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3章 一生之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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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菊一噎,又退後了一步,嘻嘻一笑,“公子,您怎麽知道主母沒離開?”
容景瞥了他一眼,不再理會他,抬步向西暖閣走去。
墨菊愣了一下,三兩步上前拽住容景的袖子,可憐地道:“公子,您快告訴屬下,您是怎麽猜到主母沒扔下您不管回來您身邊的?否則屬下會吃不好飯睡不好覺的……”
容景腳步一頓,看向墨菊,墨菊小心肝顫了顫,以為容景要發作,立即鬆開了手,不想去關暗室,剛要跑路,不想聽他解釋道,“她是雲淺月,自然不會扔下我不管。”
墨菊一愣。
容景轉回身,繼續向西暖閣走去。
墨菊看著容景的背影,翻了個白眼,這話說了等於沒說,但也不敢再追問了,他雖然故意愛胡言亂語,但也不是個不識時務的,主子想見主母,他再拖著他耽擱的話,會有苦頭吃的。於是喜滋滋地捧了容景的玉扳指,去做別的事情了。
容景腳步不見多急迫,但不多時就來到了西暖閣。
淩蓮和伊雪正坐在門口的石階上說話,見容景過來,齊齊站起身,給他見禮。小姐心裏有景世子,為他從天聖的軍營回來了這裏,她們自然也不敢再給他臉色看。否則他記仇的話,受苦的是她們。
容景停住腳步,看著緊緊關閉的門,對二人輕聲問,“她呢?還沒醒嗎?”
淩蓮和伊雪點點頭,齊聲道:“小姐靈術損耗太過,身體虛乏,不堪支撐,還在睡著。”
容景臉色昏暗了片刻,走上前,淩蓮和伊雪立即退開,他伸手推開了門。入眼處,雲淺月躺在大床上,睡得沉靜。他麵色一暖,眸光微微帶了一絲潤意,盯著她看了片刻,抬步走了進去。
淩蓮和伊雪對看一眼,悄悄關上房門,退遠了些。
容景來到床前,靜靜地凝視雲淺月,許久,他蹲下身,伸手握住她的手,將她白皙的手鋪平,手指一寸寸伸開,將臉輕輕地埋在了她的手裏。
午夜夢回,鍾鼓長夜,耿耿星河,這樣的幸福險些遙不可及。
曾經有那麽一刻,他已經心灰意冷,但想到也許死,也許看著她嫁給別人,他便再不敢心灰意冷。哪怕是殺天地,滅九州,天下山河再不複存在,他也要她陪在身邊。哪怕生不能同寢,也要死同穴,她必須隻能是他的,再無他人。
夜輕染不行!誰也不行!
“別告訴我你這是跑我麵前哭來了!”雲淺月的聲音忽然響起。
容景身子驀地一僵。
雲淺月看了他一眼,月牙白錦袍鬆散著未曾束好腰帶,顯然醒來便來了她這裏,臉埋在她手裏,看不到他的神色,但那濃重的情緒還是感染了她。她往回抽手,打算起身。
容景緊緊握住她的手,不讓她動,埋著的臉並未抬起。
雲淺月皺眉看著他,隻看到白玉簪鬆散地挽著墨發,他蹲在床前,臉埋在她手裏,固執地不鬆手,如此姿勢,不適合他這樣的人,但是偏偏他做起來自然而然,依然人如玉,世無雙,溫潤雅致,王侯不如。她看著看著,忽然來了怒氣,冷聲道:“鬆手。”
容景手動了一下,又緊緊攥住,低聲道:“不鬆。”
雲淺月想甩開他,力氣沒有他大,瞪著他,卻看不到他的臉,她抬腳踢了被子,薄薄的被子打在他身上,將他半個人蓋住,他一動不動。她惱怒道:“那你想做什麽?”頓了頓,她挑眉,“還想哭?我看著,你最好哭個夠。”
容景一聲不吭。
雲淺月火氣又往心口竄了竄,看著他,“說話啊,你這樣算什麽?”
容景靜默了片刻,低聲問,“你原諒我了嗎?”
