前輩、尤其是喬牧天灌了好多酒,喝得頭暈腦脹快要堅持不下去,不得不委婉地要求去一趟洗手間。
他們放過了她,她頭疼欲裂地出門朝洗手間方向走,這間酒店她還算熟悉,倒不至於因為有些醉而走錯,但她沒想到會在洗手間看見厲淨涼。
酒店的洗手間設計十分奢華,與其他地方的規格不太一樣。這邊不分男女,隻是一間一間分開的單獨房間,每一間都是獨立的個體,男女皆可使用,門外有顯示屏,如無人會顯示“空”。
厲淨涼就在一整排洗手間外的流理台那裏洗手,他聞到酒氣就皺起了眉,抬眼看時本打算離開,但沒料到瞧見的會是夏璿。
夏璿晃晃悠悠地走到他身邊,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控製不住地吐到了水池裏,厲淨涼後撤一步離她遠一點,免得被噴上一身的汙穢,他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吐,她一點形象都沒有,吐得非常痛苦,眼淚都出來了,好半天才停下來,艱難地漱了口,整理自己。
夏璿今天已經不打算跟厲淨涼說話了,她這樣子已經夠丟人了,沒必要再主動跟他說話找虐,因為她很清楚他會說出什麽。
她洗漱完畢照了照鏡子,從隨手的手包裏取出化妝品補妝,補妝完畢後便要離開,但沒走成。
厲淨涼跟她說話了,語調拖得很長,說不出是什麽情緒。
“我記得你的身體狀況不宜飲酒,很涼。”
夏璿腳步一頓,神色有些恍惚,他這是……在關心她?
夏璿回眸看他,他還是那個冷淡疏離的他,光影中的模樣簡直顛倒眾生,就是這樣的他,剛剛說出了關心她的話。
夏璿雙唇開合,聲音低柔地說:“我沒事,昨晚我騙了你,我沒有來那個。”
厲淨涼別開頭看向別處,臉上依舊平靜,沒有驚訝,像是早看穿了她的謊言。
夏璿一步步走向他,在要走到他麵前時又停住腳步,有點尷尬道:“我一身酒氣,就不靠近你了。”
厲淨涼斜睨著她,話本就不多的他現在更加跟她無話可說了。
是了,他隻是偶然說了一句類似關心的話,可他真的是在關心她嗎?他的明亮沒有溫度,他是大海的潮汐,若即若離,他沒有給她帶來海潮便已是恩賜,又怎麽能奢望他能理解她身處弱勢的無力和心酸。
不過,她還是想解釋一下,不為別的,隻為讓自己心裏好受一點。
“那個屋子裏都是前輩,如果我還想繼續在這個圈子裏走下去,就得謙卑順從。”她艱澀道,“你可能看不起我,也信不過我說的話,但這次我沒有說謊,今天來這裏,隻是為了吃一頓飯,改善一下陳導演對我的壞印象,沒有別的,也不會有別的。”說罷,她轉身離開。
厲淨涼邁開長腿,輕而易舉地追上了她,扳住她的手臂拉著她隨便進了一間衛生間。
門上了鎖之後,衛生間外便顯示了紅色的“有人”二字。
“夏璿。”厲淨涼低頭盯著她的眸子,清泠的聲音壓抑而克製,“明知道這條路充滿荊棘你還要繼續走嗎?你已經失去了曾經,就不怕再失去現在?”
夏璿掙開他的手反問他:“我現在還能失去什麽?我擁有什麽?你告訴我。”
厲淨涼似乎笑了一下,雙臂撐在她身後的牆壁上,薄唇湊近她如玉的耳垂,低聲訴說道:“如果你非要問我的話。”他把聲音壓得更低,“那麽,如你所願,至少今天,我屬於你。”說罷,他吻了吻她的唇,拉開她的裙子拉鏈,將她翻過去背對著自己,自後朝前貼著她,抵死纏綿。
當兩人再次回到飯局上時,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後,他們倆前後腳進來,陳權是人精,很難不看出什麽,更不要說,厲淨涼褶皺的襯衣,以及……夏璿虛浮的腳步和恍惚的神色。
“我們都已經吃飽了。”陳權放緩聲音道,“你們倆晚回來的再吃點吧,我們先回去了。”
夏璿匆忙地站起來要送他們,厲淨涼淡淡道:“你坐著吧。”
在場的人聽見他這話都是一愣,隻有陳權麵色了然。
厲淨涼麵不改色道:“夏小姐有些醉了,不要摔倒才好。”
原來是因為這個。大家不再關注他們,前後腳離開包間,本來熱鬧的環境慢慢安靜了下來。
夏璿疲倦地坐到椅子上,腿還有些軟,她頭發整理得不夠好,有發絲粘在了唇上都沒發覺,厲淨涼送走了其他人回來就看見她這副樣子,他吩咐水修齊去買東西,自己則拉開椅子坐到了她身邊。
“抱歉。”他開口,微垂眼瞼觀察她的表情,“喝了點酒,有些衝動,還疼麽。”
夏璿合起雙臂趴到了桌子上,沒有說話。厲淨涼自己都沒發覺他現在有些局促,他眼神四處散落,最後定在她裸色的裙子上,裙子上一抹不起眼的紅吸引了他的注意。
夏璿再次坐直身子時已經恢複了冷靜,她發現他在看什麽,順著望去,瞧見了裙子上的紅。
她沉默片刻,露齒一笑,道:“哎呀,這次親戚是真的來了。”
厲淨涼麵無表情:“開玩笑要分場合。”
夏璿笑容頓時消失,同樣毫無表情地看著他:“那你要我怎麽樣?哭著喊著要你負責麽?還是指著你的鼻子罵你不憐香惜玉?又或者你要我在心裏恨你,恨你給了我這樣一個又痛又不美好的初夜?”
厲淨涼緘默不語,在她話音落下不久,水修齊敲門進來了,他端著一杯溫水,拿著一種藥。
“厲先生,避孕藥買來了,要現在給夏小姐嗎?”他用公事公辦的語氣問。
厲淨涼薄唇微啟想吩咐水修齊先出去,這件事之後再說。但夏璿像怕他點頭一樣先一步搶過了水修齊手上的溫水,直接潑在了厲淨涼臉上,接著在水修齊難以置信地注視下拿走避孕藥,摔了杯子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臨走之前,夏璿難得語氣失控地咒罵了一句:“厲淨涼,你這個人渣!”
厲淨涼接過水修齊匆忙遞來的手帕,斯文優雅地擦幹臉上的水漬,好像沒事兒人一樣。
倒是身為助理的水修齊非常不滿,咬牙心想著,夏小姐,你身為情婦的素養去哪裏了??
