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血染皇城(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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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景拉著雲淺月的手,打著傘出了房門,向院外走去。
    二人剛走到別院門口,就見慈雲方丈匆匆趕來,“景世子,淺月小姐,宮裏皇上身邊的大總管文公公來了,說七皇子聽說您二人在這裏,命他來請您二人盡快回宮。”
    “七皇子?不是新皇?”雲淺月挑眉。
    慈雲方丈搖搖頭,“文公公稱呼的是七皇子,不是新皇。”
    “好,方丈辛苦了,我們這就回京。”容景點點頭,拉著雲淺月向山門走去。
    慈雲方丈雙手合十,打了個佛偈,跟在二人身後送出山門。
    山門口停了兩輛車,一輛是明黃的馬車,車前等著凍得臉色通紅的文萊,一輛是通體黑色的馬車,車前坐著弦歌。
    文萊見二人出來,連忙恭敬地道明來意。容景頷首,拉著雲淺月走向他的馬車。
    兩輛馬車離開了靈台寺,一前一後向皇城而去。
    容景的馬車上鋪了厚厚的錦繡被褥,車中放了兩個手爐,溫暖如春。
    雲淺月拿起一個暖爐抱在懷裏,將另一個暖爐塞進容景懷裏。容景拿開暖爐,將她攬進懷裏,雲淺月挑眉看著他,他笑道,“抱著那個哪裏有抱著你舒服。”
    雲淺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窩在他懷裏嘟囔,“也不知道是誰以往那十年裏日日離不開暖玉床,出門手裏都抱著一個暖爐,那時候怎麽不想著抱我?”
    “那時候也想,想得心都疼了,可惜偏偏不敢去求。”容景輕輕一歎。
    雲淺月心裏一疼,鬆了手爐抱住他的腰,“從今以後我就當你的手爐,好不好?”
    容景低頭看著懷裏的人兒,她真是有一顆柔軟的心,若不是玉子書親口說起她前世的一些事情,他真懷疑那個女人與她是否真是一個人。他將頭埋在她脖頸處,笑著道:“好!”
    車中靜靜,外麵車軲轆壓著雪麵和馬蹄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漫天飛揚的大雪簌簌而落,打在車棚上,車棚黑色光滑的錦緞隨著車身晃動使得雪花站不穩腳,又匆匆滑落到地麵,兩人誰也再未說話,就這樣一路偎依著回到了京城。
    守城的士兵見到容景的馬車,連忙打開城門,馬車一路順暢地進了城。
    容景吩咐了一句“徑直進宮”,弦歌揮動馬鞭,馬車向皇宮的方向行去。
    雲淺月從容景的懷裏出來,挑開簾子,一股清冷的風撲麵而來,她打了個激靈,向外看去,隻見城門口所有士兵都身穿素縞,街道上有三三兩兩的行人,也都身穿素衣,見不到任何一人頭戴冠纓。家家店麵門前都栓了白綢或者黑緞。滿城再不聞昨日的血腥之氣,卻是有一種壓抑的沉重。她收回視線,落下車簾,輕聲道:“以前我一直盼著老皇帝死,大約從他四十五歲壽辰那一年就開始盼著了,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偽裝十年,同樣也盼了十年。如今他真死了,我竟然覺得有些不好受。”
    容景輕輕彈了彈雲淺月的腦袋,“這是人之常情。”
    “他雖然是一個可惡愛使陰謀詭計不計手段的帝王,但也不過是一個老頭而已。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但我覺得他這可恨之人也是有些可憐之處。”雲淺月微輕的聲音有些漠然,“其實我能夠體會他在乎這夜氏江山猶如性命的感受。就像是人的信念,早已經自小就根植入了他的靈魂,他不由自主地為了這個信念忘卻自己還是一個人,隻會被這個根植入了靈魂的信念左右,讓皇權和夜氏江山淩駕於所有之上,包括他自己。”
    容景點點頭。
    雲淺月繼續道:“因為我曾經也有一個信念,那信念也根植入了我的靈魂,已經達到了不惜一切去守護,不死不解脫的地步。所以,我在想,這皇帝老頭死了也未嚐不好,他總算是解脫了。”
    容景伸手揉揉雲淺月的頭,笑道:“別想了,他還不值得你去想。”
    雲淺月打開容景的手,用自己的手揉揉腦袋,也笑了笑,“是啊,不過是一個死老頭子而已,他活著的時候我見他一麵就反胃,如今他死了正好,我為他傷感什麽?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為他傷感,還不如想想夜天傾。”
    容景挑眉,“想夜天傾?”
