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新帝登基(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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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輕染仿佛沒看見跪倒的群臣,也沒看見容景一般,目光落在雲淺月的身上,盯著她看了半響,龍袍迎著晨起的華光,分外威儀尊榮,須臾,他忽然一笑,“好一個景世子妃!嫁入了榮王府,便舍了雲王府嗎?那可是生你養你的地方,你恨不得誰也不提起這個身份?如此無情,豈不要寒了雲王府一眾人的心?”話落,他不等雲淺月開口,看向隊伍中的雲離,“雲世子,你說是不是?”
雲離跪在群臣中間,聞言垂著頭恭敬地道:“回皇上,妹妹如今嫁了人,嫁夫從夫,先是夫家,然後才是娘家,這原也沒錯。”
“嗬,倒是朕分不清,真正昏聵了!”夜輕染懶洋洋地笑了笑。
群臣無人出聲。
夜輕染伸手拔下了雲淺月釘在門框上的那支簪子,在手中把玩了一下,笑著道:“小丫頭,這是你給朕的恭賀之禮嗎?”
雲淺月看著夜輕染,他得了遺詔登基不違和,他穿著龍袍站在這裏受群臣跪拜也不違和,他懶懶含笑,姿態散漫,但偏偏也不違和,九天華光灑下,這個年輕的帝王有著為帝者才有的至尊威儀。任誰也不敢看輕,也甚至看不透。她冷哼一聲,“你要當做恭賀之禮也行,但小心一些,別讓它戮瞎了您尊貴的眼。”
夜輕染也不惱怒,笑著頷首,“朕會小心的!都說玫瑰帶刺,殊不知國色天香的牡丹也是帶刺的,這些朕都知曉。”話落,他細細把玩那支發簪。
雲淺月眸光一暗,抬手欲摧毀那支玉簪。
有人比她快了一步出手,月牙白的衣袖拂過,無聲無息地對準帝王那支尊貴的手。
夜輕染退開一步,他的手沒傷到,玉簪化為了粉末。他對上容景清淡的眸光,輕輕一笑,“原來辣手摧花,寧為玉碎的人是景世子。”
容景撤回手,月牙白錦袍如明月清輝,比麵前明黃的龍袍分毫不輸華彩,他迎上夜輕染的笑容,淡淡一笑,“除了內子手中的玉不旁落外,別人手中的玉與吾何幹?”
“哦?”夜輕染揚唇含笑,“景世子這是給朕來個下馬威嗎?”
“皇上錯了!景是覺得一支玉簪作為賀禮太輕了,況且這玉簪本來是內子教訓侍從的,皇上得了去,豈不有辱身份?”容景淡淡道。
夜輕染聞言挑了挑眉,轉頭看向那名內侍,忽然將手中的碎玉粉末遞給那內侍,“既然是她賞你的,便收著吧!”
