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怎麽可以睡得這般安然(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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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著想著竟然坐過了站,我急急忙忙地下了車,打車去的火車站。也許,我真的無法再適應原本那最簡單的上班族的生活了……
    有句話說得好: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而我,原來也終究隻是凡人一個罷了……
    乘著高鐵回了家後,爸媽很高興,不過還是有些驚詫地看著我。
    “發生什麽事了?怎麽突然回來了?”
    看著他們驚喜的樣子,我忽然覺得有些對不住他們,鼻頭塞得慌。壓了壓情緒後,我故作平靜地道:“沒什麽,想你們了就回來看看……”
    老人家顯然很高興,又是忙活這個又是忙活那個的。
    我在家待了幾天,哪裏也沒去。爸媽也樂得看見我這樣待在家,歲數大了總是希望孩子常回家看看。我心底覺得有些過意不去,這幾年陪他們的時候真是少得可憐。不得不說,相對於父母的無私,孩子總是顯得有些自私的。
    幾天之後,我又回到了公司,按部就班地工作著。
    下班鈴聲一響,我拿起包往外走,剛走兩步就被張鬱冉追了上來。
    “念錦,你和……”她看著我欲言又止,支支吾吾了半天也還是沒有說出來,最後幹脆搖搖頭,“算了,不說這個了,換個事兒說,明天陪我去給我男人選個生日禮物吧。”
    “你男人?”我呆住了,“你什麽時候有男人了?”
    她衝我眨了眨眼,臉上浮現出幾抹小女兒的嬌羞。看她現在這副小女人的樣兒,說實話,真有些詭異。
    “剛有的。”她道,竟然連聲音都變得溫柔了很多,女人果然是不能缺乏愛情滋潤的生物。
    她忽然轉過頭看向我,道:“你呢?你人長得比我漂亮得多,又有氣質,皮膚更是好得能去做廣告了,你的愛情在哪裏?”她這話說得雖然平常,但話裏話外怎麽著都讓人覺得嚴肅。
    我低下頭,把包拎得緊了些,淡淡道:“那東西對我來說太奢侈,我……”似是輕聲地喟歎,“早就過了那樣的情懷……”
    “少扯。你才多大啊,至少比我還小個幾歲不是?蘇念錦,我跟你說,你這是在變相地說我老。”
    “真沒這意思。大概是心境的關係,反正現在我對這個詞提不起來勁兒。”
    “你曾愛過?”
    “嗯,愛過。”我的聲音忽然悶了起來。
    張鬱冉的表情也跟著凝重起來,“跟誰?秦子陽還是許莫然,又或者……”她抬起頭看向我,“是鍾子林……?”
    我沒答,繼續跟她往前走,臨出公司大門口時我才站定,看向她,低聲道:“是誰都已經無所謂了,反正,過去了。”
    說完我轉移話題道:“你那位人怎麽樣?改明兒可得請吃飯,我好幫你鑒定鑒定。”
    其實對於張鬱冉我一直是很有好感的,即使是上次鍾子林那件事我也沒過多問她什麽,畢竟人都有些不想說的秘密,那樣強挖出來也沒有意義。
    “你鑒定?”她半眯著眼,猶豫了一會兒才看向我,“那可不行。”這話說得真夠堅定。
    “為什麽?”我一時有些蒙,沒理由拒絕得如此堅定不是,隻不過是個場麵話而已。
    沒想到張鬱冉忽然一本正經道:“就憑你身邊站的那些男人,個個拿出來都不一般,我家男人平凡得很,讓你見了還不得給埋汰得一無是處,到時候肯定影響咱倆感情。”
    我什麽。這樂不隻是在嘴裏,難得的是到了心裏。挺久沒和張鬱冉這樣說過話了。之前她八卦,有事沒事就來我這嘮叨,自從上次的事之後,她麵對我時就拘謹了很多,總有著隱隱的歉意,這是我們第一次恢複到以前的那種氛圍。
    不過這種氛圍隻持續了幾分鍾,當我走出來看見站在車旁的男人時,腳步頓時一僵。
    那身影斜靠在車旁,地上都是煙頭,也不知來了多久。他回過頭看向我。眼神中有著一抹沉鬱。
    我的心瞬間被揪得有些疼。再仔細看看他,卻不僅僅是疼了。
