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疑凶繪像(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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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專門研究過強奸等性犯罪案件中案犯和受害人雙方的心理特征,而這起案件中男女雙方的狀態並不符合以往的案例。根據分析,此案中男性的個人條件要超出女性很多,而以受害人的性格既然能跟隨凶犯回家,那說明她對凶犯本身已經相當認可。在這種情況下,即便男性對女性進行性侵害也很難惡化到殺人的地步,因為女性往往會在半推半就中順從。當然也不排除先前雙方在交流的目的性上存在誤解,以至於男性的性侵行為遭到女性的強烈反抗。不過這時男性往往會中止侵害,因為在他看來,該女性並不值得他付出過大的代價。而且他條件優越,不至於淪為一名極度饑渴的暴力型性侵者。”
黃傑遠此刻也從另外一個角度附和慕劍雲的觀點:“當年從拋屍現場提取到的證據中,死者的內外衣物都完好無損,從這一點來看,也不符合暴力強奸案的特征。”
“那這突發性的殺人動機到底是什麽呢?”尹劍咂了咂嘴,“他們無冤無仇的,侵財更不可能——都說了凶犯的條件要比死者優越很多啊。”
“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裏。因為凶犯的條件要遠優於死者,所以不要老去揣摩凶犯想侵占死者什麽。我覺得如果是突然性凶殺的話,很可能是死者激怒凶犯後釀成的悲劇。”
“哦?對於這一點,你有更詳細的分析嗎?”羅飛饒有興趣地看著慕劍雲問道。
“死者敏感而清高,但內心又是自卑的。這種性格的人往往不善於和別人相處,他們說話的時候很容易出口傷人,不是嗎?”
“你的意思是,死者的某句話刺激到了凶手?”
慕劍雲點點頭。
“會是什麽樣的話呢?”羅飛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自己也覺得有些強人所難。
不過慕劍雲倒沒有被為難住的樣子,她反問道:“人們最容易被什麽樣的話激怒?”
羅飛愣住了,對方的問題似乎太大,讓他不知該如何回答。好在慕劍雲很快又把這個提問具體化起來。
“曾日華,”她忽然轉過臉看著曾日華,非常嚴肅地說道,“我覺得你根本不懂電腦,你以前的工作毫無意義,沒有給專案組提供一點幫助。”
曾日華瞪大眼睛看著慕劍雲,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你說什麽呢?”旁觀眾人也麵麵相覷,不明白慕劍雲怎麽會突然對曾日華的電腦水準提出質疑。
而慕劍雲還不算完:“你分析案件的水平更是差得一塌糊塗。”她緊接著又說道,“到目前為止,你對案情的分析要不就是廢話,要不就是荒唐的謬論。我不知道你還坐在這裏幹什麽。”
曾日華的臉“騰”地一下憋紅了,然後他激動地站了起來:“好好好,我說的都是廢話、謬論!你的分析厲害!既然你對我意見這麽大,那我現在就走!”
慕劍雲一抬手,伸手拉住了想要拂袖而去的曾日華。
“請坐下吧,曾警官。”她微笑著說道,“我對你可沒有意見——我隻是用你做個實驗,關於憤怒的實驗。”
曾日華愣住了。他撓了撓頭皮坐回到椅子上,紅彤彤的臉龐在困惑的表情中慢慢褪色,然後他聽見慕劍雲在一旁問道:“我說你不懂電腦的時候,你有沒有生氣?”
“沒有。”曾日華翻了個白眼,“你憑什麽說我不懂電腦?”
“嗯。我知道你不會生氣,因為你的電腦水平比我高很多,所以你根本不在意我對你的評價。不過當我說你不會分析案件的時候,你就受不了了,對嗎?”
“我分析案件確實不如你們,”曾日華嘀咕著說道,“但你也不能這麽打擊別人啊。”
“隻是一個實驗,別往心裏去。”慕劍雲拍拍曾日華的肩膀,表達歉意。而後者像委屈的孩子得到了糖塊,馬上就多雲轉晴了。
羅飛看著慕劍雲問道:“你想說明什麽呢?”
“當自己的弱點受到攻擊的時候,人是最容易憤怒的。因為你潛在的自卑心理會遭到重創,在心理學上,我們把這個叫作‘傷疤效應’——一個人的弱點就像心靈上的傷疤,被揭開時必然會伴有劇烈的疼痛反應。”
羅飛品出了一些意味:“你的意思是,死者也揭到了凶犯的傷疤?”
“是的。而這個傷疤也正是凶犯‘隱性自卑症’的症結所在。因為這個傷疤,凶犯選擇了各方麵條件都不如自己的死者進行交往,他可以無視任何不敬的語言,唯獨不能忍受自己最隱秘的弱點遭到攻擊。而死者恰恰犯了這個忌諱,結果遭受到殺身之禍——這就是我的推測。”
“那凶犯的‘傷疤’會是什麽樣的?”羅飛眯起眼睛問道,這也許才是他最關心的問題,因為由此得出的結論將直接影響到警方對凶犯特征的描述。
隻是這次慕劍雲卻聳了聳肩膀,顯出無能為力的表情來:“這個就不好說了……或許是童年時代的人生陰影,或許是殘缺的家庭,或許是自己身體上的某個缺陷……總之會是凶犯最不願被別人看到的東西。所以就算我們現在能掌握這個信息,恐怕對偵查環節的作用也不大,因為凶犯平時會把這個‘傷疤’隱藏得很好,即使是他身邊的人也很難了解。”
羅飛點點頭。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慕劍雲已經做得足夠好了,你確實無法奢求她坐在會議室裏就能把一個十年前凶犯的隱私曝光在大家麵前。
“好了。現在我們就假設‘一·一二’案件是一起計劃外的凶殺案,起因是死者對凶手某個難以啟齒的隱私進行了攻擊。那現在誰能解釋一下,他既然不是個變態,為什麽要對死者的屍體進行殘害?”曾日華的目光在慕劍雲和羅飛身上來回掃視了一圈,反問道。他是個心無芥蒂的人,在得知慕劍雲此前的挖苦隻是“做實驗”之後,便又開始大大咧咧地提出自己的疑問。
“說到這個問題,我們首先得想一想——”說到這裏羅飛略一停頓,在確信眾人注意力都已被吸引之後,這才把那最重要的思維突破點拋了出來,“讓我們站在凶手的角度想一想,當他意外殺人之後,麵對著家中的那具屍體,他現在最急於解決的問題是什麽?”