那內侍惶恐地雙手去捧接。
夜輕染將手中的翠玉粉末滴漏到那內侍的手裏,抬眼看了一眼雲淺月的雲鬢,回身對身後吩咐,“來人,賞景世子妃一支玉鳳簪。”
“是!”有人應聲,連忙去了內殿。
雲淺月冷然地看著夜輕染,性情變幻不定,心性難測,他到底是何本性?本來她就看不清,如今更是看不清了。
片刻後,一名內侍捧了一支玉鳳簪走上前來遞給雲淺月。
雲淺月站著不動。
“這支比剛剛那支漂亮,難得皇上慷慨,我給你戴上。”容景轉過頭,拿了那支玉鳳簪插進了雲淺月剛剛扯落那支玉簪的地方。
雲淺月看了一眼容景,沒說話。
夜輕染目光落在雲淺月的頭上,靜靜看著,並沒說話。
群臣無聲,雖然沒有殺氣,但他們還是感覺到了刀光劍影的暗沉氣息。
“皇上,吉時到了!”文萊捧著典儀走了過來。
夜輕染“嗯”了一聲,不再多言,當先抬步向金鑾殿走去。帝王儀仗隊立即跟在他身後,文武百官齊齊起身,也跟在他身後。
這時禮樂奏響,鍾鼓鳴起。
雲淺月第一次見識古代帝王登基大典,一路上聽著鼓樂和鍾鳴聲,雖然她不屑這種典禮,但還是油然升起了一種莊重和尊崇感。
一行人來到金殿外,夜輕染向裏麵走去,群臣魚貫而入。
雲淺月停住腳步,站在了門口。容景偏頭,雲淺月輕聲道:“我就在殿外。”
她話音剛落,前麵的夜輕染出聲吩咐,“景世子妃跟進來,今日的鳴讚官是你。”
“憑什麽?”雲淺月反駁了回去。
“就憑天聖曆代皇後出身雲王府,就憑你如今是朝中命婦,隻要掛著一日頭銜,你就應該有聽從朕命令的覺悟。”夜輕染頭也不回,“難道你要天下人人傳說榮王府的女人不堪一用?沒有尊體本分?”
雲淺月惱怒。
德親王連忙道:“景世子妃,鳴讚官是榮耀之事。”
“我的名聲從來也沒好了,榮王府也不在乎這個。夜輕染,你當真覺得我願意來這裏陪你玩嗎?”雲淺月看著夜輕染的背影。
“玩?”夜輕染笑了一聲,慢悠悠地對容景道:“景世子,看來你調教女人的手段不怎麽樣啊!這等日子是玩嗎?”
“昨日似乎沒說她是鳴讚官。”容景道。
“今日朕臨時決定的。”夜輕染道。
“皇上不能任意妄為,為所欲為,不顧臣民意願。”容景淡淡道。
夜輕染霍然轉身,“皇上不能任意妄為?難道做臣子的就可以任意妄為?做臣子府中的命婦就可以任意妄為?將朕的話當做耳旁風,景世子,你告訴朕,這是哪家的禮法?”
“皇上要在今日,在這裏講究禮法?”容景挑眉。
“朕今日講究禮法有何不可?還是景世子覺得榮王府已經狂妄到不理會禮法的地步了?”夜輕染咄咄地看著容景。
容景淡淡道:“亙古來便沒有女子做鳴讚官的道理。”
夜輕染眯起眼睛,“景世子打破了多少陳規古製,如今到學會刻板了?”
容景眸光眯起,忽然說了一句無關的話,“皇上登基大禮後,該選皇後納妃了吧?”
夜輕染氣息一頓。
容景看著他道:“今日登基大典之後,著內務府起折子,篩選一番,適婚女子到是不少。賢良淑德之人可以進宮來陪君伴駕,以便為皇上磨平些戾角,免得群臣都在皇上的鋒利下做了啞巴。”
夜輕染眸光緊縮,掃了群臣一眼,所有人都低下頭,大氣也不敢喘,他低沉一笑,“朕大婚到不是如何緊急的事情,緊急的是榮王府如今府內空虛,多添些女兒香進去才是正事兒。景世子如此關心這個,是否早有意願?也好。明日之後朕與景世子一起選一番。”
“除了榮王府現在的人外,再進去的隻能是鬼。”雲淺月冷聲道:“你打算試試讓這天聖京城的女人都變成鬼?”
夜輕染笑著點頭,“都變成鬼也不錯。”
群臣家中有女兒的人齊齊瑟縮了一下。
雲淺月冷冷地看著她,與他視線對上,打定主意,他若敢給榮王府送女人,她就敢都殺了。
“你確定你不做朕的鳴讚官?”夜輕染問。
“不做!”雲淺月冷聲道。
“來人,去雲王府請雲世子妃。”夜輕染對內侍吩咐,“讓雲世子妃來做這鳴讚官。”
雲淺月眯起眼睛。
夜輕染眉目微微揚起,漫不經心地道:“雲世子妃如今有數月身孕了吧!朕本來憐惜妹妹,讓她在府中休息,如今嘛,既然你不做,就讓雲世子妃來。今日的事務較為繁重,雲世子妃有個承受不住或者磕磕碰碰的,就不好說了!”
