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4章 紅裳牡丹(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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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邵卓看著他眸中隱隱波動,忽然臉色一變,“你也發現了對不對?所以才不讓我去找她。她看起來平時靈敏機變,但實則有她的底線和堅持。她那麽愛景世子,不惜放棄多少,才嫁給他,走到今日。人人都覺得她多情惹事兒,認為景世子舉世無雙,對她深情不悔,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可是幸福的定義是什麽?多少人能讀懂她一路堅持走來承受流言蜚語的苦?多少人如她一樣,執著堅持地固守著心中的愛一步步蹣跚行路還能對人隨心談笑未曾氣餒?”
    容楓沉默不語。
    “所有人隻看到景世子的好,可是有誰看到她的苦?”冷邵卓忽然惱怒地踹了一腳城牆,如醒悟過來一般地道:“你說得對,我為何要去找她問。她一個女子,即便不同意嫁,又能做什麽?她爺爺替她接了聖旨,天下人人都知道她被賜婚。既然容景默認和離,任事態發展,不予表態,在鳳凰關招納女子,桃花紙貴,枕邊都有了候選人,她又為何不能嫁別人?上官茗玥囂張無忌,張狂不可一世,又有什麽不好?至少他活得肆意,不像某人隨榮王府那些曆代祖宗一般,看重的隻是天下子民,說什麽護她一生,到頭來卻是讓她吃盡苦頭。”
    容楓拍拍冷邵卓肩膀,“景世子不予表態,也必有緣由,他不是棄她不管之人。”
    冷邵卓冷叱一聲,嘲笑道:“什麽緣由比得上將女人拱手讓人來得大?”
    容楓再度沉默下來。
    冷邵卓怒道:“你我竟然還在朝中為他周旋,我與父親作對,你暗中傳信,皇上如何能不知道你我向著他?卻是至今縱容你我未曾對你我二人出手。可笑你我到頭來想想到底為了什麽幫他?你回朝還不是為了雲淺月一人而已?難道你敢說你是為了恢複什麽文伯侯府爵位?為了什麽榮王府那點兒旁支的血緣?我呢?若不是為她,我如何會和我父王如今水火不容幫她的男人?”
    冷邵卓越說越怒,許久未曾見到他以前為惡時的小王爺脾性此時再度現出來,“依我看她嫁了才好,免得人人都覺得她配不上景世子,屢次為他惹事兒。這回她騰出位置,他的身邊愛誰占誰占。我們依然如故地會對她好,不缺少他一個的好。免得我們想對她好,還得看某些人的臉色。嫁了省心!”
    容楓不知道該說什麽,因為冷邵卓說得未必沒有道理。他隻能拍拍他的肩膀,溫聲道:“這裏是宮門,你我一言一語都可能傳到皇上耳裏。走吧,回府去說。”
    冷邵卓也意識到自己失態,回頭看了一眼,見宮門口所有的士兵都低垂著頭,他轉身上了馬車。容楓也隨他上了馬車,簾幕落下,遮住了二人的身影。
    馬車遠去,宮門口恢複沉靜。
    宮門內,一牆之隔裏,二人因為被雲淺月大婚之事情緒波動,沒有察覺到除了守護宮門的侍衛外宮牆內還站著一個人,這個人正是六公主。
    六公主手裏捧了一件嶄新的男子錦袍,和冷邵卓身上所穿的顏色一樣。針腳細密,手藝極好,顯然是她親手縫製。除了她自小看不上冷邵卓的惡劣脾性,冷邵卓看不上她的皇家公主做派,這些年一直不相往來外,從二人被賜婚,她出了容翼和容喆之事之日起,冷邵卓表明娶她,她恢複了數月之後,從那件事情中走出來,終於接受了冷邵卓,改了性子,沉靜下來一心一意對他。今日顯然是她捧著錦袍追來要送給他,無意中聽到了這樣的一番話。
    這一番話,她聽在耳裏,最後記得最清楚的是那句,“我們依然如故地會對她好,不缺少他一個的好。免得我們想對她好,還得看某些人的臉色。”
    能讓他說出這番話,豈止是一個“好”字可以說得。
    六公主捧著錦袍靜站許久,之後對一名士兵吩咐,“備車,我去靈台寺上香。”
    那名士兵看了六公主一眼,點點頭,轉身去了。
    不多時,馬車備好,六公主上了車,馬車離開宮門,前往靈台寺。
    今日天氣晴好,遠遠地便能聽到靈台寺有鍾聲傳出,一下一下,如洗滌人的靈魂,令人褪去煩惱,空前清明。
    六公主馬車停在山下,由貼身婢女扶著向山上走去。
    來到山門口,她拿出代表身份的玉牌,看守山門的僧人將她請了進去。進山上香自然有指定的香堂,她進入香堂後,發現香堂內除了兩個同齡年紀的妙齡女子在上香外,再無別人,她打量了那兩人一眼,收回視線,遞了香油錢給小僧,取了香,跪在蒲團上。
    兩個妙齡女子此時上完香,回轉頭,看了六公主一眼,轉身出了香堂。
    六公主上完香,起身站了起來,對小僧詢問,“帝師和淺月小姐是否在寺內?”
