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何為情傷(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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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俏俏地找範好核打聽過,範好核礙著姐姐,也沒多說什麽。直到後來,她的嗓子好多了,在幾個隨從的陪同下出門時,才知道遠在永平的穆陽侯與門當戶對的青州李氏開始說親了。
    薑璿麵色有異。
    阿殷很快便發現了,問:“可是哪兒不適?”
    薑璿連忙搖頭,說道:“沒有,就是想著我們回去恭城要不要回家一趟?”
    阿殷說:“我們隻在恭城留一天,拜祭完祖父後便啟程去青州。”似是想起什麽,她柔聲道:“青州靠南邊,有許多軟糯甜食,你會喜歡的。”
    然而,薑璿腦子裏想的卻是,青州青州,不正是那一位李家姑娘的地方麽?
    “不吃。”
    “吃不慣。”
    “不想吃。”
    李蓉指著桃敏捧過來的吃食,毫不掩飾地嫌棄。
    桃敏說道:“蓉姑娘好歹吃點吧,等會祭祖時要站一整日呢。青州比不上永平,山裏蚊蟲還多……”話還未說完,李蓉便直接打斷問:“侯爺沒過來?”
    桃敏道:“……永平似乎沒有這個風聲。”
    塗了大紅蔻丹的纖纖素指撫上眉心,她輕輕地按了按:“去年明明過來的了,我還道侯爺今年也會過來,不然也不跟過來了。沈夫人都在與我們李家說親了,這一回侯爺若過來陪同,也沒什麽不符合情理的。”
    她看著車窗外比翼雙飛的大雁,惆悵地道:“桃敏,有時候我覺得侯爺不是真心喜歡我的,都快一年了,我見到侯爺的次數也不過屈指可數,且每回見著了,他也不與我說話。”
    桃敏趕忙道:“侯爺貴人事多,且姑娘您看侯爺有跟哪個姑娘說過話?玉成公主,月茗縣主都沒有呢。沈夫人與我們李家說親,肯定是侯爺自己的主意。姑娘也知侯爺的婚事,沈夫人哪裏做得了主,不也是聖上挑了三門婚事麽?侯爺選擇了我們李家,對姑娘定是喜歡的。”
    桃敏到底跟了李蓉多年,一開口正中李蓉心坎。
    她說:“看到玉成和月茗吃癟,倒也痛快。”
    “是呢是呢,現在她們心裏定羨慕極了姑娘。”
    李蓉心情好了不少,勉強吃了點東西。桃敏心頭大石終於落地。然而也不過是片刻,李蓉又有了新主意。她道:“桃敏,去與族伯說,我身子不適,今日祭祖怕是不妥。”
    看著麵色紅潤的姑娘,桃敏欲哭無淚道:“姑娘要去哪兒?”
    李蓉道:“隔壁是綏州,我們去恭城。先前侯爺在恭城留了小半年,定有什麽吸引他的地方。我去瞧瞧,以後成婚了,也不至於沒話說。從永平帶來的人馬除了李叔之外,其餘人跟我走,不走官道免得太過張揚,我們繞遠路過去。”
    李蓉道:“難得出來一趟,不好好走走委實浪費,橫豎侯爺也沒來。”
    桃敏說:“萬一有山賊?”