從酒店跑出來,夏璿鑽進保姆車就開始哭,等了半天的許格菲還有螞蟻以為她是在陳導那受了委屈,都沒敢打攪,隻有夏璿自己清楚是因為誰。
事已至此,你還在奢望什麽呢?不是早該做好心理準備嗎?現在又在矯情什麽?你不能當了女表子又立牌坊,想用這種手段又不甘心獻出自己。
而且,她居然潑了厲淨涼水,真是瘋了。
不過也許沒那麽糟糕,興許見慣了順從的厲先生就覺得她這樣的比較真實呢?
……說到底,她還是心有不甘!
雨打梨花深閉門,燕泥已盡落花塵
但願你是那知恩知意的心中客,不是那無是無非的糊塗人
我此來不為求功名,隻願先生你切莫負我情
《嶺南紅》拍攝現場,夏璿在喝水休息,螞蟻在一邊哼著一首《李伯伯》,裏麵就有這麽一段歌詞兒。本是一首挺好玩兒的歌,裏麵忽然出現這樣的內容,倒讓夏璿聽得注意了些,等聽清了內容,心裏頭又有點想笑。
“但願你是那知恩知意的心中客,不是那無是無非的糊塗人?”
她跟著唱了一句,螞蟻聽到有點稀奇,賤兮兮地恭維道:“姐,你唱歌真好聽,有沒有往歌壇發展的想法?”
夏璿瞥了他一眼說:“少來這拍馬屁,再去給我倒點水。”她把水杯塞給他。
螞蟻笑嘻嘻地拿著杯子走了,夏璿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這是她進組的第四天,這幾天她與厲淨涼沒有任何聯係,除了工作之外與外界的聯係也很少,她覺得自己需要一點時間平複心情,那樣才能更無懈可擊地出現在所有人麵前。
演個女特務也挺好的,無需強顏歡笑,酷酷地板著臉,再因為同誌的犧牲演幾場哭戲,也算是一種釋放心情的方式。
她拍戲這幾天,厲淨涼想過與她聯係,但從她沒接到電話那就能看出來,這些想法都胎死腹中了。
他背靠著舒適的椅子,雙腿自然隨意地搭在辦公桌上,昂貴的皮鞋像新的一樣纖塵不染,夾著煙在手裏轉時思索的模樣英俊不凡。
水修齊有點苦惱,以前這個時候他總會幫老板點上煙,可老板最近似乎有戒煙的趨勢,偶爾會拿起煙夾著,或者在鼻子前過一下,卻從來沒有抽,他非常好奇讓老板戒煙的原因是什麽。
想想今天的日程,水修齊開口道:“厲先生,下午三點半的飛機去倫敦,您可以開始準備了。”
厲淨涼淡淡地掃過去,薄唇,丹鳳眼,戴眼鏡,眼神澄澈而冷漠,典型的薄幸麵孔。
“我有叫你出聲嗎?”
水修齊一僵,恭敬說道:“抱歉厲先生,我隻是想提醒您時間。”
厲淨涼看了看腕表,的確該開始準備了,他從椅子上站起來,精瘦高挑的身材背對著水修齊,張口想說什麽,到了嘴邊卻隻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
“走吧。”
其實,他想說的也很簡單,他想問問別人,關於一個漂亮得過分又負麵新聞纏身的女明星還保留著初次的可能性有多大。
然而這個問題不需要問他也知道答案,他大概隻是想從別人那裏得到一點支持,稍稍填補一下心裏那一絲絲的歉然。
怎麽會想到他本以為該“身經百戰”的人卻是……第一次?
那天晚上他確實有點失了分寸,這是他很少會有的狀況,偏偏就做了錯事。現在就像夏璿以前說過的那樣,套用在他身上一樣合適:他麵對她時變得很沒底氣。
所幸,接下來一係列的工作可以讓他暫時不考慮這些,可等他回國之後呢?
《嶺南紅》拍攝十天後,夏璿參加了《假裝情侶》節目的第三期錄製,這一期的主要內容是各對情侶分別帶自己的另一半回家見家長,其他幾對情侶都沒什麽問題,他們都父母健在,隻是到了何晏和夏璿這就有了麻煩——夏璿是孤兒,靠好心人資助才念完大學,她該帶何晏去見誰?
在錄製到他們這一對兒時,夏璿的身世引起了大眾的心疼,何晏溫柔地攬住夏璿的肩膀,麵對鏡頭坦然說道:“璿璿並不是沒有親人,我就是她的親人,我的家人也是她的親人。我來得太遲,讓璿璿在沒有我的陪伴下度過了那麽多的苦日子,以後會加倍彌補。”
此話一經播出,小鮮肉何晏立刻被封為“情話大王”,夏璿與他這對本來不被大眾看好的“姐弟戀”也吸引了不少注意,社交網站上炒得火熱,他們的鏡頭也越來越多。
雲若舟知道這些時,也還在節目錄製中,他帶盧沛欣見了自己的奶奶,盧沛欣對雲若舟的奶奶百般恭維,演戲成分太重,搞得這對一直被看好的情侶反而讓人失望了。
這一期《假裝情侶》播出時,夏璿已經重新回到了《嶺南紅》劇組進行拍攝,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山裏取景拍戲,信號不是很好,所以不經常上網與對外聯係,全都是通過許格菲。她微博上有大批粉絲留言求更博,這也是她後來才知道的。
而一直被她“寵愛”的厲先生,再一次嚐到了被冷落的感覺。因為時差問題,他最近睡眠不太好,常會驚醒。有時候他還會做夢,夢裏的畫麵有點熟悉,是那間酒店,是那一晚。
又是半夜,厲淨涼從夢裏醒過來,他看了看時間,淩晨三點多,這一覺又睡不下去了。
他從床上起來,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外麵的夜幕,城市如此安靜。
他就那麽看了一會,隨後回到床邊戴上眼鏡,摸出手機撥通夏璿的電話。
國內現在正是上午,夏璿還在山裏拍戲,手機丟在車上根本聽不到,所以電話直接被忽略了。
厲淨涼經過漫長的等待,得到的卻是無人接聽的結果,心情有點複雜。
怎麽說呢,這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他開始思索自己那天晚上為什麽那麽做,他想,那或許是酒精的作用,又或許是他討厭她在別的男人麵前故做溫婉的樣子,或者說得再直白點,他在怨恨與嫉妒,這很稀奇不是麽,他還是第一次對一個女人產生這種情緒。
他不是愣頭青小夥子,他很清楚這種情緒代表什麽——他對她有好感。
以前他覺得這個女人是一隻爪子尖利的小野貓,可事到如今這個想法實在不現實,她其實是一隻鯊魚,見了血腥就會撲過來咬人,一下靠近一下又推開,惹人心亂。
為了度過這一夜,厲淨涼打開電腦上網,他不由自主地翻看夏璿的新聞,然後就看見了她與何晏最新一期的《假裝情侶》。
屏幕上滿是她與別人“恩愛”的畫麵,即便明知是假的,好像還是無法接受。
半晌,厲淨涼合上電腦,換了衣服出門跑步。
淩晨出去跑步,真是個神經病。
又過了半個月,厲淨涼忙完他的公事回國,第一時間讓水修齊去查了夏璿此刻在哪,水修齊充滿了費解,他不明白為什麽老板會如此關注一個對他那麽無禮的女人,就像他不理解夏璿的助理居然拒接他的電話一樣。
無法直接聯係上夏璿,水修齊隻好撥給了夏璿的公司,他在那很輕易便問到了她的行蹤,如實匯報給了老板。
“山裏?”