雲淺月可笑地看著他,壓製不住怒意地道:“你是誰?你是慕容公子!身上的血統多高貴,聲望多高,多有本事。你都能殺天地,滅九州,讓風月祭你的精魂了,我敢不原諒你?”
容景忽然抬起頭,看著她,嘴角的笑意在他那張如玉的容顏上蔓開,輕輕的,淺淺的,如雪似蓮,動人心魄,迎上她的怒意,語氣溫潤輕柔地道:“原來我這麽厲害,讓你不敢不原諒嗎?好,那我就當你原諒了,不準再惱我了。”
雲淺月一口氣憋在心口,忽然間不上不下。
容景看著她,眸光突破雲霧,直直地將她鎖住,收了笑意,輕聲道:“我也未曾想到事情會變得如此,若是早知道……”
“若是早知道的話,你就不娶我了是不是?”雲淺月猛地打斷他的話。
容景搖搖頭,低聲道:“若是早知道,那日我就不去十裏桃花林,守在你身邊,也就不會有後來這許多事情了。”
雲淺月忽然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甩開他的手,嘲諷冷笑道:“慕容公子,收起你的早就知道。你步步籌謀,處處精算,翻雲覆雨,一切都在你的手中,你有什麽是早不知道的?大婚之前,你就知道我中了生生不離,或許更早,就在爹開發教導我學會了靈術那時,你已經知道,也許還要更早,你的心比大海還深,將我瞞得好得很。既然如此,為何不一直瞞下去?哪怕你這般諸多算計,我也認命了,誰叫我雲淺月眼裏沒有天下男人隻有一個你呢?既然如此,如今就不必對我說什麽早知道。”
容景身子一顫,眸光破碎出一絲受傷,但並不掩飾,真真切切地讓雲淺月看清,看著她,低聲道:“清泉山靈台寺地下佛堂你為我解寒毒和頑疾那日,我就隱約覺得你身體不對,那時候以為是鳳凰劫,後來解除了你的鳳凰劫,師傅臨走時對我說了一句話,我才知道你身體裏中了生生不離。但我想著,有些事情,我一個人承受便也夠了,不需要再搭進一個你,我想讓你待在我身邊是快樂的。況且,十年相思,我對你早已經深愛入骨,生生不離又豈能阻擋得住我的心?無論是夜天逸,還是夜輕染,除了我外的任何一個男人,我都不想將你給他們。若你覺得我瞞著你是做錯了,我願意承受這種錯。”
原來在靈台寺地下佛堂他就知道了,那麽早!
雲淺月繃著臉沉默不語。
容景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雲淺月,繼續道:“後來的一切,我是有算計,我同天聖先皇周旋,同夜天逸用手段,同夜輕染較量,不過都是因為一個你。有一種感情,早已經刻進了骨子裏,讓我顧不得你身體裏中了生生不離,也想與你融入骨血親近,一步深陷,步步深陷,不能自主,身不由己,本來想著哪怕是死都不怕,可是幸福過了,便想一直抓住這種幸福不鬆手,想要更多,不想祈求什麽來生,隻想先抓住今生。”
雲淺月撇開臉,春年夜裏的情形在她腦中一閃。
容景將她的手重新抓進手裏,緊緊握住,語氣輕緩,但憑地感覺他用了很大力氣才能說出,“對於上官茗玥,是我請他回來幫我的,但也未曾想到……”頓了頓,他沉默片刻,語氣低暗,“你能明白嗎?那種脫離掌控的感覺……實在不好。”
雲淺月想著就因為上官茗玥,她才察覺他身後一直有這麽一個人,那些算計,那些籌謀,那些令她不能接受的推測,慢慢半年,她的心思竟然變得也比海深了,她看著眼前的牆壁沉默著。
容景看著她,見她平靜下來,但這種平靜,在他看來分外致命。因為哪怕就是他,忽然都覺得近在咫尺,卻隔了一層紗,他心下一緊,攥著她的手也不由得收緊。
手上傳來疼痛,雲淺月低下頭,見他如玉白皙的手緊攥著她的手,手骨都泛出淡青色,可見用了多大的力氣,她皺眉道:“你再用力攥的話我的手該廢了。”
容景一怔,立即鬆了些力道,將她的手抓在手裏輕輕地揉著。