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收割行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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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一頓簡略的午飯之後,羅飛把慕劍雲送回了警校,隨後自己也回到了刑警隊。尹劍似乎正在等他,一見他便迎上來說道:“羅隊,你回來啦,剛才宋局長找你呢。”
    羅飛忙問:“什麽事?”
    “他沒說。他就是打了個電話下來,問你在不在。”
    “多少時間了?”
    “也就十來分鍾吧。”
    “那我過去看看。”羅飛轉身又往樓上的局長辦公室快步而去。到了門口,卻見門是虛掩著的,羅飛便伸手敲了兩聲。
    “請進。”屋內人發出洪亮有力的回應,正是宋局長的聲音。
    羅飛推門而入,卻見宋局長站在衣帽架前麵整理著自己的服飾,好像是要出門的樣子。
    羅飛走上前打了個招呼:“宋局長,您剛才找我?”
    “對。我打了個電話,小尹說你不在。”
    羅飛有些奇怪:“您怎麽不打我的手機?”
    “我知道你去查eumenides的案子了,就沒有打擾你。”宋局長解釋說,“你是‘四一八’專案組的組長,這個案子影響又那麽大,我不想讓你分心啊。”
    羅飛點點頭,他能感受到領導的期待,肩頭的壓力似乎又重了幾分。
    “你那邊情況怎麽樣?”宋局長扣好了脖頸下麵的最後一顆警服扣子,轉過頭來問道。
    羅飛簡略地回答說:“已經追蹤到了一些線索。”
    “好。”宋局長露出一絲笑容,又道,“有時間我再聽你的詳細匯報,現在你先和我到看守所走一趟吧。”
    “看守所?去幹什麽?”羅飛有些不明所以,他可是剛從那邊回來的呢。
    “是這樣的,”宋局長完全轉過身體,正麵著羅飛說道,“龍宇集團和高德森的那起案子,我想親自接過問一下。往後的具體工作則讓治安大隊來接手。你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eumenides身上吧。”
    羅飛“哦”了一聲,沒有表示異議。那起案子的事實比較清楚,阿華也交代得很徹底,本身並沒什麽難度。雖然豹頭一直抵死了不開口,不過這也沒什麽,一切有證據說話,那家夥即便是零口供也無法逃脫應有的懲罰。現在把這案子交出去,羅飛應該能夠放心,而且他也確實需要騰出手來專心對付eumenides。
    “我剛才找你也就是這事,你回來的倒是時候,要不然我就自己過去了。”宋局長一邊邁步向屋外走去,一邊招呼著羅飛,“走吧,你也過去把相關的工作交接一下,到了現場,還會有一個大大的意外給你。”
    “意外?”羅飛忍不住要追問,“是什麽?”
    宋局長卻像要賣個關子似的,他掃了羅飛一眼,隻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羅飛也不是饒舌的人,便不多問,隻管跟上領導的步伐。兩人出了辦公樓,卻見宋局長的專車正在樓前等待。羅飛本想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去,到了近前才發現那裏已經坐了一個人。
    “呦,羅隊,回來了啊?”那人主動向羅飛打著招呼。羅飛認識對方,原來是治安隊的隊長石建軍。他便客氣地回了個禮,然後和宋局長一塊兒鑽進了後排車廂。
    宋局長甫一落座便問道:“建軍啊,我交給你的文件都帶好了吧?”
    石建軍拿著個檔案袋晃了晃,說:“您就放心吧。”羅飛看到那袋口貼著封條,正麵還印著兩個碩大的紅字:絕密。
    宋局長點點頭,命令司機說:“開車吧。”汽車隨即發動,駛上了前往看守所之路。
    羅飛坐在石建軍身後,他想了一會兒,卻想不出那袋子裏會是什麽樣的絕密文件,隻依稀感覺那應該和宋局長所說的“意外”有關。不過他也沒有多問,因為他知道,到了看守所之後,相關的謎底自然都會揭開。
    下午三點五十二分。
    省城看守所內。
    阿華獨坐在監舍門口,同屋其他的在押舍友都遠遠地躲到裏屋,不敢去招惹他的麻煩。
    省城江湖誰沒有聽聞過“阿華”這兩個字的威名?而百聞不如一見,當這個傳說中的人物真的出現在一幹人麵前的時候,大家才真正感受到這個人的可怕之處。
    手銬、腳鐐,這樣的重型械具揭示此人的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但在這個人眼中卻從未流露出一絲的留戀和恐懼。
    最初的時候,他喜歡靜靜地坐在監舍的角落裏,大部分時間都在看著窗外,眼神平淡如水,像是一個臨睡前安靜的孩子。但若有舍友們的閑聊或玩鬧打擾了他,這人便會突然轉過頭來,用目光掃視眾人。那是一種截然不同的眼神,像兩道錐子似的,直叫人不寒而栗。於是所有聲響和異動都會瞬間止歇,如同被極度的寒流冰封住一般。
    “我的媽唉,這家夥用眼睛都可以殺人!”這是盜竊慣犯趙老六私下裏發出的感慨,這感慨聽起來誇張,但卻表達出了眾人真實的心聲。
    而自從今天中午被提審之後,那雙眼睛就不僅僅能殺人了,幾乎是要吃人。那眼球中泛滿了血絲,像是通紅熾熱的火焰,隨時要吞噬目光觸及的一切。眼睛的主人也不再安居於監舍角落,而是守在門口。他的頭顱略略向左側歪著,維係著十五度左右的角度。在他視線對麵的是另外一個監舍,而在那裏竟也有一個人一直站在門口。
    那人環睛卷發,像極了一頭雄壯的豹子。在整個看守所裏,素來隻有他敢於和阿華對視,現在更是如此。
    不過與阿華那噴薄欲出的憤怒不同,那人的眼中更多的卻是曆經滄桑般的感慨。他的目光中似乎藏著太多太多的故事,既想向對方傾訴但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兩人的對視已足足持續了兩個多小時,直到看守所的管教將這一幕打斷。
    “饒東華,提審!”一個管教扯著嗓子喊道,另外一個管教則掏鑰匙打開了號房的鐵門。
    “剛審過,又審什麽?”阿華的個子比那兩個管教都高,說話時帶著種居高臨下的傲然態度。
    “有什麽好廢話的?”管教不耐煩地催促著,見阿華懶得動彈的樣子,隻好又補充了一句,“這次有大領導過來!”