厲淨涼摘掉眼鏡眯眼看著,像在尋找汙漬,過了一會才再次開口。
“排出一周空閑,我有事要做。”
水修齊用屁股想都知道老板要去哪,他默默地去安排,在費勁了口舌後終於排出了一周空閑。
於是,當夏璿拍完一場槍戰戲後披上外套準備去休息時,就瞧見了坐在她位置上的厲老板。
夏璿停住腳步,看向周圍的工作人員,大家眼觀鼻鼻觀心,就跟沒瞧見他一樣,明顯是他剛剛已經跟大家“充分”交流過感情了。
夏璿麵不改色地走過去,站在他麵前說:“厲先生,麻煩讓一下,這是我的位置。”
厲淨涼彬彬有禮地站起來讓開位置,等她坐下之後便朝水修齊一伸手。水修齊立刻把背在他身後的花束轉過來遞給老板,厲淨涼捧著一大束花給夏璿,嚇了她一跳。
其實說真的,以厲淨涼那樣的身份地位,她還真沒奢望過他會來道歉,但他這一大捧黃玫瑰可不就是那意思嗎?
夏璿意味深長地凝視了他一會,低聲說道:“厲先生客氣了,你千裏迢迢來到這荒山野嶺,該不會就是為了送我一束黃玫瑰吧?”
厲淨涼滿臉的書卷氣,語調溫和,從容不迫道:“是。”
夏璿沉默了,眯起一雙桃花眼打量他,他回望著她,片刻後沉沉一笑,薄語道:“騙你的,自然不會隻為送花。”
夏璿冷淡一笑:“哦,不管你還有什麽事,這花我不收,因為我不會原諒你。”
厲淨涼點點頭,把花丟給螞蟻,螞蟻惶恐地接過,無措看著夏璿,可夏璿隻是望著厲淨涼,不曾分給他一點視線,他根本不知該如何處理。
“跟我來吧。”夏璿說了一句,抬腳朝樹林裏走。
現在已經進入十二月,馬上要一月份,天氣越來越冷,夏璿穿著長到腳踝的大衣,厲淨涼卻依舊是一套單薄英俊的黑西裝,看著美麗凍人。他跟在她身後,作為一個在任何事上都手段強硬的男人,他現在順從得讓人心生忐忑。
夏璿看他好像不冷,隻當他是強撐,心裏想著活該,嘴上卻道:“厲先生穿得太少了,這裏不比江城,天氣很冷的。”
厲淨涼抿唇一笑,並不說話,隻是安靜地看著她,清貴俊雅的模樣迷惑人心。
“其實厲先生不必這樣,反正在你心裏,這種事應該也不算什麽。”她別開頭說,“那藥我喝了,你不用擔心,我也不會因為這件事終止跟你合作,你可以回去了。”
厲淨涼微微頷首,係上了西裝外套的紐扣。
“我還有別的事。”他醇厚的音色十分動聽。
“你還有什麽事?”夏璿斜睨著他,“勞師動眾的來了,片場那些人的口你要怎麽封?被葉銘心知道了的話我又要被牽連了。”
“你不是很喜歡被這樣牽連嗎?”
厲淨涼微微彎下他性感有力的細腰,唇邊帶笑。
“而且她才剛被放出來沒多久,正在家裏舔傷口,沒心思管別的。”
“那可不見得。”夏璿冷淡地後撤一步,避他如蛇蠍。
厲淨涼從西裝口袋取出一個精美的首飾盒,打開後朝她遞過去。
“送給你。”
夏璿看過去,是項墜,漂亮的鑰匙造型,牌子是著名定製珠寶品牌s·h·i。
“過夜費麽?”她話裏帶刺兒。
“不,這是通往我心裏的鑰匙。”
厲淨涼執起她的手,在她拒絕的情況下依舊將項墜塞給了她。
夏璿嗤笑一聲,像是對此不屑。
厲淨涼的表情有點淡漠,這讓他接下裏的話很沒說服力,可能他本身就人如其名,是個感情涼薄的人?
“那天之後我一直在想,自己為什麽會那麽衝動。我想是因為我誤會了你,以及……我對你有好感,不希望你繼續走這條路。我不想看見你無法做你自己。”
這還遠遠不夠。
夏璿在心裏默默地回答,麵上卻雲淡風輕,好像什麽都沒聽到一樣,這讓頭一次說出幾乎等同於“表白”言論的厲先生有點不自然。
他轉了方向,看著螞蟻那邊,螞蟻捧著一大束黃玫瑰站在那,十分滑稽。
“厲先生以前泡妞都這麽跟人家說嗎?”夏璿看著他的背影慢悠悠道,“還是說,你在強迫了一個女人之後才會這樣說,借此來挽回一下自己人渣的形象?”
厲淨涼回眸看她,黑發黑眸,永遠冷俊的麵孔帶著點柔和的色彩,被陽光那麽一照,俊俏極了。
在這個看臉看錢的社會,他簡直太有資本了。
他望進她的眼睛,隔著一層眼鏡片,她能感受到他此刻的認真。
“我隻是想了解你。”
了解我?聽聽,多麽斟酌有度的用詞,恰到好處地體現了他們之間曖昧的程度,在剛剛厲淨涼第一次說出對她有好感時,夏璿幾乎就要相信了,可現在她明白,他對她的好感比她以為的要少得多,他自己應該也十分清楚,否則……哼。
“厲先生。”夏璿拉住他的手,幹燥冰冷的觸感讓人心尖一顫,她勾起嘴角道,“這個還是還給你吧。”她把項墜盒子塞回他手裏,柔聲說道,“你要是覺得虧欠了我,就加快拿下華夏娛樂的步伐,讓我看看你的本事,至於我自己……”她與他對視,神色十分冷淡,“試探就到此為止吧,有意思嗎?”