    我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了過去,眼看就到他身前時卻又停了下來。連我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但就是無法再往前一步。或許是因為他那雙眼,離得越是近,越讓人覺得像是一塊磁鐵,能把人整個給吸進去,但吸進去之後卻什麽都沒了,黑黑的,如同深井一般,幽深晦暗。
    “莫然……”我低聲叫他,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我說出話時竟然顯得這般心虛。
    “為什麽沒來?”他開口道,聲音低低啞啞的。
    “嗬嗬,工作排得太滿。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休了那麽長時間,怎麽都得把以前的活補上。”
    他沉默不語,那張臉越發沉得像是刀割過一般,隻可惜少了一絲靈魂,顯得冷冰冰的,僵硬得很。
    許莫然一動不動地看著我,最後把煙湊到嘴邊深吸了一口。可能動作太猛,他不住地咳嗽起來,起初還隻是小咳嗽,後來越發止不住,彎下腰,狼狽地喘息著。
    這時我才發現他的臉色真是難看得嚇人,不隻是沒有血色,還是蠟黃的,看起來比蒼白的臉色還顯得憔悴。
    我再看向他的腿。
    “醫生不是說了這段日子不讓你再戴假肢嗎?”此刻我也顧不得什麽,忙走過去拍著他的背,厲聲道。
    他轉過身,腿腳有些踉蹌地退後一步,我的手落了空。
    第一次,這是第一次許莫然避開了我的手。
    他仍是彎著腰,低低地咳嗽著,蠟黃的臉也被咳得漲紅。
    最後他捂住嘴,強行抑製住咳嗽後,抬起頭,目光如刀一般鋒利地劃過我的臉,雖不至於留下口子,卻也被那銳利的刀鋒掠過,我頓時感覺到一股涼意由頭頂一直蔓延到腳底。
    “不要碰我……”他道。眉頭緊皺著,身子好似要倒了一般,似乎我輕輕一碰就隨時有倒下去的可能。
    “別逞強……”我走過去要扶住他,卻被他再次甩開。
    “許莫然……”我低喊他的名字。
    他不吱聲,也不看我,表情有些痛苦,那張臉上更是不住地往下淌著大滴的汗。最後他直起腰,嘴角噙著一抹苦澀的笑,道:“蘇念錦,我要的是一個機會,僅是一個機會。”
    我的手僵在那兒,心驀地一緊,澀然道:“其實我又何嚐不知這樣的關懷於你是一把刀,隻是許莫然,算我拜托你,拜托你稍微疼惜自己一點。還是說,你是故意這樣不愛惜自己給我看的?你知道這樣沒有意義。如你所說,你要的是機會,不是這種近乎於同情的關懷。那麽就拜托你,多憐惜自己一點,哪怕是一點……”
    “為什麽?為什麽你就不能答應我,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我都說了不在乎結果,我隻要一個開始,難道這樣也不行,也不行嗎?”許莫然突然衝過來,拖著他那條腿。看來他已經疼到無法順利走路了,卻還是撐著過來。他那慘白到毫無血色的臉上青筋陡跳,眼中也充滿了怒火,麵部的表情甚至可以稱之為猙獰。這樣的許莫然我從未見過,他總是那般隱忍克製,可是這一刻,他終於受不了了一般搖著我的胳膊,大聲衝我咆哮著。他的雙手在顫抖,透過這一搖,我清晰地感覺到他在顫抖。
    “不要這樣,莫然。如果此時我答應你,那麽於你於我而言都是一個悲劇。我最了解我自己,這裏……”我指著自己的心口,“這裏麵還傷著,它現在沒有能力去承受你的愛。如果是一個陌生人我都有可能答應,但換成是你就不行,你知不知道?你不行,因為我心疼你,所以你不行。”
    他頹然地放下雙手,那抹笑更是苦澀到了骨子裏。這次我看他的神色更是不忍,他的嘴不是緊緊地抿著,而是在顫抖,顫抖著想要說些什麽,可是又說不出來,最後剩下的仍是那份蒼涼。
    良久之後,他才說話,聲音很輕,帶著一抹自嘲,“竟然是因為心疼……因為心疼嗬……”許莫然邊說邊退,那笑也越扯越大。他彎下腰,笑得莫名,讓人聽著卻又覺得比哭還要難過,心裏緊緊地擰成一團。我走過去伸出手,想要扶起他,可是這手伸了半天卻也沒有真正落到他身上。
    最後他抬起頭,看向我,低聲道:“蘇念錦,你愛秦子陽的那份勇氣若是分出十分之一對我就夠了。”他喟歎似的搖了搖頭,身子有些搖晃地走回車裏,坐入後麵的位置。
    他的背影是那樣寥落,卻仍是挺得比任何人都直。這就是許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