    那小僧打了個佛偈,點點頭,“回六公主,上官帝師和淺月小姐是在蓽寺,淺月小姐上完香後,去了後山別院休息。”話落,補充道:“不過帝師吩咐過,任何人不準打擾。包括皇上。”
    言外之意,連皇上也不見,更遑論公主了。
    六公主蹙了蹙眉,猶豫了一下,將手中的錦袍遞給小僧,溫聲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去打擾了。將這件袍子勞煩小師傅交給淺月小姐,就說是我送給她的賀禮。”
    那小僧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袍子。
    六公主不再逗留,轉身出了香堂,由貼身婢女扶著,出了靈台寺。
    小僧抱著袍子送去後山別院。
    後山別院,分為兩個跨院,去年靈隱大師在清泉山開壇邀請容景論法,雲淺月和容景將這座別院一分為二,一人住了一半。老皇帝大限,夜天傾身死之日,二人也來此住了一個晚上。今日,雲淺月和上官茗玥就在此休息。
    小僧來到門口,對守門的內侍說明情況,守門的內侍前去屋前稟告,不多時,那人出來,接過了小僧的袍子,抱進了屋。
    小僧心下奇怪,但也不敢多問,完成任務,轉身走了。
    屋中茶香嫋嫋,上官茗玥和雲淺月一左一右坐在軟榻上,素食齋菜擺在桌麵上,每一碟菜下去一半。顯然二人已經用過膳食,還未曾收拾下去。
    內侍抱著袍子進屋,遞給雲淺月,雲淺月抬眼看了一眼,上官茗玥先一步接了過去。
    袍子嶄新,繡工細密精致,顏色華麗不張揚,正配得上冷邵卓如今的溫雅。
    上官茗玥抖開袍子上下翻看了兩眼,勾了勾嘴角,偏頭看向雲淺月,見她盯著袍子看,神色平靜無波,他揚了揚眉,拿著袍子湊近她道:“我們都要大婚了,你是否該給我繡一件袍子穿?”
    雲淺月沉默不語。
    “女子為男子縫製衣服,有一句話怎麽說來著,縫製的不是衣服,而是心意。”上官茗玥揉虐著手裏的袍子,好好的錦袍被他毫不憐惜的揉弄成了一團,語氣邪肆不滿,“這冷邵卓未免太有福氣,有人為他縫製袍子竟然都送到你手裏來了,讓我見了心中不舒服,你說我是殺了那個什麽六公主,還是去殺了冷邵卓?”
    雲淺月依然沉默。
    上官茗玥忽然對外麵喊,“來人!”
    外麵有內侍立即應聲,無比恭敬,“帝師有何吩咐?”
    上官茗玥一邊揉弄著袍子一邊道:“去告訴皇上,我想要一個人的命,那個人是……”
    “好!”雲淺月忽然打斷他的話。
    上官茗玥轉頭,狹長的鳳眸看著雲淺月,眸中烙下很深的紋路,“小丫頭,好什麽?”
    “我為你縫製一件袍子。”雲淺月奪過他手中的錦袍,聲色淡淡,“別人的袍子總是別人的,不如自己縫製的看著舒服。別人的事情,理會他做什麽。”
    上官茗玥忽然一笑,“小丫頭,這話大有深意啊,你想告訴我什麽?”
    雲淺月纖細的手輕輕拂過錦袍,被上官茗玥揉弄的褶皺瞬間撫平,錦袍恢複如初,她神色淺淡地道:“我想告訴你什麽,你當真不懂嗎?”
    上官茗玥難得眨眨眼睛,一副求解的神色,看起來當真不懂的模樣。
    “我們要大婚了,我是該為你縫衣納鞋,洗手作羹湯,別人總歸是別人,以後總不及你一人。”雲淺月起身站起來,向門口走去。
    上官茗玥怔了一下,眸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
    雲淺月來到門口,將袍子遞給那名內侍,吩咐道,“將這件袍子送去孝親王府給冷小王爺,告訴他,六公主很好,這個賀禮我收下了。大婚之日,請冷小王爺攜六公主觀禮。”
    那名內侍向屋內看了一眼,不見上官茗玥反對,接過雲淺月手中的袍子,點點頭,“屬下謹遵淺月小姐吩咐,一定將袍子送到冷小王爺手中。”話落,抱著袍子走了下去。
    雲淺月並不急著回屋,將身子倚在門框上,懶洋洋地看著院外。遙想起去年,大約也是這個時節,她被鳳凰劫封印住記憶,前來靈台寺,那時候桃花杏花謝了,廣玉蘭和半枝蓮正開,她和夜輕染去香泉水旁烤魚,當時的她都想了些什麽?如今想來,那時那日的情形分外清晰。
    一年下來,風雲變幻,十六年歲月走過,她忽然覺得,那時候的她才是最快樂的。
    “在想什麽這麽入神?”上官茗玥從屋中走出來,站在雲淺月身後,狹長的鳳眸看著她,聲音微低,語氣比以往一貫的張狂邪肆聽起來要低沉。
    “想起去年我和夜輕染去香泉水旁吃的烤魚。”雲淺月如實以告,再不見兩日前她與上官茗玥說話不是冷嘲就是熱諷的口氣,如相識多年,語氣雖然不親昵,但也多了份隨意。
    “想吃烤魚了?”上官茗玥伸手一把拉住她,“走,我去給你烤魚,定然比他烤得好吃。”
    雲淺月被他拉著走了兩步,也不反抗,順從地提醒道:“不是要我縫製衣服嗎?你吩咐人拿一匹緞子來,你烤魚,我給你縫製衣服。”
    上官茗玥腳步一頓,擺擺手,“還有兩日就大婚了,我怕你累著,婚後再縫吧!”話落,他偏過頭,笑吟吟地道:“我可舍不得累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