厲淨涼彎唇一笑,如山般偉岸的身影籠罩著她,故作不解地“嗯?”了一聲。
“你以為我感覺不到嗎?”夏璿摸了摸胳膊一臉嫌棄,“你不適合走深情路線,轉變得太生硬了,台詞是誰替你想的?度娘嗎?還‘通往我心裏的鑰匙’,我要是真收了這把鑰匙,不但代表我原諒了你,還間接告訴了你我特別愛你,愛到不顧尊嚴。”
“我可不覺得你現在還顧及你的尊嚴,仇恨讓你充滿力量,但是毀滅性的。”
男人靠近她,聲音如潺潺流水,一雙狹長美麗的丹鳳眼細細地審視她,看獵物一般篤定孤傲,端的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夏璿後退與他拉開劇烈,笑得像蜜一樣甜:“你走吧。”她下逐客令。
厲淨涼筆直地立在那,一動不動,好似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
“夏璿,你很聰明,也很有自知之明,不過事情要比你想象得好一點。”
她微微抬眸,屏息靜聽。
“我對你的確有好感,也確實有愧疚。”他摘下眼鏡,深不可測的黑眸靜靜凝視她,“其餘的,慢慢來。”
慢慢來?誰有時間跟你在這浪費青春?她要的是快點來,慢了可不行。
“我知道了,厲先生可以回去了。”她再次趕人,說完就走,走了一半發現他根本沒動,抿唇思索半晌,再次回到他麵前問,“怎麽不走?”
“我暫時不會離開這裏。”
“厲老板身嬌肉貴日理萬機,留在這窮鄉僻壤做什麽?”
厲淨涼輕瞥她一眼,將首飾盒扔到地上,淡淡道:“修身養性。”語畢,抬腳走向助理,驅車離開,大概是找住的地方了。
夏璿低頭看著被他丟到地上的首飾盒,裏麵是他本打算送給她的鑰匙項墜,她思索許久,將首飾盒撿起來揣進口袋,悶頭往回走。
她回到片場時,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充滿了好奇,許格菲已經回來了,木訥地坐在椅子上,瞧見她來了也沒說話,繼續發呆。
“菲姐?”夏璿湊過去問,“你怎麽了?”
厲淨涼的特助跟她的經紀人說啥了?她怎麽這副樣子?
“沒什麽。”許格菲抿了抿唇道,“你繼續拍戲吧,今天還有三場戲就可以回酒店了。”
“你真的沒事?”夏璿忍不住問道,“水修齊和你說什麽了?”
“我說了沒什麽。”她無奈道,“讓我一個人靜一靜。”說完就朝樹林裏去了。
夏璿想追上去,但導演已經在喊人,她沒辦法,隻好讓螞蟻去照看她,自己去拍戲。
晚上,結束拍攝的夏璿回到了酒店,許格菲依舊精神恍惚,進了自己的房間就沒出來,晚飯都沒吃。
夏璿和螞蟻一起吃完飯回來,開了門打算進去,剛巧她隔壁的房間門也開了,裏麵有個人,側著靠在門邊,黑色西褲,雪白襯衣,眉眼如畫,豐神俊朗。
“你住這兒?”夏璿的表情略微妙。
厲淨涼推了推眼鏡,斯文有禮道:“真巧。”
夏璿嘴角一抽,沒搭理他,走進自己的房間打算關門,卻被他有力的手臂擋住了。
那一晚在洗手間的記憶瞬間回到了腦中,他高大的身軀如那晚般擋在她麵前,她無力反抗,他直視她,掌控一切,絕對的強者。
“你想幹什麽。”夏璿防備地看著他。
厲先生微微一笑,活像一隻吐信子的毒蛇。
“你在怕我。”
“怕一個強奸犯有什麽問題嗎?”
她講話特別不給人麵子,但厲先生似乎也不在乎,她其實也算了解他,不然當時在片場見到時說不定真的信了他的甜言蜜語。也許他確實對她有好感,但他們的身份差距又使他們不可能真的結婚生子,之於她,他更在意的是馴服的快感。
那是他身為獵人的唯一追求。
夏璿忽然覺得畏懼他是不對的,那就是他的目的。她收起了防備,唇畔掛上淺笑,抬起手來似乎要捋順頭發,可在厲淨涼沒在意的某個瞬間忽然探向他身下,抓住了一個非常隱私的部位。
“你的手在做什麽……嗯?”
厲淨涼眯起眼睛,危險的目光足以令任何與他對視的人畏懼後退,夏璿努力了許久才沒鬆開手。
她加大力道,感覺到手中觸感一點點改變,在對方抿起薄唇時倏地收手,冷淡地丟下一句“晚安”便關了門,這次厲淨涼沒有阻攔。
一個背負著無數潛規則緋聞的漂亮女演員居然還保留著初次,如果那不是假的,就是她有什麽強悍的背景,如果前兩者都不是,那她還真是個非常奇妙的女人。
第一種可能厲淨涼並不懷疑,在這方麵上他還相信自己的判斷,第二種就更不可能了,她什麽背景他還不清楚?她最大的背景就是他了。
那麽,就隻剩下最後一種可能了。
回想起看到《假裝情侶》節目時心中的不耐,厲淨涼慢慢踱步回了房間,他說想了解她,這不是騙人,他說對她有好感,也不純粹隻是試探,雖然她不信,他自己卻不得不信。
鍾立揚忽然到了夏璿拍戲的地方來探班,據許格菲說這是公司的安排,他們太久沒新聞出去會被大眾遺忘,需要保持曝光度。
夏璿在許格菲的刻意安排下和鍾立揚一起吃了飯,拍了一些照片,下午就看見它們上了頭條。
其實夏璿心裏挺不平靜的,再次看見厲淨涼,還是在這種情況下,任什麽女人也難平靜。
想著那天晚上的情景,以及事後他讓人送來的藥,夏璿的心情就越來越差,連拍戲時精神都無法集中,這直接導致她在拍動作戲時出了問題,險些從山坡上摔下去,幸好有人從身後及時拉住了她,將她拽進了懷裏。
她抬眼去看,熟悉的香水味兒,過目難忘的英俊容顏,厲先生來得可真及時。
瞧瞧,厲先生那雙蠱惑人心的丹鳳眼啊,那似笑非笑的弧度,真是要了人命,若她從未經曆過那些不願提起的過去,恐怕早就沉淪在這雙眼睛裏無法自拔了。
“這麽危險的地方還走神,在想我?”