    大領導?阿華淡淡一笑,從鼻子裏哼出一聲。鄧總在世的時候,自己接觸過的“大領導”也不少,那時候他們想要進龍宇大廈見鄧總一麵,都得經過自己的安排。不過這些往事又何必對眼前的小角色說起?
    阿華昂著頭踱出了監舍。那兩個管教一前一後地夾著他,一行三人便沿著監舍走廊而去。不過帶路的管教並沒有直接向外走,他兜了半個圈子後,竟將隊伍帶到了豹頭所在的監舍外。
    “錢要彬,提審!”管教例行公事般地又嚷了一聲。而當另一個管教去開門的時候,他肯定沒注意到身後阿華那令人恐懼的眼神。
    鐵門打開的一刻,豹頭還沒來得及邁步,阿華的身影已經撲了進來。他奮力舉起手上的鐐銬,向著豹頭的腦袋由下至上地掄了過去。這一下正中對方的下巴,隻聽“撲”的一聲悶響,豹頭被打得往後退了一步,隨即又趔趄摔倒。
    “幹什麽呢?!”兩個管教雙雙上前,掏出警棍架著阿華的脖子,將後者逼退。那邊豹頭掙紮著爬起來,下巴處紅腫一片。饒是他孔武強壯,在阿華憤怒的一擊下,也難免有傷筋動骨之虞。
    阿華的身體被管教們製住,眼神卻仍在盯著豹頭。見對方站起來了,他便啐出一口唾沫,咒罵道:“我他媽的瞎了眼,居然認你做兄弟!”
    豹頭用手扶著下頦兒傷處,苦笑道:“華哥,我確實欠你的,所以我才不躲你這一下。”
    “那又怎麽樣?”阿華毫不領情,“你這個見利忘義的小人,你就是死在我麵前,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麵對阿華難遏的怒火,豹頭竟往上走了一步。他迎著對方的目光,鄭重其事地說道:“你錯了,我並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你不是?”阿華怒極反笑,“那你是什麽?一個為了利益便可以去殘害兄弟的家夥,你到底是什麽?!”
    “你錯了,我在江湖拚殺了十年,落得一身傷痕,每日與孤獨為伴。我從來不是為了什麽利益,我隻是在堅持自己的信仰!”在說話的同時,豹頭的身軀漸漸挺直起來。
    阿華冷冷地看著他:“那我真想知道,你的所謂信仰到底是什麽?”
    “你很快就會知道的。”豹頭凝視著阿華,淡淡說道。
    十分鍾之後,這兩人被雙雙帶到了提審室內。一眾提審警官早已在那裏等待著他們。
    阿華看到居中坐著的“大領導”,他認得那正是省城公安局的宋局長。宋局長的兩側各坐著一名中年警官,對這二人阿華也不陌生,一個是刑警隊的羅飛隊長,一個是治安隊的石建軍隊長。
    另有一人以主人姿態陪坐在外圍,卻是看守所的田所長。
    阿華心中暗道:這架勢還真不小。不過他也沒什麽可怵的,大咧咧地往審訊椅上一坐,靜觀其變。
    那邊豹頭也坐在了另外一張椅子上。他先是看了羅飛一眼,然後目光便停留在宋局長身上,表麵上看起來神色平靜,但閃爍的眼神卻掩飾不住內心的波瀾。
    羅飛這時把身體往宋局長那邊湊了湊,壓低聲音道:“是不是先把這兩人分開?”他心想宋局長雖然公務繁忙,但基本的審訊程序應該懂吧,哪有把兩個嫌疑人同時押過來會審的道理?
