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7章 彈指心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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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紫竹林外的碧湖,西南方向的一處院落裏隱隱傳來說話聲和歡笑聲,一男一女。雲淺月微微一怔,聽出女子是容鈴煙,男子是秦菁,前秦丞相的小兒子,秦玉凝的弟弟。她來了這府中數月,還記得老皇帝駕崩她從皇陵回來那日見到他,後來一直再未曾見到,這些年在京中見他的時候也極少,依稀記得是一個大約十五六歲,模樣俊秀的少年,她偏頭看向容景。
容景溫和一笑,“秦菁從前丞相離京後,那日來了榮王府,便一直住在了榮王府,每日除了讀書便與五妹妹談論詩畫,他的一手畫功甚是出奇,不次於你。”
雲淺月眨眨眼睛,低聲道:“你當初留他在府中什麽目的?如今秦丞相死了,秦玉凝在魔麓山大營為妓,他卻在咱們府中,他的父親和姐姐都是因為我們而死,他知道嗎?”
“知道。”容景笑了笑,“我已經告訴了他。”
雲淺月看著他,“他什麽態度?”
“他說生死有命,他們的選擇有這個下場不奇怪。”容景道:“他說曾經他該勸的都勸過了,該做的努力也都做過了,他們不聽,如今一個死一個生不如死,也是有因有果,他也無內疚。”
雲淺月揚眉,“倒是個通透的人。”
容景“嗯”了一聲,“夜霄能有這樣的兒子極為難得。若非五妹妹,他也許如今就在靈台寺出家了。”
雲淺月想起那日似乎見了她就臉紅說一句話都磕磕絆絆的少年,輕歎一聲,“看起來他和五妹妹感情極好,是否你真想五妹妹嫁給他,讓他們大婚?”
“到也不急。”容景道。
雲淺月想著目前的確沒什麽心思給誰辦喜事兒,便也不再說話。各人有各人的造化,秦菁若真如容景所說這般豁達睿智,不被秦丞相和秦玉凝所擾,那麽以後自然不會差了。
二人說話間來到榮王府大門口,青泉早已經備好了車等在那裏。
弦歌那日受傷太重,幾乎奄奄一息,算是從鬼門關撿回來一條命,如今和花落、蒼瀾一樣雖然醒來還是不能下床,容景的貼身侍衛就替換成了青泉。
青泉比去年穩重了很多,但是天生性情的原因,怎麽也學不來弦歌冷木著臉的樣子。見二人來到,立即笑嘻嘻地挑開簾子。
容景看了他一眼,笑著搖搖頭。
雲淺月看著他賣乖的模樣,也有些好笑。
簾幕落下,馬車離開了榮王府,向皇宮走去。
京城大街這些日子都分外熱鬧繁華,今日那四人進京,熱鬧更甚。大街上人流如潮。容景的馬車就是他的標誌,所以他馬車出現後,人群都自發恭敬地讓開路。
有些膽大的人對著馬車喊,“景世子,您的傷是否好了?”
有一人起頭,百姓們紛紛響應,關心地詢問。
容景伸手挑開簾幕,向外探出半個身子,對人群中溫潤含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百姓們沒料到容景竟然出來答話,頓時轟地一聲炸開了鍋,一張張笑臉分外歡喜。
容景落下簾幕,嘴角掛了一絲笑意。
雲淺月嫉妒地看著容景,“我也受傷了,怎麽就沒有人問問我好了沒有?”
她話音剛落,又有一人忽然大聲道:“那景世子妃的傷是否也好了?”
雲淺月一怔。
容景輕笑,“這是哪個人如此解語,聽到了你的心聲?”
雲淺月一怔過後也失笑,嗔了容景一眼,挑開簾幕,揚起笑臉,對著人群清聲道:“我自然……也好了!”話落,她落下了簾幕。
人群又爆發出歡呼聲,有賣花的姑娘歡喜中不由自主地扔了花砸在了馬車上。
很多人都被容景和雲淺月兩張含笑的容顏惹得目眩,一時間呆呆地看著馬車走遠。
雲淺月見容景含笑望著她,也覺得好笑,心情因為這小小的插曲,莫名地好了起來,伸手一把拽過容景的胳膊,腦袋躺進他懷裏,語氣輕快地道:“古有潘安擲果盈車,今有容景一花獨放。”
容景失笑,“才收了一株花,到底是差了許多。”
雲淺月瞪眼,“那是因為我在你車上,若我不在,那些姑娘們的荷包香囊早就砸爛馬車了。”
“以前我獨來獨往的時候,也未曾受到這等禮遇,你說的該是小睿哥哥才是。”容景笑道。
雲淺月撇嘴,“他那是假風流,不算。你以前沒受到禮遇是人人不敢惹高不可攀的景世子,如今嘛,景世子竟然當眾打開車簾賣笑,那以後自然大不同了。”
容景在她頭上輕拍了一下,不讚同地道:“我那是賣笑?”
雲淺月哼唧了一聲,嘟囔道:“你沒看那些花樓裏的姑娘們嗎?日日倚欄,紅袖飄擺,笑容豔豔,你剛剛那個模樣,差不多的……唔……”
她話未說完,容景低頭,懲罰地吻了下來。
雲淺月被吻得氣喘籲籲,不能呼吸,伸手推他,卻被他鉗固得不能動彈。
好半響,直到她身子軟得無力,容景才放開她,聲音暗啞低沉,“好你個雲淺月,竟然拿我比作那倚欄賣笑之人。我這幾日沒有累你,對你太好了是不是?”
