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人生若隻如初見,該多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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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鬱冉——”那邊三個字地吼上。
“睫毛膏——”這邊也三個字地對回去。
……
下午坐在辦公室裏的人少得可憐,每個人都盡可能地找理由出去。為了增加碰到許莫然的幾率,一個廁所也要上n遍。整間辦公室就我還是老僧入定一般地在那看著報表。
“我說小蘇,有本事,你這經文念到一定水準了。”
“淨瞎扯。”我笑著說她。
“你說你也還是單身,而且年紀也不是十七八,就是十七八遇到這事也不能如此鎮定,一點漣漪都不起,你這還不叫老僧入定,什麽才叫?”
“嗬嗬。”我搖頭失笑,“那你就當我是吧。”說完我低下頭繼續看著手中的東西。
張鬱冉直接將報表抽走,“看什麽看!走走走,跟我出去走走,沒準能碰到呢。”她硬是拉著我要往外走。
“我不去湊那個熱鬧,要去你自己去。”我抽回胳膊。
“別啊,你是我的幸運女神你忘記了?我這人運氣超背,抽獎從來就沒中過,跟你在一起就買了三次,結果三次全中了!還有你給我帶的那幾瓶可樂也是,竟然全部都是‘再來一瓶’!今天跟你出去,沒準真就能遇到呢。”
然後她像是一頭蠻牛,硬是把我往外拽。
我見沒轍,隻得起身,就當是坐得久了,起來活動活動吧。
隻是沒想到,剛走到樓梯拐角的地方,電梯門就開了,許莫然在一行人的陪同下走了出來。我見是他,一愣,想上前打招呼,卻又覺得在這樣的情景下有些怪異。他頓了幾秒,也沒說什麽,繼續跟著蘇局他們去視察別的地方了。
“天啊,沒想到真碰到了!看來,蘇念錦你真是我的幸運女神。”
我沒說話,整個心思都落在了別處,剛剛許莫然那一眼……
“說真的,你們兩個是不是認識啊?”
“嗯?”我側頭看她。
“他剛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對啊。”
“你小說看多了。”
“我是直覺,我身為女人的第六感一向超準。你說,你是不是和他有什麽奸情?”
“我要是和他有什麽奸情我還在這待著做一個小小的文秘啊?我早就寶馬開著,lv穿著了。”
“也對。”她附和道,“不過,剛那個眼神真的不一樣。”
“你不是說我越看越有味嗎,沒準他是發現了我的美呢。”
“那不可能。”張鬱冉直接否認道。
“為什麽不可能?”我一邊說著一邊往回走。
“我看了你這麽久才發現,第一眼就發現這不可能,你不屬於那種驚豔型的,你是那種有味道型的,就是得細看,經得住時間的。”
下班回家時,樓下突然多出來一輛銀色的蘭博基尼。
“什麽時候又搬來了厲害的人?有這車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那可不一定,現在有錢人越來越多,開個飯店紅火了也能賺個幾百萬的,這車雖然不錯,但也不一定就有多貴。”
“你看看後麵的車牌號。”
那人看了一眼。
“還真不是一般人,這種人怎麽會來這種小區?”
“這小區怎麽了?環境好,治安也不錯,樓價也不低,這小區哪裏不好?”女人不服氣地道。
“可是這種人肯定是要住獨樓的,t市東郊灣裏的豪宅更適合不是嗎?”
我不禁又多看了那車兩眼,果然不是一般人,我一邊讚歎著一邊向樓道裏走去。
剛踏進去,背後便伸出一隻手來,牢牢地扣住我的手腕,硬生生止住了我的腳步。
“放手……”我下意識地去甩,然後匆匆抬頭。但是男人處在暗處,又是背對著我,因此我隻能看到他的身形,卻無法看到他的臉。
“放開我——”我的聲音比剛剛大了很多,再次開口道,手上的力度也加大了。
可是那男人卻不肯放手,反而扣得更緊。我隻得走上前一步,與他麵對麵站著。
“蘇念錦。”熟悉中帶著一絲陌生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仰著頭看著他,驚呼:“許莫然。”
“好久不見了。”我笑著拍著他的胳膊。
“是啊,好久不見。”
“走,上樓坐會兒,吃飯沒?”
“沒。”他抿著嘴。
“我們出去吃還是……”他現在的派頭和樣子讓我有些不好意思像以前一樣隨意給他做點什麽。
“你隨便做點就好。”
“那行。走吧。”
和他走到樓上,我給他倒了一杯茶,然後換上圍裙,進了廚房。隻是剛進去就感覺有人跟了進來。我轉過身,發現他已經把外衣脫了,袖子也擼了起來。
“你弄,我給你打下手。”
“不用,你去坐著就行。我一會兒就弄好。”
他站定不動,淡淡地看著我。
“好吧,你把這些菜洗了吧。”
“嗯。”
許莫然手腳很麻利,雖說是替我打下手,倒是差點喧賓奪主。
我笑著轉過身,接過他遞給我的洗好的木耳,“洗得真幹淨。對了,你吃胡蘿卜不?”