    李蓉正色道:“有也不怕,我們從永平一路過來帶了多少高手,不會有事。”
    桃敏隻好悻悻地應聲。
    李蓉一路遊山玩水,好不愜意。此時的季節山清水秀,又不冷不熱,正是遊玩的好時節。李蓉玩得痛快,桃敏卻是成日擔驚受怕,生怕哪竄出一群山賊,把她家姑娘,未來侯爺夫人給擄走了。
    過了幾日,李蓉停歇下來,吩咐仆役侍婢在河邊用午飯。
    桃敏又生怕哪兒竄出一條毒蛇,把她家姑娘,未來侯爺夫人給咬了,正戰戰兢兢留意周遭之際,桃敏見到河流上遊緩緩飄下一具女屍。
    桃敏嚇得臉色煞白。
    李蓉亦是花容失色。
    有仆役上前撈住,李蓉惡心極了,趕緊上了馬車。沒一會,聽到仆役前來稟報:“姑娘,還有一口氣。”
    李蓉道:“不管,扔一邊去。”
    仆役應是。
    第二天的時候,桃敏發現那具“女屍”活了,用奇怪無比的嗓音問桃敏:“能不能收留我?我能做許多好吃的。”
    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桃敏有些心軟,說:“你遠遠地跟著我們,別靠近我們家姑娘。”
    “女屍”說:“好。”
    阿殷的原意是悄無聲息地去拜祭祖父,拜祭過後,若時間尚早便即刻離開。若稍晚了,便在恭城歇一夜。恭城的人與事,她不想費心思打交道。
    隻是阿殷卻忽略了一點。
    今時今日,她以千手技者的名聲席卷整個綏州,但凡提起上官家的阿殷,核雕技者們都知道殷氏來自恭城。更別提恭城有個謝縣令,找不到能讓自己政績突出的事跡,更是費盡心思宣揚恭城殷氏。
    是他們恭城的水土才養出一個這樣的絕妙核雕技者。
    是他多年勤勤懇懇才有了恭城這片水土。
    謝縣令如此,更別提仍有心中白月光的謝少懷。
    千手技者離開綏州的消息,如紙片兒似的飛向各地。恭城打從鬥核大會後,更是聚集了無數核雕技者。謝少懷聽到這個消息後,靈機一動,便知阿殷是要回來恭城。
    別人也許不知道,可他卻是知道的。
    阿殷極其孝順自己的祖父,每逢清明時節都要拜祭的。
    謝少懷守在恭城城門上,盼著能見到阿殷的身影。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第三日的時候,謝少懷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正是範好核。
    當初鬥核大會,他在阿殷身邊看過這個隨從的。
    謝少懷心中大喜,趕忙飛奔而下。未料有人比他速度更快,馬車甫一進城,便有一大家子攔住了馬車。然而前方的四五個隨從堅固如城牆,擋住了一大家子的去路。
    殷修文探出個腦袋。
    “女兒,是爹啊!”
    又一個腦袋探出。
    “閨女,是娘啊!”
    接二連三的,又探出了幾個腦袋,分別是二姨娘三姨娘,還有幾個阿殷的兄弟姐妹。謝少懷見狀,打住了腳步。範好核站了出來,這一家子往後縮了縮。
    範好核笑眯眯地道:“都讓開,都讓開,別攔,這是我們家大姑娘的父母。都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施禮!”那幾個隨從才慢吞吞地行了一禮。
    範好核這才對殷修文道:“老爺,都是我管教不周,才讓他們怠慢了老爺。這幾個都是大姑娘生病那一段時間買來的,當時事情一多,也把這一樁事情給忘記了。”
    此話一出,周遭圍觀的群眾登時竊竊私語。
    “居然連閨女生病都沒去看看啊……”
    “難怪仆人都不認識。”
    殷修文臉色登時不太好看,可又不能當場發作,一張老臉便有點兒無地自容了。先前收到風聲,生怕女兒無聲無息地就溜走了,才特地帶了一大家子來堵人。
    沒想到人沒堵到,倒是被人看了一場笑話。
    但也知眼前這位範好核的厲害,隻好語氣不善地問:“我閨女人呢?”
    範好核訝異地道:“老爺不知麽?大姑娘感染了風寒,奔波不得,所以便先讓我等過來。”
    周圍的路人又道:“居然連女兒生病了都不知,以前就聽說想把女兒嫁給老翁呢。”
    殷修文耳朵不聾,哪裏會聽不到,但也隻能硬生生地咽下這口氣。殷母秦氏連忙打圓場,說:“屋子收拾過了,我閨女什麽時候能到?”
    範好核道:“夫人莫急,約摸是這幾日吧。”
    綏州離恭城本就不遠,範好核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
    謝少懷盯著範好核。
    他知道他在說謊。
    阿殷從來不是那種感染風寒就奔波不得的人,她沒那麽脆弱。也是此時,謝少懷見到馬車最後的一個隨從不著痕跡地離去。
    他心中一動,立馬悄悄跟上。
    隻不過他本事不過關,沒一會就被隨從甩開了。
    但此刻的謝少懷知道阿殷去哪裏了。
    他立馬雇了一匹馬,當即往恭城郊外奔去。沒一會,他就到了核屋。果不其然,核屋外多了幾個隨從打扮的人。謝少懷怕被發現,偷偷摸摸地躲在一旁。
    沒一會,核屋裏走出一道草青色的身影。
    “姐姐,核屋裏的東西我們都帶走吧?好歹養了那麽多桃核呢!”
