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6章 紅裳牡丹(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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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早,雲淺月醒來,睜開眼睛,上官茗玥依然睡著,她看著他有些過分白皙的臉片刻,低頭又看向兩個人交握的手,她的手是微微的粉色,他的手較之往常白。她盯著兩隻手看了片刻,緩緩撤回手,起身坐了起來。
    她剛坐起身,外麵一名內侍的聲音響起,“帝師。”
    “何事?”雲淺月看向殿外。
    那內侍沒聽見上官茗玥的聲音,似乎也了解他的起床氣,知道他還沒醒,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道:“小郡主來了帝寢殿,要見淺月小姐您。”
    “不見!”雲淺月下了床,走向梳妝鏡。
    那內侍低聲道:“夜小郡主說今日不見到您,她不回去,說一定要見到您。”
    雲淺月不答話,來到梳妝鏡前坐下,鏡中的她依然是以往的眉眼,曾經對全天下昭示的幸福已經不見,餘下的隻是沉靜。
    那內侍等了半響,沒聽見雲淺月再說話,隻能退了出去。
    雲淺月拿起木梳,輕輕梳著頭,雲鬢一改以往,換回了姑娘時的發髻,頭上的桃花暖玉釵從昨日已經解下,一應首飾再不見曾經嫁入榮王府後的穿戴模樣,而是重新換了一番,從來不佩戴的珠花,今日也在發間別了一朵。
    打理完畢,她看著鏡中的自己,曾經眉眼的英氣如今被嬌柔覆蓋,溫柔端莊,高貴婉約,徹徹底底成了大家閨秀。這些年來,她一直覺得自己不像是這個世界生活的人,今日才褪去了所有前世的痕跡,徹徹底底的將自己融入了其中。
    “滾開!”外麵忽然傳來夜輕暖一聲輕喝,須臾,隻聽刀劍聲落地,她大步闖了進來。
    “小郡主,請留步,帝師有命,不得允許,任何人不準進入帝寢殿。”綠枝攔在了夜輕暖麵前,聲音比這皇宮裏麵所有的宮女太監秉持的小心翼翼都多了一絲麻木冷硬。
    “這裏是帝寢殿,曾經哥哥住的地方,帝師權利熏天不假,但是還大得過去皇上不成?”夜輕暖打出一掌,將綠枝打開,她的功力守衛帝寢殿的宮女太監自然攔不住她,轉眼間便進了大殿。
    她來到大殿門口,剛要挑開珠簾,忽然一股大力從內殿打出,排山倒海,對準她的麵門而來。她一驚,身子瞬間退出了數丈,但那股大力一直逼著她,她不敢硬碰,隻能退出了殿外。
    隨著她退出殿外,剛剛被她撞開的門“砰”地一聲從裏麵關上了。
    上官茗玥張狂不客氣的聲音傳出,“本帝師的權利大不過去皇上,但是這帝寢殿如今我說了算,若是不想斷胳膊斷腿,最好離這裏遠些。”
    夜輕暖麵色微白,但她也是自小被夜氏訓練的暗鳳,以前稍顯稚嫩,如今經過西南一戰,磨礪出了幾分,迅速地冷靜下來,清聲道:“帝師果然功力不同尋常,不愧能讓哥哥封你為帝師,將帝寢殿讓於你,可是你未免將雲姐姐看得太緊,我隻不過想見她一麵,難道真的難如登天?”
    “夜小郡主是耳鳴了還是眼瞎了,沒聽到她說不見嗎?”上官茗玥被吵了好眠,語氣不耐煩。
    夜輕暖難得聽到這樣的話語還能沉得住氣,知道上官茗玥不好惹,便也不觸他眉頭,話音一轉,冷靜地道,“雲姐姐,你當真不想見我?我可是有要緊的事要與你說。”
    “不見!”雲淺月的聲音傳出。
    “我說的是關於景世子,你也不想見?”夜輕暖聲音加重。她不相信雲淺月短短十日便真的和容景和離要嫁給上官茗玥。一個女子最珍視的是什麽?無非是找到可以依靠的良人和姻緣,容景無論在誰的眼裏,都是可以依靠的良人和美好的姻緣。況且另嫁大婚對於一個女子意味著什麽,她相信她不會不懂。她打死也不相信她曾經為了容景放棄了那麽多,卻修成圓滿之後就這樣放棄另嫁。
    雲淺月聞言半絲波動,聲音冷清,“他於我已經是不相幹的人,夜小郡主何必多此一舉。”
    熟悉雲淺月的人都知道容景在她心中占有的分量。如今她一句不相幹的人來比作容景,可想而知,能讓她說出這句話,該是下了何等的決心和冷清。
    夜輕暖不敢置信地看著帝寢殿緊緊關閉的門,曾經她想也不敢想有朝一日能聽到她說這樣的話。好比天崩地裂,四海水幹,讓人如此的不敢置信。
    猶記得她初回天聖京城那一日,屋中的那個女子大病初愈,孱弱得仿佛能被一陣風吹倒,可是依然淺淺地笑著,初雪的暖陽裏她容顏好比寒梅綻開,即便那時他們在冷戰,不交談,也暖到骨子裏。可是如今她聽著這樣寡淡的聲音,即便看不到她的神情,也可以想象到她一定麵無表情,冷靜到近乎冷血。
    夜輕暖一時間怔在原地,失去了聲音。
    屋內,上官茗玥聽見雲淺月的話,狹長的眸光被莫名的情緒覆蓋。
    而雲淺月仿佛如說“今天天氣如何,吃飯了嗎?”一般地尋常。話落,不再理會夜輕暖,起身站起來,走到香爐前往裏麵添加香料。
    淡淡清香的氣息飄出,再不是她尋常喜愛的雪蓮香,而是一種獨有的玉蘭香。
    上官茗玥身上便是這種玉蘭香。
    “既然雲姐姐沒有興趣聽,恕輕暖打擾了。既然我回來了,明日便來給雲姐姐觀禮。”夜輕暖站了半響,方回過神,對著帝寢殿的門欠身一禮,轉身出了帝寢殿。
    雲淺月站在香爐旁,纖細窈窕的身影自成畫卷。
    上官茗玥忽然坐起身,對雲淺月問了一句突兀的話,“你喜歡什麽樣的大婚之禮?”