雲淺月胸脯微鼓,媚眼如絲地看著他,喘息著理直氣壯地道:“我吃醋了,不準啊?”
容景眸光閃了閃,低下頭,唇角貼著她被吻得有些紅腫的唇瓣道:“今夜饒不了你。”
雲淺月臉色本來就紅,此時更紅了,卻不想敗陣,仰著雪白的脖頸道:“誰怕誰?晚上誰饒不了誰還不一定呢。”
“嘴硬,等晚上要你求饒。”容景低低地道。
雲淺月想起上次的教訓,心尖兒顫了顫,閉上嘴不再說話,心中卻暗暗打著注意,想著晚上怎麽樣才能扳回一局,讓他求饒。
容景眸光幽深地看著雲淺月眼珠子滴溜溜轉,心中自然明白她想什麽,也不點破。
不多時,馬車來到皇宮,緩緩停下。
雲淺月起身坐了起來,拿過鏡子照了一下,因為想了一路少兒不宜的事情,此時臉若桃花,就跟被春水滋潤了一般,她看著都覺得刺眼得豔色,回頭看向容景,見他麵如春風,比她好一些,但也差不了多少,她惱道:“被人看到你我的樣子,指不定會亂想什麽?”
容景看了她一眼,環抱住她笑得溫柔,“我們是夫妻,別人亂想又能如何?”
雲淺月用力地揉揉臉,“我臉皮薄。”
容景輕笑,“將我的厚臉皮勻給你些。”
雲淺月伸手捶他,“不知羞,你還好意思說,下車了!”
容景放開他,伸手挑開簾子,緩緩探身下了車,回身對雲淺月伸出手。雲淺月將手搭在他手上,輕輕跳下了車。
一陣春風吹來,微微涼爽,吹散了她臉上的幾分熱度。
宮門口已經停了數量馬車,不少朝中官員攜帶著家眷也剛下了車,見容景和雲淺月來到,連忙過來見禮寒暄。
容景含笑還禮,雲淺月站在他身邊,從來沒有今日這一刻,讓她覺得站在他身邊是如此的理所當然,以前沒大婚時,趕上這樣的宴席,別人都會頗具意味地打量他和容景,畢竟那時未婚,公然不顧禮數待在一起,不止令一些老學究們頗有微詞不讚同,一些清流官員也覺得有傷風化,隻不過是礙於容景和她的身份不敢明說而已,如今卻是不同了,他們看見二人拉著手,人人麵色除了恭敬謹慎外還有羨慕。
眾人寒暄了片刻後,一起走進皇宮。
今日的宴席擺在禦花園,一眾人徑直向禦花園走去。
不多時來到禦花園,隻見禦花園水榭最大的一座亭台內早已經擺好了宴席,先來的不少官員和家眷都已經入座。沒看到夜輕染的身影,隻看到夜天逸端坐在那裏。
除了夜天逸外,還有德親王、孝親王、容楓、冷邵卓、沈昭等。
眾人見容景來到,除了夜天逸和德親王外,都紛紛起身。又是一番寒暄問候,容景拉著雲淺月入了坐。席位自然是早就準備好的,他的席位在夜天逸對麵,位於皇坐下首。
“景世子今日可要管好景世子妃的劍。”德親王依然記恨雲淺月刺傷夜輕染之事。
“德王叔寬心,隻要別人不惹她,她手中的劍就不會出銷。別人若是惹她,那就沒辦法了,景也攔不住。”容景淡淡一笑。
德親王輕哼一聲,看著雲淺月道:“景世子妃越來越本事了,連皇上也敢殺。雲王府為女兒時不懂得禮數教術,如今嫁入了榮王府依然不懂嗎?兩府可都是百年王族,莫要辱沒了門風。”
群臣本來都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話,此時都感覺氣氛有些僵,紛紛息了聲。
雲淺月挑了挑眉,“德親王今日是想與我算舊賬?當日皇上登基,我救他受傷的事情你怎麽不算?他殺了夜天賜,我找他是算了賬沒錯,但是容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救回了他。已經兩兩抵消了。您如今這是作何?還是想提醒我那日不夠狠,今日的劍應該拔得準一些快一些嗎?”
德親王臉色一變,頓時一噎。
“德王叔,過去的事情就算了!皇上若是不想受傷,能傷他的人寥寥無幾。”夜天逸看了雲淺月的桃花容貌一眼,淡淡開口:“今日是給藍家主和三位少主接風洗塵的好日子,莫要傷了氣氛,想來不是皇上所願。”
德親王剛想好反駁的話,頓時收了回去,臉色難看地不再開口。
雲淺月不置可否,眸光轉了一圈,沒看到藍漪和所為的三大世家少主,想著夜輕染剛剛將人請進宮,如今大約在禦書房召見呢。會談些什麽呢?無非是好處和條件,以及對四人的收複和重用。
“太後駕到!”遠遠傳來一聲尖著嗓子的高喊。
雲淺月順著聲音看去,隻見身穿紫段燙金宮袍,頭盤雲鬢,發釵插的是九尾金鳳的明太後由一眾人簇擁著走了來,陪在她身邊一左一右攙扶的是六公主和七公主。六公主比以往的公主張揚華麗做派素雅了很多,也清瘦了很多,七公主沒穿宮鞋,還與帝師被殺那日陪著明太後去榮王府沒多大區別,她蹙了蹙眉,看向雲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