……真不要臉。
夏璿擺正身子扭頭離開,導演和劇組人員都在觀望這邊,有厲淨涼在,連她受傷他們都不敢過來詢問,還是等她來了才急忙噓寒問暖。
夏璿一一謝過,對上許格菲的視線時有點心虛,低聲喚了句:“菲姐。”
許格菲臉色發白,看著自己帶出來的孩子心理非常難受,她歎了口氣道:“你會後悔的。”
夏璿扯了扯嘴角沒有言語,厲淨涼在遠處看著她們的互動,手上拿著水修齊遞來的手機,與電話那頭的人通話。
打電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葉銘心,她已經出來了一段時間,遍尋不到厲淨涼,非常擔心他再去與夏璿勾勾搭搭,幾乎每天都要打個電話給水修齊來問他的行蹤,水修齊對她的討厭程度已經超過對夏璿了。
“厲淨涼,你在哪?怎麽還不回來?”葉銘心微怒問道。
厲淨涼讓手機距離自己耳朵遠一點,注視著去而複返的夏璿,背過身去接電話。
夏璿靠近時就聽出了與他對話的是誰,她都不用問,他的表情都回答了她。
她已經付出了太多,包括唯一值錢的東西,現在厲淨涼就站在她麵前,如果她因為芥蒂而抗拒靠近他,前麵的付出不就功虧一簣了?這幾天她吊著他,讓他看她與鍾立揚親密,存的是些膩味人的心思,眼見著剛有了點成效,葉大小姐就來攙和了,真是沒一件順心的事。
看他打了半天都不打算掛斷,夏璿忍無可忍地朝他衝了過去。水修齊驚訝地上來阻擋,被她毫不留情地一腳踹開,她整個人掛到了厲淨涼背上,厲淨涼站得很穩,卻還是不自覺發出了一聲疑問。他回眸望她,她環著他的脖頸,咬住他的耳垂,他吸了口氣,直接掛斷電話。
葉銘心的話還沒說完,那邊忽然斷了信號,她火氣頓時上來,想了想就打電話給溫明昊,問了夏璿的行程後自己訂機票準備出發。
“不打了?”夏璿哼了一聲,放下環著他脖頸的胳膊來到他麵前,在他開口前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直接將他的唇瓣咬出了血,隨後嫵媚多情地望著他說,“味道好麽?”
厲淨涼抬手撫過唇瓣,眼神玩味地睨著她,她淡淡說道:“怎麽,你那天晚上可是很喜歡的,現在這副樣子是什麽意思?”
水修齊已經呆滯了,他僵硬地把幹淨手帕遞給老板,厲淨涼接過擦掉唇上的血,睨著夏璿說:“我得回去了。”
他已經來了幾天,這幾天幾乎沒怎麽過問公司的事,即便葉銘心不打電話他也該回去了。
“她一個電話你就回去了,可真是乖巧。”
夏璿明知他不是因為葉銘心回去,卻還是忍不住這樣說,瞧著他的眼神略帶鄙夷。
厲淨涼含笑攬住她,用帶著血腥味的微涼唇瓣親了親她的臉,柔聲道:“我不走她就會來,現在還不能被她抓奸在床。”
夏璿僵硬地被他抱著,盡管她一直說服自己忍耐,可那晚之後她還是會對他產生本能的抗拒。
厲淨涼感受到了,也不點破,鬆開她溫聲說了句:“自己保重。”
話落,抬腳走人,這次應該不會再出現。
夏璿的確猜對了,他之後再沒出現過,但葉銘心卻如他所料那般出現在片場,找了一圈沒找到厲淨涼,便詢問劇組人員。厲淨涼怎麽可能會犯這種錯誤?他早打點好了一切,無人告訴葉銘心真相。
問不出個所以然,葉銘心便想找夏璿麻煩,可想起父親的話她又強忍下來,匆匆離去。
夏璿沉默以對,不問外界的事,安靜地拍自己的戲,兩個月後她的戲份殺青,她回到江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測孕。
家中的衛生間裏,夏璿看著手裏三個驗孕棒,每一個結果都是已懷孕。
這當然是厲淨涼的孩子,那些已經吃了藥的話全都是騙他的。她麵無表情地將驗孕棒丟到垃圾桶裏,站起來走到鏡子前,看著鏡子裏漂亮驚豔的女人,忽然一笑。
厲淨涼,一次就中了,真是老天爺都幫我,你可別怪我,這是你自己給自己挖的坑,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既然你敢上我,我就敢懷你的種,咱們走著瞧。
為了以防萬一,夏璿全副武裝後前往醫院做檢查。醫院裏很少見到來驗孕還戴著墨鏡圍著頭巾的,醫生護士都多看了她幾眼,她早就習慣了被人注視,這幾個人還不算什麽。
檢查結果很就快出來了,她確實懷孕了,孩子已經快三個月,就是那天在酒店懷上的。
拿著結果走出醫院,夏璿坐在車裏摘掉墨鏡口罩還有絲巾,打算驅車離開。
然後,在倒車時她瞧見一個角落閃過了狗仔的身影,腦子裏快速閃過好幾個念頭,最後被她選中的是——其實被拍到也沒什麽不好,她的娛樂事業隻是她用來複仇的身份和工具,根本不是她想做的事,既然如此,再臭的名聲又如何呢?反正等以後息影了要不了多久就會被遺忘,現在幹脆利用狗仔將懷孕的消息露出端倪,這樣的話……
想到厲淨涼看到新聞的表情,夏璿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他們已經兩個多月沒見麵,可他的長相即便幾年不見她也忘不掉,他倒是沒像以前那樣不見麵就不主動聯係,也曾破天荒地主動發短信聯係,但夏璿卻愛答不理地吊著他,他應該也有感應,後來就沒再那麽“熱情”。
按照她對厲淨涼的了解,即便聽她說過已經吃了藥,肯定也要來確定一下,畢竟厲家的孩子可不是誰都能生的,名門閨秀還得甄選一番呢,更不要說是一個身世淒慘的戲子。
果不其然,狗仔們沒讓夏璿失望,她去醫院的消息很快上了頭條,幾個加大加粗的紅字清晰地寫著:疑有孕。
夏璿正在回家的路上,微博上的消息已經上了搜索排行第一位,她的微博留言也暴漲,有很多鍾立揚的粉絲來問“該不會是小鍾的吧”,還有《假裝情侶》的何夏夫婦粉來灑淚,甚至還有雲若舟的粉絲來擔心她的娃是雲天王的。
看著這些評論,夏璿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當看到自己的粉絲對她的祝福時,不免有些眼眶發熱。
雖然這不是她最喜歡的事業,可這些喜歡她的人卻是她意外的收獲,也是她最在意的人,不過很遺憾,恐怕以後的夏璿會讓他們失望了。
前麵紅燈換綠燈,夏璿關閉手機繼續開車。這是她的私人手機,對外聯係的那部已經關機,這樣不但許格菲找不到她,連厲淨涼都找不到。
慢慢開車回到家,夏璿進門換鞋,打算去洗點水果吃,可沒走幾步就瞧見自家沙發上坐著個人,嚇得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厲淨涼?你怎麽在這?”夏璿愕然道,“你有我家鑰匙?!”