    不是阿殷,謝少懷略微失望,但是聽到這話,他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更是探長了脖子。隻見屋門後轉出一道素色倩影,穿著鵝黃襖衣襖裙,還是當年的打扮,可是卻大不一樣了,她肌膚瑩白,如同上好的白瓷,在陽光下熠熠閃閃,整個人有一種說不出的貴氣。
    謝少懷看得出神。
    一沒留心,脖子探得太長,重心不穩摔了一個跟頭。
    當即有人猛喝一聲。
    “誰!”
    謝少懷隻覺糗大了,想要偷偷地離開,然而剛動了下,那隨從身影如雷電,不過是眨眼間,身影已至,狠狠地揪住謝少懷,宛如拎雞崽似的,把謝少懷扔在阿殷的麵前。
    謝少懷想過很多種再次遇見阿殷的場景,唯獨沒有這種。
    隨從道:“大姑娘,就是此人鬼鬼祟祟地在那邊。”
    此時,薑璿驚訝道:“是謝家小郎!”
    謝少懷真真是無地自容,一抬眼,更近距離地見到阿殷,又怔住了。方才距離遠,現在一近,他更加發現她的五官比以前更好看了。
    他知道阿殷長得好看,不然也不會惦記五年。
    可如今方覺阿殷的美像是一朵不可攀登的名花,舉手投足間已然不是當年的小門小戶的小姑娘。謝少懷後悔極了,當初就該拚死拚活地把人娶回去。
    他結結巴巴地喊:“阿……阿殷。”
    她擰起了好看的眉。
    謝少懷又覺得怎麽有人皺眉也這麽好看呢?他的心肝脾肺腎好像也會隨之而顫動,他說道:“我……我是來告訴你的,你父母知道你回來了,你家隨從被帶回去了。”
    話音一落,有隨從低笑了一聲。
    謝少懷一看,就是先前他跟蹤的那個隨從,登時麵皮一熱。
    阿殷淡淡地道:“多謝告知。”說罷,又吩咐隨從去桃山,她準備拜祭完便離開。謝少懷見狀,又喊了她一聲。阿殷道:“我姓殷,勞煩你記住了。”
    她的冷淡讓謝少懷更加懷念當初笑吟吟的阿殷。
    他絞盡腦汁地想與阿殷搭話,想讓她留意自己。然而他想不出什麽來。就在阿殷準備離開之際,謝少懷情急之下,撒了個謊。
    他說:“我最近看到有可疑的人在桃山附近出沒,圍著你祖父的墳塚不知做些什麽。我跟你去,要是真出了什麽問題,我能認出那些可疑之人的相貌。”
    阿殷問他:“當真?”
    他使勁地點頭:“我對天發誓,此話絕無虛假!”
    薑璿問:“姐姐,讓他跟著麽?”
    阿殷若有所思地看了謝少懷一眼,謝少懷有種尋到年少怦然心動的感覺。最終她道:“有勞了。”
    謝少懷心中一喜。
    他頓時為自己的急智拍手叫好,真是想得太妙了。橫豎到時候沒什麽問題,也不能說他有錯。相反,他還能跟著佳人一路,說不定還能因此讓她再次意識到自己的好呢。
    謝少懷打定主意要好好表現。
    桃山一到,謝少懷便想著與阿殷提及過去他們在桃山上快樂的時光,好讓她回憶當年的美好。隻可惜那幾個隨從擋著他,他根本連半步也無法靠近阿殷。
    謝少懷隻好忍了。
    殷祖父的墳墓就在桃山上,阿殷每年都要過來好幾回的。尤其是最初殷祖父剛剛離世時,阿殷不習慣,總要悄悄地獨自過來,坐在墳前與殷祖父說話。
    阿殷順著熟悉的小徑走去。
    將至之際,她的目光忽然凝住了。
    謝少懷一看,也懵了。
    ……他可沒想過真的出問題了要怎麽辦?什麽可疑之人都是他自己瞎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