雲淺月勃然大怒,“夜輕染,你除了會威脅人還會做什麽?”
“那你能被我威脅到嗎?”夜輕染看著她。
雲淺月板下臉,“別說一個雲世子妃,就是十個,我也……”
“算了!鳴讚官本來就是榮幸之事。你來做吧!”容景攔住雲淺月的話。
雲淺月轉頭,皺眉看著容景,今日他屢次出手攔她。
“七公主昨日身體不舒服。”容景傳音入密道:“不看七公主,還要看你哥哥。”
雲淺月轉頭去看雲離,隻見他低垂著頭,在群臣中一言不發。她想起夜輕染真是籌備萬全,將她在乎的人紛紛受製在他手中。她忽然笑了,伸手從文萊手中拿過布帛,對夜輕染道:“讓我做這個,你別後悔!”
夜輕染勾了勾嘴角,不再說話,轉身走向九台天街。
文萊連忙領著雲淺月走向大殿玉階上端。
群臣一字排開,按上朝時的順序站定。
禮儀官喊了一聲“吉時起!”。禮樂奏響,階下三鳴鞭。
雲淺月開始宣讀鳴讚官令,她打開布帛,看了夜輕染一眼,見他端坐在龍椅上看著她,神色有些漫不經心,唇角似笑非笑,似乎等待著她出招。她垂下眼睫,開始宣讀。
“茲天聖德運,宏圖淑廣,粹敏福源,祥雲恩慧,有子名染,持龍運而生,落於天朝。幼及天賦極華,德睿宏極於夜氏諸位列祖……今朝為帝尊,主宰天聖江山基業,望普惠萬民,德天下崇安。此致!”
一篇洋洋灑灑誦文,沒有發生任何意外地被雲淺月讀完。
她讀畢,群臣心裏都在訝異,景世子妃竟然沒有發難,讓這鳴讚官令行完畢。都連忙俯首,三跪九叩大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雲淺月將布帛交給文萊,站在玉階上看著下麵除了容景外匍匐的文武百官,有一種登高絕頂,普天下盡在腳下的感覺。她想著怪不得多少人頭破腦流,鮮血染衣,人肉白骨,刀槍箭雨非要搶這把至尊的椅子。
對上容景的視線,容景對她微微一笑。
雲淺月的心刹那一暖,也還他一笑。本來她想扯了布帛,砸了夜輕染的登基大典。可是當站在這裏,看向台下站立的那個人,她忽然改了主意。
不管夜氏皇朝如何冷酷無情,但他們對皇位的崇敬和執著上的心血,值得尊敬。
若弄一些小伎倆,未免登不上大雅之堂。
鬥氣,鬥法的話,流於俗套侮辱了對手,也侮辱了自己。她不屑!
夜輕染顯然早有預料,笑看了雲淺月一眼,“景世子妃對朕還是念著舊情的,沒砸了朕的場子,也不枉先帝在世時,朕屢次護你。”
台下的文武百官齊齊想起老皇帝在世時,染小王爺屢次護淺月小姐的情形來。
雲淺月充耳不聞,目光隻焦在容景的身上不說話。
夜輕染懶懶一笑,揮手道:“眾卿平身!”
“吾皇萬歲!”台下再次響起整齊一致的聲音。
禮儀官高喊一聲,“群臣奉慶賀表文。”
安王夜天逸為首,首當其衝奉上恭賀詞。容景淡淡說了一句話,德親王、孝親王、文大將軍、容楓、蒼亭、沈昭等紛紛賀表。
賀表畢,時辰正好,外麵傳來高呼,“太後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