    “嗯,想想他是否走快一步,早點兒喝了孟婆湯,別再遇到那個死老頭子。”雲淺月道,“生來父子如仇人,死去黃泉路上還是別見了,保不準多見一麵,下輩子他們還是父子。這不是造孽嗎?”
    容景忍不住好笑,用手點她的頭,“你呀,真是……”
    雲淺月懶洋洋地躺回他懷裏,仰著臉看著他,“我怎麽了?我說的是實話嘛!”
    “的確是實話!”容景笑著點頭,見雲淺月眸光露出傷感,和昨日親眼看著夜天傾自刎時的神色一樣,他伸手覆蓋住了她的眼睛,“雲淺月,我昨日準許你為他落下一滴淚,從今以後,你不準再想他了。”
    雲淺月眨眨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他的手心溫溫潤潤。
    “誰愛你也不管用,知道嗎?你的心隻能在我這裏。”容景又道。
    雲淺月傷色盡退,握住他的手,“知道了,容公子,我的心隻能在你這裏。”
    容景嘴角微彎,不再說話。
    馬車穿街過巷,不多時,來到皇宮門口。
    容景收斂起眸中的溫柔,雲淺月坐起身,看著他,低聲問,“夜天逸在搞什麽鬼?你可知道?他懂醫術,老皇帝何時大限他又怎會不知?老皇帝一死,就該宣讀聖旨傳位之人,之後就會群臣叩拜,稱呼新皇了。可是他如今還是被稱呼七皇子,這說明什麽?”
    “一,說明聖旨還未宣讀,在等著我們進去後宣讀。二,聖旨已經宣讀了,他不是新皇。”容景給出兩個答案。
    雲淺月蹙眉。
    容景打開車中一處暗格,從裏麵取出一件白色的貂皮鬥篷給她披在身上,“別在想了,早晚會知道,想他又有何用?總之你記著,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都在。誰也將你奪不去。哪怕是聖旨也不行。你何時理會過聖旨?”
    雲淺月低頭,就看到容景如玉的手在給她係披風,上好的貂皮鬥篷披在身上,頓時感覺暖到了心窩,她點點頭。她心定如一,愛著容景,自然不可能妥協屈就別人。有一個人已經成了心口的朱砂痣,就再也磨滅不去,別人都是路邊的風景而已。
    “走吧!”容景挑開簾子,緩緩下了車。
    雲淺月跟在他身後,輕輕一縱,也跳下了車。
    這時,文萊的馬車也來到,恭敬地道:“七皇子說您二人來了之後直接去聖陽殿。”
    容景頷首,拉著雲淺月走向宮門。宮門口和城門口一樣,把守宮門的士兵人人皆是一身素縞,宮門上掛起了皇帝駕崩的白帆。
    容景和雲淺月進宮走向聖陽殿,走了一段路,雲淺月忽然伸手摸了摸披風的皮毛問,“這件披風不像是新的,哪裏來的?”
    容景想了一下道:“大約兩三年了吧!”
    雲淺月挑眉,看著容景的側臉,“你確定是給我做的?”
    “雲淺月,自然是給你做的,你不用懷疑。”容景瞥了她一眼,“那個時候我被寒毒折磨了七八年,已經折磨得苦極了,但每每知道你和夜天逸傳遞書信,我就比寒毒加身還苦。於是就狠了心,覺得即便寒毒解不了,我也要了你。”
    雲淺月看著他好笑,“居然有這麽糾葛嗎?那時候你直接告訴我你想要我不就得了?何至於我後來拐了那麽一個大彎子啟動了鳳凰劫?沒準你一告訴我,我立即就答應你呢。”
    容景伸手揉揉額頭,歎道:“我對任何事情都自信,唯獨對你。”
    雲淺月心裏一酸,緊緊地回握住他的手。老皇帝死了,夜天傾死了,夜天煜被下入獄,這個夜氏江山有著皇室血液且有本事翻雲覆雨的人就是夜天逸了。夜天逸對她不管用什麽心思,什麽手段,她都相信,隻要有容景在,她就不怕。
    容景感覺到雲淺月的感情和信任,偏過頭,對她綻出一抹雅致的笑,緊緊握住她的手。
    二人不再說話,一路走向聖陽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