厲淨涼斜睨著她,雙腿交疊坐在沙發上巍然不動,如畫眉眼有點冷漠,落在她身上的視線讓人覺得心頭發冷。
“解釋。”
他隻說了兩個字,惜字如金,可夏璿知道,她的目的達到了。
將手裏的絲巾丟到一邊,夏璿慢慢走到他對麵坐下,問他:“你讓我解釋什麽?”
她明知故問,想要裝傻,他怎麽會不知道?他怎麽會允許?
厲淨涼起身來到她麵前,她嚇得後撤身子靠在沙發上,他逼近她,她瞪大眼睛與他對視,他瞧著她眼中他的倒映,薄唇輕抿,用警告的語氣說:“你最好沒有背著我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見不得人的事?”夏璿嘲諷笑道,“跟你偷情算見不得人吧?跟你上床應該也算見不得人吧?這事兒我做得有點多,你何必再問?”
厲淨涼站直身子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我不知道!”夏璿也站了起來,提高音量道,“我現在隻想知道你為什麽會有我家的鑰匙!”
厲淨涼挑起眉,嘴角勾著玩世不恭的笑容,每一個眼神都在說:這很正常。
夏璿瞬間渾身發冷,她不是不知道厲淨涼無所不能,可卻沒想到他竟然把手伸得那麽長,就好像隻要是他想要的,沒有得不到的。
在夏璿沉默的時候,厲淨涼已經在翻她的背包,他側坐在她身邊,若無其事地窺探別人的隱私,看不出一丁點不自在,夏璿膛目結舌地望著,半晌才反應過來要阻攔,但已經來不及了,他已經發現了檢查報告,並已經看到了結果。
“你真的懷孕了。”
厲淨涼說這話時聲音很壓抑,甚至有點陰鷙,聽得人心頭發虛。
夏璿悄悄後退了幾步,好像怕他打女人一樣,厲淨涼瞥了她一眼,將檢查報告撕碎揚得滿屋子都是,甚至還有碎片飄落到她頭上。
“你撕了做什麽?”夏璿一臉不讚同。
“誰的孩子。”
厲淨涼答非所問,問話時表情荒誕嘲諷,深不可測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她再次後退,他幹脆起身拽住了她的手腕,她再也無法躲開半步。
“我的耐心有限,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他的語氣非常危險,她發現自己好像觸到了他的底線。
擔心他會做什麽可怕的事,夏璿繃緊臉道:“不是你的。”
厲淨涼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過了好一會他才用一種可笑的表情說:“不是我的。”
“是,不是你的。”
夏璿重複著這四個字,可他卻不如她所料的那般放鬆下來。他拽著她胳膊的力道越來越大,她敢肯定手腕已經被他弄青了。
“你弄疼我了。”夏璿試圖掙開他,但失敗了。
“誰的孩子。”
他又問了一遍,這次字咬得很重,那副樣子就好像如果他知道了這個孩子是誰的,就會去把人家碎屍萬段一樣。
夏璿莫名其妙道:“你那麽生氣做什麽?不是你的孩子你不是應該燒高香嗎?”
厲淨涼表情一頓,夏璿趁機抽回手,看著青紫的手腕滿心煩躁,一邊去找醫藥箱一邊道:“厲先生,你要發瘋麻煩回你自己家,這是我的地方,請你離開!”
厲淨涼站在沙發邊看著她的背影,麵無表情的樣子顯得更加冷俊,他在那站了一會,等夏璿將手腕上好藥出來時他已經離開。
夏璿鬆了口氣,剛才被他嚇出了一身冷汗,真害怕他會把她大切八塊然後吃掉。
夏璿已經做好了打算,在孩子生下來之前絕對不能讓厲淨涼知道那是他的種,不然她肯定生不下來。為了能有個更加強有力的籌碼,她願意為了孩子擱置一年工作,她等得起。
至於孩子……寶寶,不要怪媽媽利用你,媽媽會對你好的,盡管你可能永遠不會有父親。
從夏璿家出來,厲淨涼很快上了他的車。水修齊坐在副駕駛,司機在駕駛座等待吩咐,但他等了半天也沒聽見老板開口,隻好望向了副駕駛。
水修齊與司機對視一眼,轉頭望向車後座道:“厲先生,現在去哪?”
厲淨涼還是不說話,他鬆了領帶,靠到椅背上閉起眼,雙手握緊拳頭,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水修齊有點擔心,也不敢再問了,他可不想撞在槍口上。
等了足足有二十分鍾,厲淨涼才用冰冷的聲音說:“回公司。”
“是。”水修齊應下,朝司機使眼色。
車子慢慢行駛起來,過了片刻水修齊再次聽見厲淨涼的聲音。
“去,把近三個月跟夏璿來往過的男人列個名單給我。”
這個要求……老板,你連看文件的時間都不夠用,怎麽還研究起女人的日常交際了?
盡管滿心不解,可水修齊絕對不會違背老板的意思,聽到吩咐便立刻去辦。
水特助可以做到這個位置自然有過人之處,厲淨涼很快就拿到了最近三個月與夏璿來往過的男人名單。他坐在椅子上,指間夾著雪茄,快速掃過所有人的名字,最後將視線定在鍾立揚三個字上麵。
“幫我約他見個麵。”
厲淨涼把名單丟到一邊,不帶一絲溫度道。
水修齊立馬去安排會麵,並且很會辦事地將厲淨涼下午的安排推後了半小時,讓老板先與鍾立揚見麵。他當厲淨涼的助理已經很多年,老板更想做什麽,他了如指掌。
當鍾立揚聽到厲淨涼要見他的消息時,完全摸不著頭腦。
他正在刷微博,聽完經紀人的話就問:“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他見我做什麽?”
經紀人說:“這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希望合作?找代言?”