    雲淺月回頭看向他,神色隨意,“自古大婚之禮不都是男子說了算嗎?怎麽問這個?”
    上官茗玥嗤了一聲,“兩個人的大婚,為何一個人說了算?”
    雲淺月忽然一笑,淡淡道:“不要鋪張的大婚。”
    上官茗玥挑眉。
    雲淺月目光看向窗外,天色晴好,幾朵白雲悠閑自在,她輕聲道:“萬裏鋪設紅綢錦色渲染天下又如何?那些終究不過是給別人看的。我喜歡的不是千萬人見證,而是舉頭明月在,對天三拜,三生石上記下兩個人的名字就足矣。”
    上官茗玥一怔。
    雲淺月不再說話,那一場大婚,有人為他效仿兩千年前的某一個人渲染了天下,甚至比那個人做得更甚,但是她當初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像一場夢一般地不真實,如今果然一語成箴。就是一場夢,是夢總有醒的時候。
    上官茗玥走到雲淺月身後,低頭看著她,“舉頭明月在找個月圓之夜就可以達成,對天三拜也簡單,可是三生石去哪裏找?”
    雲淺月聞言忽然一笑,回頭看了他一眼,清淡的眉眼第一次對著他融化了笑意,“說著玩的,你是帝師,天下人都看著你呢,如何能真悄悄拜了堂。”
    上官茗玥忽然伸手蒙住她的眼睛,如玉的手看著不大,卻是正好蓋住了她一張臉,他語氣忽然有些臭地道:“別這麽對我笑。”
    雲淺月長長的睫毛在他手心裏顫了顫,曾經這樣的動作有人做過太多,如今她卻感覺隻抽絲剝繭的麻木,半絲不痛。
    上官茗玥放下手,神色恢複如常,為難地道:“三生石是什麽樣的石頭?你既然能說出這種石頭,知道去哪裏找嗎?”
    雲淺月收了笑意,溫軟端莊,“傳說三生石產於九仙山。”
    上官茗玥頓時訝異,“九仙山?那不是在東海嗎?”
    雲淺月笑了一下,“我也不知是不是東海的那個九仙山,總之是叫做九仙山的一個地方。它質地柔軟、文理精膩,陽麵為褐紅色,背麵多呈玄黃色或土黃色。相傳女媧補天造成了一塊碩石,將其立於西天靈河畔。此石因始於天地初開,日積月累,受日月精華,通了靈性。不知過多少載春秋,天際一聲巨響,一石直插雲霄,頂於天洞,似要破天而出。頭重腳輕,直立不倒,大可頂天,長相奇幻,兩條神紋將石隔成三段,有吞噬天、地、人三界之意。女媧大驚失色,怕其成禍害,急施魄靈符,將石封住,想到自造人後,獨缺姻緣輪回神位,便封它為三生石,賜它法力三生訣,將其三段命名為前世、今生、來世,並在其身添上一筆姻緣線,從今生一直延續到來世。為了約束它的魔性,她思慮再三,最後將它放在鬼門關忘川河邊,掌管三世姻緣輪回。”
    上官茗玥顯然沒聽過這樣的事情,一副求解地道:“女媧是誰?”
    雲淺月難得有耐性地解釋,“女媧傳說是上古的神,天地之初,她捏泥造人,煉石補天。才有如今的人類和天地。”
    上官茗玥眨眨眼睛,“神之說起源於東海之巔,這麽說你說的九仙山就是那個九仙山了。”話落,他徑自皺眉思索了片刻,懊惱地道:“雲山是有一塊石頭,跟你說的三生石的樣子差不多,可惜,我那時不知道是叫三生石。沒取來,怎麽辦?要不我現在就跑去雲山搬石頭?”
    雲淺月難得看到他一副被難住了的懊惱表情,笑道:“都說了是說著玩的,你不必真廢心思去搬什麽石頭。更何況,你和我之間,應該還不至於到三生三世定姻緣的地步。三生石若是真準的話,世界上也不會有那麽多癡男怨女了。”
    上官茗玥臉色驀然一沉,“你反悔答應了?”
    雲淺月瞥了他一眼,見他衣帶未曾束好,她伸手幫他理了理,聲音溫軟清淡,“為何要反悔?爺爺替我接了聖旨,滿朝文武請婚,我親口承認,自然是真的不能再真,反悔什麽?我雲淺月一言九鼎,從來不曾做過言而無信之人。”
    上官茗玥被她看起來隨意卻重於千鈞的語氣弄得愣了愣。
    雲淺月不再看他,給他整理好衣帶,淡淡地提醒,“上官茗玥,你入戲太深了。”
    上官茗玥身子一僵,狹長的鳳眸裏麵一瞬間風雲變色。
    “仔細我不讓你從戲中出來。”雲淺月頭也不抬地又補充了一句,話落,撤回手,轉身向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