黃傑遠不假思索地答道:“當然是拋屍了。”
沒有人對這個答案有異議。即使是冬天,屍體也會在幾天內發出惡臭的氣體,所以盡快把屍體從家中挪走便成了凶手的當務之急。
“那麽在拋屍過程中,有哪些信息是他必須要掩蓋住的?”羅飛又繼續問道。
黃傑遠略沉吟了片刻,用手指輕輕地叩著桌麵說道:“除了個人的痕跡證據之外,我想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讓警方鎖定案發的地點。”
尹劍點點頭表示理解。而曾日華和慕劍雲兩個刑偵外行則有些轉不過來,於是羅飛又多解釋了幾句:“在拋屍案件中,警方往往對兩條線索最感興趣:其一是死者的身份,其二則是案發的第一現場。知道了死者的身份,就可以通過排查社會關係的方法來鎖定凶嫌範圍,而知道案發的第一現場在哪裏,則可以在空間上劃定偵查的核心區域。”
慕劍雲一點就透:“我明白了。根據我們剛才的假定,因為凶犯和死者是邂逅相識,所以他並不擔心警方查出死者的身份;但是案發地點在他自己家中,這一點對他來說是非常致命的,所以他在拋屍的過程中,一定要切斷警方追查案發第一現場的線索。”
“那就是說,他得把屍體扔得越遠越好囉?”曾日華順著這個邏輯推斷道。
“如果能遠遠扔掉的話,那當然是最保險的方法。”羅飛點點頭,然後又繼續用設問的方法來引導眾人的思路,“不過凶犯隻有一個人,事先又沒有進行任何的準備,他怎樣才能把一具成年屍體扔到足夠遠的地方去?”
尹劍根據以往的拋屍案例給出回答:“首先要找到裝屍體的容器——一個大號的旅行箱或者是紙箱;然後要有交通工具,汽車,或者至少是輛三輪車。然後趁著夜晚出發,運氣好的話就可以把屍體遠遠地拋棄掉了。”
“嗯,你說得很對,要運氣好才行。”羅飛針對尹劍的說法評論道,“運氣不好的話,可能在拋屍的半路就被夜查的巡警發現了——因為那麽大的箱子實在是惹人注目。當然我們也得考慮運氣極差的情況,比如說自己沒有車,或者說連裝得下屍體的箱子都沒有,那該怎麽辦呢?”
“自己沒有車,或者沒有大箱子……”尹劍擠著眼睛,好像很為難的樣子,“那可就不好辦了……”
“可以借車或者租車呀。箱子更簡單,去買一個不就行了?”曾日華在一旁嘟囔了兩句。一旁的慕劍雲不太理解地挑起了眉頭。
黃傑遠“嘿”地冷笑了一聲:“如果這樣的話,我們早就抓到他了。”
“臨時尋找拋屍工具,這會給警方留下極易追蹤的線索。”尹劍向曾、慕二人解釋道,“在發生拋屍案件的時候,警方首先就會從拋屍工具的來源開始查起。如果你借車了,或者剛剛買過拋屍用的箱子,那你很快就會被警方列為重點盯控的對象。”
“這樣啊!”曾日華推了推眼鏡,“那可真是不好辦了……”
尹劍這時又開始發表新的觀點:“在這種情況下,唯一可行的方法恐怕就是分屍了。化整為零,把屍體分割成若幹小塊,然後用螞蟻搬家的方法分批分散地運到遠處。”
羅飛道:“分屍的確是個方法——在很多真實的案例中凶手就是這麽做的。但是這個過程也並不像大家想象的那麽簡單。首先分屍本身就不容易,隻用廚房裏的菜刀是根本無法完成的。在以往的案例中,凶犯最常用到的分屍工具是鋸條,但是對一個謹慎的凶手來說,他很清楚臨時尋找此類工具會給自己埋下多大的風險。”
尹劍自己也表示讚同:“是啊,分屍隻能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而且怎樣將軀幹等部位的大件屍塊運出去仍然是個問題——在凶手既沒有交通工具,又找不到合適包裝物的情況下。”
“在這起案件中,凶手顯然是采用了更好的方法——簡單、可行,而且把各種風險都降到了最低。”羅飛用充滿誘導的口吻看著尹劍說道。
尹劍凝思片刻,目光一動:“難道是藏在了住所附近?比如說陰井、化糞池之類的隱蔽地點?”
黃傑遠立刻搖搖頭:“當年我們把全市的陰井、化糞池、地窖全都排查過,並沒有發現死者的遺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