    宋局長抬起右手搖了搖:“不用了,你先介紹一下大概的情況吧。”
    羅飛隻好遵命,他先指著阿華道:“這是犯罪嫌疑人饒東華,鄧驊生前的貼身保鏢。其涉嫌去年十一月間在龍宇大廈發生的密室雙屍案,以及上周的縱火案。目前他對這兩起案子供認不諱,相關的筆錄卷宗我整理一下,最快明天就可以轉交。”
    宋局長看著阿華緩緩地點著頭,然後又頗為感慨地歎道:“龍宇大廈……凶宅啊。”
    確實,從鄧驊到林恒幹、蒙方亮,再到高德森,這些曾經掌控或是企圖入主龍宇大廈的人,竟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內紛紛死於非命,這究竟是這幢大廈的悲哀,還是這些江湖客的悲哀呢?
    羅飛交代完阿華之後,便把手指轉向豹頭:“這個犯罪嫌疑人名叫錢要彬,此前是鄧驊手下的打手,後來又投靠高德森,他涉嫌製造了發生在城裏水鄉小區的公寓爆炸案。我們對他審訊了好幾次,他一直不肯開口。不過警方已經掌握了相當的證人證物,足以坐實他的罪名。”
    聽到羅飛的這番話語,豹頭忽然“嘿”地幹笑了一聲,臉上的表情古怪得很。而坐在他正對麵的宋局長則伸手輕緩地撫著桌麵,目光凝重,不知在想些什麽。
    羅飛感覺到氣氛有些怪異,卻又不明就裏。而審訊席上的其他人也都在看著宋局長,等待著後者的指示。
    終於,宋局長抬起食指在桌麵上重重一敲,同時把頭轉向左側說道:“建軍,你把文件打開吧。”
    石建軍答應一聲,他舉起先前那個檔案袋先不急著打開,而是衝眾人展示著說道:“這份檔案封存於一九九二年,封條保存完好,請大家查看核實。”
    宋局長把檔案接過來看了看,然後又傳給羅飛:“大家都看看吧。”
    羅飛便認真地看著那封條,確實完好無損,封條上用紅筆寫著一行大字:a市公安局封,一九九二年九月三日。
    羅飛看完後繼續把檔案袋傳給田所長,後者畢竟不是一個係統內的,他隻是走馬觀花地一覽,便又扔回給石建軍道:“沒問題,開封吧。”
    石建軍扯住封條下露出的拆封線頭,輕輕一拉,封條從中被橫切成了兩片,檔案袋的袋口亦隨之敞開。石建軍將封存在其中的一疊文件取出來,交到了宋局長手中。
    不遠處的豹頭緊盯著眾人的一舉一動,當看到文件被取出的時候,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探向前方,像是被什麽東西牽住了神經。
    羅飛注意到豹頭的異常舉動,心中疑竇更生。坐在豹頭旁邊的阿華此刻也皺起了眉頭,他隱隱感覺到這次提審恐怕不像自己預想中的那麽簡單。
    宋局長這時從文件中抽出一頁,交給石建軍說:“你先把這份履曆念一念。”
    “姓名:錢要彬……”石建軍剛念了個開頭便忍不住停下來,他用詫異的眼神看著圍欄後的豹頭,然後又看看履曆上的照片。雖然時光已流逝十年有餘,但還是看出豹頭正是這份履曆的主人,隻是照片上的那個小夥子剃著一頭短寸,發型與如今的這個在押嫌犯截然不同。
    不光是石建軍,幾乎所有的人在聽聞這個名字後,都把目光齊刷刷地集中在豹頭身上,隻有宋局長心知內情,安坐如山。
    石建軍定了定神,繼續往下念道:“……性別:男;民族:漢;出生日期:一九七一年五月十三日;學曆:初中;政治麵貌:黨員。”
    “一九八七年九月畢業於a市第三中學,同年十一月入伍,服役於xx軍區特種大隊。”
    “一九九二年八月轉業,參與執行a市公安局‘收割行動’。”
    這份履曆到此便戛然而止,雖然行文簡單,但字句間已透露出驚人的信息。
    “你小子是警察?”阿華瞪起眼睛,用難以置信的口吻問道。
    豹頭沒有回答,他挺起胸膛,身體坐得筆直,似乎想用這樣的氣質與自己多年來的江湖形象劃清界限。
    在場的其他人也都聽明白了:這個名叫錢要彬的嫌疑人早在十一年前便已是警方的一員。而他此後卻浪跡江湖,其履曆也被封存在絕密檔案中,這一切恐怕都和文末提到的“收割行動”有關。這到底是一次什麽樣的行動?為什麽要讓一個特種兵出身的警員潛伏於黑道逾十年之久?
    宋局長選擇了一種最直觀的方式來解開眾人的困惑。他從那疊文件中又挑出兩頁來遞給石建軍:“把這兩份也念一下。”
    石建軍接過來,首先念的一頁是:“省公安廳關於同意a市公安局展開‘收割行動’的批文——經省公安廳黨委會討論決定,現同意a市公安局按計劃展開‘收割行動’。行動由a市公安局肖華局長任總指揮,協調各小組工作。對於打入鄧驊涉黑集團內部的人選,務必不要選用本市在編的公安幹警,可考慮從兄弟單位借調。無論如何,要嚴格做好保密工作,確保潛伏同誌的生命安全。xx省公安廳一九九二年七月二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