鍾立揚一笑:“那可是好事兒了,謀術集團的代言可是大家擠破了頭想要的,他還親自見我,如果這事兒成了,我在華夏娛樂的位置就更穩固了。”
“你準備一下,我們馬上出發。”經紀人說著就去安排了。
一個小時後,厲淨涼在總裁辦公室裏與鍾立揚見了麵。兩人麵對麵坐著,厲淨涼疊著雙腿慵懶地靠著沙發扶手,視線上上下下將他一掃,微微抬手示意他喝茶。
鍾立揚有點緊張,他已經很久沒緊張過了,這讓他感到不安。
厲淨涼稍稍收斂他不由自主露出的輕蔑眼神,漫不經心道:“鍾先生應該還不知道我找你來是什麽事吧。”
鍾立揚如實道:“不太清楚,不過厲先生有事盡管吩咐。”
厲淨涼淡淡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您說。”鍾立揚微笑。
“我想問你個問題。”他眼底暗潮洶湧,語調越發低沉,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
鍾立揚有點退卻了,他本以為厲淨涼找他是好事,可厲老板現在這表情可不像是要說好事。
“……您請問。”鍾立揚騎虎難下。
厲淨涼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問:“你和夏璿上過床嗎?”
鍾立揚:“???”這是什麽發展??
“厲先生。”鍾立揚尷尬了半晌才開口,如實說道,“您知道的,娛樂圈這地方,總得有點緋聞維持曝光率,我和夏璿吧,是公司安排的,並不是真有那麽回事兒。”
其實厲淨涼出現在夏璿新片劇組的時候,鍾立揚還很不解,他當時以為厲淨涼有投資這部電影,可後來又覺得以厲淨涼那地位,就算投資了也是小錢兒,根本不必親自去現場看。
他一直想不通是為什麽,現在麽……他好像有點知道了。
“鍾先生。”
厲淨涼笑容真誠了許多,但程度有限。他站起來,走到鍾立揚身邊坐下,讓鍾立揚受寵若驚。
“鍾先生不要想太多,我隻是在考慮情侶效應,是否要請你們一起來代言我的子公司品牌。”
他這樣的解釋讓鍾立揚剛才的緊張與莫名頓時煙消雲散,麵帶笑容道:“是這樣啊,我覺得厲先生的想法很可行,目前我和夏璿的公眾形象還不錯,夏璿參加拍攝的綜藝節目收視率也很高,我們一起代言是個好主意。”
厲淨涼心不在焉地應著,又和他說了幾句別的,忽然又問他:“鍾先生和夏璿真的沒上過床?”
饒是鍾立揚這樣見過場麵的人也要被厲淨涼問得不好意思了,他耳根發熱,咳了一聲說:“厲先生,真的沒有,我們不是真的情侶,除非必要,夏小姐基本不和我聯係。”
厲淨涼微笑頷首,朝水修齊扔了個眼色,水修齊立刻上來將鍾立揚請了出去,與下屬去交談代言詳情了。
偌大的辦公室隻剩下厲淨涼一個人,他靠到辦公桌旁邊,單手抄兜,眉頭微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安靜沉思許久,最後拿著大衣離開了辦公室。
“厲先生,您半個小時後有個會,您……”
秘書緊張地呼喚要離開的老板,厲淨涼遠遠丟來兩個字,聽得人焦頭爛額。
——“延後。”
此刻,夏璿正在家裏吃冰激淩,她在思索,要想一個萬全的辦法讓陳權答應為她將《黑雨》的拍攝延後十個月。
她現在懷孕不到三個月,肚子還不明顯,等過幾個月明顯了肯定會被人看出來,她得找個環境好不會被媒體拍到的地方待產去。
其實《黑雨》目前還在選角階段,隻定了男女主角,其他配角名單還沒出來。確定角色大概還需要一個月的時間,籌備拍攝到開機也需要一段時間,總得下來也不過是晚上五六個月罷了,如果找葉昕幫忙去說,或許可以有用。
夏璿這邊想得認真,停在她樓下的黑色轎車也停得很認真。
即便出來得匆忙,厲淨涼仍然記得帶上那份名單。他看著上麵的人名,除了鍾立揚之外最常出現的就是夏璿的男助理螞蟻還有造型師,他覺得自己真是瘋了,居然懷疑一個小青年和基佬,可轉念一想,說不定小青年真有那個膽子呢?說不定夏璿那個狐狸精把基佬掰直了呢?
一切皆有可能。
厲淨涼將名單丟到一邊靠到椅背上閉目假寐,片刻後被外麵響起的引擎聲吵醒。他抬眼去看,傍晚時分,陽光稀疏,白色跑車裏走下一個人,是雲若舟。
厲淨涼摘掉墨鏡,麵無表情地看著雲若舟停好車進了住宅樓,他的助理和經紀人也下了車,查看周圍是否有人偷拍。
嗬,如果有,厲老板也不會出現在這兒了,這些人真是喜歡做無用功。
厲淨涼重新戴上墨鏡,手緊緊攥著方向盤。他發動了車子,腳就放在油門上,就是沒有踩下去。這個猶豫的時間持續了長達四十分鍾,直到雲若舟從樓上下來他才再次動作。
隻是,這個動作卻是挪開了腳。
四十分鍾,雖然不算太長,可該幹的也都可以幹了。
不,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這樣想,夏璿懷孕了,就算要做什麽現在也做不了,月數不允許。
厲淨涼覺得自己再在這裏待下去肯定得做出什麽失去理智的事來,於是他決定……
上樓去。
站在電梯裏,厲淨涼一身黑色西裝,披了件黑色長及膝蓋的呢子大衣,高挺的鼻梁上架著黑色的墨鏡,整個人看上去愈發冷酷。
夏璿開門前已經從可視門禁裏看見了他的模樣,但仍是被他驚豔了一下。
“厲先生是要去拍黑客帝國嗎?”她調侃道。
厲淨涼不理會她,強行進了屋,夏璿無奈,關上門跟了進去。
“你不是早上才來過,現在又來做什麽?”她一邊給他倒水一邊問。
厲淨涼看著她曼妙的背影,她穿著居家的白色長裙,裙擺有些褶皺,應該是坐了太久。除此之外,瞧不出什麽可疑的痕跡,他這才收起視線。
夏璿倒水回來,發現厲淨涼已經摘掉了墨鏡。他安靜地坐在那,難得露出了一雙修長的丹鳳眼。沒有了眼鏡片的遮擋,他身上的書卷氣愈發濃鬱了,瞧著根本不像個商人,倒像是古畫上眉眼如玉的探花郎。
“怎麽不回答?”夏璿坐到他旁邊,歪著頭看他。
厲淨涼將視線移到她身上,深邃的黑眸隱藏著無法形容的情緒。
他薄唇輕啟,問她:“雲若舟為什麽來找你。”
夏璿眨眨眼:“你看見了?”