我喜歡木耳和胡蘿卜一起炒,最好再多加點醋。
“我不挑,你看著辦就好。”他又把能媲美大廚手藝的切好的瓜片遞給我。
“嘖嘖,許莫然,你這手藝真是不賴,這刀法,就連我這個曾經特意找師傅學過烹飪的人都不及你,真是想不到,早知道那時就該去你那蹭飯。下次換你主廚,我給你打下手。”
他仍是神情淡漠,但是細細看去,卻能發現他的嘴角一直有著微微上揚的弧度。
這就是許莫然,淡淡矜持驕傲著的許莫然,不過感覺依然很好。這心情一好啊,沂蒙山的小調就從嘴裏溜出來幾句。
我哼哼唧唧地唱著,也不知唱的是個什麽,倒是許莫然突然插聲道:“這曲子好聽。小學時音樂課的豎笛考試我就吹的這個。”
他忽然衝我一笑,這一笑當真是魅惑眾生。他本就是丹鳳眼,狹長深邃,眉梢微微上挑,整個人便都明朗了起來,那唇看著更紅,眼睛也越發有神。
“得得,你這長相真是嫉妒死人,趕緊轉過去別看我,再看就把我的魂都勾走了。”
“真的能勾走?”他本來輕鬆平常的表情突然一沉,變得嚴肅嚇人。
我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隻得嗬嗬笑著應了過去。
我總共做了四個菜,所謂四菜一湯,都是些我拿手的家常。雖然不多,倒也搭配得很好,有紅有綠的,看著讓人直流口水。
我和許莫然邊吃邊聊。
“你怎麽成了盛耀的ceo了?”
他蹙了一下眉,整張臉似乎都糾結了起來。
我見他這般,忙打著哈哈說:“我就是隨口問問,你說不說隨意,反正我就是好奇而已。”
“沒什麽不能說的,就是一時不知該怎樣解釋。”
“那還是算了,等以後吧。”
“嗯,好。”說著他給我夾了幾樣菜,好像他才是主人一樣。其實許莫然一直都挺會照顧人的,雖然腿腳不方便,雖然我說過把他當弟弟來疼,但其實和他在一起,被照顧的那個反而是我。他是一個特別細心的人,很多細小瑣碎的事都做得滴水不漏,關心照顧都滲透其中,隻有當你發現一件後,細細去品,才知道原來不隻是一件,是多到自己都覺得汗顏。
飯後,許莫然在沙發上正襟危坐。他似乎不習慣放鬆,不論身在什麽樣的場合,都不會像別人那樣慵懶恣意,就是酒足飯飽後在老朋友這也頂多就是半闔著眼,嘴角微微上揚起一個微小的弧度,金邊的鏡框稍微有些下滑。他的左手習慣性地放在膝蓋上,指尖慢慢地在上麵遊走。那手指很長很纖細,就是女人的手也很難有他這雙手這般漂亮,每個指節都很分明,指甲剪得很短,很幹淨。
我忽地就想起以前在樓梯間遇到他的情景。第一次是他挺直背脊艱難上樓的樣子,接著是不經意間窺到他狼狽的樣子,還有一次是恰好趕上他疼痛時卻忍著的樣子。
“念錦……”
在他喊了幾聲後,我才緩過神來,問道:“怎麽了?”
“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今天這頓飯謝謝你。”
“別這麽客氣,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看你忙活得比我都多。”
“哪天你去我那吧。”他忽然道。
“嗯?”我沒反應過來,後來才想到他說的是我之前提的“蹭飯”一事,忙笑著說:“嗬嗬,沒問題,哪天讓你這大廚好好招待招待我。”
他淡淡地笑了下,然後起身向外走去。
我看到他的腿,下意識地想問,可是又擔心很融洽的氣氛可能一下子會變得尷尬起來,想了想,最後還是咽了回去。反正不會太好的不是嗎?畢竟那一條腿是徹徹底底地沒了,根本就沒有辦法再生出來,最多不過是陰雨天不會那般疼而已,這樣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
第二天我去上班,發現樓下停著昨天見到的那輛引人注目的蘭博基尼,便猛地住了腳,遠遠望去。隻見他倚在車身前,西裝筆挺,係著藍色橫紋的領帶,雙手微微撐在車身上,神情淡然地看著我。
我低下頭暗叫糟糕。昨天晚上想著許莫然的事一個晚上都沒睡好,早上鬧鍾響了好幾次才勉強爬了起來,隨便抓了一件衣服就往外衝,頭發更是亂得一塌糊塗,不知現在上麵有沒有形成一個鳥巢。
他看到我,嘴角扯開一個弧度,整張臉沐浴在晨曦中。我一時看得有些愣然,半晌才不好意思地走過去。
“嗬嗬,昨天晚上做了個夢,一直沒睡好,今天起來得真是艱難得很。”
“那再回去睡一陣吧。”
“不行,那老禿驢還不得扒了我的皮啊。”
說完才意識到許莫然應該不知“老禿驢”是誰,我又急忙補充道:“就是申秘書,那天你來的時候站在領導群裏最後麵的那個,估計你也沒注意到,他看著你時倒是不會太嚴肅,嘴指不定扯到哪裏去了,整個就一欺軟怕硬、阿諛奉承的主兒。”
“看來你怨念挺深的。”許莫然一雙澄澈的眸子盯著我一眨不眨,看得我不禁把手往臉上抹去。
“有什麽嗎?”