他緘默不語,但沉默也是一種回答。
“厲淨涼,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夏璿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好啦,別吃醋,我沒見他。”
厲淨涼斜睨著她,眼角眉梢都帶著與生俱來的清貴不凡。
“他上來了四十分鍾才下去,你沒見他,那他在哪。”
他的問話有理有據,聽在夏璿耳中卻是另一層意思。
“你早就在我樓下了?”
他不回答。
“我不知道他在門口站了那麽久沒走,我沒開門。”她聳聳肩,顯得很無辜,“你在樓下呆了這麽久才上來,應該不隻是為了問我這些吧。”
厲淨涼凝著她的眸子,白皙的肌膚在燈光的照耀下好像釉過的瓷器,泛著淡淡的光澤。
“孩子到底是誰的。”他老生常談。
夏璿被他的問題逗笑了,掩唇道:“什麽啊,早上就問了好幾遍,現在又跑來問,厲老板這是圖什麽?反正孩子不是你的,你關心這個做什麽?是不是任何和你有關係的女人懷了孕,你都要問她好幾遍‘你的孩子是誰的’?”
厲淨涼忽然抓住了夏璿的手,夏璿手上的傷口還沒好,被抓得痛呼出聲,他動作一頓,又鬆開了。
“你到底發什麽瘋?”夏璿忍無可忍,開始有點煩躁。
厲淨涼這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女人用不耐煩的語氣問話,他冷淡地收起目光,不帶一絲感情道:“你該不會想要生下這個孩子吧。”
“當然要生。”夏璿毫不猶豫地說。
“陳權的戲你不拍了?”
“想辦法讓陳導演等我幾個月,實在不行就不拍了。”她倒也十分坦然。
厲淨涼嗤笑一聲,那嘲諷漠然的模樣好像在對她說:你可真有本事。
夏璿漫不經心地微笑,吊兒郎當的樣子惹他不滿。他力道很大地扳住她尖俏的下巴,逼迫她注視自己,英俊的眸子與她對視著,那目光直入心扉,讓人無所遁形。
“你要和那個男人結婚?”他問。
夏璿一怔,隨即說道:“不結婚,他不知道我懷了他的孩子。”她試圖掙脫他的手,意料之中的失敗。
“你讓我很失望。”厲淨涼麵無表情地說完,起身離開,夏璿沒有阻攔,越是這樣他越是煩躁,走到門口時已經沒有台階可下,隻能就這麽走了。
夏璿不是不想阻攔他,可她知道自己不行。厲淨涼目前不來找她是件好事,等孩子健康生下來她自然會再去騷擾他,否則她又要留著這個孩子,又要繼續吊著他,又不能告訴他孩子是他的,實在是太難了。
她雖然覺得自己還不錯,可也沒覺得自己好到能讓厲淨涼容忍她懷著“別人”的種繼續和他保持地下情的地步。
厲淨涼下樓回到車上,安靜了不到兩分鍾就忽然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盤,昂貴的車子似乎都在跟著顫抖。
長舒一口氣,他粗魯地扯開領帶丟到一邊,正要發動車子離開,口袋裏的公用手機便響了,他拿出來一看,是葉銘心。
厲淨涼毫不猶豫地接起電話,不等對方開口便道:“出來見麵吧。”
被冷落了好幾天,幾乎就要跑到謀術集團去大鬧一場的葉銘心產生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她愣了半晌,反應過來時厲淨涼已經說了地點掛了電話。
二十分鍾後,葉銘心到達與厲淨涼約定的地點,滿心歡喜讓服務小姐帶她去包間,卻被告知——厲先生今天根本沒有在這裏定過任何包間!
葉銘心頓時氣極,拿出手機要打電話質問厲淨涼,可打出去卻聽見了一句毫無感情的女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這個混蛋,居然耍我!!!”
葉銘心特別生氣,她生氣的時候什麽事都做的出來。她直接離開酒店開車前往謀術集團大廈,到達後就從車裏拿出幾瓶啤酒,站在大門口朝刻著“謀術集團”四個字的石碑砸去。
啤酒瓶被砸碎,她潑婦般的行為引來路人的注意,大家聚集一團,拿手機拍照發微博,大廈保安也跑過來查看是怎麽回事,見到是老板的“未婚妻”在這“發威”後頓時無比為難。
厲淨涼驅車慢慢駛過集團門口,見到那人群聚集似有事情發生卻毫不在意,很快消失在路邊。
厲淨涼回了他的住處,開了電腦打算用工作換換腦子,可剛登陸社交軟件就發現夏璿那個該死的女人發來了視訊請求。
厲淨涼盯著電腦屏幕,冷淡地斥了一句“無聊”,隨後點了同意按鈕。
很快,他看見了那邊的畫麵,夏璿盤腿坐在椅子上,手裏拿著水果在吃,開口便問他:“厲淨涼,剛才看你那麽不高興,我想問問你,你是不是特別討厭孩子?如果是你自己的孩子你還會討厭嗎?你想不想擁有你自己的孩子?”
如果是他的孩子他會討厭嗎?當然不。可那不可能是他的孩子,她吃了藥,除非她騙他。
厲淨涼忽然眯起了眼,望著夏璿那副誌得意滿的樣子挑起嘴角,似笑非笑道:“夏璿,你不會又騙了我什麽吧。”
夏璿笑靨如花,說了句“沒有”便關了視頻。
她發這個視頻並不是毫無理由,厲淨涼離開後她想了很久,覺得還是有必要給他打個預防針。
她現在太篤定這個孩子是別人的,如果將來再改口說是他的,恐怕他會很難接受。
雖然可以帶孩子去做親子鑒定,但在她孕育胎兒期間,也得讓厲淨涼有一個心理準備,這樣才不會讓他太過厭棄她這個疑似“蕩、婦”,等她順利生下寶寶後早已徹底失去聯係。
以他的多疑和謹慎,現在肯定已經領悟到她的意思了。照目前的情況來說,他既不能因為“自以為”孩子是他的就要求她打掉,也無法不懷疑這個孩子的父親是不是他,在他思索這件事時,剛好又把她想了一遍,加深印象。
這樣不上不下的吊著他,剛剛好。
不過,夏璿還是算漏了一點,她有點得意忘形,忘記了一件事。
視訊被關閉後,厲淨涼從容不迫地拿起私人手機打給水修齊,吩咐了他一件事。
“幫我查一下,懷孕多久可以去親子鑒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