“上車吧,我送你過去,去會會那個老禿驢。”他突然學著我的口氣道。
這一說不打緊,倒把我撲哧一聲給逗這種話的人,他這人特別不適合開玩笑,這一說真是不倫不類了,愣是讓我樂個不停。
他也不惱,淡然的目光幽幽地投在我身上,讓我渾身忽然生出一股熱勁來。
我也不傻,自是知道怎麽回事,笑聲漸漸停了,我拉開車門鑽了進去,假裝沒睡好,開始假寐。
不過,我仍是沒讓他送我進去,我若是真想引人注意,不用他許莫然幫忙照樣能讓這裏的每一個人對我點頭哈腰。
“就到這裏好了……”
他斜眯了我一會,把車子靠了邊。
“晚上我過來接你。”
“今天不行,我晚上和朋友約好了一起去逛街。”
“那改天吧。”
“成啊。”
我邊說邊把安全帶解開,下了車,左右看了看,好在沒遇到什麽熟人。
許莫然衝我點了一下頭,一個掉頭,車子揚長而去。
進入辦公室,今天難得的大家氣色都異常的好,尤其是那幾個沒對象的女人,真是花了血本。
“張鬱冉你真是瘋狂。”我看著她那一身的行頭忍不住歎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女人嘛,對自己下手一定要狠。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高風險,高投入,才會有高回報不是?”
“是啊,張姐這話我讚同。”
我搖了搖頭,不再理會這幫瘋子。
最後,這一天就在一群瘋女人的哀聲歎氣加時不時的張望中度過了。
剛下班,程姍一個電話就打了過來。
“我說姐們兒,好沒?”
“已經往樓下走了。你這時間掐得真準。”
“那是,你也不看我是誰。”
我出了大門口徑直上了她那輛迷你小車,紅色的,看起來頗為精致可愛。
“走,陪我去選件男裝,過幾天是子奇的生日,我得好好幫他選一件。”
“遵命。”我笑著道。
車子停在三圓街,這一帶到處都是名店,我和程姍最後選定一家歐洲名牌旗艦店。
“給我把這套拿來看看。”
程姍正在那選著,我便無聊地四處逛逛,但總感覺有人在看我,猛地轉過了頭,他就這麽直直地站在過道上,隔了不是很長的一段距離。他身邊還站著一個人,一個很漂亮的女人,長長的卷發自然地垂著,大而亮的眼睛勾魂一樣地盯著他。他卻看也不看她一眼,隻是望著前方。一身阿瑪尼的鐵灰西裝,擦得亮得反光的皮鞋,往那一站,很多來往的人都會不自覺地瞟上一眼。我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中間被一麵鏡子遮擋著,但能感覺到他的視線,那熾熱得幾乎要把人看穿的視線似要在我身上燒出一個洞來。
那道視線一直追著我,可是那又如何?我轉過身,繼續挑著我的東西,隻是難免有些心不在焉。兩年了,他終歸還是回來這裏了。
程姍走過來,表情有些怪異,顯然她也已經注意到了那人,不過沒有說什麽,而是佯裝出剛剛的好心情,問我哪件衣服更漂亮。
“都挺好的。”我說。
“嗯,那就紅色的這件吧。”她點了一下頭付了錢。
我們出來後沿著三圓街一路逛著,“展子奇現在越來越忙,很難出來一次,現在算算我們有快兩個月沒約會了。”程姍話裏透著一絲抱怨。
“新公司總是要忙些,等上手了就能好些。”
“可也沒見過像他這樣拚的,公司又不是他一個人的。想什麽呢?是不是……”程姍頓了一下,卻還是說出了那三個字,“秦子陽……”
“沒有,我隻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真的沒有想他?”她不信地看著我。
“真的沒有。”我堅定地看著她,“刺,拔掉的時候會很痛,但一旦拔掉,就會漸漸結疤,那痛也早晚會消散。再強大的記憶也是。”
“那就好。隻是你還要在那小公司待到什麽時候?你賣了他給你的股票,如今手中的錢都夠收購你現在這家公司的了,難道還要在那做小職員做一輩子?不過就算如此,也不該這樣低調隱忍,那豈不是白白痛了一回?”
“我自有打算。”我淡淡道,然後抬頭看了看天。這天說著說著就變了,剛剛還晴朗無雲,這時竟然下起了雨。
回去的時候身子都已經濕透,換了件衣服突然想起陽台上晾著的衣服還沒有收回來,我趕緊趿拉著拖鞋就往陽台走,取衣服的時候卻看到了一輛眼熟的車,手就那樣頓住了。
外麵的雨仍在不停地下著,玻璃窗外,像是有把刷子唰唰唰地揮舞著。
隻是這窗越洗越是模糊,最後什麽都看不到了,隻有那豆大的雨滴連成了線從天空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